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每月談:面對未來的中美關係——挑戰與機遇
06-10
由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主辦的第八十九期 「經濟每月談」將於2016年11月21日14:00在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北京市西城區永定門內大街5號)一層多功能廳舉行。本期主題:面對未來的中美關係——挑戰與機遇。以下是文字實錄。 張大衛: 各位嘉賓、各位媒體的朋友,各位來參加經濟每月談的朋友們,今天下午舉辦的是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第89期經濟每月談,今天的主題是「面對未來的中美關係——挑戰與機遇」。美國新一輪選舉結束之後,給中美關係提出了新的課題,我們今天來面對這個課題。我是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的副理事長兼附屬長張大衛,今天下午請到了四位嘉賓: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的總經濟師、執行局副主任陳文玲,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阮宗澤先生,中國全球化智庫理事長、國務院參事王輝耀,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國際關係公共事務學院研究員、中國項目聯繫主任、旅美學者,長期在清華大學做中美研究中心的主任孫哲。我們請了四位專家,他們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對中美關係作一個展望,對於未來的走向給我們做一些提示和預期。 今天下午我們先請每位專家發表觀點,後面留一點時間就大家關心的問題展開互動。先對四位主講嘉賓表示歡迎和感謝,下面請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阮宗澤先生開講。 阮宗澤: 謝謝張老師的介紹,非常感謝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的邀請。今天主要想講兩個觀點:一是美國的大選,怎麼看特朗普現象?二是他對中美關係,包括下一階段的發展有什麼樣的挑戰或者是機遇? 第一個觀點,2016年是在國際關係、國際事務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年份,這個年份充滿了意外,出現了很多意外事件,過去出現一個「黑天鵝」好像不得了,今年出現了好幾次「黑天鵝」,而且接二連三出現,美國的大選是今年最大的一次「黑天鵝」。今年6月23日,英國的「脫歐」公投出來,也讓大家非常意外,我覺得當時震撼的效果就在。由於有了英國「脫歐」這樣一個先例,後面再觀察美國大選時我也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不管是在美國還是在中國,各個地方,好像一方面覺得英國「脫歐」很意外,為什麼52%的人選擇離開英國,之前和英國交流時他們口口聲聲說英國肯定留在歐洲。而且一個英國朋友給我講一個笑話,脫歐之前大家抱怨英國是沒有外交政策的,但是「脫歐」之後抱怨英國的外交政策太多了,多的他們都不能接受、不能理解。 有了英國「脫歐」之後,再來看大選,很有意思的,其實我們應該有所準備,可能出現不同的結論,但是當時看所有的媒體,主流的媒體,特別是傳統的民調,包括像我們接觸各路精英,幾乎眾口一致的是認為希拉里會當政,談到特朗普的時候基本是一筆帶過。而現在我們看到,先有了英國「脫歐」之後我們又犯了一個錯誤,所以我認為今年的事情對我們所做研究的也是一個挑戰,挑戰我們的判斷能力。 特朗普出來,我覺得可以說反映了幾個方面的情況:一是美國選舉當中「十月驚奇」的效果,今年是非常突出。可以說希拉里在一路領先的情況下,但沒想到在就要投票的前幾天,美國聯邦調查局宣布對希拉里重啟關於「郵件門」的調查,這個事情對希拉里的傷害很深。選舉結束,那幾天希拉里都不願見人,關在家裡,第一次走出門時她有一個講話,她認為這個傷害改變了很多人對她的看法,當然這個事情對希拉里打擊很大,她不願意見人,不願意談選舉的事情。但是她鼓勵大家還要保持進步和團結,所以「十月驚奇」,今年確實又起了一個相當的作用。 第二,特朗普把他的劣勢轉為優勢。他的劣勢是什麼?他從來沒有在政府部門干過一天,換句話講,他叫「政治庶人」,就是沒有任何的執政經驗,這個人怎麼能當領導呢?我看過一篇《紐約時報》的文章,標題就叫《我絕不投特朗普的票》。我把文章拿來看,原因是什麼,因為我聽過太多的各種原因,那個原因讓我也是很驚訝,他說特朗普連核武器的三種發射方式都不知道,他怎麼能當總統?當然核武器有三種發射方式,路基、海基、空基,他說他當了總統之後就是三軍總司令,如果國家放在這麼一個人的手裡怎麼安全呢?所以大家對特朗普眾口一詞,斥責他沒有從政的經驗,但恰恰他把這個轉化為他的優勢。特別是和希拉里的三場對決中,他在打一個牌,他打自己是「局外人」,而把希拉里作為「局內人」來進行猛攻。希拉里確實是局內人,以前當過參議員,後來當過國務卿等等,她有很長的從政履歷,應該說非常的輝煌,又當過曾經的第一夫人。 他的攻擊點在哪裡?就是說,現在美國面臨這麼多問題,在國外不受人尊敬受到挑戰,在國內經濟下滑、就業機會的流失的情況下,各種改革不行,他攻擊奧巴馬,八年前上台時口口聲聲說變革,奧巴馬當年是以變革的口號上台,而且口號是「Yes we can」,但是到了今天,奧巴馬說「Yes we can』t」什麼也做不了,沒有任何像樣的變革。兩個變革,一個醫保,一個華爾街的金融改革,實際上都是「夾生飯」,而且這兩個特朗普都要顛覆掉,而且奧巴馬上台的時候他掌握了非常好的天時、地利的條件,因為不僅他是民主黨,指掌白宮,而且當時參眾兩院都是民主黨控制,所以現在問題又來了,特朗普重複了、複製了這樣一種狀況,我覺得這是「雙刃劍」。奧巴馬的失敗就是什麼?因為當時他覺得佔據多數、這麼多的授權,所以不用給你反對派,不用跟共和黨做任何交流,我的議案都能通過,所以他通過了這兩個,一個醫保法,一個金融改革。但是共和黨說,我發誓,我一旦出山就要捲土重來進行報復,所以兩年後2014年中期選舉,共和黨控制了眾議院,從此以後奧巴馬沒有通過像樣的立法,可以說奧巴馬確實在立法方面已經無所作為。 現在看特朗普,他也掌控了參眾兩院,如果他處理不好,我覺得會重蹈覆轍。他攻擊奧巴馬,所有美國面臨的問題,希拉里都有份,如果選你當任只能是奧巴馬第三任,而我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叫「反華派」,一個是華盛頓、一個是華爾街。華盛頓是老舊、破舊的政治,「495」成了華爾街的代名詞,裡面充滿了各種交易,各種利益集團的縱橫捭闔,拖累美國的政策。第二個是被華爾街所綁架,是從這個角度。所以他說我要當政,完全做一個局外人,我沒有歷史包袱,我可以對他們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所以他成功的用「局外人」這樣一種身份包裝,打敗了局內人希拉里所代表的建制派。 實際上,他之所以勝出,也和美國內部的分裂至關重要,或者說也是一個結果。美國國內的分裂我認為是前所未有的分裂,不僅是傳統意義上民主黨、共和黨之間的分裂,過去的美國是「橄欖型」,不管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政策都有一部分是重疊或者趨同的地方,以前不管哪個黨上台,政策幅度不會有太突出的變化,但今天的美國是「啞鈴型」,中間階層在消失,共和黨越共和黨,民主黨越民主黨,這樣就造成了實際上雙方能夠交接的政策取向越來越少,這就意味著越來越難以達成任何像樣的交易,所以在國會的立法基本上就很難通過,民主黨支持共和黨就反對,相互就是這樣。 所以這種分裂是傳統的,我們叫美國的「極化政治」,但是現在我認為通過這次選舉反映出來,還有更多,這次是共和黨內部的分裂,前所未有,共和黨幾乎所有的大佬寫文章、上媒體,通通一致是猛批特朗普,內部已經倒戈了,本來你應該共和黨支持共和黨,但是共和黨內部,鮑爾森、老布希這些都出來,都跟希拉里站台,說明共和黨內部的分裂,他們也不認同特朗普。當然話說回來,特朗普本身有一個認同危機,身份認同危機,特朗普的履歷,一會兒民主黨、一會兒共和黨,一會兒獨立派,又是民主黨,又是共和黨,換了七八次,最後以共和黨的身份出來當選,你究竟是什麼?誰是特朗普?搞不清楚,大家都搞不清楚,所以共和黨內部對他是分裂的。 同時我們看到民主黨也沒有好在哪兒,雖然希拉里最後成功了,成了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但是大家要注意,桑德斯派還依然存在,而且對桑德斯的這種打壓實際上造成了反感,「郵件門」和阿桑奇(音)所披露出來的希拉里為了爭取她在民主黨內的選取,她不惜運用一切手段,包括對桑德斯的打壓。所以,民主黨黨內也分裂,共和黨黨內也分裂,兩黨之間又分裂,所以讓很多的民眾找不到北,我究竟支持誰呢?你要說傳統也好,民主的、共和的支持都不行。這是一個黨內的或者是國內的分裂,我認為特朗普在競選中有說了,但是這個競選本身,特別是辯論,有人開玩笑講,辯論都會像電影一樣分級,叫限制級,因為有很多少兒不宜的內容,他們花了很多的時間談了兒童不宜的事情,但沒有用好的時間來闡釋他真正治國理政的方針政策。剛剛一接觸這個話題,很快就變成了一些人身攻擊,負面的宣傳。但是我們可以大致看出孤立主義的情緒還是存在的,比如特朗普在貿易上,甚至對中國的言論,包括他在聯盟體系上的一些講法,很有意思,特朗普的上台,第一個受害的是共和黨,因為如果傳統的共和黨第一是主張貿易自由,特朗普要對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對TPP,更不用說TTIP,更不在話下,他對這些都是不懈一顧,甚至要把這些幹掉,他是反對自由貿易的。第二是傳統上共和黨主張聯盟體系來維持美國的軍力強大,在全球的領導地位,實力地位,但是特朗普在電視上接受新聞採訪時講,日本、韓國要多出錢,如果不多出錢我就走了,讓日本、韓國如坐針氈,安倍火及燎燒的跑去跟特朗普朝近的時候,看出來他特別擔心,TPP他搞砸了,他自己先通過了,這也是判斷失誤。而且別人評論在安倍對特朗普的態度時,非常諷刺的是,安倍實際在這之前放出風來他將第一個和希拉里見面,他認為希拉里肯定當政,沒想到一出來他也按錯了,所以趕快換臉,然後去和特朗普進行這麼一個會談。 當然還有精英和社會的脫節等等,而且這次也是傳統媒體的傳統潰敗,新媒體、自媒體的勝利。我認為特朗普他是媒體達人,他很會利用媒體,傳統媒體紐約時報、華郵等等,過去的中立蕩然無存,他們都一直支持希拉里的時候,新媒體上,他通過推特這些來保持他的社會影響力。 第二部分,對中美關係。特朗普有一些很激烈的表態,包括人民幣的匯率問題,他認為中國要操縱貨幣,或者要對中國徵收45%的關稅,中國搶走了美國的就業機會,其實這些話題不是特朗普才開始的,在過去幾任總統大選中這個話題就存在,但是他說得如此明確,如此極端,還是相對少見的。而且我也注意到,他對中國的很多評價實際上主要還是在經貿領域。 競選時期的言論不等同於今後執政的言論,肯定有一些折扣,但畢竟代表了他的方式,所以從中國來講要充分給予重視。