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生動直觀的生活禪「活教材」——訪四祖寺當家師崇諦法師

作者:耀察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8月16日上午10時許,在弘一大師優美感傷的《長亭送別》歌聲中,四祖寺第十屆禪文化夏令營在雙峰講堂落下帷幕。突然,一位男營員向現場300多位沉浸在離情別緒中的「同修」提議:「讓我們把掌聲獻給崇諦法師,感恩他為我們付出的一切!」

  營員們不約而同地起立,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講台旁一位頎長俊朗的年輕法師,熱烈的掌聲瞬間潮水般淹沒了講堂的每一個角落,營員們的心融化在一片感動中。

  一直在夏令營活動中指揮若定的崇諦法師,卻在掌聲中窘迫起來,他紅著臉打岔說:「不要耽誤時間,大家趕快去宿舍收拾行李吧,午餐後寺院安排了大巴送大家走!」

  在營員們眼裡,崇諦法師幾乎是一個神奇的偶像:年紀輕輕卻無比幹練,才華橫溢而十分低調。極其繁忙卻從容不迫。他每天都起得最早,睡得最遲。從凌晨5時到晚上10時,一天工作十六七個小時,無比辛勞卻總是笑容燦爛;從大型活動中妙語如珠的主持人,到遠程行腳、汗濕僧袍的領路者,從賣力的搬運工到佛教歌曲的領唱人,他頻繁地在截然不同的角色中自由轉換,毫無障礙。

  可以說,7天的夏令營,營員們除了從晨鐘暮鼓、誦經打坐、大師講座、戶外行腳、普茶傳燈等精彩紛呈的活動中,體驗似乎無處不在卻又無形無相的生活禪,最生動直觀的「活教材」,莫過於始終和大家如影隨形的崇諦法師。

  雖然年紀輕,崇諦法師卻絕對已經是一本十分厚重而又靈動的「大部頭」書,而向來低調的他,很少向大家「展示」。這次,經不住筆者「狗仔隊」式的「窮追猛打」和「反覆糾纏」,崇諦法師充滿傳奇色彩的學佛經歷,終於在閉營儀式後的採訪中浮出水面。

與佛法間一場轟轟烈烈的「早戀」

  令筆者無比驚奇的是,早在童年時代,崇諦法師就已經有緣親近了佛教。這個生於關東大地、天資聰穎的少年,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熱烈地愛上佛法,並與之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早戀」。

  從五、六歲記事開始,一個比天還大的問題就反覆撞擊他的心房:人為什麼會死?死了以後去向哪裡?法師幼小的心中充滿恐懼,同時也悄然埋下了探究的種子。

  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同學家中看到的兩本書讓他眼前一亮:《禮敬佛陀》、《覺海慈航》。如饑似渴地讀完,猶如久旱逢甘霖,心裡說不出的舒坦。為了能夠進一步地了解佛教,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他給福建莆田廣化寺寫了一封信,表達了想要請到一些法寶的願望,不久真的如願以償。聽說離家30公里地的一個寺院有位很有修行的老尼師,初一暑假,他瞞著家人,經常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去寺院,向尼師求法問道。

  從初二開始,滿腔慈悲心的少年實在忍受不了吃眾生肉,宣布與家人「分灶吃飯」:自己一個人吃素。

  連形象上也越來越「佛化」了:腳下一雙僧鞋,手裡一串佛珠,嘴裡念念彌陀。受三皈五戒後,得到一件嚮往已久的黑色海青,像同齡人得到一件國際頂級名牌時裝一樣,一回家就在鏡子前試穿,興奮不已。

  然而,在數千年的文化自信被鴉片戰爭的堅船利炮擊碎後,在構築中國人文化根基的儒釋道文化傳統被歷次的浩劫反覆「革命」後,佛教的地位一落千丈,佛教徒成為人們眼中難以理喻的「邊緣人群」,「高調信佛」的他在物慾橫流、信仰缺失的時代成了一個十足的異類和「怪物」。

  於是,一場又一場家庭衝突不可避免地爆發了。父母擔心學佛會影響兒子的前途,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參加了什麼邪教組織。倔強而又雄辯的他拿著憲法和父母辯論:「憲法規定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文斗」失敗,武鬥上演,年少無畏的法師因之而不斷遭受皮肉之苦,每每從寺院抓回家後,就免不了一頓打。

  講完這段令人感慨的學佛經歷,崇諦法師對筆者說出了自己的反思,「現在想來,我這種十分張揚的學佛方式其實犯了嚴重的錯誤,因為不顧周邊環境、不管家人感受,不僅讓他們痛苦擔心,而且還引發對佛教的反感甚至誹謗。真正的學佛信佛不應該執著於形式和外相,應該用實際行動來展示佛法的正能量。」

與凈慧長老不可思議的師徒情分

  「後來我越來越清楚,我就是為當和尚而生的」,崇諦法師回憶。從初中開始,少年的他就堅定了出家的想法。初三的一天,父親跟他有一場關於人生前途的對話。父親問他,「你想出家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父親說,「那就不能結婚,不能過普通人的生活,你知道嗎?」「我知道。」年少的他內心十分堅定。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進入青春期的法師越來越成熟理性,他懂得了父母恩重難報的道理,打算在不放棄學佛的同時,集中精力把學業搞好。高考結束後,他遠離家鄉,來到武漢求學。他將出家的時間表定在考研並工作兩年後,這樣可以讓父母好受一些。

