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無法過往的愛戀

他站在她的面前，秋日午後慘淡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笑容溫柔美麗，嘴角有淡淡的邪氣。她看著他，視線停留在他的雙唇上，那是兩片柔軟美好的唇，讓人有想要吻上去的衝動。她望著那唇笑，笑意越來越濃，笑出聲響。　　我叫阿超。他對她說，看著她笑的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發出清脆的聲音。我知道你叫阿朵。　　女孩點頭，林朵拉，寂寞的名字。女孩的笑容收起，眼珠澄凈的盯著他。　　寂寞的名字？他的心臟突然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女孩澄凈的眼睛便深深刻進他的心底。　　校園裡有一片竹林，秋風吹過的時候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他和她喜歡放學後在竹林里徘徊，她在前面，他在後面。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相跟著徘徊。　　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乾淨陽光的男孩，喜歡白襯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白色的旅遊鞋。她最喜歡的是他的雙唇，豐潤柔軟。她總是在想像吻上去的感覺，是不是會像言情小說里寫的那樣讓她窒息般快樂。　　冬天來的時候，竹林一片蒼涼的景象。她和他站在竹林外，望著眼前的一片蕭瑟。他忽然握起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微涼，他的掌心溫熱。她扭頭對他微笑，澄澈的眼睛中暗潮洶湧。他將她的手指在掌心中握緊，眼中忽然有溫熱的淚滴。　　我想嘗嘗你嘴唇的味道。她對他說，眼珠靜靜的望著他。他輕輕的點頭，伸手把她攬進他白色的風衣里，她踮起腳尖。他慢慢的低下頭。她澄澈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把唇一點一點湊近自己。　　冬日午後的陽光慘慘淡淡，照在他白色的風衣上。他的嘴唇吻著她，她輕輕閉上眼睛。柔軟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吸吮。他狠心的咬破她的嘴唇，她驚的睜大眼睛，血的腥味充滿口腔。他的淚水滴落到她的臉頰上，那溫度灼燙她的心房。她第一次知道淚水除了咸澀還有灼燙的溫度。他的吻還在繼續，火熱的舌頭與她糾纏，讓她的身體越來越熨燙。她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感覺他的懷抱越來越溫暖，越來越讓她喘不過氣。　　廣場上傳來驚叫聲，打破了他們陶醉的吻。他鬆開她，臉上有驚嚇的蒼白。她咯咯的笑，調皮的對他眨著眼睛。　　他們的愛戀在校園裡轟動。可是沒有人去在意，因為他們都是品學兼優的學生。老師說，青春的悸動誰都會有，這很正常。她笑。他迷茫。　　放寒假的那天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雪花在空中輕輕的飄舞，沒有風，大片的雪花，讓世界變的美好純凈。他替她拿著行李送她到車站。　　車子還有最後一班，她替他撣去肩頭的雪花，對他調皮的笑。我還記得你嘴唇的味道。他回答嗯，所有的話卻梗在喉嚨里。他替她拂去髮絲上的雪花，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冰涼的手指。他的手套戴在她的手上。她的手上有兩幅手套，一套她的一套他的。他的手被凍的通紅，可是撫在臉上卻有灼人的溫度。她的臉紅潤光澤，絲綢般在他的指尖滑過，讓他的淚水再次滑落。　　我記得你眼淚的溫度。