但如果他真要發起一場貿易戰,我認為他是想用昨天的戰爭去懲罰明天的中美關係,適得其反,這是一把「雙刃劍」。中美1979年建交,建交時中美的貿易額只有25億美元,但到去年,根據中方的統計我們超過5500多億,根據美方統計我們超過了5900億,換句話講,中國已經取代加拿大成為美國的最大貿易夥伴,這是一個雙刃劍,如果要打貿易戰沒有贏家。我認為美國現在還是對中國未來的發展感到有壓力,這種壓力確實存在,由於美國自身政策的失誤,導致他出現了很多問題,需要在外面尋找一個替罪羊,需要把一些責任給外包,肯定是要找到中國。這些年來,我們看到中國的增長和發展還是很快,即使在金融危機以後,也是保持強勁的增長,我覺得這也是造成美國內部對中國有很多反映的地方,他們覺得中國現在已經做二望一了,下一步想法就很明顯了。中國說不會取決於你歡不歡迎,中國自身的發展我認為有他自己的一種能力。 現在國際上有一種呼聲,今後的世界沒有領導了。我昨天從歐洲回來,歐洲人憂心忡忡,這兩天奧巴馬在德國訪問,奧馬馬和德國、希臘講你們不要擔心,你說了算嗎?你說了都不算,我們現在是看特朗普的。美國試圖去安撫歐洲,我覺得歐洲自身有那麼多問題以後,他自顧不暇,加上這些問題還在發酵,難民、反恐等等,所以現在有一種說法,希望呼喚一種新的領導力。這兩天正好習主席在智利出席APCE峰會,講了這些話,特別是講到現在反全球化、逆全球化的傾向,中國應該堅定不移的支持這樣一種全球化,但全球化也需要引領,需要更加包容發展。 實際上,我們今天看到中美關係有很多問題,我的觀點是,今天的很多問題沒有關係,但今天的中美關係其實出乎意料的穩定。我和有些人的看法不一樣,有人說今天中美關係不行了,我認為恰恰相反,中美現在是什麼關係?中國是「做二望一」的關係,這兩家歷史上一旦出現一和二的關係是最難相處,甚至有可能兵戎相見,但是今天中國和美國的關係,經貿關係,政治關係,人文關係,而且全球性問題上的合作還在加強。1972年尼克松訪華,當時和中國談建交,談雙邊關係的正常化,而那個時候1972年2月26日,尼克松到了杭州,最近我們在杭州搞了G20峰會,那時候談雙邊問題。上海公報是在杭州談成的,也是奧巴馬到了杭州跟習主席見面的時候,這已經超越了雙邊關係,談什麼?我們共同向聯合國遞交了關於巴黎氣候協定批准文書,我覺得這具有極大的象徵意義,因為中美關係已經帶來對世界的一種紅利和惠及,氣候變化特朗普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不完全是中美之間的問題。 還有一個觀點,就是中美要處理好兩個關係:一是雙邊關係,二是中美和俄羅斯的關係。在中美關係中,俄羅斯依舊是至關重要的因素。我那天接受路透採訪,特朗普和俄羅斯的關係要改善了,特朗普和普京好象有點化學反映,但到什麼程度我們不知道,中國會不會很緊張?我說中國一點都不緊張,沒有必要緊張,中國和俄羅斯的關係,包括和美國的關係,我覺得現在和冷戰時期的關係有一個本質的區別。過去中美關係的改善是靠「反對」,今天中美關係的改善是靠「合作」,過去中俄關係的改善某種意義上也有反對的什麼,反對第三方或者其他。但今天中美改善關係來應對蘇聯的威脅。我認為今天中美俄這三角關係或者是新的三邊關係仍然要做一個很好運籌。 第二個,中美亞地區的關係,中國的周邊地區。奧巴馬上來以後推行再平衡,很重要的一點,針對中國嗎?美國說不針對中國,和你沒有關係,只是到亞洲來,讓我的盟友更加放心,給他們提供幫助和保護。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只要和亞洲國家,特別是緊張的時候,包括日本,他們都紛紛認為美國再平衡就是針對中國的。美國在那兒否認,但是他的盟友都認為針對中國,其實我認為中國現在正在花更大的力氣來經營自己的亞太地區周邊環境,經營好周邊環境等於也是經營好中美關係,我們會減少美國趁火打劫,或者乘虛而入的空間和機會,我認為這一點也是共贏的,不是說是一個零合,為什麼?實際上中國在這兒就是希望不僅跟美國搞好關係,如果不顧及亞洲國家,就害怕搞G2,兩國集團。實際最想的目標是爭取三贏,中美亞周邊國家都贏。未來中美關係會經歷很多挑戰,也會面臨很多問題,現在不確定因素也很多,特朗普需要重新向世界解釋說明誰是特朗普。問題在於,中美的大的判斷是合作,我認為合作應該大於風險。謝謝。 張大衛: 謝謝阮宗澤院長。阮院長有深厚的外交背景,他現在還擔任著國際問題研究中英文雜誌的主編,外交部公共外交諮詢委員會委員,東盟地區論壇專家名人小組、中方專家名人。同時他還擔任過中國駐美大使館的參贊,還有在中國駐英國大使館擔任過外交官。阮院長用非常平實生動的語言給我們介紹了美國選舉的過程,梳理了特朗普的主要觀點,特別是最後提出來讓我們相信中美之間的合作,不是對抗,而且對中美關係怎麼走?怎麼處理好關係?比如雙邊關係,中國、美國、俄羅斯以及亞太地區其他一些國家的關係很重要,處理好這些事情對把握好中美關係的走向至關重要。下面請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陳文玲女士給我們講講她的一些看法,她主要談一下中美經貿關係的走向,給大家講一下她在這方面的判斷。 陳文玲: 剛才阮院長談得非常好,他談了合作是中美唯一正確選擇。大家知道,特朗普競選時有一個口號,就是使美國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絕不是一個口號,雖然能成為競選的口號,但是執政只有一句口號還不能使其真正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美國要真正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其實要處理好國際關係,剛才阮院長講了,要處理好和中國的關係,和俄羅斯的關係,還有和世界各國的關係。其中,我認為對特朗普來說,最重要的是對華關係,對華政策的選擇將決定美國能否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也就決定了特朗普的競選口號能否實現,特朗普能否成為一個偉大國家的領袖。 看特朗普的競選,我個人認為他確實沒有執過政,確實對經濟工作不熟悉,別看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房地產做得很好,流行書寫得也很好,但是對政府工作確實沒經驗,他也沒有真正研究過中美的貿易,中美之間的關係到底怎麼處理。他說了很多話,實際還是很幼稚的,比如一上任就要對中國加征45%的稅,比如他一上任就要把中國作為匯率「操縱國」等等,我個人認為特朗普在講這些話的時候確實是嘩眾取寵,也確實沒有從過政,對國際經濟,他的視野也沒有那麼寬闊。 中美的關係並不隨著他競選的口號而轉變,在他競選之後,他會實現從一個商人到一個領袖的轉變,從一個「政治庶人」到政治上的執政者的轉變。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在特朗普當選後,習近平主席當天發去了賀電,習近平主席發賀電時講,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最大的發達國家,世界前兩大經濟體,中美兩國在維護世界和平穩定、促進全球繁榮發展方面肩負著特殊重要責任,擁有廣泛的共同利益,發展長期健康穩定的中美關係,符合兩國人民的根本利益,也是國際社會普遍期待。在11月14日,習近平與特朗普的通話,習近平主席指出,中美建交37年來,兩國關係不斷向前發展,給兩國人民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也促進世界和地區和平穩定繁榮,事實證明,合作是中美兩國唯一的正確選擇。 為什麼說合作是中美兩國的唯一正確選擇?從中美建交之後,到現在為止,在世界上占的地位和作用看,只能合作,不能分裂,只有共贏,不能對抗。中國和美國兩個國家經濟總量目前佔全球的1/3,人口總數佔全球總人數的1/4多,貿易額佔全球貿易總量的1/5多。中國和美國都是世界上目前最有影響力的國家,同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同為WTO成員,APEC成員、G20成員等等,在國際舞台上是兩個最活躍的國家,也是最有影響力的國家。中美同為拉動世界經濟增長的最大動力,08年以前,美國次貸風波國際金融危機之前,美國是世界公認的拉動經濟的火車頭。2008年之後,中國接過了這個「接力棒」,到2012年,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到50%左右,2012年之後30%左右,去年25%。近三年,中國對全球進口的貢獻率達到37%,中美同為世界最大的消費市場,現在美國是排在第一,中國排在第二,我想在未來三年之內,中國會反超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的消費市場,還是第一、第二消費市場。最近十年,中美雙向旅遊的人次超過3千萬人次,其中2015年接近500萬人次。 驀然回首,橫亘在太平洋之間的中美關係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從貿易看,1979年建交以後,雙邊貿易規模增長230倍,1978年是1288萬美元,2015年達到5883.9億美元,中國是美國的第二大貿易夥伴,第三大出口市場,第一大進口來源地。美國是中國的第二大貿易夥伴,第一大出口市場,第五大進口來源地。投資方面,美國在華投資的項目到目前為止已經達到6.6萬個,實際投入資本775億美元。中國在美累計直接投資剛剛開始,但已經達到466億美元,將年將超過300億美元,去年是150億美元,美國已經成為我國對外投資第四的目的地國,我們國家目前已經成為對外投資排在第二位的國家,上升的速度非常快。金融:中國現在持有美國的國債1.16萬億,是美國第一大債權國,過去第一大債權國是日本,不包括從2015—2016年,我們一共拋售了5700億美元的外匯資產。對話:中美從2006年開始每年一度的中美戰略經濟對話,這是國家層面副總理級的,到目前建立了90多個對話機制,40多對友好省市關係,還有200多對友好城市關係。 中美雙邊關係具有全球性價值,從未來的發展看,價值會越來越大。因為從中國來看,中國到2020年將建成全面小康社會,我們的人均GDP會達到1.2萬—1.3萬人民幣,中國屆時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中產階級社會。麥肯錫和阿里曾經做了一個研究,認為到2020年,中國的中產階級將超過7億人,是美國3億人的2倍多,是日本1.3億的5倍多,所以中國最大的中產階級將爆發出來非常大的購買潛力。我們在2020年將消滅5575萬貧困人口,在全球最大的人口國家實現零貧困,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在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契機。 中國還將成為世界最大的市場,按照習主席前天在APEC會議上的講話,他說我們未來五年將增加8萬億美元的進口,將增加6千億美元的對外投資,出國旅遊將增加6億人次。2012年以來,中國的出境旅遊排世界第一位,對全球旅遊的貢獻佔到了13%。我們的旅遊佔13%,對外貿易佔13.8%,GDP佔到14%,到2020年,國內的旅遊將達到65億人次。