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隱娘揭秘：唐朝黑寡婦 再狠也有女人心

其實，若是沒有侯孝賢這部《刺客聶隱娘》，尋常人不太容易想得起這號人物。雖在晚唐的「地攤」文學中還算有點聲望，但《聶隱娘》較為破碎的敘事以及薄弱的人物塑造限制了其口口相傳的感染力，在整個唐傳奇體系中也並不奪目。

我天朝人自古便有尚義任俠之傳統，不過比之荊軻聶政等狂放豪士，聶隱娘著實略輸武采，即使是相較紅拂呂四等女傑，在八卦性上隱娘也遜了幾分風騷。

不過，偏偏就是這麼個不太起眼的邊緣女俠客卻被侯孝賢一眼相中，大師的名號彌補了其較少被影視化的落寞，而有空隙的故事也留給了來者能夠自我表達的落點。嘔心數載，幾度缺錢，終得風光出征戛納，這個讓侯孝賢沉潛多年的故事，究竟有著怎樣的魅力?

為求得答案，小浪翻傳奇、訪學者，梳理出這篇聶隱娘的前世今生，也許在那不經意的詞句間，就暗藏著大師的曲折心意。

傳奇前世：一刀割一頭，千里不留行

《聶隱娘》出自晚唐裴鉶的集子《傳奇》(其實關於其作者還有袁郊、段成式幾種說法，不過鑒於這些名字對於我等非學院派人來說都得先問度娘方能知曉一

二，究竟誰是作者其實並沒差別~~)，根據原傳奇描述，我們先列出一個聶隱娘檔案：

聶隱娘的故事非常符合唐傳奇志怪求詭的作風，原版本是這樣一個故事：話說當年十歲的隱娘有一天在家裡玩，門外來了個乞討的道姑(也有人認為是尼姑)，看到隱娘後喜歡得不行，非要把她帶走，父親聶鋒當然不會同意這個無情殘酷無理取鬧的要求，幾句話把姑子罵出去了，結果當晚孩子就丟了。

照理說，這時該上演一出「親愛的」了，不過故事裡的事向來比現實圓滿很多，在夫妻二人相對涕泣了5年後，隱娘居然回來了。一家子於是趕緊拉著隱娘噓長問短打聽她這幾年過得好不好，隱娘淡定答道：沒啥啊，就讀讀經念念咒。聶鋒不信：你逗我呢!在父親的逼問下，隱娘終於道出原委，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

聶隱娘身世坎坷　　聶隱娘當年被道姑偷走後帶到了一個大石頭穴里，道姑給了她一顆丹藥(可能是嫦娥吃剩下的)，隱娘吃後便覺身輕如風，於是拖著姑子給她的二尺寶劍和另外兩個小丫頭學攀岩。等到能刺的那猿猴虎豹鷹隼無處躲時，姑子就帶著她進城，讓她用羊角匕首取惡人首級，之後再用現在俗稱的王水將其毀屍滅跡。

雖是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可無奈隱娘功夫實在太好，唯一一次失手就是目標人物恰好在哄孩子，聶隱娘一時心軟延誤了「交貨」時間，回去還被姑子臭罵一頓。姑子說你劍術已成可以回家了，再過二十年我們再相見。

這樣的故事任何人聽後都會膽戰心驚，即使是家人也不例外，在聽了女兒的講述後，聶鋒不再干涉她的行止，對其也不甚關愛。可也是，這樣的女兒，擱誰身上誰都不敢管。突然有一天，家裡來了個磨鏡子的小鮮肉，聶隱娘說，這個人可以給我當老公，一家人也都不敢反對。

待到聶鋒去世，魏博節度使聽聞了聶隱娘的神奇本事，用金帛來僱傭她，之後又派她去刺殺陳許節度使劉昌裔。結果聶隱娘感於劉之神明大義而臨陣倒戈，還用異術為劉昌裔解決了魏博節度使派來的殺手精精兒和空空兒。

劉昌裔厚待她，想帶她入朝廷覲見，但古之大俠向來不著意於功名，聶隱娘於是辭別僱主，歸隱江湖。此後只劉昌裔之子劉縱與她緣過一面，再無人知其下落。

驚人歷史：小姑娘變黑寡婦，聶隱娘是朝廷安放的一枚棋子

以上便是傳奇《聶隱娘》的原貌，三分義氣，四分荒誕，還余幾分未講盡的留白。子不語怪力亂神，如果說是故事中那些奇事異術打動侯孝賢的，決余首余都不信。

聶隱娘是朝廷安放的一枚棋子　　《聶隱娘》從文學角度分析價值超不過幾頁紙，但近來有不少學者本著索隱派的堅韌精神潛心研究，卻也是講出了一大篇聶隱娘背後的唐朝風雲。侯孝賢為拍這部片子披覽唐史，想來也是要將這個怪異的故事置於大格局之中。那麼引入歷史縱軸為參照，《聶隱娘》又隱了哪些玄機?

