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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俄羅斯情殤

王康:俄羅斯情殤

中學語文教學資源網 2006-11-21

http://www.yuwen99.cn/zyby/ShowArticle.asp?ArticleID=30903

(偶爾看了鳳凰台一個節目,談論有關俄羅斯的文化等等,很有味道,於是上網收集整理於此。)

一百多年前,滿清重臣李鴻章不無憂鬱地預言:中國正處於3000年未有之大變局。今天,這個預言無疑已被兌現。當然,李鴻章沒有料到,在他身後一百年,對中國產生決定性影響的不是英國,不是美國,不是德國,不是日本,而是對東方野心勃勃的俄羅斯。上個世紀的俄羅斯無疑充滿了變數,然而,正如作家馮驥才所說:變的是社會與政治,不變的是歷史的精神與文化的情懷。這期有關俄羅斯文化的專題促成了我和一位老朋友的重逢,他就是我們本期節目的嘉賓,來自重慶的民間學人王康。一直以來,他致力於研究儒家思想和儒家文化,希望能在其中找到解決現世問題的一劑良藥。如今,他把目光轉向了俄羅斯。為什麼呢?讓他自己來回答。

一百多年前,滿清重臣李鴻章不無憂鬱地預言:中國正處於3000年未有之大變局。今天,這個預言無疑已被兌現。當然,李鴻章沒有料到,在他身後一百年,對中國產生決定性影響的不是英國,不是美國,不是德國,不是日本,而是對東方野心勃勃的俄羅斯。上個世紀的俄羅斯無疑充滿了變數,然而,正如作家馮驥才所說:變的是社會與政治,不變的是歷史的精神與文化的情懷。這期有關俄羅斯文化的專題促成了我和一位老朋友的重逢,他就是我們本期節目的嘉賓,來自重慶的民間學人王康。一直以來,他致力於研究儒家思想和儒家文化,希望能在其中找到解決現世問題的一劑良藥。如今,他把目光轉向了俄羅斯。為什麼呢?讓他自己來回答。

對於20世紀的中國人來說,俄羅斯就像一個幽靈。

他在正確的時刻到來,卻在意想不到的時刻抽身離開。

在我們一相情願的想像中,這個龐大的鄰國就像一位親切的兄長,年復一年,他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著我們的生活。

電影,音樂,文學,繪畫,生活方式乃至世界觀,這個存在了74年的國度被稱作「蘇聯」。

蘇聯消失了,然而,在中國人的內心深處,它是一個揮之不去的永遠的情結。

他們最崇拜的那就是列賓,蘇維科夫,查維斯基,列維坦辛斯基,全是巡迴畫展派的,然後當時的馬可西莫夫到中國來,那是最受尊敬的一個大師了。

我們現在所有的六十歲以上的這種油畫的大家,都是叫做「馬訓班」的。

不光是藝術啊,對,195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十周年的大慶,十大建築,北京,全是蘇式的,而這個蘇式是拜占庭帝國傳到俄國的古典主義的建築,絕對不是中國傳統的東西。當時北京最現代的建築就是蘇式建築。

我還插斷一下,我們的憲法是1936年的斯大林憲法,我們的黨章是根據聯共黨史,布爾什維克簡明教材編寫的,中國的世界史和中國的歷史,全是根據這本書來重新編寫的,中國的軍事制度,政治制度,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全是來自蘇聯的。對。

包括我們的很多用語,什麼書記處啊,政治局啊,紅領巾啊,少先隊啊,集體舞啊,列寧裝啊,還有很多很多。對。

凡是要去俄羅斯的中國人都有一個願望,去克里姆林宮,看看紅場,看看列寧墓。人們的感情是複雜的:有人致敬,有人緬懷,有人嘆息,有人質疑。無論如何,那個已經逝去的紅色俄羅斯和屬於它的文化與氣質也曾經流淌在我們的血脈里。很顯然,對於中年以上的中國人來說,俄羅斯是紅色的,俄羅斯的文化是紅色的。遠在他們出生之前,紅色俄羅斯就懷著前所未有的熱忱向水深火熱的鄰邦中國大步走來。