中國創新驅動將迎來知識經濟時代、高鐵時代、城市群落時代、後工業化時代。美國仍是世界上最強的經濟大國、金融大國、軍事國和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外交大國。所以中美雙邊的關係實際已經超過了雙邊的價值,對全球產生了重大深遠的影響,未來還會繼續產生影響。 特朗普對華在他的大選中有三個方面特別突出:一是發動貿易戰。要對中國進口商品加征45%的稅收,他在競選中說你知道什麼是最大的逆差嗎?是智商,他們的領導人更聰明,我們的不聰明,我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們必須要這麼做,就是指打「貿易戰」。他還有一個特別典型的話,要發動匯率戰,把中國作為匯率操縱國。9月26日,他首場辯論時指出,中國是這個星球上最大的匯率操縱國,他再度指責中國政府使人民幣貶值,以獲得不公平貿易競爭的優勢。他的第三個競選,說我愛中國。他說我有很多中國朋友,與中國做生意,有著同中國打交道的特權,每年從中國賺數百萬美金,我愛中國,我愛中國人。最近小崔接受媒體採訪時說,非媒小崔他說在華人社區,特朗普對華人的選民高喊,我愛中國,多次喊。所以我覺得他也是愛中國,也愛中國的人民幣。 在大選之後,特朗普的態度和他大選時不完全一樣,習近平主席在和他通話時特朗普表示,他說我贊同習主席對美中關係的看法,中國是偉大和重要的國家,中國發展的良好前景令世人矚目,美中兩國可以實現互利共贏,我願意同你一道加強美中兩國合作,我相信美中一定能取得更好發展。最近幾天,他和國家幾代領導人智囊基辛格談中美關係,基辛格給他提了兩條建議,說要做兩件事:第一件事,要把一個了解中國歷史與文化的人放在個人的班子裡面,作為美國和中國政府之間的連絡人。第二件事是要研究清楚我們的目標是什麼,我們要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我們要防止的是什麼,就這些問題與中國領導人對話。實際上他給特朗普提出的建議,讓特朗普和中國的關係,底線是什麼?天線是什麼?紅線是什麼?這些要研究清楚以後,然後再和中國領導人對話,我覺得絕對不可以把和中國領導人的對話變成脫口秀,絕對不可以的。另外是駐華大使人選方面,最近他準備請艾奧瓦州州長特里·布蘭斯塔德來認駐華大使的人選,他說在我的團隊里,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中國,他是駐華大使的最佳選擇,因為這個人是在21年中和習主席三次握手,就是習主席到那個地方去了三次,三次握手。 剛才談了中美的經貿關係,對於中美之間和中美的過去、現在、未來都是非常重要的,具有全球價值。第二個方面是對特朗普總統執政以後的建議,主要有六條: 第一條,解除戰略互疑,增加戰略互信。我覺得這是處理好中美關係的前提和保障,思想、觀點、理念方面,這屬於精神境界的東西具有引領性,所以應該繼續保持中美之間最高領導人的順暢溝通,密切交往,繼續保持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現在已經第八輪了,應該繼續把對話堅持下去,並且促使對話從純粹的對話轉向共同行動,保持到目前為止已經建立的90多個多層次對話機制。 第二條,加強溝通協調,增加政策的效能。關鍵是加快建立中美政府之間的宏觀經濟政策協調的常設機構,加強兩國政府職能部門之間的溝通與協調,特別是要形成財政、金融、產業政策與國家重大規劃討論與對接機制。財政政策、貨幣政策,這都是各個國家宏觀經濟普遍採用的政策,其實產業政策也是每個國家都採取的重大政策。中國的經濟學家在辯論,但是我個人認為,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國家,政府都會有產業政策的引導,或者產業政策的方向,通過正確的產業政策引導,實現國家的重大戰略意圖。 第三條,要密切交流合作,增加民心相通,特別是文化的交往。 中美經貿關係方面可以在四方面繼續推進: 一是繼續推進BIT談判。到目前為止中美已經進行了28輪談判,應該早日完成這個談判,為中美的雙向投資提供製度性保障。過去是美國對華投資額大,現在是中國對美投資額大,現在我們的增長速度非常快,今年會到300億美元,累計這麼多年才466億,速度非常快,進行雙向投資的安全保障成為制度性設計是非常重要的。這不僅是對中國,對美國企業也是同樣。 二是儘快開啟中美BITT談判。在完成BIT談判的基礎上再加一個「T」,建立制度化的經貿關係,這有利於發揮中美兩個大國的引領作用,深化兩國互信,成為亞太區域一體化的橋樑,推動世界貿易和投資自由化,為全球經濟繁榮穩定提供強大動力。BITT談判是中國國際交流中心在2012年提出來的建議,得到了美國的參加二軌對話的代表的響應,從2013、2014年陸續給國家提出建議,也得到了有關領導的批示,在2014年彼得森研究所就這個問題進行了研究,在2014年1月份,他們發布了他們的研究成果。我們的研究成果是作為對內對上的,他們是對外,對國際的。 三是啟動中美建設FTA可行性研究,這條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為要使特朗普政府認識到中美之間的關係是非常重要的,因為美國重返亞太,把TPP推出來以後,彼得森研究所做了一個研究,他說即使TPP達成之後,未來15年只能使美國國家收入增加0.5%,2014年彼得森研究所的研究表明,他說如果中美能夠建設FTA,能夠進行貿易投資談判,如果能夠成功的話可以增加5千億美元的貿易規模。從1978年到現在,中美貿易總規模才5500多億,現在如果我們能夠達成FTA,一下就可以增加5千億,就是在現有貿易規模基礎上翻番,到底是中美經貿合作給美國帶來的利益大,還是排他的TPP帶來的利益大,顯然從利益的比較上,如果特朗普是商人的話,他是會算這個賬的。他現在提出擱置TPP,我覺得他也算過這些賬。 四是共同推進FTAAP進程。就是亞太自貿區進程,亞太自貿區2014年在中國召開APEC會議,會議形成了一個共同的聲明,就是正式啟動亞太自貿區進程。現在正在開APEC會議,昨天APEC會議「利馬」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批准亞太自貿區聯合戰略研究報告,這也是非常大的進展,習主席做了非常重要的演講。不管特朗普過去是什麼身份,不管過去別人對你的看法如何,但是未來你是美國總統,美國總統就要考慮把美國帶向何方。 作為一個全球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引用毛澤東主席的詩詞,就是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從這個視野看特朗普未來執政,必須要破除四個主義,然後才能真正實現身份的轉換: 一是要破除孤立主義,推動新一輪全球化進程。因為新一輪的全球化,為什麼說新一輪,就是世界經濟形態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新經濟的表徵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新經濟形態的產業鏈接,包括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服務鏈,這種鏈狀的鏈接,新經濟形態引發的新一輪全球化巨大的變革,使跨國界、跨業態、跨領域的內在衝動力要求全球必須攜手同行,順之者昌,咱不能說逆之者亡,但亡也是必然的。 二是破除排他主義,推動新一輪開放進程。就我個人來說,我比較欣賞特朗普擱置排他的TPP、TTIP,但是我們也不欣賞特朗普所提出的非理性的貿易保護主義,包括掄起貿易保護主義大棒對中國施壓,我覺得他的目標應該是與中國共同推進構建更為公平、公正、公開和有序有效、有利的貿易規則和秩序。 三是破除民粹主義,推動全球治理機制改革與創新。我認為特朗普應該從一個成功的商人轉為一個世界性大國負責任的領導人,從一個成功的脫口秀演員和競選者轉向成功的執政者,這種身份轉換必須破除民粹主義和嘩眾取寵的職業痕迹。四是破除干預主義,維護世界和平。特別應該廢除的是可笑和過時的「重返亞太」戰略。11月15日,美太平洋司令哈里斯氣急敗壞,他說的很多話是重返亞太的代名詞,他說美國是太平洋國家,並且是太平洋大國,美國曾經是,而且永遠是。實際上APEC就是亞太,就是亞太地區,亞太地區21個國家包括美國,這就等同於我是美國人,我曾經是美國人,而且永遠是美國人,沒有任何意義。希拉里當時提出重返亞太,這就是一個非常不能成立的、非常可笑的戰略,但是所謂重返亞太,只不過是要表現他在亞太的領導力,而不是他的存在感,我覺得這種存在是現實,承認、不承認就在那兒,但是不能用這種存在感代替干預主義,世界面臨著共同的挑戰,要求中美兩國攜手同行。 世界經濟和世界貿易雙雙陷入底部,低增長、低通脹、低利率、低就業率和高債務、高流動性、高齡化風險交織並存,貧富失衡美國貧富失衡可能更加嚴重。我們在2013年到美國參加中美「二軌」對話時,我曾經在我們居住的樓下看到了佔領華盛頓的人群,打的牌子是1%和99%,就是1%的人佔據了99%的財富,這種貧困失衡導致了美國社會的撕裂,所以也導致了現在的特朗普現象。還有區域失衡,還有全球化域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失衡。這次G20提出的結構性改革尚未完成,新一輪的產業轉移和重組已經開始,世界格局也在發生深刻的調整與演化,資源環境受到挑戰,局部的戰爭與動亂,貧困等問題仍然存在,而且很尖銳。 人類面向未來,特別是中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美國作為最大的發達國家,應該肩負新的責任,應該形成新的共識,新的共識就是要形成人類的命運共同體,托爾斯泰說「人類最大的悲劇不是死亡,而是沒有掌握有意義的人生。」最有意義的人生是創造更加美好的世界,創造更加美好的國家,創造更加美好的人類。我們現在中美合作還面臨很多新的機遇,比如特朗普提出的基礎設施建設,準備投資5500億,我們中心曾經和彼得森研究所共同做過美國基礎設施雙向投資報告,在這個報告中我們也預測到2020年美國基礎設施投資需要3.6萬億美元,他的缺口將近2萬億美元。美國特朗普執政以後,他準備廢除多德-弗蘭克法案,這就意味著他要重建金融秩序,我們認為這種金融秩序的重建可以聯手解決美國的問題,也解決中國的問題,也解決世界金融秩序的問題。可以把目光放得更加遠一點。特朗普提出來減稅支持實體經濟發展,我認為這些方向都是對的,讓美國再次偉大,也是要使美國的經濟能夠獲得新的發展,尋找新的增長引擎,這無疑對中國企業投資美國,以及中國向實體經濟回歸,使我們的經濟能夠健康發展,使我們的「肌體」更加健壯,這也是我們共同尋找的發展道路。 新的路徑,我覺得在當前來說,在美國還沒有找到方向,TPP、TTIP擱置的情況下,我覺得可以共同推進FTAAP進程,共同推進國際經濟新秩序、新規則建設,共同推進下一代貿易方式在全球實施,共同推進全球宏觀經濟政策與溝通與協調,共同推進建設全球公共安全與經濟安全的新機制。新的格局,當然需要全球共同建設這樣一個新格局,但是中國無疑現在是引導者,中國倡議「一帶一路」,習近平主席在2013年發出了「一帶一路」的倡議,目前已經有100多個國家和國際機構響應,美國也應該可以參加其中,特別是美國特朗普的競選班子表示,要參加亞投行,這種態度也值得歡迎。 