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殯儀館女工的手記
第三十二章11月11日陰一大早剛從床上起來,老公的手機又響了。聽得出電話的那端又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在求老公幫做什麼,老公一邊支吾著,一邊用眼神掃著我,我能看出,又是在向我表明自己的無辜。小豆包這人很文靜,又有高學歷,高高大大的男生,很有女人緣那種。
老公這種女人緣讓我吃盡了苦頭,經常會有他的女同學、女同事打電話過來,不是修電腦,就是幫忙寫材料,再不就是向老公吐一籮筐的苦水──不是和丈夫發生了矛盾,就是和婆婆有了爭執,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拿我們家的男人當成了傾訴對象,而且還不分個時間場合。
就拿昨天晚上說吧,都已經午夜十二點多了,我們都已經睡著了。老公的手機響了,老公在對我表示了歉意後就接通了電話,一點也不意外,又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一上來聽到了哭聲,老公整整安慰了一刻鐘,對方才算止住哭聲,但就是沒有掛電話的意思,我不斷的向老公使眼色,示意他快點,老公一邊說話,一邊對我無奈的攤著手。我實在有點忍不住了,就使了個必殺,撒嬌的對老公說:
「先生,什麼事呀,快點來呀……
我感到電話的那頭停頓了一下,我伏在老公的肩頭,聽到那女人問:「你在哪兒,不方便嗎……
老公支吾著,看對方還沒有掛電話的意思,我真有點急了,
「先生,快點來吧,人家可等不及了,¥%%¥……
「你有事,你先忙,我先掛了」
老公抱怨著,說那是他南方的一個女同學,你這個樣子,讓人家怎麼想我。我大笑,說她大半夜打電話,讓我怎麼想。
看著又是類似的電話,我正想故技重演,我的手機也響了。是史館長,讓我馬上趕到館裡,有緊急業務。我顧不上和老公鬧,就下了樓,史館長催的急,坐公交去是不行的,就只有打的了。打的對於我們去殯儀館來說都是一個技術活,很少有人願意去殯儀館,別說現在還是上班高峰期。有一次,我連續問了三四個司機,一聽說去殯儀館,就很客氣的回絕了我,說還有事,對不住了,你找別的車吧。
怕人家不拉我,司機問我去哪,我就說,順著某某路,再某某街,到了地方我告訴你,就在我的指揮下,車子來到了殯儀館。我付車錢的時候,發現司機的臉色很陰沉,一邊小聲嘀咕著倒霉之類的話。我顧不上多看計程車司機,就進了單位的大院。
原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一個追悼會提前了一個小時,我這個播放哀樂的司儀就必須到場了。追悼會上的人很多,我知道,是前幾天送來的一個富婆的遺體,這個富婆是一個冷飲廠的老闆,在本地名聲是響噹噹的人物,她們廠生產的冷飲在市場上很受歡迎。
聽說這個老闆以前是做雞的,改革開放初期,在南方的一個大城市做了好多年。有了相當數目的積蓄,就回到這個小城,嫁了一個開小飯店的男人,從了良。不久,又收購一家快要倒閉的冷飲廠。這個女人在經營上還是有很高天賦的,冷飲廠在女人的經營下很快贏了利,有了規模,產品佔據了本市和周邊不少城市的市場,在這個行業里就成了有名的女強人。
名人都是有緋聞的,沒有緋聞的名人算不上真正的名人,這個富婆也不例外,市井間不斷傳出富婆又包了某某小白臉當二爺的消息,但傳言終究是傳言,就連富婆的丈夫都否認妻子有婚外情,說自己夫妻關係很好,那些謠言是別有用心人的惡毒攻擊。
大前天的一個早上,人們發現富婆死在了自己的豪華轎車裡,衣衫不整,更讓人驚訝的是車裡還有一個一絲不掛的年輕男人,大家對這個男人並不陌生,就是在電視上經常露臉的一名歌手。經過檢查,兩人都是死於一氧化炭中毒,也許是因為晚上天有點涼,在車上偷情時就打開了車的暖風。
富婆和歌手一起裸死車中的消息,一時間傳遍了大街小巷,富婆的冷飲廠和她的丈夫,都成了小報記者們追逐的目標,就連今天追悼會的門外,還有不少記者們在等候採訪。
就在人們排著隊走過富婆的遺體,向遺體告別時,一個意外發生了,一個披著重孝的女人跑過來伏在遺體身上嚎啕大哭。我們一看,都認識,是哭白活的老任婆。老任婆和她家老任都是哭白活的,原來夫妻倆唱過幾年二人傳,也沒紅,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在殯儀館門口擺了個鐵皮棚子。