1915年陳獨秀從日本留學回來,創辦《青年雜誌》,《青年雜誌》的封面上有一句法文,就是青年,不是俄文,也不是英文,然後他寫了創刊號,《法蘭西與近世文明》,號召青年們學習法國,啟蒙主義的中心嘛,歐洲。與此同時,當時的杜威,愛因斯坦,羅素,先後二十年代到了中國來,很顯然,中國知識分子正準備進行一場歐洲式的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但是兩三年之後,情況發生陡轉。兩年之後,十月革命爆發,中國的一批知識分子把目光迅速轉向素昧千年的莫斯科。1918年,巴黎和會,中國的人,中國知識分子對西方的期許全盤地落空了,英法美德表現了前所未有的自私。接下來就是1920年,列寧在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上提出來一個新的口號,全世界無產者和被壓迫民族聯合起來。

加上被壓迫民族了,然後就是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1922年列寧抱病會見了中國國民黨的代表張秋白,中國共產黨的代表張國燾,就表達了他對中國革命的極大的這種希望和期待。1923年,蘇聯政府聲稱,願意放棄尼布楚條約和愛暉條約之後的,從中國佔領的一百多平方公里土地,這和巴黎和會的西方的那些資產階級政治家形成鮮明的對照,那對中國是莫大的安慰。1924年,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孫中山提出來三大政策,首先就是聯俄。

從文化上,1918年十月革命之後,沈雁冰矛盾在小說月報上,把當年要翻譯的外國最著名的小說列了一個表,一共12位著名作家,30部小說,蘇聯佔了一半。然後同年的北京大學進行了一個民意測驗,就是每周評的,很權威的。三年前那個威爾遜是最好的人世界上,現在最偉大的人是列寧。短短的五六年時間,俄國,蘇聯,一下成為中國的導師。孫中山說嘛,中國革命非以俄為師,斷無成就。魯迅說,中國是向俄羅斯學習,中國文學家學習俄國文學,就像普羅米休斯盜竊火種給人類一樣。毛澤東的名言我們更清楚了,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馬克思列寧主義。然後走俄國人的路,這就是結論。然後接下來就是抗日戰爭時期,中蘇之間是盟友,並肩作戰。毛澤東發表著名的演說,世界上有一個社會主義陣營和資本主義陣營,社會主義陣營的頭兒只能是蘇聯,中國宣布一邊倒,全盤推行蘇化。這樣,蘇聯的文學藝術各種門類,潮水般地湧進中國。

五四運動後,普希金、托爾斯泰、屠格涅夫、契訶夫、高爾基等人的作品相繼被譯成中文,在當時的進步階層廣為流傳。那時候,對中國讀者來說,俄羅斯文學的怡情、審美的作用並不重要,它直面現實的勇氣和強大的人道精神才是感動他們的首要因素。正因為如此,魯迅曾把俄國文學的譯介比喻為「給起義的奴隸偷運軍火」。

它不外乎就是這幾個特點,一個是它的民粹主義,或者叫人民性,同情普羅大眾,同情底層的民眾,第二,就是它對社會的強烈的批判意識,所謂現實主義批判現實主義,第三,就是它的那種人道關懷,知識分子到民間去,和工農民眾結合在一起。一句話,就是俄國的革命文學,俄國的激進主義的文學。中國當時急需喚起民眾,急需進行一場深刻的國民革命和社會改造,歐美國家的西歐的那種個人主義的東西浪漫派的東西,或者一些象徵派現代派的東西,藝術上可能非常高明,但它確實不能解決中國的急需。

所以在這點上魯迅曾經說過,他說,我們中國人在讀俄羅斯文學的時候,可以和俄羅斯四十年代的文學一同滿懷希望,可以和俄羅斯六十年代的文學一同滿懷悲哀。

戲劇性的落幕發生在1961年。斯大林逝世後,由於所謂「意識形態的分歧」,赫魯曉夫斷然撕毀中蘇友好條約,兩國關係徹底決裂。於是,一夜之間,代表紅色俄羅斯的一切在中國人的眼前驟然消失。