答案是：聶隱娘是朝廷安放在魏博節度使身邊的一枚棋子!

魏博是唐代最為強大的藩鎮之一，創始人田承嗣原是安祿山部下，雖然後期歸順朝廷，卻也不是省心的主兒，皇帝自然看他不順眼，卻又無可奈何。田承嗣死後將權力傳給侄子田悅(你有11個虎狼般的兒子在旁邊等著，想讓侄子死直說啊~)，果然親兒子們不幹了，其中一個叫田緒的殺了這個斜刺里竄上位的堂兄弟，把權力搶了回來。

電影中的田季安由張震出演　　《聶隱娘》的故事大概就發生在這段歷史之後。皇帝為了穩住這樣一個更不省心的主兒，愁斷了好幾根頭髮想出個聯姻策略，將姐姐(或是妹妹)嘉誠公主嫁給田緒。帶著使命而來的嘉誠不僅要負責吹好枕邊風，還將田緒的兒子田季安拉攏為自己的兒子。田季安即位後因有嘉誠在旁看著行為還算收斂，但這樣的情感束縛還不夠牢靠。

有學者大開思路尋著蛛絲馬跡推測聶隱娘其原型可能就是朝廷安放在田季安身邊的一枚棋子，其失蹤多年其實是被抓去秘密基地受特訓，磨鏡的小鮮肉也是基地成員。這也是為什麼聶隱娘會那麼輕易地投靠劉昌裔，因為，大家的上頭都是一個老大嘛~

今生念情：殺一獨夫可救千百人，劍術已成難斬人倫親

歷史背景的引入為這個故事增添了厚度，侯孝賢自然不會放過這塊沃土。不過，索隱派的分析有時太過奇思妙想臆測自high，深研唐史的侯孝賢不會完全循著原作的獵奇路線，但也不會將重點放在朝廷秘辛。

在他的《刺客聶隱娘》中，聶隱娘誠然是有備而回，而魏博節度使也被明確為田季安，不過故事又添了一條他與聶隱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表兄妹感情線，於是，劍與情的撞擊，終於糾結出侯孝賢所喜歡的掙扎的人心。

讓我們從已曝出的故事大綱中，看看《刺客聶隱娘》與原傳奇都有哪些不同：

聶隱娘失蹤年限的變化是為了遷就演員年齡?　　

1. 人物背景身份的調整

在《刺客聶隱娘》中，田季安、嘉誠公主都以確實的歷史身份出場，不過這個田季安貌似身體有點「憔悴」，易出鼻血，還愛發燒，小時候燒糊塗了，還是聶鋒用土方法救回來的。田季安與聶隱娘是古代才子佳人故事中十分常見的表兄妹關係，其間的曖昧，最是說不清道不明。

此外，電影中道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嘉誠公主的妹妹，她將聶隱娘訓練成一名刺客後，派她回來殺死田季安，只不過，難斬舊情的聶隱娘遲遲不忍下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原傳奇中的磨鏡小鮮肉此次變成了遣唐船上的一名倭人工匠，他並不是聶隱娘的丈夫，而是在家鄉已有妻兒。

2.失蹤年限的變化

電影中的聶隱娘失蹤13年而不是5年，暫且不知侯孝賢如此更改的深層用意何在，不過小浪私心揣測，此舉可能也是為了遷就演員的年齡，若則不然，原裝的聶隱娘可能更適合《左耳》那樣的鮮嫩班底。

3.保護劉昌裔變為保護田興

這個田興是田季安的叔叔，若讓野史學家現身說法，沒準又能講出一場類滿清開國史。電影中沒有涉及劉昌裔這個人物，由此大概也可看出，侯孝賢的用意也許並不在藩鎮爭鬥朝廷一統的歷史大敘事上。

在電影《刺客聶隱娘》中，師傅教導聶隱娘的信條是「殺一獨夫可救千百人，則千百人可以殺之」，但聶隱娘終究沒有取其表兄之首級，師傅最終只能嘆息道，「汝劍術已成，卻不能斬絕人倫之親，可惜了……」

而在影片中，侯孝賢還描述了一個類似武陵桃源的場面，有田舍，有水渠，狗吠聲起，孩童歡鬧，人人相親無間。這大概就是世所期冀的太平，用斷人倫之親的殺戮，可否真能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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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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