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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陽開泰——羊年說羊

三陽開泰——羊年說羊 2015-02-18 國學新知

圖1

  

  「三陽開泰」是一種傳統的吉祥裝飾紋樣,由《周易》卦象的變化引申而來。該紋樣中以三隻羊代替「三陽」,附加太陽及其他景物,構成吉祥的畫面。羊、祥兩字讀音相近,可以通假。西漢董仲舒云:「羊,祥也,故吉禮用之。」按照10天乾和12地支依次配對的干支紀年,今年是乙未年。因為12地支和12生肖一一對應,「未」對「羊」,所以今年又是羊年。羊年說羊,喜氣洋洋。

  

  家羊的起源和發展

  

  根據動物分類學,羊屬於脊索動物門、哺乳綱、偶蹄目、牛科中的羊亞科,羊亞科之下又有多個屬種,其中一般意義上的家羊只有盤羊屬的綿羊和山羊屬的山羊這兩個種。綿羊可能由盤羊馴化而成,其雄羊以角大而成螺旋形為特徵;山羊則由野山羊馴化而成,角為細長的三棱形、呈鐮刀狀彎曲。國際學術界普遍認為,最早被馴化的綿羊和山羊是在伊朗西南部的扎格羅斯及周邊地區,時間為距今10000年前。    中國的家養動物可以分為土生土長的和通過文化交流引進的兩大類。根據現有的認識,中國最早的家養動物是狗,由狼馴化而來,出土於河北省徐水縣南庄頭遺址,距今10000年前;其後,發現的家養動物是豬,從野豬馴化而成,出土於河南省舞陽縣賈湖遺址,距今9000年左右。在以後長達數千年的時間段里,我們在眾多遺址里不斷發現豬和狗這兩種家養動物的骨骼,且出土的數量也不斷增加。但是卻一直沒有發現證據確鑿的包括羊在內的其他家養動物的骨骼,似乎我們的祖先從距今9000年之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繼續馴化其他種類的動物。    根據我們的研究,時隔3000多年之後,在距今約5600~5000年前,中國最早的家養綿羊突然出現在甘肅和青海一帶,然後逐步由黃河上游地區向東傳播。這種判斷基於以下五個證據:其一,在20世紀70年代,考古研究人員在甘肅省天水市師趙村遺址的5號墓(距今約5600~5300年)中發現隨葬羊的下頜骨,在青海省民和縣核桃庄馬家窯文化墓葬(距今約5300~5000年)里發現隨葬完整的羊骨架。因為多種原因,在發掘那些墓葬時,研究人員沒有保留羊骨,僅對羊骨做了文字記錄。所以我們不能根據那些出土的羊骨來判定師趙村遺址和核桃庄遺址出土的羊骨究竟屬於綿羊還是山羊。但是,在此後發掘的多個遺址中出土的羊骨均屬綿羊,特別是在河南省偃師縣二里頭遺址的地層(距今約3700年左右)里發現了目前為止所知的最早的山羊,據此我推測在甘青地區的師趙村和核桃庄這兩個遺址中出土的羊應是綿羊。其二,自甘青地區發現距今約5600~5000年前的綿羊後,在距今約4500~4000年間,在豫西晉南地區的山西省襄汾市陶寺、河南省登封縣王城崗和河南省禹州市瓦店等多個遺址的龍山文化層里發現了該地區最早的綿羊骨骼。再往後,在距今4000多年前的山東地區龍山文化的遺址里也發現了當地最早的綿羊骨骼。到商代以後,在各個歷史時期的遺址里則普遍出土羊骨。從歷時性的角度觀察,綿羊在甘青地區的出現、發展及沿著黃河流域向東擴散的過程是十分清晰的。其三,通過對上述遺址出土的綿羊骨骼的測量,其尺寸大小比較一致,與商周時期可以確定是家養綿羊的測量數據十分接近,且在形體上變化不明顯,顯示其均屬於家養綿羊。其四,對中國多個遺址出土的綿羊進行古DNA分析,結果發現了最早出現於西亞地區的綿羊世系A和世系B的基因(圖1)。顯示出兩者之間在基因上的密切關係。其五,研究人員通過對黃河中上游地區的多個遺址中出土的綿羊進行過碳氮穩定同位素分析,發現其主要以C3類植物為食,也包括少量的C4類植物,在綿羊的食譜中出現這類植物,通常被認為是人工餵養了小米的秸稈等C4類農作物所造成的。這種狀況反映出古人飼養綿羊的方式從綿羊出現開始,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一直保持著穩定性。依據中國綿羊的突然出現及由西向東的傳播過程、體型上的大致相同、基因特徵的證據、成熟的飼養方式等,我們認為這類動物很可能是古人通過文化交流,將最早在西亞地區被馴化的綿羊傳入中國的。    現在,中國境內綿羊的品種有31種,山羊有43種。這種品種的多樣化是各個地區人們的不同需求、飼養技術發展和中外文化交流的結果。