很多人到現在覺得不能理解,那樣的蜜月,那樣的哥兒倆好,為什麼在一旦翻臉的時候,就翻得這麼厲害,就好像過去是受盡了屈辱的那種感覺,現在我終於要翻過來了,那種情緒上的那種爆發,讓人覺得有點,都有點非理性。

蘇聯人或者俄國人呢,肯定負有他們的責任,俄羅斯的大俄羅斯主義那是全世界著名的,蘇聯共產黨老子黨的那種專橫,那也是全世界馬克思主義者領教夠了的。但是,按照我們中國人的君子反求諸己的傳統,我們中國人自己也應該檢點一下,我們是不是也有責任? 我們別忘了,1957年反對蘇聯反對社會主義陣營是定右派的一個標準,過了不到三四年,完全反過來,收聽蘇聯電台要判刑,而且判十年。然後就是到了八十年代末,蘇聯走向解體,中國走向改革開放,實際上是漸行漸遠,越來越互相越來越不了解。今年是中俄關係年,明年是十月革命九十周年,展望這個中俄將來的前景裡邊,我們好好檢點一下自己,我們在哪些方面,我們誤讀了俄羅斯,或者我們根本就不了解俄羅斯。

用理性無法理解俄羅斯

對她只能信仰

---丘特切夫

高爾基曾經說過:俄羅斯是戀女,知識分子是情郎。用這樣的關係來形容俄羅斯知識分子和俄羅斯社會歷史國家民族之間愛恨交織糾纏不清的情感,高爾基的比喻可謂貼切。的確,從東正教的普世精神到共產主義的濟世理想,俄羅斯知識分子的使命與生俱來。在如此情懷的關照之下,人類面前的俄羅斯便具有了鮮明的層次感。有時候,她哀婉悲愴,有一種天真的英雄主義,有時候,她虔誠自律,有一腔聖愚的宗教情懷。她是嚴肅的,理性的,又是天真的,衝動的,她是精神的,貴族的,又是世俗的,農夫的。了解了俄羅斯的民族性格,你便邁進了俄羅斯藝術的心靈之門。

從普希金開始,俄羅斯詩人就是拉著苦難俄國艱難前行的馬。無論是整個文學界還是詩人個人,聖徒永遠拉著天才的手,殉道者扶著歌者的肩頭。

阿赫瑪托娃的這種偉大的氣質和憂鬱的感覺的一個靈魂的東西。另外就是俄羅斯的對世界苦難的擔當的這種自覺感。索爾仁尼琴獲得諾貝爾獎的授獎辭的標題是《為人類而藝術》,不是為他自己,像高行健一樣,高行健是為藝術而藝術。他是為人類,還不是為俄羅斯。阿赫瑪托娃的那個《安魂曲》,那是被認為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歌曲了,那個《安魂曲》,布羅茨斯認為是只能在東正教的對苦難的特殊的承受和特殊的超越上,甚至對苦難的特殊的感情上,找到依據。

由於痛失詩人本性而以死向彌賽亞主義回歸,這是二十世紀俄國詩人獨特的風景線。其中,最聖潔、最純正的回歸當屬茨維塔耶娃。

她說我是鳳凰,我只在火里歌唱,我是冰的篝火,火的噴泉。這個茨維塔耶娃啊,她從來對事物不採取冷漠和中立的態度,她總是如痴如醉地憎惡一個人或者狂熱地愛一個人。她的格言就是,文學創作是靠著激情,靠著偏愛,靠著極端和純粹來推動的。1992年,第五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布羅茨斯就宣稱: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詩人是茨維塔耶娃。有人問,是俄羅斯的最偉大詩人嗎?他說不,是全世界最偉大的詩人。這個茨維塔耶娃是1922年和她丈夫一塊流亡到了柏林,在巴黎待了18個年頭,1939年在衛國戰爭前夕回到祖國,迎接她的是惡夢。6月份回到莫斯科,8月份她女兒被逮捕,10月份她的丈夫被槍斃,然後在1941年前夕,她在莫斯科實在待不下去了,無立錐之地,然後她遷徙到了韃靼斯坦共和國,叫葉加布拉的一個鎮上,在那個地方,她糊口的能力都沒有了,她在當地一個作家協會的一個食堂,要求去洗碗打雜都被拒絕,最後她上吊自殺。

