一個花心渣男的情感歷程

「只想睡你和不想睡你，哪個更傷人？」 我和幾個朋友正在對肖瀟進行上至皇天后土，下至祖宗八輩的嚴厲批判，就被他這一句反問堵得啞口無言，幾人面面相覷，有種逆精回血的傷痛。其實這種事情我們真是懶得管，但他這次向我們宣布戀愛，是他半年來換的第8個女朋友了。 要說皇天在上，一個虔誠的叩首磕在地上磕出一個情聖，非肖瀟莫屬。所有認識肖瀟的男生都明著或暗著的罵過老天爺，沒有人能理解為什麼老天給了肖瀟一副無暇面孔，還要給他一嘴深情的辭藻。凡是被肖瀟看上的姑娘，沒有一個能逃出他的魔掌，從他和姑娘搭訕的第一句開始計時，多則三五天，少則一兩天，必能抱得佳人歸。而他換女朋友的速度就像他在床上的速度，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因此落下不少罵名，但這些從不影響他的桃花運勢，依舊指哪打哪，彈無虛發。 肖瀟嘴裡對於追姑娘的說法，那真可謂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而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事，也給他吸引了不少朋友，很多男生願意和他談論追姑娘，好像能從他那裡學到絕世秘籍一樣。而我認識他卻不是因為圖謀不軌，我認識他要比別人早很多。

我還在讀高中時，肖瀟喜歡上了一個女生叫梁薇，恰巧女生是我鄰居家的女兒，當時他呆萌得很，見到女生話都說不利索，硬生生地追了她三年半，結果交往半個月就被甩了。女生的理由是他太呆太傻，沒有意思。從此肖瀟開始發奮圖強，和女生搭訕，曖昧，也練就出了這張比春藥還能令姑娘們產生生理反應的嘴。 有一次我試探著問他，你不會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才故意糟踐姑娘的吧。他說：「笑話，年輕就一定要把精血獻給姑娘，這年代，誰會為一個人要死要活，你看之前和我在一起過的姑娘們，不也過得好好的嗎，也就是你這種老古董的腦子，才會用這樣的思考方式。」 旁邊幾個人表示贊同，拍馬屁地問：「那你說怎麼追女生成功的概率才高，傳授傳授唄。」 肖瀟鄙視地掃了他們幾個一眼說：「真是沒文化，唯物論教導我們什麼？一切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你們還問我有什麼具體的方法，真是沒救了。」 幾個人一聽趕緊點頭哈腰，不停地說是，肖瀟見狀說：「好了，看你們有心，說個簡單的例子。女生們都不一樣，追不同女生要用不同方法，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帶她看盡人間繁華，如果她心已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大概道理就是這樣。」在座的人聽完愣了幾秒後，如獲至寶地感嘆，原來是這樣。 肖瀟說他早忘記當年那悲痛的經歷了，我非常確信，那個姑娘不止一次地在朋友圈裡發合照秀恩愛，身邊的人換了也有兩三個，每次肖瀟都在下面調侃幾句類似「唉，都這麼長時間了，胸還是長不大」、「男朋友不錯，不知道床上功夫是不是和長相一樣秀色可餐」這樣的話。就連那次她生病住院，我準備去看看問他要不要一起去，他和當時的女友視頻著正起勁，連頭都沒扭就說：「哎呀，不去了，沒看我正忙著呢。」然後又投入和女友嬉笑的話題當中。 其實這個女友和肖瀟其他女友相比還算不錯，叫劉沫，是和肖瀟在一起時間最長的，將近兩個月。當時肖瀟和前一任女友剛吃完午飯，兩人牽著手正在回出租房的路上，肖瀟一眼就看見迎面走來的劉沫，眼睛一直盯著劉沫從身前到身後。劉沫發現肖瀟一直盯著自己看後，不經意地沖他笑了笑。倆人走到樓下，女友正要給肖瀟一個抱抱，肖瀟突然推開她說：「我們不合適，還是分手吧。」然後轉身就跑，留下女友一人凌亂在風中。