總之,美國發生了一個重大變化,美國的變化以及歐洲的三個沒有想到,包括英國脫歐沒有想到,德國的銀行破產沒有想到。所謂的「黑天鵝」,實際是出乎於預料之內外的事件,我覺得未來的世界最大的確定就是未來的不確定。也就是說這種不確定可能是常態,實際不上不確定裡面既蘊含著挑戰,就是不均衡可能增加了,更多的是孕育著機遇。在這種不確定中共同攜手,只要有一個正確的方向,我想我們會尋找到更多的機遇。謝謝各位。 張大衛: 謝謝陳文玲女士,陳文玲女士是經濟學家,是我們中心的總經濟師,在此之前她長期在國務院研究室工作,也在商務部工作過一段時間。出於她職業的習慣,一開頭用大量的中美之間的經濟數據來說明美國和現在的中國,雖然一個是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一個是最大的發達國家,但是實際上是在經濟全球化的條件下,已經是一個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雙方的利益關係不僅為雙方的民生福祉、經濟社會發展在做貢獻,同時也對全球起了積極穩定的作用。這還不是陳文玲同志講話的核心內容,主要是對特朗普的建議與忠告,從她講的內容可以看出來,陳文玲女士是樂觀主義者,提了很多很好的建議,比如解除戰略互疑,增加戰略互信,加強溝通協調,增加政策效能等等,特別是對中美的經貿走向,她建議特朗普把TPP先放一邊再說,走BIT、BITT、FTA、FTP,是這樣一個路徑推動中美關係發展,通過雙方經貿關係的發展並帶動亞太經濟的繁榮。同時提出建議要破除孤立主義、排他主義、民粹主義、干預主義這樣一些建議,形成新共識、新機遇、新路徑、新格局。我看她對特朗普還是充滿了期待的,把變變成了一種機會,美國選舉格局的變化,雖然有出人意料的一面,但又在情理之中,對中國美國的關係,對全球化的進程,對亞太的關係可能都會出來一些新的變數,陳文玲女士發自內心希望特朗普抓住這個機會,聽了她的勸告,美國才能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現在請國務院參事、中國與全球化智庫理事長王輝耀先生給我們講一講美國大選和中美合作的機遇挑戰。王輝耀先生現在擔任的職務比較多,目前擔任聯合國國際移民組織顧問,國際大都會國際執委會執委,耶魯大學亞洲發展理事會成員,曾經任過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高級研究員和布魯金斯學會客座研究員等等這樣一些職務,還是中組部國際人才競爭戰略研究專題組的組長、國家中長期人才發展規劃綱要起草組專家。有請王輝耀先生。 王輝耀: 謝謝張大衛理事長的介紹,非常高興來到國經中心經濟每月談,國際經濟交流中心舉辦這個研討會非常及時,剛才聽了阮院長和陳主任的發言,很受啟發,談到了很多實質性的問題。今天我想給大家彙報的是,在挑戰中把握機遇,共同推進中美戰略合作。 剛才兩位專家都談到了,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本身這件事,既有意外也是在意料之中,因為這算是一個「黑天鵝」,但是我們也發現,近期的反全球化,包括反移民,反自由貿易,英國脫歐的一系列現象,造成了特朗普當選的前奏。當然現在我們有很多擔心,下一步中美關係怎麼看,這是我們比較關心的,今天研討會的核心也是中美關係和特朗普的當選。特朗普的當選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看我們如何把握機遇,如果把握得好,可能對中美關係也不會造成根本性的挑戰,而且可能給中美關係和全球化進程帶來挑戰的同時帶來新的機遇。 我們都知道,美國大選選舉中很多候選人的口號或者主張不完全等同於他們執政以後的執政政策,比如里根總統在選舉時說要和台灣升級關係,但是當選以後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也包括柯林頓,在競選時說要把中國的人權問題當做主要問題,但是他執政後也沒有完全實施競選的口號,而是促成了中國加入WTO。所以我們要辯證來看這個問題,美國國會對總統的見解也會形成一定的制約,包括美國的50個州,州政府的州長並不是總統任命的,也是當地獨立的政策,也是當地選民選出來的,特朗普即使上來也有很多的制約和各大利益集團的平衡。當然,他確實是非常精明的一個商人,通過他一系列的別出心裁、與眾不同、甚至有點嘩眾取寵的口號贏得了美國選民的關注,而且把他送上了總統的寶座。美國老百姓在八年前選奧巴馬時已經有這種傾向,選一個不是很成熟的、不是已經是有很深根基的,願意選一個局外人,對華盛頓政策不是特別了如指掌的人。當年奧巴馬是剛出任參議院不久的候選人,美國選民也把奧巴馬選上了,這次又把特朗普選上了,都有類似的趨勢,而這次達到了頂點。大家都說特朗普不按常理出牌,但仔細看,這次選舉仍然也算一次經典的共和黨歸來,因為代表的選民整體對民主黨的政策的消失,因為選希拉里還等於民主黨繼續在八年以後再執政四年,選民感到厭倦了,而且對奧巴馬八年的作為也有所不滿。 但是我們看到,共和黨歸來要看到一個很核心的要素,共和黨歷來是美國兩黨政治中最堅持自由貿易和放經濟的一黨,特朗普上來也得依靠共和黨傳統的力量。我們從他選舉以後的言詞來看,他也有所收斂,他競選演說中也講,他要代表全美國人民要達成內部的彌合分歧,統一美國選民的一些共同的關心的議題。 總的來看,特朗普當選,我認為在一定時間內給美國相關政策帶來了不確定性,包括雙邊關係、多邊關係,全球化進程,都可能帶來負面的應影響。但如果從長期來看,如果這些挑戰雙方能夠把握得好,包括管控分歧,強化共同利益,開展全方位、多層次的對話與合作,我想我們能把一些挑戰轉化為機遇,特別值得關注的是,習主席在當天發賀電,而且五天之內就進行了通話,這也展示了中方的積極,包括特朗普的表態,我覺得也非常積極。所以我覺得在明年他上台以後,會在中美之間有一個各自的調整和逐步適應的過程,包括他開放4千個部長、廳局長的職位向社會開放,公開招聘,說明他對人才很重視,這些人才起來以後,我相信整個的體制,包括新上來的人才,都會對中美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包括他向基辛格討教中美關係的建議,這都是非常積極的信號。包括他的顧問在《南華早報》發表文章,說奧巴馬沒有參與亞投行是戰略失誤,給中國發出了很多積極的信號。 中美關係面臨的挑戰,其實很多方面是老生常談,還是離不開這些話題,比如未來的政策走向如何理解和加強信任,國際規則的制定和話語權,地緣政治和安全、貿易與主導權、雙邊投資等等,這些都是繼續圍繞中美關係的核心議題,就取決於兩個國家採取一些方法和應對的措施。總的來看,中美之間有著非常好的經濟和人文交流的基礎,這方面非常好,容易產生衝突的還是來自於軍事安全、地緣政治和不信任,如何減少這方面,包括美國和日本進行軍事演習,向韓國提供薩德防禦系統,都是中美之間榮譽發生的障礙,應該避免這方面進一步升級,我們應該加強經濟和文化關係的發展。中美和周邊國家之間也有各自不同的利益,這些方面也會引發系列問題和連帶效應,也需要我們加強這方面的妥善應對。 我覺得值得關注的是,特朗普在選舉時毫不掩飾對普京的欣賞,如果美俄關係得到進一步改善,對中國意味著什麼。對於美國來講,美國的右翼總是有一個假想敵,是不是有一個主要的競爭對手,如果未來美國把他的主要競爭對手定位在中國,美俄關係改善會對中國帶來什麼挑戰,這是值得我們關注的。就像當年尼克松訪問中國,中國、美國、蘇聯三國多年的關係也是很微妙的,這是值得我們關注的。另外一方面,特朗普說要減少對日本、韓國、德國對美國防禦的保護,這方面是不是也給中國帶來一個機遇?包括美國在南海方面是不是也會有所回到,比如更關注國內的問題,美國說要更多的「美國化」。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給中國東北亞和東南亞帶來一個很大的機遇,我覺得這個儒家文化圈的進一步融合,包括經濟上我們已經融合,如果在人文文化,特別是經濟方面進一步融合,建立東北亞自由貿易區、中國東盟自由區不斷建立的話,也給中國帶來團結亞洲或者在亞洲建立起比較重要的夥伴關係,歐洲、美洲、亞洲在未來形成一些新的格局,這是值得關注的一方面。 中美關係的複雜性,很大程度是源於雙方意圖和發展的不確定性,但隨著中國實力不斷提升,國際競爭規模不斷擴大,全球影響力不斷發展,也包括中國在全球貿易,也包括在區域開發方面的表現,使美國和一些發達國家擔心中國是否打破現有的國際遊戲體系,進而產生落差,這些方面都需要我們做更多的解說,包括增加更多互信,消除彼此的猜疑。 第二個大的方向,我講一下合作的方向和基礎。中國不斷的發展也是一個很大的機遇,不僅是中國的機遇,也是美國的機遇,也是世界的機遇。特朗普高級顧問前幾天在《南華早報》發表文章,指出華盛頓奧巴馬政府未能參加亞投行是被廣泛認為是美國的戰略錯誤,這是很值得玩味的。在特朗普當選沒幾天就發表這樣一個觀點。我們更多的把特朗普的團隊,包括周邊的顧問,能夠更多的凝聚到中美共識上來,可能會有更好的對中美髮展務實管控、分歧、加強全方位合作有很好的基礎,促進中美推進更廣泛的亞太經貿合作。 中美之間有很多廣泛的經濟基礎,比如中美的經濟總量佔世界1/3,人口佔1/4,貿易佔1/5,中美在國際上舉足輕重。現在中國在美國的投資和美國在中國的投資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比如美國的世界500強都在中國投資,而且中國對美國的出口,比如蘋果絕大部分都是中國生產,沃爾瑪每年中國的巨額採購,對中國的通貨膨脹也造成了非常好的抑制作用。現在已經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我們現在已經是經濟的命運共同體,如何保持更完善、更健康的發展是非常重要的。中美的旅遊交流、人文交流,非常猛,包括中美簽證通過,現在中美之間每天有2萬多人飛越太平洋,而且中國每年有50多萬留學生出國,其中一大半去了美國。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已經有差不多200多萬留學生在美國留過學,中美之間的人文交流,包括旅遊,旅遊會是一個迅猛的增長點,隨著中美十年多次的往返,去年差不多接近500萬,我們的利益大於分歧,我們的經濟共同利益是大於分歧的,我們應該更多的具有更多的共同基礎。 如何共同提升和完善全球治理體系,推進全球化進程,對中美兩國都有利。因為美國一直在主導全球化,從二戰以後,二戰以後全球化的1.0,布魯頓森林以後,我們看到了聯合國的成立,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會、WTO、G20、G7等等,美國一直起到積極的主導作用。中國參與進來,實際上是有助於現有的國際治理體系向2.0或者向更高的版本發展,而且中美兩國對世界經濟的貢獻已經佔到了相當大的部分。我們看到,戰後70多年世界沒有發生大的衝突,沒有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很重要的原因是經濟全球化,讓大家都嘗到了和平的紅利,所以中美在這裡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今年是中國加入WTO的15周年,按照李克強總理的說法,中國也是全球化最大的獲益者之一,我們的GDP翻了五六倍,我們的國際貿易也翻了五六倍,中國的發展在這十五六年非常快,改變了中國千千萬萬人的脫貧,包括城鎮化等等。