  沒想到,機緣突如其來地降臨了。

  「我跟老和尚的緣分是不可思議的」,崇諦法師說。早在高一時,因為內心的苦惱,他曾給中國佛教協會的會刊《法音》雜誌寫信,傾訴自己因為信佛與家庭和學業的衝突,表示自己內心想出家但又怕家人難以承受。沒想到,很快收到主編凈慧法師的回信,信里告訴他,要處理好信佛與學業的關係,首先要把學業搞好,不要急於想出家。

  「那時候,我壓根沒想到這個人會成為重新塑造我生命的人。」

  在武漢讀大學期間,除了搞好學業,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寺院和書店,而後,又漸漸地與卓刀泉寺結下了深厚的法緣,經常參加法事活動。早在高中時代,他就聽說過柏林寺每年舉辦的生活禪夏令營,心嚮往之,卻怕父母不開心,只得壓抑心頭的渴望,一直未能成行。

  2005年夏天,得知四祖寺將舉辦第二屆禪文化夏令營,他終於按捺不住,成為一名營員,得以見識久仰的凈慧長老。兩個多月後的「十一」假期,他參加了為期一周的短期出家。他興奮地參加所有的活動,受沙彌戒,跟隨老和尚參加老祖寺、蘆花庵的奠基儀式,法喜充滿。

  卻沒想到,這樣的一次機緣,卻讓他最後完成了心中藏匿已久的心愿,脫卻塵世的牽絆,正式踏上追求終極真理和究竟解脫的大道。

  多年當學生幹部的他,成了四祖寺最活躍的年輕沙彌,他積极參与寺院的各種活動,幾乎無處不在。更有幸成為老和尚的侍者,得以親近老和尚,隨侍缽瓶,修學佛法。

  八年時間,師徒之間發生了太多的故事,無論是歷史性的大場面,還是點滴生活細節,都成為崇諦法師最好的活教材。「雖然我學佛的時間比較早,但站在更高的角度看,那基本上屬於盲修瞎煉。直到遇見老和尚,才慢慢真正確立信仰,可以說,老和尚是我的法身父母。」

與「生活禪」水乳交融的深厚法緣

  頗富戲劇性的是,少年時期「高調學佛」、「佛里佛氣」的他,在真正實現了夢寐以求的願望、成為一名僧人後,反而一直忙於張羅各種似乎與「修行」無關的寺院事務。他語速極快,讓人很難跟上他的節奏;他疾行如風,隨時應聲出現在每個需要的角落。他像孩子那樣燦爛鮮活,陽光坦誠,又像長者那樣沉穩持重,應付裕如。他個性鮮明,有著同齡人難以企及的世出世間學識和洞見,卻又無私無我,像鹽巴溶入海水那樣,把自己完全「融化」到大眾中去。

  「這一切,都是受老和尚開創的生活禪、以及他自己完完全全以身作則踐行生活禪的影響。」崇諦法師說。

  有一個悖論是,一些眾人仰望的「大人物」似乎只可遠觀其光芒,如果近距離接觸,會因為發現他們身上很多令人難以接受的缺陷,「這一點在老和尚身上恰恰相反,貼身侍從八年,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日益驚嘆老和尚不可思議的思想境界、博大胸懷和人格魅力,尤其理解老和尚提出生活禪的良苦用心。」崇諦法師認為,生活禪絕非僅僅是一個修持法門,而是有著「中國第一學問僧」美譽的凈慧長老開創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修學體系,它完全融會貫通自己全部的佛學理論見地及功夫,結合自己飽經滄桑的人生歷煉和洞察,站在振興漢傳佛教的歷史高度,讓佛法完全適應現代社會的「水土」及普通大眾根機。

  總體來說,生活禪就是在禪的智慧覺照下,以清凈的生活替代染污的生活。生活在禪的世界裡,就是要用大智慧審視生活,用大慈悲普度眾生。「千萬不要把生活和修行打成兩截,不是整天坐在禪凳上打坐才叫修行,或者什麼事都不幹只管整天念佛才能往生,生活和修行應該完全融為一體,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修行的功夫恰恰就是在生活中去錘鍊和應用,在自利利他的事業中去『轉』自己的煩惱習氣,在每一個當下覺照自己的念頭。」,崇諦法師說,千萬不要指望臨時抱佛腳,「人生就是一條相續不斷的念頭的河流,如果不能在生活中煉就對念頭的覺照功夫,臨終時根本無法面對如生龜裂背一般的四大分離而保持正念。」

  這就是崇諦法師為大眾服務的根本動力,而生活禪猶如「永動機」。

  本以為夏令營結束後,崇諦法師可以有幾個小時的完整時間接受專訪,卻被兩次中斷。其中一次,是一位從事佛教音樂研究的音樂學院女大學生,帶著一盤原創佛樂音碟,向崇諦法師請教。令我們驚喜的事,在一邊旁聽的我們,見識了崇諦法師罕見的藝術品位和深厚的傳統文化功底。

  從融通世出世間學養的老和尚身上,崇諦法師看到了「法門無量誓願學」的範本。「一切學問和法門都能成為度生的方便,儒釋道三家共同支撐起中國傳統文化的脊樑,尤其是儒家思想,對世人影響尤為深遠,學習後一定會對弘法很有幫助。」

  一位年輕的夏令營義工評價崇諦法師時說:他不僅是一個不知疲倦的人,簡直是一個習慣了疲倦的人。

  其實,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崇諦法師是一個超越了疲倦的人。

  這一切都是因為——信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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