現在人都流行喪事找人代哭,老任夫婦就一邊哭白活一邊賣點殯儀用品,還有給死人用的生活用品,比如說什麼髮夾,指甲鉗,挖耳勺之類的東西,那東西都特別的貴,一個挖耳勺都要十元錢。今年鬼節還開發了新產品,扎了不少的小紙人賣給來祭拜的親人,美其名曰「小三」,售價五十元。
這已經很是雷人。但是沒有最雷,只有更雷。更雷人的是老任夫婦的紙紮「小三」竟然成了俏貨,一時間銷售一空,後續價格也是水漲船高,從五十元到了八十元。老任夫婦倆又大賺了一筆。
今天老任婆又開始哭了,那哭聲比真的死了親娘老子還痛心,哭的詞叫什麼十八關,意思就是說親人已經哭著送逝者過了十八層地獄,在陰間就不會再受什麼苦。我是不相信這一套的,但老任夫婦的生意還真的不錯,女的就老任婆哭,男的就老任哭。聽同事說過,哭白活是有檔次的,會根據喪戶的不同要求來哭,不同檔次的哭法就有不同的收費標準,最便宜的也要二百元一次。看今天的這個傷心欲絕的場面,一定不是最便宜的哭法。
這個追悼會就象聽二人轉,哀樂聲伴著老任婆的哭唱聲,抑揚頓挫的回蕩在告別大廳里。
告別會開完後,就是火化遺體了。富婆的幾個家屬就跟著、來到了火化間,就在死者的丈夫最後拉一下遺體的手,和遺體做最後的告別時,發現富婆脖子上的金鏈子不見了,就懷疑是我們幾個殯儀工偷的。火化工老王辯解著,可人家就是不聽,說最後接觸遺體的人就是我們火化工,也包括我這個小嘍啰,這下可就真的說不清了。
其實,每次火化遺體之前,我們都會要求喪戶家屬在場。有的喪戶出於各種原因,會在死者的遺體上放一些貴重的飾品。我們如果發現了,就會及時要求喪戶家屬拿走,因為有規定,一些物品不能進入火化爐的。有些時候,放了貴重物品的喪戶不願意取下來,或者我們沒有發現,就會被一起燒掉。就是金子,也會在一千多度的高溫下變成灰塵。
實在糾纏不清,我們就只有選擇了報警。警察很快到了現場。
由於從告別廳到火化間,都有監控錄像,事情就好辦了很多。警察調取了那一時段的監控,很快就有了發現。
原來是老任婆在哭白活時,發現了死者遺體上的金鏈子,就起了貪心,趁人們不注意,順手摘下了金鏈子。警察找到老任婆,剛開始她還不認帳,警察就給她看了監控錄像,老任婆才乖乖的承認。
挖出了羅卜帶出泥,警察在老任夫妻的住宅里還捜出了不少的金銀飾品,名牌手錶,在證據面前,老任夫妻不得不承認他們兩口子借哭白活之機接近遺體,把遺體身上的貴重物品竊為已有的事實。
經過這一通折騰,大半天過去了,警察走時已經是下午二點了。富婆的丈夫不斷的向我們倒著歉。其實我們也很高興,畢竟沒有被冤枉到,要不然還要落個發死人財的惡名。
正當我們想把遺體推進火化爐時,外面傳來了陣陣警笛聲,幾個警察跑進了火化間,示意我們停止火化,一看這個陣式,就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遺體被警察送進了土火化爐邊的解剖室,富婆的丈夫也被警察帶走。
法醫也到了現場,很快對遺體進行了解剖。還是那套程序,用手術刀從富婆的下巴劃開一個刀口,一直划到小腹下面隱*私*處。由於這個富婆很胖,刀口處向外翻著厚厚的白色脂肪層。看得出,那兩個法醫扳開富婆的胸腔很費力氣,要是一般的遺體,沒有那麼多的贅肉,就不用費太大的力氣了。由於法醫太用力,血液和組織液的混合物從胸腔腹腔內噴了出來,流得停屍床滿是血。法醫打開了胸腔和腹腔,取了組織樣本,就很快的縫合了刀口。
法醫留下的爛攤子,屍床、地面都是血,在警察叔叔還算客氣的「麻煩你了「聲中,我們這些個小嘍啰就只有打掃衛生了。這解剖室的熱鬧可不是白看的,是要交學費的。
警察走後,史館長給我們開了個會,告訴我們,警察有話,讓我們今天的事不要到處亂說,這涉及到一起嚴重的刑事案件,已經引起了有關領導的注意,還成立了專案組。在沒有破案之前誰也不能對外提及,違者要受處分的。
其實,史館長的話有點多餘,我們殯儀工本來就沒有多少朋友,就是回到家,單位的事也不和家人說,畢竟這事說多了會讓家人都很倒胃口。不過我還是有點好奇,這個富婆到底是怎麼回事,在殯儀館裡三番兩次的折騰,快要火化了還要拉出去把肚子切開……
11月12日日記連載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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