中美除了全球治理,在奧巴馬時代還達成了全球首份的減排巴黎協定的生效,這兩天氣候大會也在召開。所以說,中美在全球經貿治理方面已經有了一些成功的先例,現在是我們怎麼樣在特朗普上來之後,穩定保持現有的成果,而不是以鄰為壑的這種孤立主義,也不是把國際貿易這個世界引進「火車頭」給減速。所以這都是非常值得關注的。 我們都知道,美國在奧巴馬政府期間包括TIP、TTIP談判了佔據了世界絕大部分的貿易量,達到了百分之七八十,實際上這是以服務業為主導的貿易談判的機制,現在中國的服務業已經上來,我們目前服務業已經佔到GDP55%,「十三五」期間我們會達到60%,我們未來不光是WTO貨物貿易,未來更多要尋求服務貿易,TPP更多是關注服務貿易,現在我覺得美國特朗普提出來說要否定,或者不再推,可能對中國是一個機遇。奧巴馬也說在任期內不再在國會表決這個TPP,但是TPP12也個國家通過五年談判達成的基本談判機制,我認為特朗普上台以後,有朝一日達成的共識可能會被補充完善,可能會被利用,如果TPP改頭換面再出來,沒有中國的參與是不合適的。特朗普已經發出信號,為什麼奧巴馬不參加亞投行,中國也應該邀請美國參加亞投行,甚至參加一帶一路,中美之間可以在TPP和RCEP的基礎上達成一個新的貿易安排,把TPP和RCEP中已經達成的共識經過重新的談判和整合,形成一個新的貿易機制。特別是這次習主席在秘魯提出來的FTAP,這2004年已經提出來了,但是但是沒有實施,亞洲自由貿易協定,有TPP的基礎,有RCEP的基礎,TPP是123國家,RCEP是16個國家,中間有很大的重疊,把已經達成協議的部分,通過新的整合,中美如果都在裡面的話,我覺得會對國際經濟新秩序,包括新一輪的服務貿易的推動帶來非常好的正能量的合作。雖然特朗普說要重新談判WTO,要審視重新談判NAFTA,至會有一些新的措施或者是新的想法,但我們應該更多的鼓勵美國不要陷於單邊的區域主義,更多要走向鞏固和發展全球治理中的成果,通過中美來共同推動。如果美國單方面退出,我覺得會對世界經濟和國際貿易都非常不利,這也不可能由中國一家主導,是需要中美的共識和兩國共同參與推動全球化繼續合作,非常關鍵。 有一些具體的建議:一要維護已有的成果,繼續深化雙邊的投資與貿易合作。我們知道,經貿合作實際是中美兩國關係的壓艙石,非常重要,之所以中美能發展到今天的程度,中美貿易已經是最大的雙邊貿易之一。我們智庫和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聯合舉辦了中美雙邊直接投資25周年的研討會,發布了25周年的全景圖的中美投資報告。從報告可以看出,從1990—2015年雙邊投資不斷增長,中國對美的投資已經超過了美國對中國的投資,2015年首次突破,中國到美國投資比美國到中國投資多,說明中美之間的經濟關係達到了一個深度融合的程度。「共融共通」的局面,我覺得這是非常重要。中國從製造業向服務業、向創新轉型,中美雙方有非常多的共同利益。所以未來中美貿易進一步擴大投資貿易合作,這是非常重要的。相信商人出身的特朗普和他的團隊不會忽視中美經濟貿易帶來的實惠和實際利益,抓住他務實的方面,對於中美關係來講非常重要。 二共同推進全球經濟治理體系的完善和升級。原來的全球治理體系,可能美國單獨在支撐,但隨著中國經濟不斷崛起,習主席一再強調我們要更多參與全球治理,要形成人類命運共同體。由於有了中國的參與,能不能更多重振自由貿易便利化和投資的引進作用,加強貿易的開放性和包容性,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習主席在亞太峰會上也提到了這點,亞太要有擔當,發揮引領作用,採取有力協調作用,為世界經濟復甦注入新動力,為世界經濟增長開闢新道路。中國已經在做這方面的工作,我想中美之間的共同利益是一致的,把亞太自由貿易區FTAP的建設和原有TPP建設,美國主導的TPP建設和我們和東盟主導的RCEC的建設,把他實質的內容和達成的共識銜接在一起,建立起一個新的很該TPP和RCEP兩個多邊機制條件下的落後的亞太國家,這樣可能是一個具體工作,我們也可以積極邀請美國加入亞投行,參與「一帶一路」,更大範圍的共建共享,推進中美關係發展。 三加強更廣泛的全球治理合作,除了經濟治理合作以外,比如巴黎協定,這方面要更多推動,也包括WTO、IMF、世界銀行、G20等等一些國際機構,特別是一些專業的國際機構,也是可以加強的。中美現在成為雙邊最大的人才流動的國家,是不是也可以建立一個人才的WTO或者國際人才組織,中美共建。 四要繼續加強政治安全對話,中美之間的戰略經濟對話,多年來開展的效果非常好,而且是高層次的,我相信新一屆的特朗普團隊上來以後也會繼續認識到這方面的價值。 五進一步開展人文交流,中美這些年最大的就是人文交流,包括文化交流、留學、移民、旅遊、教育方面都有非常大的成果。中國已經成為美國最大的留學生來源過,美國現在有100多萬留學生,其中30多萬都是來自中國,而且保持了美國第一大留學生來源過的位置。奧巴馬提出來10萬強,包括百萬強的計劃,美國需要進一步更多的加大美國來華留學的力度。 六中美應該在基礎設施方面加強合作,中國在過去幾十年開發出了基礎設施建設的充分能力,包括相當的技術,和美國重振基礎設施結合起來,這是非常有益的。 七中美共同開發第三方市場,包括一帶一路建設。這個大有可為,包括共同去非洲,或者共同去南美或其他國家,中美合作造福第三國人民。 八還可以繼續積極開展智庫的二軌外交。國經中心也是中國最大的智庫之一,智庫領域還可以繼續發揮二軌的作用,在一軌沒有達成之前,二軌可以達成很多共識,給中美政府提供更多的參考和決策建議。積極引導中美之間進行增進深入互信和更好的為政策建言獻策。 我相信在中美雙方的共同努力下,如果雙方努力,兩國戰略可以進一步強化,全球經濟治理體系可以更加完善,中美可以發揮更大的影響力。謝謝大家。 張大衛: 謝謝王輝耀先生,王輝耀先生給我們提出美國特朗普當選之後中美關係確實出現了一定的不確定性,也是一個重大的機遇,他特別提出來八條建議,一要回顧已有的成果,推動雙邊經貿關係深入發展。二是深入推進全球治理體系的改善,特別是在促進貿易便利化,增進全球貿易體系,為世界經濟增長注入新活力這方面講得更多一些。三是提出要增強廣泛的全球合作,在全球合作領域方面進一步拓寬。四是加強雙方的戰略安全對話,把這個機制發揮好。五是要進一步開展人文交流。六是在基礎設施建設上加強合作,這方面我們特別有體會,2010年我曾經帶一個代表團到美國進行訪問,外交部臨時給我們加了一個任務,說你們到美國以後向美國州長做一個講演,中國是怎麼進行基礎設施建設的,特別是從地方來的領導的角度談一談,50個州長開會,我在那兒發言,美國應該怎麼樣學習中國的基礎設施建設這方面的做法,因為美國當時要新修一條鐵路,各州意見不一致,鐵路修起來非常困難。2010年他們沒有聽進去,我們接下來還要和美國加強合作和交流,美國的智庫布魯金斯學會已經在網站上向美國新一屆即將組成的政府提出了加強基礎設施建設的建議,剛才王輝耀提到,我們領域市比較寬,包括陳文玲女士也講到美國有3.6萬億基礎設施欠帳。七是雙方共同開發第三方市場。第八個建議是加強智庫的合作,推動智庫外交,進一步為兩國共同應對挑戰、共同發展,為世界繁榮作出貢獻。對美國的新一屆政府,王輝耀老師提了八個重要的建議。 聽了前面三位同志的發言,我有一個感觸,美國這次選舉,不管是「黑天鵝」事件還是其他,選前選後變化還是挺大的,基辛格給特朗普的建議非常有益,要找一個懂中國文化的人進班子,美國在這個問題上借這個機會對中國歷史和文化的了解非常重要。我發現一個問題,選舉的過程中,中國人基本上抱著非常好奇的態度,深度參與美國選舉,但是選舉結果出來以後,美國一部分人義憤填膺,上街抗議遊行,砸商店,中國人沒有一個上街的,這個很奇怪。特朗普和希拉里最後三場辯論時,雙方比拼底線,就是老百姓說的誰比誰濫,中國人兼容並蓄,永遠抱著善意的心對待世界、對待未來,對待自己的朋友,美國特別需要在他的班子里多配幾個懂得中國歷史文化的人,這個世界可能就比較容易大通。今天在座的可能有來自美國、日本的媒體記者,還有香港的記者朋友。 下面要請出的是清華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副主任,現在孫哲老師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國際關係公共事務學院研究員中國項目聯繫主任,孫哲先生長期研究美國制度、政治,我剛到中心來對美國不太了解,比如BIT、BITT,FTA,不是很了解,這種情況下我得補不可,我就問孫哲老師,有沒有中美政治的書,一下把他出的幾十本書都給我抱過去了,我看不完,他的研究很深。最近我又向他求教,能不能給我介紹點關於美國政治方面的書,又給我一大箱子關於美國政治史的書,我看了幾本,有很大的啟發。現在孫哲老師在哥倫比亞大學當旅美學者,他對美國選舉的過程深度觀察到了,今年春天我們到美國去,還就這個問題,就教育,美國的各家大型智庫,同時向孫哲老師進行了求教,孫哲老師心裡的感覺一定比我們在中國隔岸觀火的感觸深得多。下面有請孫老師。 孫哲: 今天第一次來,非常榮幸,作為一個研究美國政治和外交的人,我想從一個歷史長周期的角度來思考這次美國大選會對世界或者對中美關係發生的變化。從長周期來看,因為我自己本人90年去美國,2000年回來,在美國待了十多年,因為從事中美關係研究,每年去美國八到十次,有時忙起來一個月去一次,看美國的過程也是像剝竹筍一樣的,有時候也是霧裡看花,看不清楚。特別是十幾年以前,我當時在猶豫,我兒子當時中文不好,是不是把他送到美國去讀高中、初中,我就帶他去看美國的學校。首先從一個孩子的角度,而不是從一個學者的眼光看美國自身的變化,當時問美國的招辦主任,問了他們三個問題,我兒子在你們學校如果有校園暴力,會不會受到槍殺,有沒有這種事件。二是吸毒,三是同性戀。我問的都很實在,我把美國好的中學走遍了,招辦主任跟我講,我們小鎮20年來沒發生過槍擊事件,美國的好高中還不錯。毒品也沒有,因為集體住宿,如果吸了大麻味道很濃就會被開除。其實他說的話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因為被發現的人不列入學校記錄。同性戀的問題他說不好說,說我們學校有心力諮詢師,如果孩子有這種傾向,會有專門的人輔導他。當然我兒子還是在國內讀的書,從小孩子的角度看紐約的流浪漢,耶魯大學旁邊開車十幾分鐘就有黑人無家可歸,你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經過這麼多年對美國的觀察思考,我始終覺得馬克思說的美國是一個偉大的共和國,當時給林肯寫信,被馬克思稱頌的人類偉大實踐,發展到今天,我到現在為止,我寫了一篇文章說要以美國為鑒,謀祖國富強之路,這才是我們今天思考美國大選、美國這個國家體制演變到今天發生了哪些變化,是根本性的變化,還是說是技術性的、周期性的變化?這是一個大的困惑,也是一個大的問題,值得我們去思考。從這個角度來說,首先我們應該看一看美國精英對這次大選的深度反思有哪些?我特別推薦福山那篇文章《美國這次大選到底是崩潰還是涅磐》,很少有美國學者分析美國的兩極分化,分析美國50個州,紅色的美國、藍色的美國、貧窮的美國、富裕的美國,鄉土的美國和農業化的美國,國際化的美國,我們大家熟悉的紐約,好萊塢,本土化的美國,鄉土化的美國,阿肯色,農村這些地方,很少有人像福山那麼接地氣的分析了美國現實的社會撕裂的狀態。