她說著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茫茫的大雪，滿天席地的飛卷。　　他和她站在雪中的車站擁吻，行李包掉落在他們中間的地面上。　　最後一班車開走了。　　她咬破他的嘴唇，他把她擁的更緊。柔軟的唇更加的狂野。她在他的吻中沉淪，體會著那種窒息般的幸福。　　這個寒假她沒有回家。　　他和她在租住的小屋裡生起一個燃蜂窩煤的爐子。她在家裡煮飯洗衣，他去做送水工和擺地攤。她總是把小屋燒的暖暖的，在他進門的時候撲進他的懷裡，調皮的要嘗他嘴唇的味道。　　他們睡在一張大床上，中間沒有像梁山伯祝英台放上一碗水，可是他們從來不會越界。她總是喜歡伸一隻手到他的被窩裡撫摸他棉背心下面的光滑脊背，他總是爬在床上看書到她安睡才熄燈。　　日子平靜而甜蜜。　　開學那天他們退了房子，一起手牽著手回到學校，依然如往常一樣上課讀書。只是他們會在不經意的時候望向對方，然後默契的微笑染上唇角。　　春天的腳步越來越近。竹林長出了嫩芽，櫻花樹開出粉嫩的花朵。她站在櫻花樹下，烏黑的長髮在微風中輕輕飄揚。他對她說，我要走了，離開北方，去南方。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望著他，澄澈的眼珠里蘊藏著海一樣的深情。也許她可以哭泣，可以撲進他的懷裡，求他不要走。可是她沒有，因為她找不到可以讓他停留的理由。她只能對他微笑，然後調皮的對他眨眼睛，說，我記得你嘴唇的味道，也記得你眼淚的溫度。　　那個晚上沒有星光，也沒有月亮，只有春天凜冽的風。　　他和她在他們曾經租住的小屋裡，生起溫暖的爐火。他們為這一夜付了半年的租金。她笑，調皮的對他眨著眼睛。他看著她，眼裡有淚光。　　他們坐在爐火邊，彼此凝視著，沒有一句話。他伸手握住她放在膝頭的手指，微涼的手指。她對他微笑，澄凈的眼睛裡蘊藏著海一樣的深情。她說，記住我的名字，寂寞的名字，林朵拉。　　他點頭，眼眶又有灼痛的酸楚。　　她站起身，走到床邊，開始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衣衫。　　他坐在原地，愣怔的望著她的背影。看著她的衣衫在她手掌間一件一件剝落。看到她光滑如絲綢般的脊背，看到她渾圓的臀部，看到她秀美如玉的雙腿。　　她站在床邊靜靜的等待，等待他從背後抱住她，等待他的親吻，等待……　　可是他只是僵硬的坐在原地，目光迷離的看著她，眼裡的淚水輕輕的流淌。　　寂靜的深夜，溫暖的小屋。　　等不到他的擁抱，等不到他的愛撫。她開始一件一件穿起衣衫。　　他靜靜的坐在原地望著她，眼眶有乾澀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淚水已經乾涸。　　她穿起衣衫，她知道她始終無法走出寂寞的邊緣。她註定是寂寞的生命，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是寂寞的。　　她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撫，不知道什麼是疼惜。她的生命里只有無止境的壓力和目標。從有記憶開始，她的父母就給她定下一個又一個目標，把她的生命安排的滿滿的。他們讓她學會堅強，讓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所以她只能寂寞的長大，寂寞的在堅強中去完成父母為她定下的一個又一個目標。　　既然生命註定寂寞，那就讓它繼續寂寞吧。　　她走出小屋，望向夜空。昏暗的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與她一樣的寂寞。　　忽然她開始笑，漸漸笑出聲響，漸漸的笑聲在夜空里回蕩，狂野而寂寞。　　四周開始亮起燈光，有酒瓶子和飲料罐子飛出來。　　他從背後擁住她。她聽到他吃痛的驚呼聲，和酒瓶子掉到地上的碎裂聲。粘稠的液體滴落到她的手背上，有血的腥味開始在空氣中飄蕩。　　他把她抱回小屋中。朦朧的燈光下，她看見他的頭上有血液在淌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小屋的洋灰地面上。