肖瀟按原路一路飛奔，從身後一把就把劉沫拽到懷裡，直接就吻。路上的行人都被驚呆了，站在原地側著臉看著這倆人。劉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嚇傻了，對這一切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直到肖瀟放開劉沫，認真地對著她說：「我在夢裡已經夢過你很多次了，你是如此的貼近於我的夢想，我沒想到今天竟然能遇到了你，請原諒我的唐突，請原諒這個唐突的流氓。」 結果是，倆人就在一起了，所有聽說這件事的人都認為太狗血，而肖瀟鄙夷地回復說：「生活就是這麼狗血，很多事情你不敢做，剩下的就只能是日狗了。」 當肖瀟和劉沫在一起快兩個月的時候，很多人都認為劉沫也許就是能拴住肖瀟的那個姑娘，可就在我們充滿的期望中，兩人分手了，而且即肖瀟最長的戀情之後，他又迎來了最短的戀情，僅22個小時。因為事發突然，我們沒人見過那個女生的樣子，也不知道那個女生叫什麼以及兩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只記得那天晚上10點肖瀟發了個朋友圈作為證明，第二天晚上8點緊接著又發了一條，說「已單身，歡迎打擾。」分手理由簡單粗暴，肖瀟說我們在一起都快24個小時了，她竟然一點也沒有激起我的性慾。 在這個時代，彷彿愛與不愛之間還可以存在一個中間狀態，就是不認真的愛，不完全的愛，很多人遊刃有餘地把玩著這種中間狀態。不知道經歷過這種愛的人當時是否知道，在若干時間以後，會被當時牽手的那個人不自覺地從回憶里刪除，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生活原因，我和肖瀟有將近半年沒有見過面，入伏那天，他打電話說想請我吃飯，同行還有一個朋友，一行三人走進一家小餐館。那時的肖瀟已經兩個多月沒有找女朋友了，我和朋友都吃驚地問他是不是已經看盡人間繁華，決定不食煙火了。肖瀟笑著說還沒遇到心動的。我本想誇他變得穩重了，卻發現他眼睛一直盯著餐館的服務員，我知道完了，又一個姑娘要被毀了。那個服務員還很年輕，像是一個出來做兼職的大學生。 服務員微笑著問我們要些什麼，肖瀟說：「你以前是第三小學的嗎？」 服務員愣了一下說：「不是啊，怎麼了？」 肖瀟故作抱歉地說：「沒什麼，不好意思，認錯人了，你特別像我小學時候暗戀的一個女生，長得很漂亮。」服務員聽了一臉嬌羞，肖瀟接著問她能不能留個聯繫方式，服務員害羞得不好意思開口。 我看這個姑娘還單純得像進口牛奶一樣，心生憐憫，決定挽救她，爭著說要先點菜。我要了碗菜，12塊。水煮魚，42塊。糖醋裡脊，22塊。一罐可樂，2塊。我希望她能意會到留給肖瀟手機號是個多麼2的決定。她好像並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記錄下來後拿出手機準備給肖瀟留下聯繫方式。 肖瀟笑得滿面春風，我不甘心地說「哎哎，還沒點完呢，接著點」。肖瀟愣愣地看著我，我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說，再要一個魚香肉絲，18塊。京醬肉絲，18塊。孜然羊肉，28塊。8和別的諧音這麼接近，就連肖瀟都聽出來了，她也應該能意會了吧。然而並沒用，姑娘腦子好像銹住了一樣。等到服務員離開後，肖瀟故意氣我說：「怎麼？夏茵丹，作為好朋友還這麼想壞我事，最後還不是被我得逞了。」 我白了他一眼說：「行了吧，我這是在挽救你，年少不知精子貴，老來望那空流淚。」肖瀟聽了仰著頭哈哈大笑，牙床和食道一覽無餘：「放心吧，哥們補得好著呢。」 令我出乎意料的，肖瀟前前後後得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姑娘才同意和他交往。前幾天我準備給我家狗狗去超市買些狗糧，恰巧肖瀟說他也要買些東西，我們就一同前往。超市裡肖瀟不停地往購物車裡扔零食，平時他自己是很少吃零食的，按他的話就是「吃零食無非是打發時間時一種習慣，有那些時間我還不如多泡幾個姑娘。」見他今天有些反常，我好奇問他你這是幹嘛，他說公司里分配任務，我要去山東出差幾天，臨走給寶寶買些零食。 我愣了一下：「寶寶？那個服務員女友？我靠，你沒發燒吧，你這可是第一次對女朋友這麼好。」 肖瀟說：「對啊，她今年剛剛大學畢業，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先在餐廳臨時打打工。」邊說邊不停地從售貨架上拿零食。肖瀟一直喋喋不休地誇女友，說她溫柔，懂事還可愛得很。我和他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既然女友不錯，就別像以前那樣了，好好對人家，肖瀟笑笑說我什麼時候成浪子了，我最多算個浪人。 當我們結完賬準備離開超市的時候，我遠遠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沖著我們走來，肖瀟好像並沒有發現，那張嘴依然在耳邊嘚啵個不停。我眯著眼想把她看清楚，直到她走到身前我才敢確認，是梁薇，肖瀟曾經追了三年半好了半個月就被甩了的那個女生。好多年前她爸爸因為工作原因，全家搬到上海，之後我就一直沒見過她。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變高了，也變漂亮了。 梁薇手上拎著一大兜酸奶，看見我們，主動上來打招呼：「哇，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們。」肖瀟顯然沒想到在這裡會碰見多年前讓自己摔得灰頭土臉的大坑，顯得有些吃驚。我們互相寒暄了幾句，梁薇轉向對肖瀟說：「你這幾年做什麼了，大逆襲嗎？變得這麼帥了。」肖瀟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笑笑。梁薇發現他的袋子里有很多薯片，好奇地問：「你不是最不喜歡吃薯片的嗎？」 肖瀟見實在躲不過去，終於開口說：「呃呃。 是女女朋友愛吃的……」 聽見他開口，我不敢相信地看著肖瀟，看著他那平時比春藥還能令姑娘們產生生理反應的嘴。他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我趕緊接過話來，問梁薇最近怎麼樣，感情生活順不順利，她聳聳肩說因為和家裡人搬回來，前一陣和男朋友分手了。我說了幾句大概是終會遇到更好的之類的話安慰了一下，梁薇深吸一口氣送出一個微笑說，希望吧。 當我們轉身準備離開時，肖瀟從袋子里拿出一大袋山楂片塞給梁薇，結結巴巴地說：「胃胃口不好也也要多吃飯光光喝酸奶不行。」 梁薇吃驚地望著肖瀟問：「你怎麼知道我胃口不好。」 肖瀟說：「你你胃口不好時就愛愛喝酸奶，三三年零六個半半月，一……一直都是是這樣。」 梁薇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喉嚨梗塞半天，擠出句謝謝。肖瀟笑了笑，拽著我離開了。我看著此時的肖瀟，如同我看著浪蕩的肖瀟，情理之中的反常，出其不意的本能。 其實我們都一樣，或許愛過很多人，也被愛過很多次，但當我們皚皚老去，回首眺望滿路花開時，會有那麼一個人，數十年如一日的，讓你清晰地懷念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