在孤絕的狀態中,茨維塔耶娃的精神的依然純粹,最終,她選擇了死亡。詩人之死如同閃電,茨維塔耶娃用最後一分鐘的燃燒劈開了專制的暗夜。

因為她的詩歌在流亡時期在國內從來沒有出版過,布羅茨斯就感嘆,就說扼殺她的作品對俄羅斯的未來簡直是犯罪。在1961年,蘇聯帝國在她面前終於放下自己的權杖,她的第一本歌集在蘇聯出版了,當時排了極長的隊伍,有些人是嚎啕大哭,就是「整個俄羅斯噙著眼淚」在閱讀茨維塔耶娃的作品。

卡夫卡曾經說過:當我們生活的世界陷入不義時,唯有受難才能讓我們與這個世界產生積極的聯繫。當20世紀幾乎所有偉大的詩人都產生在俄羅斯時,我們開始明白,詩歌對於那些流亡在外,生活在別處的詩人是多大的慰藉。

就普希金的詩裡面,心兒永遠朝向未來,而現實卻是這麼的憂鬱。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是瞬間,而那過去了的將會變成溫柔的回憶。就是俄羅斯有一種在路上的這種情結。

托爾斯泰本身的命運,是吧,八十多歲的人然後他還要出走,最後死在車站。

索洛維約夫也一樣啊,他們的靈魂形式有一種強烈地要離開現實。俄國的東正教認為,只有過去和未來才是美好的,他們不看重現在,就是黑格爾的那種格言,中國人很欣賞的,一切存在都是合理的,在俄國人看來完全是胡說八道,一切存在都是不合理的,只有不存在的還沒有到來的,那才是美好的。俄國人如果沒有一個絕對的事物,沒有一種終極的關懷,沒有一種無限和永恆的目標,俄國人寧願放棄現實,寧願墜入到虛無主義當中去。

所以這才能夠理解,俄羅斯的藝術中間的兩個現象,一個就是我們在所有的繪畫中間,經常看到描寫道路。

弗拉基每爾大道,列維坦的,是吧。然後還不僅僅他,我們看到很多的風景畫家特別喜歡畫一條道路升向地平線,然後在地平線的某一個地方消失

全世界都有自己的貴族,但是我個人最欣賞的是俄羅斯的貴族。這種俄羅斯的貴族精神,你讓人們感慨萬端。克魯泡特金是公爵,托爾斯泰是伯爵,巴枯寧是貴族,列寧也是貴族,尤其讓我們永遠忘不了的是12月黨人,對。英俊得不得了,二三十歲,然後在法國接受教育,第一流的教育,家有萬產,完全置這些不顧,然後公開地舉行起義,慷慨地赴死。俄羅斯的貴族傳統在歐美各國不存在,在中國更不存在。根本沒有。

中國的地主有了錢就吸大煙,娶小老婆,中國的暴發戶有了錢就吃喝嫖賭,就看不起沒有錢的人,就有優越感。俄國的貴族,因為在俄國的意識傳統裡面,尤其是東正教的這種熏陶,讓他們有個共識,天底下的權力和財富都是骯髒的,都是有罪的,他們最大的一個願望就是怎麼樣把自己的財富分給窮人,然後自己啟程上路,作為一個使徒。

決鬥本來是西方中世紀的一個傳統,彼得大帝之後,然後這種決鬥方式傳入到俄羅斯的上層社會來,貴族很快接受了。普希金不消說了,格利包里朵耶夫不消說了,都是文學天才,死於決鬥,萊蒙托夫、巴枯寧、赫爾岑,涅克拉索夫、屠格涅夫、托爾斯泰,全都捲入過,這個托爾斯泰和屠格涅夫那種捲入那可全是為女人。為榮譽。