我感覺他分析的很經典,他的意思是美國的民主制度沒有像你想像當中運作的那麼差,我反思這篇文章覺得挺不錯,因為我特別喜歡美國的一個作者亨廷頓,他寫的《文明的衝突》,他有一本書《我們是誰》,其實2003年發表,2003年到現在已經把美國現代社會發展的背景色鋪好了,我們是誰,是不是美國國內出現第三世界,美國國內出現貧窮的、被剝奪的、全球化發展沒有成就感的弱勢群體。那本書因為文風問題,或者寫得不那麼流暢,在國內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實際上看問題極為深刻。 我個人認為,首先要分析美國精英自己對大選的反思,他可能預測錯了,但是我在想的問題是,這批美國精英堅持的這套價值觀到底有沒有太大的錯誤,比如特朗普對女性的不尊重,比如特朗普在搞單邊主義,莫管他人瓦上霜,美國第一,精英所反對特朗普那種價值觀,精英所主張的那些東西,我想大致是人類發展的一個方向。 從這個角度來說,思考美國這次大選,思考特朗普會給美國政壇帶來什麼振蕩,其實是想我們中國在今後全世界發生這麼多所謂的「黑天鵝」事件,我們中國該怎麼自己定位自己?習近平主席也說了,中國要引領全球治理的發展,所謂的全球治理,他提出來國際關係民主化、法治化,提了很多很好的口號,但從我個人看來,現在搞全球治理,隨著特朗普的當選,有幾個讓我們警惕的思潮出現,反全球化的逆潮不斷湧現,運動也不斷,主要表現在幾個方面: 一是反全球貿易自由化的口號很流行,G20的理想很豐滿,天天講G20,但是2015年G20成員國出台了1400項貿易保護主義措施。APEC這些國際會議開了很多,在我看來全球治理缺乏亮點。我們國家在努力奮鬥全球治理的過程中有一系列的改制,比如要求IMF、WTO向我們發展中國家傾向,推出一系列的措施,還建立新的制度,AIIB,全球貿易化自由網路,我們推出了一系列新方案,但是很少有人研究落實的實實在在的問題,我們遇到了哪些障礙。比如亞投行,誰都知道亞投行這個美好的理想,但是我和貝特(音)談話時說,他就說,在美國,首先懷疑亞投行是不是民主決策,這麼多成員國加入,比如我們當時和菲律賓關係不好時,越南和我們關係不好時,如果他需要基礎設施,中國是不是因為政治關係就一票否決,就不去菲律賓投資,這個問題怎麼辦?美國是持疑。第二,他說任何一個大決策,在美國人看來是有合理合法的遊說的,各種利益團體、勞工團體、環保組織,都應該去表達自己的聲音,他說在中國外國遊說團體很難拿到簽證進中國,那怎麼去遊說?從特朗普的當選,我們要反思很多具體的實質性的問題,全球自由化的口號很響亮,但是全球公平化的障礙也非常大。 另外是民主治理遇到了很多危機,歐洲治理、美國治理,雙重危機,因為美國擁護一個什麼事,國內一半人都在反對他,反對美國國家決策,你說這也不民主啊。美國加入以後他所主張的東西和發展中國家又不平衡,所以G20國際體制怎麼全球治理,怎麼推進?我個人認為,對民主治理的危機我們也要深入研究它的深層次矛盾。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很多國家都出台了偏歧視性的政策,中國也在內,為什麼現在美國的太陽能重新吸引FID回去到美國投資,中國為什麼去年、前年開始對美投資超過了美國對中國的投資,因為他覺得十幾年以前中國是投資的熱土。到現在為止風水輪流轉,中國因為某些政策,要想把國有企業做大做強,對民企和對外企也應該有相對公平的政策,不光是中國獨有,美國、歐洲也因為國內歧視政策,美國罰德意志銀行一百四十幾億,那是因為歐洲先罰了美國的微軟、谷歌,雙方打得也很激烈。在我看來,全球化的趨勢有幾大挑戰,就是「全球自由化的理想非常豐滿」,但是道路很坎坷,民主治理遇到多重危機,國內的歧視性政策到現在還沒有消除。 所以這種情況下,我個人覺得我們中國現在要做的事情,反思美國大選,從這個角度來看一定要抓住第二次改革開放大的戰略機遇,一定不要沉迷於中國觸動、中國震撼、中國超越這種只唱讚歌的自我陶醉或者固化中國模式不好的弊病,一定要抓住歷史機遇,把當初的農民工和國際資本的結合創造了經濟奇蹟,良好的經濟發展,到今天我們要進行深入的國際化,引領全球治理的角度,承擔起中國的歷史使命。這是我想說的第一點,全面看待美國選舉和美國國家走向這樣一個大的問題的哲學思考。 第二個觀點,分析一下特朗普,我認為是一個轉基因的共和黨員,分析一下他的治國理念、治國思路,其實已經顯現出來了,不過就是在國內有很多東西大家沒有讀或者沒有讀透。比如「百日綱領」,我也看了一下,剛才又看了一下,他說「百日新政」的這個演說,在葛底斯堡演說,葛底斯堡這個地方很重要,當時林肯在結束內戰時很多人擔心美國國家分裂,在葛底斯堡林肯用3分鐘作了演說後,意思就是說「南北一家」,南北絕對不能分裂,還要民治、民享。因為那3分鐘的演講,美國後來創造了一個跨越式發展。從內戰深淵,恢復建設,到用不了三五十年,美國的奪金時代,1960年趕上了老牌的帝國主義國家,到一戰的時候基本上全世界唯美國馬首是瞻,二戰的時候已經登上頂峰了,那個時代,他創造的經驗,葛底斯堡演說是起了奠基性的非常重要的演說。特朗普在葛底斯堡這麼一個有意義的地點,我總結了他的六點反腐措施,有七點保護美國工人的政策,提到五點社會保障的相關政策,還提了十個法案。他這個人是時不我待,是一個大商人,因為我在紐約有直接或間接的接觸,我覺得他是一個分分秒秒,一天只睡幾個小時的話,他一分鐘都不會等,他會把十個法案逐步的能推多少就推多少,一個商人和一個老牌的政客一定是不一樣的,他會快刀斬亂麻地去推行自己的政策,雖然會有所修正,所以對十個法案的修正,對他的緊密的人事布局和外交方面的任命等等,我們都應該加大力度的去研究,或者是不浮在表面上的對於選舉本身的爭論,而是因此他今後四年可能有的政策走向,這四年會對美國產生什麼樣的機理性,他這個轉基因怎麼對美國政治發生再裂變,這是我們研究的重點。 特朗普當選之後,我覺得他可能會面臨四大難題,一是司法公正的問題。無論是社會糾紛還是司法糾紛,一旦到了司法審判以後,基本上彼此雙方還能夠遵守司法判決,從過去幾十年可以看到,司法有一個底線在,老百姓基本上相信司法是公正的、有信用的。特朗普的當選和小布希當年當選有點不一樣,如果特朗普這次能保證權力在陽光下運行,應該說到現在還運行得不錯。老百姓抗議,他說歡迎提不同的意見。能不能讓另外一半老百姓也覺得他能夠守住這個底線,至少支持希拉里那部分人沒有說他是靠舞弊當選的,最多是不喜歡這個人。但是不喜歡這個人,因為過去十幾年、二十幾年,美國「茶黨」的興起,這一部分的「我們是誰」,揭示的那些問題,今天不是特朗普也是另外一個人出來。如果他做得不好,可能很多人說四年以後、八年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在這四年或者八年當中,司法底線能不能保留,我覺得這是特朗普的挑戰,特別是任命大法官。 二是我想他一定對政府機構會進行大規模的超乎我們想像的改組,特朗普的政府改組,比如最近就在討論是不是把國家情報總監這麼重要的一個位置取消掉,911專門設立的,把這個取消掉,重組美國的情制系統。所以這個政府的改組的力度會超乎我們的想像,這一步我們要深入的研究。 三是人事幹部制度改革,出手就不一樣,公開招聘應該說是符合民主的基本原則,打破了分肥制、資深制,驚天動地的人事改革的案子,能不能做到更平衡,把建制派,或者支持希拉里派別的人都吸引進來,我覺得對於特朗普接下來幾年之內存在的難題很值得。 四是對於現代媒體和政府的互動,我覺得特朗普以前是靠推特上台的,他和主流媒體的互動會不會最後得到修復,怎麼去影響美國的主流價值觀,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挑戰。我們覺得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要做的,內政上要放五把火,要有五個重點: 一是反腐。很多措施要反腐。 二是移民政策。已經退了一步了,以前說要把一千一兩百萬移民都趕出去,後來說把犯罪記錄的、有不良記錄的移民兩三百萬趕出去。 三是健保。醫療保健方案在奧巴馬提出後,很多美國的中產階級感覺到很難生存,美國一個好的醫療保健一年大概要兩三萬美金,而且約醫生還約不到,美國人也要走後門,像紐約、達拉斯這種有好醫院的好醫生,周末和我們的醫生一樣,都跑出去會診去了,全球給富人看病,要有一個普通的醫療保健約他約不到,每個月只有幾百塊錢的政府給你的醫療保險,只能保障最基本的病患得到解決,但對中產階級來說,一旦生了大病,對很多人也是一個很大的負擔。現在奧巴馬的醫療保健和特朗普的方案對比一下,會發現特朗普的更具人性,說可以跨州購買,美國的香煙在某個州的稅不一樣,很多人用網購,從另外一個州買,因為便宜,醫療保健也是一樣的,所以特朗普要打造一個更大的醫保市場,更自由化。 四是減稅。給中小企業大幅度減稅,新加坡和香港大概16—17%,如果美國到了這樣一個稅率,很多國外企業都要投資美國,因為上稅低了,不像現在35%,這種情況下對資金的迴流,對中國反而是構成相當大的壓力,因為我們國家的稅收稅率很高,錢是不帶顏色的,具有資本意識的人鼻子很靈,特朗普時期可能四年經濟好轉,為什麼美元現在上漲?有人說人民幣明年這個時候可能要降到7.5,概念是什麼?開始換美元。這種情況下減稅對全球經濟的影響,美國會像一個大的吸鐵石一樣,把國際閑置資金吸引到美國去,這對全球經濟影響變化太大了。當然我們期望他能夠拔一毛而一利天下,不要太自私,對全球治理能作出貢獻,貢獻一點美國方案,但他提出來以後,發展中國家往往是抱有懷疑態度的,一開始往往不大容易接受,一開始說氣候變化,現在中美之間達成了巨大的利好,當初美好提出來時我們天生認為美國是一個大陰謀,所以我們要儘快縮短自己學習的過程。 他在外交上有兩個重點,一是明確表示打擊IS,要和俄國合作。但是和俄國的合作,我認為是技術上的合作,美俄之間現有的關係,無論是敘利亞合作還是打擊IS的合作,紐帶太單薄,雙方經濟上基本上沒有太多的交往,而且美國國內我接觸美國共和黨的一批建制派,就是特朗普身邊的那幫人,現在命名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對俄國是挺有好感,接受俄國的錢,跑去和普京坐在一起享用大餐,但是一批共和黨的人對普京是深為不滿,特朗普和希拉里辯論時俄國總是列在中國之前,被列為美國潛在的頭號威脅,美俄關係即使再啟動,我個人判斷不會走得太遠。所以我對美俄關係改善在多大程度上扭轉中美關係我一點也擔心。同樣的道理,美日之間即使出現裂痕,中日之間的關係可能影響也不大,安倍會改變他對中國的看法嗎?也不太會。 第二個外交方面的重點是國際貿易,TPP,我只能說進了ICU,還沒有全死,研究TPP的內容是12個國家都要集體討論是要保證知識產權,這很符合特朗普的口味,他一定會加強保護知識產權的要求。另外是關稅,單獨的雙邊的合作,TPP到現在沒有台詞,是因為國會和奧巴馬都說讓他來決定,我說他是轉基因,他一定會把TPP的很多內容重新加到美國的對外政策,要求公平談判上,這有利於美國方面的公平談判上,因為1988年美國國會就通過了國際貿易公平法案,只不過很多人不了解。 最後一點,談到亞太戰略和中美關係,我個人把中美關係總結為四個方面,一是剛才說了人員往來,廣泛的接觸,還有全面的合作,經濟、外交、軍事上都有全面的合作。三是實質性競爭,華為和平過5G競爭,經濟上、東南亞、非洲,這些競爭關係都存在,而且越來越激烈。四是有限的衝突。因為特朗普上台之後怎麼能夠在有限制或者是制衡有限的衝突上,讓衝突能夠不發酵,這是我們面臨的最大任務,也就是危機溝通。