  

  羊與飲食

  

  民以食為天,食以肉為上。我們發現在多個時期的考古資料中都包含涉及羊與飲食的內容。比如,在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青銅時期和早期鐵器時代的墓葬中,就有多個明顯與飲食有關的實例:在塔什庫爾干塔吉克縣下坂地墓地的62號墓和104號墓中都發現在隨葬的木盤上放置羊腰椎(圖2),烏魯木齊市薩恩伊墓地的87號墓出土的陶缽內發現羊的下頜骨和肢骨等(圖3),另外,和靜縣察吾呼四號墓地41號墓中隨葬一排羊肋骨,肋骨上放置一把小銅刀。這些羊骨當年可能是連皮帶肉放入墓中,作為隨葬品,歷經千年,皮和肉都腐爛了,只有骨骼保留至今。  

  在山東出土的漢代畫像石上,有一幅魚羊圖,圖的左側為一條平放的魚,右側則是一隻帶有螺旋形大角的綿羊頭的正面形象(圖4)。把魚和羊合在一起,就形成一個「鮮」字。「鮮」主要有生魚、新鮮的肉和味道好的意思,「鮮」字左側的魚泛指所有的魚類,而右側的羊則是意思明確的一類物種,從眾多好吃的物種中,單單挑出羊和泛指的魚配對,可見在古代人的心目中,羊肉的美味確實不同尋常。  

  在陝西省西安市唐代大明宮遺址麟德殿附近的一個灰坑中,出土了不少動物遺存。這些動物遺存中數量最多的是羊骨,這個發現與我們在唐代之前的宮殿遺址中發現的動物遺存主要以豬類等為主明顯不同,可見至少從唐代開始,羊肉成了宮廷中受歡迎的肉類。據《唐六典》的記載,親王以下至五品官都可以享受到國家配給的肉類食品,其中親王以下至二品官,每月給羊二十頭,豬肉六十斤;三品官每月給羊十二頭;四品官至五品官每月給羊九頭......,在這些肉類食品中,羊肉佔了大宗。唐代的《燒尾宴食單》中列舉了五十多種美味佳肴,其中就包括不少以羊為主料的菜肴,如「紅羊枝杖」是以四隻羊蹄撐起羊的整個軀體,「羊皮花絲」為拌羊肚絲。    到了宋代,「御廚不登彘肉」,只用羊肉,成了宋代皇宮內的規矩。不但宮內有這樣的規矩,民間也有食羊肉的嗜好。著名文人蘇東坡被貶到惠州後,曾經在給他弟弟子由的信中提到,當地日殺一羊,他不敢與為官者爭買羊肉,只能買些脊椎骨,從剛剛宰殺的羊的脊椎骨中趁熱剔出肉來,再泡點酒,然後稍微加點鹽,烤到微焦時吃。一堆羊脊椎骨被他吃的津津有味,吃得香飄千年。      到現在,人們對於羊肉的喜好不減當年。羊肉的吃法更是五花八門,比如烤羊肉、涮羊肉、蔥爆羊肉、白水羊頭、羊蠍子、羊肉泡饃等等,都成為中華美食中不可或缺的佳肴。

  

  羊與毛織品

  

