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反清為啥不敢過長江?只因他從骨子裡懼怕八旗軍
1683年,吳三桂起兵反清,三藩之亂開始。起初,吳三桂東西兩線並進,進展順利,迅速攻佔華中、西南、西北大片地區。然而奇怪的是,握有戰場主動權的吳三桂率東線主力攻佔岳陽、湖口、長沙等戰略要地後,沒有直接渡江問鼎中原,反而採取守勢,給了清軍以喘息之機,為後來吳軍覆滅埋下伏筆。
別看打了一輩子仗,但吳三桂在看待清軍戰鬥力的問題上卻很矛盾。一方面,他率10餘萬兵馬長驅直入華中,清軍卻「五千里無只騎攔截」(這也與當時駐防長江以南的地方守軍多系綠營兵有關),因此助長了叛軍氣焰。另一方面,吳三桂內心始終畏懼滿洲八旗兵。
當手下將領要求渡江北進時,吳三桂竟然說,「你等不知虛實,我與他(指八旗軍)同用兵多年,其騎射是最不可當的」,還「語重心長」地告誡部下:「我們依山阻水,還可以自守,若到平原,你們如何敵得過他?」
值得注意的是,吳三桂發動叛亂時,當年隨他降清的關寧鐵騎在數十年南征北戰中早已損失大半,其麾下官兵主要來自平定川滇貴期間收編的李自成大順軍、張獻忠大西軍舊部(原隸屬李定國和孫可望)。這些人儘管驍勇善戰,但因當年沙場上領教過八旗軍的厲害,也普遍對後者存有恐懼情緒。史載,商人喬士增到過吳軍兵營,據他後來向清軍報告,叛軍從將官到士兵,都對八旗兵「害怕得緊」。
搞笑的是,當時清軍高層看待吳三桂也如同「戰神」一般,寧可在長達數載的時間裡與對手「劃江而治」,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交戰雙方都「不明覺厲」,這可真應了那句老話:麻桿打狼兩頭怕。那麼,康熙時期的八旗軍戰鬥力究竟如何呢?
按照清代兵制,清廷將八旗主力集於京師,平時鎮守中央,有事調發出征。三藩之亂時,康熙將駐防京師的12萬八旗軍視作「救火隊」和「戰略預備隊」,不斷將其派往最重要的戰區。
1675年,蒙古察哈爾部首領布爾尼趁三藩之亂舉兵反清,兵鋒直指張家口。眼瞅著「後院起火」,缺兵少將的康熙只得咬緊牙關,從禁軍中抽調3000八旗兵,甚至徵召數萬家奴前往平叛。可見當時的清廷,真是到了捉襟見肘、後方空虛的困窘地步,不過也說明八旗軍在平三藩過程中確實發揮了關鍵性作用。
俗語道,「三天不練,手生腳慢」。一支軍隊和一個國家就如同人的肌體,如果在上升期經常鍛煉運動,即可延緩衰老,保持活力。同樣道理,八旗軍武力衰退也是一個充滿起伏的漫長過程。
具體到平三藩時,由於已承平20年之久,八旗軍從上至下確實戰力減弱不少,特別是中高級將領避戰偷安思想嚴重,比如多羅順承郡王勒爾錦、都統覺羅巴爾布、護軍統領伊爾度齊、前鋒統領碩岱等人,寧可「坐失險要」也不敢「渡江進取」。但隨著戰況推移,八旗軍就如同一把有些生鏽的寶劍,經過沙場磨礪後再次變成鋒刃。
不可否認,八旗軍有其內在的落後性,但作為一個世襲武裝集團,八旗官兵(特別是那些祖輩「從龍入關」的「舊滿洲」軍人家族)普遍有著較強的凝聚力和榮譽感,嚴苛的獎懲制度亦長期行之有效,這在康雍乾年間表現得尤為明顯,
為對付吳三桂叛軍,大批清朝王公貴族奉命參戰。別看都是皇親國戚,但康熙鐵面無私,賞罰分明,對勞師糜餉、坐失戰機的勒爾錦等人,毫不客氣地予以革爵、革職處理,而對表現不錯的安親王岳樂、簡親王喇布、固山貝子傅喇塔,則給予嘉獎。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鐵帽子王」濟爾哈朗之子、副都統巴爾堪。他在平三藩戰鬥中因過失被康熙革去職銜,以普通士兵身份發往廣東前線效命,多次受傷仍衝鋒在前。直到傷重不治臨終前,巴爾堪還為自己「不能身死陣前」而羞愧,並禁止家人「以陣亡冒功」。