我參與了很多這樣的活動,運動式的研判,集中精力抽調全國最好的專家研判美國大選,研判台灣誰當選,但是運動完之後就沒有了,這些專家像國家隊一樣的就回去了,誰提的報告有效,是憑感情預測特朗普當選,那就不能相信他,因為他的價值觀肯定有問題,還是說真的是分析出選舉人票來特朗普當選,是他也到美國走過基層,還是到這些搖擺不定的基層去看過?這是對我們判斷美國,深化我們對美國的研究,是非常重要的一項工作,下一步要做。 另外,談到亞太與中美關係的時候,我個人覺得不能忽視特朗普加強美國軍力方面要做的一系列大刀闊斧的行動,很多人現在不談,覺得他是貿易型總統,和他容易做買賣,你多少,我多少,中國人反正是願意多付點代價,買個穩定。這個哲學用在特朗普上有用,但是在軍事上可能也沒用。為什麼?因為特朗普非常信任的一個傳統基金會出台了一個報告,特朗普可能會採納那份報告,從他的言行看得出來,特朗普說,我加大美國海軍的投入,現在274艘軍艦,加大到350艘,空軍要保持1200架飛機的規模,陸軍軍隊一般的人員減少,但是把這批人換成海軍陸戰隊的規模。假如他提名Randy Forbes當這個海軍部長或者是主持美國軍政大計的話,這批人對南海、對亞太的存在不會忽視的,不會忽視美日同盟,也不會忽視和菲律賓的關係,也不會忽視中國在南海的舉動,可能會有加強衝突方面的原因在。現在大家不談特朗普的治軍思想,但是去研究他發表的言論,我是非常擔心的,都以為他是貿易型的總統,他也很會四兩撥千斤,給你用兩三招軍事小投入就可以博得大的貿易收益,這是我特別想補充說明的對中美關係的觀察。 還有一個是他的格局會比我們想像的要大,他的外交格局和亞太格局比我們想像的要大,他說,伊朗、古巴都已經有所提及,奧巴馬說要跟古巴建交正常化,特朗普基本上把它懸滯了,和伊朗的合作,美國現在不賣給伊朗商業飛機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寧可把問題想得嚴重一點,我覺得對中國以後處理中美關係可能會更有好處。謝謝。 張大衛: 謝謝孫哲老師。孫哲先生從他對美國政治長期做研究的角度和近期長期在美國深入的觀察美國選舉的角度提了一些思考性的意見,特別提出來要全面看待美國的這次選舉,深刻判斷美國的走向,冷靜分析美國現在社會政治制度,包括民主制度,公平制度存在的問題和危機,反思美國大選,我們通過深刻的分析和反思美國大選,抓住我們自己的歷史機遇,真正在引領全球化、改善全球治理方面發揮中國的作用。同時他也提出了美國現在特朗普政府當政以後可能會面臨的重大難題,和可能會採取的措施。除了經貿方面外,還有民生、政治、軍事方面的一些措施,提出來要加強中美兩國的危機溝通。有時候把問題想得深一些、遠一些,把形勢判斷得稍微嚴峻一些,可能更有利於我們正確的把握好中美關係,引領兩國以及全球經濟社會出現健康平衡的發展狀態。 剛才四位專家都發表了自己的見解,也都是一家之言,有些觀點可能大家願意接受,有些觀點也只是自己的看法。下面給大家一個交流的機會,交流過程中請大家針對中美關係的變化、問題,以及大家感興趣的想法和四位嘉賓進行溝通。 徐宏才: 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韓國最近政治上陷入泥潭,未來的走勢怎麼樣?特朗普上台以後中韓之間的關係,以及中美韓的關係未來是什麼樣的趨勢?給孫哲老師提的問題,特朗普這次上台阻力也是很大的,民主黨這邊四年以後會不會跟他再較量,因為特朗普雄心勃勃想幹事,但時間太短,四年能不能來得及,能不能落實,四年以後會有什麼樣的變化?謝謝。 阮宗澤: 韓國現在風雲變幻,也是一個意外,今年有這麼多的意外,韓國的這個意外沒有想到。一個多星期前我在韓國,最近兩個星期我去了兩次韓國,看到他們內部的恐慌和不安,有兩個恐慌:一是對美國可能要甩手朝鮮半島的恐慌,特朗普講過,韓國要自己照顧自己,你要讓我照顧你,讓我當保安的話要花大價錢。特朗普的觀點是,以前我可以承擔安全問題,你們是我的兄弟,那時候我有錢,現在我沒錢了,所以你得出錢,很簡單。現在韓國人現在有一種擔憂和恐慌,美國萬一甩手怎麼辦,誰來解決朝鮮。當然還有朝鮮的核問題。第二個恐慌是韓國的內政,這幾天風雲突變,山雨欲來,我認為朴槿惠是命懸一線,就是12號,那天是百萬人上街遊行抗議,要朴槿惠下台,但是那個時期我認為還是一個初期,主要是民間的說團,自己發起了一個抗議。但從上星期開始,韓國的反對黨介入進去,就是今後的抗議示威是更加有組織、目的性更強,就是要給朴槿惠施加更大的壓力,這兩天韓國的檢方也要對朴槿惠進行質詢。我認為,其實他們內部也有矛盾,我們看到表面上是讓朴槿惠下台,甚至有人提出來彈劾她,其實朴槿惠現在有三個出路:一是用反對黨的話來說,就是讓她有序下台,就是自動引咎辭職。二是遭受彈劾。三是一種意外,說不清楚。很多人表現出來讓她下台,但內部也有一種看法,現在並不急於讓朴槿惠下台,為什麼?因為一下台了之後,根據韓國憲法,60天內進行選舉,反對黨現在不能穩操勝券,新國家黨,就是現在的他們的執政黨再推舉一個人出來,還是在台上。所以他們的想法是不要讓朴槿惠輕易下台,但是要讓她的醜聞繼續發酵,最後不光是朴槿惠的問題,是這個黨的問題,這樣的話這個黨問題多了,他們就更有機會上台,我認為這種思想也還存在。 對中美韓三國關係,我覺得美國人現在顧不上韓國,韓國不在他的雷達屏幕上,更不在特朗普的雷達屏幕上。中國現在也顧不上韓國,在這之前,因為有「薩德」問題,中韓關係已經降溫,從陽光明媚的春天立馬進入到寒風襲襲的冬天的來臨,所以中韓關係已經進入了一個冬天。當然我們的表態是中韓關係遇到了一些情況,非常淡然的用「情況」來描述這種狀況。其實我確實對中韓關係下一步發展有所擔心。當心的就在於一是韓國政局的變化。還有一個,儘管到現在,我們看到韓國還朝著中國不太希望的方向發展,不太希望兩個:一個是繼續推進薩德反導系統的部署,尤其是美國,生怕夜長夢多,生怕黃了,美國方面還要加強部署,而且可能還要提速,過去是說2017年底部署完成,現在由於韓國的政局變化,提速的可能性更大。二是韓國和日本加強了軍事情報的合作,我認為這不是小事情,雖然他們在兩年前就已經談過軍事情報交流,沒談攏,因為韓國反對的聲音太大,但是現在韓國也出現趁這個機會加快提速和日本在軍事情報上的交流。我們看到,中日韓三國起碼從軍事情報系統的交流在加強,這是中國不願意看到的。但韓國國內現在出現另外一個反對朴槿惠的聲音,就是說你做的這個決策太奇怪了,怎麼做的這個決策?沒有討論,而且像過去這些不可觸摸的問題現在加速推進,現在曝出來說她有閨密,所以決策出現一些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問題。而且現在韓國不僅說朴槿惠和閨密涉嫌一些事情。而且在日本問題上又做了錯誤的決定,他們反對的意見,第一,日本能跟韓國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嗎?沒有,韓國最好的情報美國已經提供了。第二,日本和韓國的合作不是真誠的,因為在大家對情報的價值有不同判斷,日本說這是很好的情報,很有價值,但在韓國看來什麼也沒有,日本特別需要這樣一個情報合作來拉近和韓國的關係,所以韓國人又講,你又上日本人的套了,「慰安婦」問題已經上了一次了,現在繼續犯錯誤。接下來,中美韓的關係說不上多大的聯絡但是韓國今後在一段時間內不一定在中美的雷達屏幕上。謝謝。 孫哲: 我覺得情報合作還是有價值的,不光是針對朝鮮,因為韓國對朝鮮的情報搜集力還是比較強的,更多的還是針對中國,這就是為什麼朴槿惠一意孤行布置「薩德」,媒體里沒有報道的,美國和韓國一直說你們有那麼大的能夠抗五千公里以外的雷達,比「X作戰」雷達還好的雷達,真不想我們布置薩德,應該先把你的雷達拆掉,有很多具體針對中國的元素在裡面。所以我覺得,美韓之間,特朗普上台之後,隨著亞太戰略的啟動,可能會很快,因為特朗普不會只和日本打交道,會和幾個在亞洲的盟國同時啟動這些關係,我的意思是他的鏈接點、出發點可能會是鏈接型或者聯動型的,會在亞太引起相應的反映。 至於民主黨,現在美國選舉,平時美國老百姓不太關心政治,像平靜的火山一樣爆發了,愛國激情都出來了,特朗普當選,我說他是一個相對守法但是一個不守紀律的人,這個人過去經商,從事那麼多年商業,每一樣都成功,一定有他的邏輯在裡面,也沒有什麼大的法律的醜聞,偷稅漏稅,所謂的美國人說合法避稅,以前他沒有想當總統,對自己道德要求沒有那麼高。他自己競選時不管是說真話還是隨口而說,我不希望我的國家這樣,美國人培養公民意識,煥發了他的政治熱情。他以前是民主黨人,後來跳到共和黨,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覺得選舉塵埃如果能夠落定,民主黨的再崛起,四年以後也未可知,最主要是大家會衡量特朗普今後兩三年的表現。最主要的是民主黨這次很尷尬的事情是贏得了總票數,美國社會分裂,但是在經濟在過去一兩年相對好轉的情況下,理論上對希拉里有用的,問題就是為什麼美國很多選舉機構預測希拉里能贏,因為經濟還是相對不錯,失業率5%,對美國這麼一個大盤,到紐約、矽谷去看,紐約去年一年的到美國的訪客5500萬,你會看到很多活力。當然去俄亥俄州和其他州就不一樣了,這四年當中,像柯林頓給他太太競選出的主意,不要抨擊特朗普的人格不道德,不要在那幾方面和他纏鬥,你纏鬥以後會輸的,你要關心白人工人階級弱勢群體的命運,結果競選經理沒有採取柯林頓的建議,有人說他氣的把電話一甩,差點氣出心臟病來。民主黨四年以後、八年以後能不能復興,這就看今後三四年能不能整合內部的勢力。而且我相信,美國因為是兩黨制,四年不回來,八年、十二年一定會回來的。 香港有限電視記者: 請問陳文玲老師,最近大家都非常關注人民幣的趨勢,尤其是特朗普選上以後,最近美國強勢,人民幣一直有貶值的壓力,你們覺得這個勢頭會不會持續,有繼續貶值的壓力?有人說這種貶值是為了未來打貨幣戰做準備的,請問老師的意見是什麼?謝謝。 陳文玲: 特朗普當選當天是股市大跌的,美元兌匯率也是大跌的,第二天開始美元才穩定,隨著大家對特朗普未來執政的預期,美元還沒有真正走入升值的通道,最近也有人表示,越來越逼近。就是說實際上美元還沒有真正開始升值,去年11月份美元升值了一次,預期今年升值6次,但1次沒升,耶倫這個人我覺得也很狡猾,人民幣兌美元今年貶值貶了六點多,日元兌美元貶了20%多,歐元兌美元也貶了20%左右,實際上美元沒有升值,但是相對於這些主要貨幣已經升值了。AMF這個籃子中五種貨幣,人民幣升值了,日元、歐元升值了,實際就是英鎊沒有升值,實際上美元已經進入快速升值的通道,只不過沒有宣布本幣升值而已。 現在耶倫提出來越來越逼近,釋放的信號是美聯儲對特朗普未來執政的預期,這種預期會刺激美國經濟增長,會使美國經濟向實體經濟回歸,因為將來會在貿易上、製造業迴流上,剛才孫哲教授講到美國的稅收,減稅不是一般的減,給個人所得稅要降到12%,像北歐這些國家,個人所得稅最高的達到80%,這些有錢的人會加速向美國轉移資本,這是資本迴流,未來這種「虹吸效果」是非常強的。減稅從35%到15%,我們國家改革開放所設定的最低稅率,吸引外商投資的稅率和西部大開發設定的最優惠稅率是15%,兩稅統一以後,外資企業所得稅和國內企業所得稅現在的稅率是24%,我們現在企業所得稅24%,還不加各種費,如果加上的話我們肯定在38%—40%之間,美國如果單純的15%的所得稅,會導致美國製造業的迴流,也會導致各國投資者趨之若鶩。減稅已經釋放出來了,數字也釋放出來了,這對美國經濟社會是非常大的刺激,會把全球的資本、全球的製造業吸引過去,奧巴馬提出來製造業迴流沒有實現,奧巴馬提出來的貿易五年翻番也沒有實現,因為他沒有這樣強有力的措施,而特朗普提出的這個措施,如果一旦實施,我覺得產生的全球影響是巨大的,而且這種資本迴流、產業迴流會對美國的經濟起到非常大的刺激作用。