酒瓶子砸在了他的額頭上偏左的位置。　　她看著他笑，說，我記住了你血的顏色的溫度。　　他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淚水落在她的脖頸里，我答應你，等我們長大了，我一定非你不娶。　　她掙開他的懷抱，眼珠澄凈的凝視著他，然後她又笑，說，不要對我許諾，我是一個不相信諾言的人。　　他走了，她沒有去送他。為他送行的人回來告訴他，他在車站的時候一直在笑，他會寫信給她。　　可是她知道他其實是一直在哭。她知道他是一個愛哭的男孩子。　　她對告訴她這些話的人笑，說，我知道他不會哭。我知道他在這裡沒有什麼好留戀。　　那些人驚呆。　　她去剪掉了長發，剪成很短很短的髮型，像個男孩子一樣。　　她開始喜歡男士的襯衣，男士的牛仔褲。發白的那種牛仔褲。她穿著肥大的襯衣，寬大的牛仔褲在校園裡穿越，總是會引來很多怪異的目光。可是有人說這是一種別樣的美。　　她笑。　　她收到他的第一封信，只有一句話，三個字，我想你。她看完撕掉扔進垃圾桶里。　　她不會給他寫回信，因為沒有意義。在無法預知的未來里，做這些其實都是沒有意義的。　　他的來信很多，一周就會有一封，只有一句話，三個字，我想你。　　她從來不給他回信，從來都是看完就撕掉扔進垃圾桶里。　　她認為時間是改變一切和淡漠一切最好的東西。　　兩年後，她考入那個南方城市讀大學。他們從此失去了聯絡。她再也無法收到他的信。　　她的頭髮已經重新長成飄飄揚揚的長髮，只是她還是偏愛男士的襯衣和發白的牛仔褲。她似乎有預感，在這座南方城市他們還會相遇，就像是宿命般。他是她命中的一個劫，而她是他命中的那個牽掛。　　他出現在她的學校門口，一把白色的雨傘遮住天空中飄飄洒洒的雨滴。他還是沒有改變，白色的襯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白色的旅遊鞋。只是她是一件男士的襯衫，一條男士的牛仔褲，袖口和褲腳都高高的挽起。　　他看到她笑，笑容很美，就像早春盛開的櫻花。他的唇依然柔軟誘人，只是眼睛裡有了她看不懂的深情暗涌。　　我還記得你嘴唇的味道。她對他說，調皮的眨著眼睛。　　他丟了傘，張開雙臂把她擁進懷抱。柔軟的唇印上她頭頂的髮絲。她窩在他懷裡咯咯的笑，說，你的個子長高了。原來你擁抱我的時候我的下巴總是低著你的肩頭，可是現在你的下巴低著我的頭。　　他點頭，淚水滴落到她頭頂的髮絲上。溫暖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她的心臟。　　她說，你還是沒有改變，還是總喜歡流眼淚。　　他緊緊的擁抱著她說，我的眼淚只為你一個人流。　　她在他懷裡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他想起一本書上的一句話，愛你的男人眼裡會有疼惜，不愛你的男人眼裡只有慾望。她想看看他眼裡的疼惜有多濃。　　可是她什麼也沒有看到，他的嘴唇吻上她的唇。纏綿的，遣倦的留戀在她的唇上。她也只是一個瞬間就陷落，靜靜的閉上眼睛，緊緊的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　　初秋的天空，蒙蒙的細雨飄飄洒洒，路邊大片的梧桐葉子會在雨中飄落。　　他擁著她，在蒙蒙的細雨中，在大學校園的門口，深情的擁吻。過往的路人有人對他們微笑，有人對他們指點。　　可是世界這一刻只屬於他們兩個人，幸福的甜蜜的。　　他們在校外租了房子，開始同居。但是他們分住在兩個房間里。她睡卧房，他睡客廳。　　他們每天會牽著手到附近的公園裡去散步，也會在夜晚寂寞的時候靜靜的接吻。她永遠留戀他嘴唇的味道，他永遠疼惜的把她捧在手心。　　在沒有能力給她幸福之前，他不想打破彼此最終的防線。他不要她因為他背負罪孽。可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男人溫暖的懷抱，只是不再有寂寞的感覺。　　他的額頭有了一個傷疤，額前的髮絲被風吹起的時候她就會看到，然後會想到那個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晚上。