巴爾堪去世時,其子巴塞尚在沖齡,到雍正年間,後者已官居副將,奉調前往西北與準噶爾部作戰。雍正九年(1731年)7月和通泊之戰打響,巴塞也率部參加。此役,清軍「奮勇衝擊……皆死戰不退」,在海拔兩三千米的山地連續苦戰多日,最終因寡不敵眾(準噶爾兵力是其6至7倍)損失7200餘人(八旗官兵佔比近8成),巴塞、鰲拜之孫達福、正白旗滿洲副都統戴豪等多達13位高級將領戰死或自刎。
入關後百餘年間,清朝大規模軍事行動幾乎連綿不斷,直到乾隆中期,八旗軍仍保持著較強的騎射戰力。這從乾隆二十年(1755年)清朝發兵5萬直搗伊犁,僅用5年時間就先後平定準噶爾、大小和卓兩大勁敵即可看出。
實際上,「八旗軍在康熙時期即衰弱不堪戰」的說法始於民國初年,並無充分文獻基礎。試想,如果八旗軍早在康熙平三藩時就已衰朽,則無法解釋為何70年後,同一支軍隊卻能橫掃天山南北,威震中亞。
再說八旗軍引以為豪的騎射。前者善射有深厚歷史、文化根源,追溯至唐宋年間,滿族的祖先靺鞨族和女真人,均以箭術高超見長。史載,唐朝初年,靺鞨族與高句麗結盟對抗唐帝國,靺鞨士兵用強弓利矢給唐軍造成巨大損失,連唐太宗李世民都被其毒箭所傷。
明末清初,八旗軍無數次與擁有大量火器的明軍交鋒,但他們的應對方式不是廢棄騎射,而是在發展自身火器部隊的同時,通過加大弓箭的裝備數量、密度和單兵防護來克敵制勝。在冷熱兵器混用的16至17世紀,非要較真火器與弓箭孰強孰弱其實意義不大,因為這裡面涉及到高層指揮、部隊士氣、武器裝備、日常訓練、後勤保障、地形氣候等諸多複雜因素。
以薩爾滸大戰為例,明軍早已不是20多年前那支痛擊倭寇的精銳之師,所裝備火器質量低劣,部隊訓練也廢弛日久,再加上兵力分散(4路進兵),能打得過如狼似虎、以逸待勞的後金軍才怪!史載,當時配合明軍作戰的1萬多李朝官兵,雖列陣以鳥銃(仿自日本鐵炮,也就是葡萄牙式火繩槍)拚命射擊,仍擋不住箭如雨下、卷地而來的八旗鐵騎,最終全軍潰降。
從明末登上歷史舞台後,在跨越4個世紀(從1583年努爾哈赤以「十三副遺甲起兵」到1827年道光帝平定張格爾叛亂)的漫長歲月里,八旗軍依靠精湛射術取得的一系列輝煌勝利,不僅轉化為心理上的一種集體自豪感,更進一步強化了他們對「弓馬平天下」「唯冷兵器論」的「迷之自信」。
具體到三藩之亂時,吳三桂雖在戰前努力發展騎兵(每年購入西番「勇健」馬3000匹),但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沒法跟八旗軍抗衡。為遏制清軍騎兵馳突,吳軍廣泛採用「鹿角+鳥槍」的戰術,將鹿角發展為類似拒馬、便於攜帶的隨軍裝備,戰時以鹿角居前,火槍手在後面發射槍炮。
但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那樣,火器部隊要想戰勝騎兵,長期訓練必不可少,只有這樣才能臨戰克服恐懼感,提高射速(古代火器裝填、擊發很麻煩)和火力密度。但隨著戰爭不斷消耗,吳軍經驗豐富、技戰術嫻熟的火槍手缺口日增,越來越難以對抗清軍的火炮和利矢。1678年,吳三桂在起兵5年後死去,又過了3年,清軍攻破昆明,三藩之亂遂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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