  古人養羊不僅僅是為了吃肉和喝奶,羊毛織品在人類擋風禦寒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羊毛出在羊身上,在活體的羊身上年復一年地剪羊毛從而製成毛織品。那麼,它的歷史究竟開始於何時呢。我們在整理山西省襄汾市陶寺遺址(距今4000年左右)出土的動物遺存時,發現其中羊骨的數量較多,通過判定年齡,發現存在多個年齡段的個體,其中年齡較大的個體數量居多,這與為了獲取肉食或羊奶而飼養羊的年齡結構明顯不同,而與西亞地區為了獲取羊毛的羊群的死亡年齡結構十分相近,在河南省鄭州市新砦遺址(距今3900年左右)、偃師市二里頭遺址(距今3700年左右)出土的羊骨中都有這種發現。在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八里坤縣石人子溝遺址(距今2400年左右)中,除了發現同樣年齡結構的羊骨之外,還發現了一端有鋸齒、一面磨光的可能與加工羊毛有關的骨器(圖5)。由此可以推測,早在至少4000年前,陶寺遺址的先民就掌握了剪羊毛的技術,且一直延續下來。 

 

  由於保存環境的原因,現在大部分地區的考古遺址中沒有出土任何羊毛織品的遺物,但是,在氣候乾燥的新疆地區卻有不少重要發現。如在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孔雀河下游的古墓溝墓地(距今3800年左右),出土了不少把羊毛和羊絨反覆加水擀壓製成的氈,如古屍頭部佩戴的尖頂氈帽(圖6),氈色單純,但是在帽的頂端裝飾著幾根紅色的羊絨,側面插有禽鳥的羽毛。這個墓地出土的羊毛和羊絨織物,均為經緯交織的平紋組織,結構簡單。另外,在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哈密市五堡墓地(距今3000~2000年左右),出土的毛織品的紡織技術則有了明顯的提高,如一件平紋毛綉褐袍(圖7)的底色為深紅色,上面用藍色、黃色等多種顏色的毛線綉出不同色彩的小三角紋,這些小三角紋又組成一個一個的菱形圖案,這件褐袍上的紋樣設計獨到,綉工精細,似乎包含著域外傳來的紡織技術的因素。    新疆地區出土的古代不同時期的毛織品數量相當多,從中可以看到中國古代毛織品製作技術的發展歷程,還可以看到古代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證據。

  

  羊與犧牲

 

 

  中國古代把用於祭祀的動物稱為犧牲。古人用作犧牲的動物不但基本上都是家養動物,而且對動物的種類也有明確的選擇。在中國新石器時代中期以來相當長的時間裡,用於祭祀的動物主要是豬和狗。到了新石器時代末期,這種情況發生變化。在河南省湯陰縣白營遺址(距今約4000年)和山西省夏縣東下馮遺址(距今約4000年)中均發現被單獨捆綁後埋葬的羊(圖8),這些可能是當時的先民使用綿羊進行祭祀活動後的遺存。在甘肅省永靖縣大何庄遺址(距今約4000年)還發現綿羊的肩胛骨(圖9),上面有灼痕,可能與占卜有關。從這以後,先民使用羊作為犧牲的遺存屢有發現。在河南省偃師市商城遺址的祭祀溝(距今3600年左右),除發掘出大量的豬骨架之外,也發現了一堆一堆的豬、牛和羊的骨骼,這可能與文獻中提到的祭祀活動「太牢」相關。陝西省鳳翔縣馬家莊一號建築群屬於春秋中晚期的秦國宗廟,其庭院內有100多個祭祀坑,其中牛坑最多,有86個,其次就是羊坑,有55個。山西省的侯馬、曲沃等春秋時期晉國的貴族墓地及盟誓遺址里發現大量的動物坑,其中羊坑的數量最多,有700餘個。湖北省荊門市的包山楚墓是戰國晚期楚國「大夫」一級的貴族墓,裡面出土了50餘支學術價值重大的竹簡,這些竹簡詳細記述了當時祭祀的儀式、祭祀的對象、用牲的種類與數量,其中使用的羊牲為32隻,數量僅次於豬。羊作為犧牲在祭祀活動中的重要性延續了數千年。在位於北京市昌平區的明十三陵的昭陵,我們還可以看到在陵廟裡供奉著體型完整的豬、牛和羊這三種動物。