通過女人來實現自己的榮譽。屠格涅夫你想他是多年遊獵啊,一手好槍法,托爾斯泰更不消說,托爾斯泰本身就是一個優秀的射手,而且直接參加過塔里木和高加索的戰爭。他們兩個積怨很深,他們兩個如果誰罹難的話,那麼俄國的文學史上要麼就沒有《父與子》《前夜》,要不我們就永遠失去《安娜卡列尼娜》《戰爭與和平》和《復活》。對。這也是一種宗教的一種東西,生命不是主要的。

生命並不重要。

生命都不重要,財富和什麼。

更不重要。

頭銜地位都不重要。

達吉婭拉,瑪絲托娃,安娜卡列尼娜,阿克西尼婭,文學中的俄羅斯的婦女形象啊,你在音節上就覺得特別美麗,索非亞是那更不得了,她是俄國皇室的後裔,一輩子沒有結婚,美貌非凡,就受了屠格涅夫的《前夜》的影響,拉普諾夫的《歷史書簡》的影響,和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怎麼辦》的影響,然後參加了秘密的革命組織,土地與自由社,七次參與刺殺亞歷山大二世。結果後來被逮捕。她本來可以赦免,她結果完全慷慨赴義。她被處決的那個現場,極其的恐怖,有三名劊子手當場昏厥,觀看的民眾一片一片地倒下去,索非亞是目光非常平靜,而且還面帶微笑,而且最後的一剎那間,她居然臉上還有了紅潮,她似乎想起她最初的一個情人,她唯一的一次愛情。索非亞。俄羅斯的婦女們最讓人感動的,我覺得是十二月黨人的妻子們,在西伯利亞茫茫的原野上,走著十二月黨人的妻子們。十二月黨人後來被到西伯利亞流放,他們的姐妹們,妻子們,情人們,完全放棄在彼得堡在莫斯科上流社會一切的享受,跟他們的丈夫他們的兄弟到了西伯利亞去,很多人就死在那個地方,沃爾康斯卡亞公爵夫人,她曾經寫了一首詩,就是,我在親吻和擁抱我的丈夫前,我先要把冰涼的鐐銬放在嘴唇上。俄羅斯的婦女不僅是愛情的象徵,而且她是俄國苦難的象徵。

東正教沒有貧賤的差別,更沒有男女性別的差別,女性在宗教意義上和人格上是完全獨立的。因此,在苦難和愛情這兩大最極端的存在中,俄羅斯的女性至高無上。

那麼現在我們上了一點年紀的中國人啊,都對過去的那段歷史特別是五十年代的那一段歷史,有一種很濃厚的一種懷舊情緒,中國人的這樣一種對當時的這種蘇聯文學和蘇聯文化的這種懷舊,您覺得應該怎麼解讀?

一切懷舊都是有很複雜的歷史因緣,如果把它簡單化,我覺得有點可憐,我在少年時代看的滿街的標語都是偉大的友誼永恆的團結,中蘇之間,沒有幾年就變了,它實際上是一個,不說完全是假象,但它絕對不是歷史的真實的東西,而我們所懷念的尤其蘇聯時期的東西,蘇聯在同期出現的巨大的民族的苦難悲劇,我們了解嗎?

完全不了解。

就是所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首歌,那首歌的背景是赫魯曉夫要反對斯大林的個人迷信,要給西方一個比較和解的一個願望,就是俄羅斯也有人道關懷,也有歡樂也有愛情,然後在1957年組織了世界青年聯歡會,專門要譜這麼一個輕鬆的,再也不是那種沉重的,那種你死我活的那種旋律的東西

俄羅斯當代作家佩列文在描述蘇聯解體後俄羅斯人的心態時說:不能說他們背叛了自己先前的觀點,不能這樣說。先前的觀點所朝向的空間本身就已經傾塌,它消失了,在智慧的擋風玻璃上沒有留下任何細小的痕迹。