所以人們看好特朗普不是看好他這個人敢說敢想敢幹,敢表達,而是現在對他執政的一些綱領、政策,還有孫哲老師的「五把火」,哪把火燒起來都不得了。我覺得他這個四千多個公務員招聘,1212個,部級領導幹部的招聘,已經明顯的走在我們前面了,他對人力資本、精英的選擇方式也是革命性的變化,在他的執政綱領方面,不是一般的完善或者改善,是變革,是革命,是我們說的改革。從全球的預期,預期特朗普執政後美國的經濟會上,所以美元會走強,這樣的話各個貨幣相對於預期來說,美元走強的預期來說,加上耶倫現在放出的信號,現在人民幣加速的貶值,其他貨幣也在加速貶值,這在當前會是非常重要的世界經濟的特徵,包括各國的負利率,11個國家的負利率,都是這種情況導致的。 我覺得未來人民幣不會持續貶值,因為人民幣取決於中國經濟的基本面,中國經濟基本面今年一二三季度都是6.7%,今年預計肯定是6.7%,AMF兩次調整,第一次從6.3調到6.5,第二次10月份從6.5調到6.6,我們現在比他高0.1,高0.1也是高。所以經濟發展的預期還是超預期的,我們原來是6.5到7,在合理區間,好於預期。上個月經濟每月談已經談到了,洪才副總經濟師,張立群教授都談到了,都認為中國的經濟現在已經觸底了,未來會是平穩的反彈,我們也是這個看法,我們剛剛也做了經濟形勢分析。因此我認為中國經濟的基本面向好,人民幣的貶值壓力不會是持續加大,但是這次是一種集中釋放,釋放之後會相對平穩。謝謝。 提問: 接著問陳老師一個問題,特朗普上台意味著把自柯林頓開始以來的新經濟全球化為中心的美國主導的美歐國家利益發展整個戰略全部改變了,其實也不叫「獨立主義」,就是以美國本土為中心的經濟格局。因為陳老師剛才講中美產業對接,他現在一來全改了,接下來他會有什麼大動作不知道,保爾森和中國經濟交流中心搞的CEO理事會,本來走的是中庸之道,我們一直在做中美對接,一年前我們和他們也交流過,保爾森非常反感特朗普,因為他把他們辛辛苦苦對接的問題全部給破了,CEO理事會是很有力量的,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現在是非常關鍵的時候,在他還沒有完全展開的時候,如果我們能夠轉變政策,至少我們在下面做一種轉變,中國未來的戰略格局,包括世界戰略格局會有很大的幫助,我想問陳老師,戰略調整,CEO理事會有什麼辦法? 陳文玲: 我不知道你說的戰略調整是指我們的戰略調整是指國家還是國經中心還是保爾森? 提問: 國家太大了,因為中美兩邊的大企業在裡面,是很有力度的。現在高盛剛剛作出報告,對特朗普根本不看好,你想讓全世界回到美國。 陳文玲: 我覺得您說的保爾森不看好特朗普,不光是保爾森自己,我們今年到美國和美國7家智庫,加上哥倫比亞孫哲教授他們,都對這個問題進行了討論,幾乎所有的智庫都認為當選的一定是希拉里。如果說當時都看好特朗普,就不叫黑天鵝了,就是「白天鵝」了。你說以前保爾森表了什麼態,我說不重,國經中心表了什麼態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在特朗普將來黨政之後,我們中國採取什麼樣的戰略,什麼樣的政策,促進中美之間正常的交流交往合作,這個是重要的。 今天之所以開這個會,我們請各位專家、各位嘉賓,也就是討論中美未來面對的挑戰和機遇,應該採取什麼樣正確的戰略和策略。謝謝。 證券研究員: 我想問專家兩個問題,一個深層次的問題,特朗普當選,是不是意味著美國的階層分裂,我看到很多支持他的州都是中部的州,這些州經濟條件不是太好,是不是意味著美國階層的分裂已經到了比較嚴重的狀態?包括前不久英國「脫歐」,意味著世界上已經有了這樣一個階層分裂的趨勢。如果有這種趨勢的話,會不會影響到中國,對中國的影響有沒有什麼解決方案?第二個問題,特朗普有一個政策組合其實是矛盾的,是寬財政的政策,要加大基礎建設的投資,但又要減稅,因為財政畢竟是來源於稅收,所以還是矛盾。就是說哪些政策是可以實現的,哪些其實是競選的噱頭,包括他對自由貿易的限制,實際對美國經濟是不利的。但是大家又看好他,包括在資本市場上,對股票市場有反彈,包括在外匯市場,也有強勁的反彈,就是說他限制自由貿易是不可實現的?而是認同他減稅的政策,他的政策組合哪些可以實現,哪些不可以實現,專家有什麼想法? 王輝耀: 我覺得第一個問題是說特朗普提出來反全球化,回歸美國,包括對中國要徵收45%的關稅等等,這裡面有一部分是針對選民的選前宣傳,我感覺特朗普有一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方法,而且他在整個大選過程當中來看,他通過他驚人的語言或者說特立獨行的風格,使得他贏得了大量媒體對他的關注,他也不用打廣告,實際他的競選經費沒有希拉里多,但贏得了普遍關注。同時他確實也代表了一部分美國在全球化進程中失落的相當的一批人,包括美國中部的一些州,包括民主黨的票倉都轉向了特朗普。包括在全球化的過程中,包括美國,在奧巴馬時代就有大量美國企業把他們的註冊地放在海外,包括他們在瑞士銀行、各個銀行的收入等等,已經引起了美國民眾不滿,包括奧巴馬政府也採取了措施,包括罰款。但我覺得,這確實代表了全球化過程中的一種趨勢,在全球化的過程中,全球化的快車已經運行了幾十年,確實收益的是上中層,特別是頂尖的這部分人,我覺得下中層收益在過去不像他們想像那麼快,或者實際收益不大,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美國這種選舉的制度,自我的修復能力或者是自我更新的能力,還是還強,儘管是選出一個強人、狂人,但實際代表的是一種大家都還沒有想到的,精英沒有看到、沒有預料到的一種,反映了普羅大眾,甚至相當大一部分全球化失落的一代的利益。希望他上台以後有一系列政策做這方面的調整。 提到寬財政、減稅,我覺得他這些方法,在初期來講財政收入肯定會受到影響,因為減稅。但是從長遠來看,大量的國際投資到美國去了,比如美國公司再到海外設廠,特朗普要給他們徵稅,他們要權衡在美國設廠便宜還是在國外設廠便宜,這會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包括預期,他要加快基礎設施建設,所以會吸引大量的投資到美國來。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大量的外資進入可能彌補了稅收的不足,同時也會對美國的重振計划起到很大的作用,對外資也會帶來大量製造業機會。就像我們原來招商引資,引進了大量的外資,拉動了我們經濟的成長,如果美國現在變成吸引外資的大國,他現在已經是全球吸引外資最大的國家,如果特朗普再加大這種趨勢的話,我覺得會有非常大的效果。 至於他說的限制自由貿易方面,我分析他不是說限制自由貿易,而是想限制對美國不利的貿易,或者說美國受損的貿易,特朗普上台會讓美國利益最大化,而且很多方面他在學中國,包括搞基礎設施建設,包括他一上來談到反腐,他上來就必須來要限制國會議員任期,包括限制美國官員的遊說,等等,終身不能代理外國企業遊說等等,他提出了一系列反腐措施,也是深得美國民心的,很多方面也在學中國。我們需要看到他這方面並不是完全要走「孤立主義」、拒絕自由貿易,他只是想把美國的貿易最大化。這裡面確實有一個問題,對於他在全世界多任美國總統建立起來的在全球治理當中的相當於主導地位,這方面怎麼樣平衡美國未來對世界的影響力,繼續保持它的影響力,同時又重振美國,這中間有個平衡,特朗普要把這個把握好才行,否則有可能美國振興了,但是他失去了在世界的影響力,但同時對世界其他國家也是一個機遇,真正進入了一個全球共同治理的時代,都是值得未來兩三年值得關注的。 提問: 我聽完大家的講話之後有四點感想,一個問題。第一點感想,你們說的我基本都同意,但是我會提供另外一個視角想一個問題,這次選舉就是沒有想到的,第一次不同的視角,他現在提這個東西,我們說是「黑天鵝」,從英國「脫歐」到特朗普勝選,可能馬上還有義大利的選舉,如果這次義大利「公投」的話,推翻了以前的體制,是不是歐盟就開始崩潰了?「黑天鵝」當中有沒有必然性?是不是全世界一次大的浪潮,是一個巨大變化的開端。我們要把這個大勢判斷好。特朗普這個人是強化了這種他力攬狂瀾過來了,還是說他過來一年之後又不得不回到那裡?這是我的第一點觀察,比較小的問題。 第二點,這個人用中國的話說是「不忘初心」,他說要做全民總統,最後都是失敗的,誰也做不好,凡是提出想做全民總統的人最後都是失敗的結局,他自己接受這個60分鐘演講的時候也講得非常清楚,關鍵時刻他不會放棄2800萬的推特,他會用什麼方式來回報投他票的3千萬人,他說振興實體經濟,我們都知道這些人能振興得好嗎?特朗普到底能不能振興起來,能打造出美國很強的競爭力來嗎?這點有疑問。 第三點,這個人的個性和脾氣,他變得很快,一旦掌握了天下最大的權利之後,他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他以前口無遮攔,基本上看到誰就罵誰,現在呢?現在是看到誰都說誰特別好,說希拉里特別好,誰跟他都特別好。自然的就出來第四個問題。他當選之後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我想請問孫哲教授,他會成功嗎?多大程度上會成功?他是一個人首先打敗了共和黨建制派。建制派需要保障他的利益,有些團體怎麼辦?這幾年他能夠成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美國現有的三權分立的格局,畢竟這次投票他拿的不是多數,希拉里是多數,歐洲這些國家對他的制衡到底有多大?比如他推《巴黎協定》。 孫哲: 我初步的感覺,美國人習慣於做偉大的試驗,比如登月。他那種宏觀的氣勢,也很在乎過程。美國老百姓對自己的命運起伏有一種心理上的適應,更大的適應程度是咱們國家的國民想像不出來的,我說的意思是,TESLA這種試驗,特朗普即使失敗了,美國老百姓看他的整個試驗,整個過程中顯示出他的真誠,和相對的不像競選當中的那麼偏激,老百姓可能會接受他。至於有人統計說美國的總統承諾當中到結束,可能平均的承諾能實現75%,有人對特朗普說,可能他結束四年以後能達到30%、50%就不錯了。我個人還是相對比較看好他的,電視里也一直在分析他,他這個人很精明,舉個例子,我在紐約住的時候,他一塊地要賣,他自己困難,90年代初要找國際資本投他,你說他從商人的角度,把地價抬得很高,中國好多的羅康瑞,像港台資本進去了,地被他賣得賺了一筆錢。他說我的品牌很有用,中國人和國際資本跑過來開發一個樓沒人認識你們,川普,名字借給你用,我佔5%的股份,不投錢。這個倒不顯出他惡劣。第三個,如果有什麼法律糾紛,都是你們的事。我一個朋友是做紐約房管局局長的,對他不道德的行為特別反感,但是實際上這個項目的開發過程中,基本上是多方獲益的,特朗普在整個過程中無論是人事任命還是執政擴張,非常骯髒,很多人會看不慣,但如果他有一個大的目標,像福山說的,國家這麼重要的問題,弱勢群體的問題,在美國的今天這麼公開的討論,美國人會覺得他在一點一點朝著正確的方向努力,即使他失敗了,美國人還會接受他,不接受他,換一個民主黨上去。 張大衛: 第89期經濟每月談到此結束。感謝長期合作單位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經濟之聲,感謝我們的支持單位中國網、社科文獻出版社等等單位,感謝各位媒體、各位朋友的出席。謝謝大家,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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