  羊作為一種外來的家養動物,自從進入中原地區之後,其在中國古代的祭祀活動中一直扮演著特定的角色,逐步被融入中國歷史之中。

  

  羊與文化

  

  羊與文化的內容涉及到多個方面。比如,包含著禮儀與權力內涵的商代青銅器,有些造型就與羊相關。出土於湖南省寧鄉縣黃材鎮的四羊方尊(圖10)口沿處每邊的邊長為52.4厘米,高58.3厘米,頸部高聳,高圈足,尊的肩部四角是4個呈螺旋形卷角的綿羊頭,羊身與羊腿附著於尊腹部及圈足上。此外,出土地不明的四羊首瓿(圖11)高38.8厘米、口徑31.6厘米、底徑29.1厘米,此瓿大口短頸,廣肩深腹。肩部置呈螺旋形卷角的綿羊頭四個,間隔一鳥。圈足飾獸面紋。並有三方孔以透氣防潮。還有,出土地不明的雙羊尊(圖12)高45厘米,筒形口,腹為兩隻羊的後半身對接狀。羊角為螺旋形卷角,尊口下飾弦紋和龍面饕餮紋。面對這些商代青銅器,其與羊相關的造型究竟出於何故,讓人浮想聯翩。  

  玉器是一種高層次的文化載體。考古發掘中出土的精美玉器數量眾多,其中也包括不少與羊的形象相關的玉器。如出土於河南省安陽市殷墟婦好墓的玉羊頭(圖13),通高4.5厘米,雙角上翹彎曲。山西省曲沃縣晉侯墓地63號墓出土的玉羊(圖14),呈回首俯卧狀,雙角為螺旋形,以陰線刻畫分出四肢。用玉的習慣一直流傳至今。人們習慣於用美玉來形容玉器質地之精美,漢代許慎釋「美」字說:「美,甘也。從羊從大。」可見「羊」字在「美」字中的重要地位。  

圖13 殷墟婦好墓出土的玉羊頭

  中國古代還有不少以羊為題材的繪畫。宋元時期的大書法家兼大畫家趙孟頫的《二羊圖》(圖15)是其中著名的一幅。此畫縱25.2厘米,橫48.4厘米。全圖純用水墨畫出,其中一隻雙角細長稍曲的山羊低頭吃草,另一隻雙角呈螺旋狀的綿羊昂首瞻望。趙孟頫在畫上題詞:「余嘗畫馬,未嘗畫羊。因仲信求畫,余故戲為寫生,雖不能逼近古人,頗於氣韻有得。子昂。」可見此畫為趙孟頫除馬以外惟一繪有走獸的作品。到了清代,乾隆皇帝在此畫上題詞一首,「子昂常畫馬,仲信卻求羊。三百群辭富,一雙性具良。通靈無不妙,拔萃有誰方。跪乳畜中獨,伊人寓意長。」乾隆皇帝是中國古代的皇帝中寫詩最多的一位,他的詩作中耐人尋味的不多,但是這首詩中提到的「跪乳畜中獨」,確實是觀察到羊在百獸之中的獨到之處。羊羔是跪著吃奶的。《春秋繁露》云:「羔食於其母,必跪而受之,類知禮者。」羊的這個行為可能也是其往往與吉祥、溫順、善良、可愛等聯繫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吧。  

  中國有些城市是以動物命名的,就如溫州被稱為鹿城、邢台被稱為牛城、廈門被稱為鷺城、成都被稱為龜城一樣,廣州被稱為羊城,據《廣州記》的記載:「戰國時,高固為楚相,五羊銜谷穗於楚庭,故廣州廳室、樑上畫五羊像,又作五穀囊。」現在,在廣州市越秀山公園就矗立著一座高11米的五羊石雕(圖16),五羊石雕中的五隻羊都是山羊,居中的雄性山羊體型最大,它凝視遠方,口銜谷穗,羊須微拂,羊角高聳,顯示出深沉和威武的神態。環列四周的四隻山羊,或羔羊跪乳、或母羊慈祥、或低頭吃草、或嬉戲打鬧,形態可愛,栩栩如生。現在,五羊石雕已經成為聞名海內外的廣州城市標誌雕塑,羊已經與一個城市的文化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

2015.2.13 中國文物報 袁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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