我們看看現在俄羅斯自己看他自己的歷史,2000年的12月29日,普金總統建議恢復沙俄時代的國歌歌詞,就是俄羅斯是上帝賦予的國家,它的國旗,1848年,當時一個共同斯拉夫會議上面,曾經確定俄羅斯的國旗叫白藍紅三色旗,白色代表沙皇,也代表自由和崇高,藍色代表東正教,也代表尊嚴,紅色代表俄羅斯民族,也代表高貴,勇敢,這個三色旗在十月革命時候被廢除掉了,然後變成了鐮刀斧頭,然後到了蘇聯解體之後,又恢復了這個三色旗。俄國的歷史清楚地表明,74年的蘇維埃時期在俄國的歷史上它是真實存在的74年,但是它是充滿了悲劇和荒唐的74年。尤其是文學藝術作品,雖然不能全盤否定,但是在現在的俄羅斯,據我所知,基本上人們不再談它了,當年的西蒙諾夫的《日日夜夜》,肖洛霍夫的《他們在保衛祖國》,利多夫的《丹娘》,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蘇聯人現在根本不看了,早就不看了,連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現在年輕一代都不知道這歌曲叫什麼歌曲,相反,從普希金到托爾斯泰,從萊蒙托夫到契柯夫,從列賓到現在的巴格香,從克拉姆斯可依到現在的薩普利多夫,這些跟所謂的蘇聯時期的文學藝術不相干的,或者不被認可的,在俄國是廣受歡迎的。

歲月飛逝,光陰流轉,中國人驀然回首,卻發現他們對於俄羅斯的想像猶如鏡花水月,醒來後將要直面的似乎是十分荒蕪的現實場景。然而,無論如何,一個異常豐富的、充滿美感和質感的、多元的俄羅斯正在悄悄地浮出水面,她正走過我們的身邊。

俄羅斯成為中國三千年未有的大變局的最大意外,客觀上它已經永久性的,永遠的,重新塑造了中國。這裡邊不全是悲劇和災難,這裡面也有很多正面的價值,比如人道主義,比如批判意識,比如現實主義的精神,也有。但是呢,俄國文化很重要的方面確實被遮蔽了。這個代價應該說是非常地高昂,規模非常地龐大,時間非常地持久。那麼展望如果中俄兩國將來的這種文化和國家關係,民族關係,俄國肯定會按照她的邏輯,她的節奏繼續往前走,而中國人要正確地認識世界,融入世界,處理好和我們北方這個最大的鄰國的關係,說來說去,中國人必須找到自己的自信,而俄國他們最大的一個值得我們汲取的,或給我們以啟示,就是他們從來沒有失去他們的民族自信,他們的民族的主體意識,這個是包括她在解體之後,西方的文化潮水般的湧入俄國,但是俄國仍然是站住了,中國經過了將近三十年的經濟上的改革開放,這個物質的發展和膨脹一目了然,同樣中國有識之士都意識到,中國的文化精神道德的重建迫在眉睫,這點和俄國的情況有點類似,中國這麼一個五千年文明傳統的國家,毫無疑問,我們首先應該在本民族的文化傳統裡面去尋找智慧,去尋找我們這個民族在天地之間安身立命的那一套價值系統,然後我們再向包括俄國在內的,全世界的其他的民族學習,俄國在這一方面應該是走在我們前面的,你看俄羅斯在精神上,在文化上,尤其在維繫這個世界的宗教情感上,她沒有崩潰啊,它不僅沒有崩潰,一個新的俄羅斯分明出現在我們的北方啊。對。在這點上,我覺得那句話還有效,走俄國人的路,這就是結論。

1988年,達利諾夫修道院,俄羅斯人以一個肅穆莊嚴的大彌撒來紀念弗拉基米爾大公接受基督教一千年

1998年,鮮血耶穌基督教堂,俄羅斯人紀念被列寧處決的尼古拉二世,葉利欽總統親自到場發表演說:

安葬他們是人類正義的審判,是民族和解的必須

——葉利欽

今天的談話結束了,但是,有關俄羅斯的思考也許才剛剛開始。這個產生過普希金,托爾斯泰,托斯妥耶夫斯基,柴科夫斯基,列賓和列維坦等等文化巨人的偉大的民族,在經歷過翻天的革命和覆地的解體之後,她的未來將走向何方?這個曾經寄託著人類理想,也曾滿懷人類悲哀的高貴的民族,是否能在明天繼續向人類貢獻她的激情與智慧呢?從今天開始,注視俄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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