想到一種寂寞的傷痛。她躺在他的懷抱里，輕輕撫摸著他額頭的傷疤說，我很想知道做愛是什麼味道。　　他笑，他說，等我們畢業了，等我有能力給你承諾，有能力讓你幸福的時候，就讓你知道做愛是什麼味道。　　她笑，忽然有淚滴順著眼角淌下來。　　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淚，晶瑩的，溫暖的水珠。　　她說，我怕會來不及，我現在就想知道做愛的味道。　　他吻住她的唇，把她抱進卧房裡。　　夜色深沉，有風輕輕的吹動白紗窗帘。他擁著懷抱里絲綢般的身體，淚水靜靜的在心底流淌。他想他是可以用生命去愛這個女孩的。　　接下來是一段詩一班的日子。　　他們幸福的在愛情的河流里快樂的遊盪。　　她愛上他溫柔的愛撫和親吻。她不再習慣一個人蜷縮著身體抱緊自己睡覺，她要被他緊緊的擁在懷抱里，聞著他的味道入睡。她突然不再寂寞，甚至忘記了寂寞是什麼東西。　　夏天的時候南方總是喜歡下雨，很大很大的雨。　　那天他們知道了她懷孕的消息。　　他說，去做掉他吧，那是一個沒有成型的細胞，我們還有沒有完成的學業，我們還沒有能力來養他。　　她笑，笑著哭。淚水晶瑩的一顆一顆滑落。砸在他的心上，把他最後的一點堅持淹沒。　　他說，好，我們要他。我們可以放棄學業，我只要你感覺幸福。　　她撲進他的懷裡，淚水濕透他胸前的白色襯衣。　　她開始休學，他也休學，並且出門去找了工作。　　她每天呆在家裡煮飯洗衣，沒事的時候寫點東西，翻翻雜誌。　　寶寶在她的肚子里慢慢的成長。　　生活是幸福的。　　他的父母來到他們租住的房子里，什麼也沒有說，放了厚厚的一疊錢在茶几上，告訴他們要保養好身體。　　他把那筆錢存起來，說孩子出生的時候要用好多錢。　　他每天做幾份工作，累到筋疲力盡的時候才能回家。可是他從來不對她說，他只是對她笑，然後輕柔的吻她的嘴唇，把她擁在懷裡，下巴低著她的額頭，兩個人靜靜的站在陽台上看頭頂的那一小塊天空。　　他們給孩子起了名字，男孩叫康，女孩叫雪。　　他們以為幸福會這樣一直持續下去。可是未來要發生的事情誰也無法預知。如果可以預知，那個下雨的夜晚她不會讓他去給她買感冒藥。怎麼樣她都不會讓他去。　　可是她無法預知。　　那個下著大雨的晚上，他在雨中狂奔，因為家裡的她在發著高燒。　　城市中大雨滂沱的夜晚，他被一輛飛馳而來的貨車撞飛，手裡緊緊攥著他買回來的感冒藥。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身體里汩汩而出。粘稠的液體，鮮艷的染紅那一片雨水。　　他失去最後一絲意識的時候應該腦海里是她的笑，她調皮的眨眼睛，她晶瑩溫暖的淚水，她將手放在肚皮上的那份安詳寧靜。　　她沒有看到雨里躺在血泊中的他，她看到的是被放在停屍間里的他。交警告訴她，他的手裡一直緊緊握著那個裝感冒藥的塑料袋。　　她點頭，對他的父母鞠躬，輕輕撫摸著他平靜冰冷的面頰說，我一定會把孩子生下來，一定會。因為他是你生命的延續。　　半年後，她在他父母家裡生下一個女兒，取名叫阿雪。　　阿雪兩個多月的時候她回到家鄉。　　她的父母大驚，對她咆哮憤怒。　　阿雪九個月的時候她在父母的強烈要求下結婚，嫁給一個大她四歲的男人，彼此沒有感情。她也不習慣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她拒絕跟他同床。　　半年後他們開始準備離婚。　　但是始終沒有離掉。　　她終於深刻體會到一句話，不相愛的兩個人呆在一起只會更寂寞。　　她的父母又給了她一個新的目標，她沒有辦法拒絕，只能努力的去實現。她想這是她的宿命，永遠都只能這麼寂寞的堅強的活著，去完成一個又一個既定的目標。　　可是她不會讓阿雪寂寞的長大，她也不會給她任何的目標。她只要她快樂的長大，只要她每天快樂的笑，每天幸福的呼吸。她不要她成為什麼她理想中的女強人，也不希望她有一天成龍成鳳，她只要她快樂的幸福的活著，把阿超的生命延續下去，把那份愛延續下去。　　她總是喜歡望著阿雪笑，你看那唇不是跟阿超一模一樣嗎？還有那笑容，那麼的陽光明媚。還有她的淚水，一樣的有溫度，每次滴落在她的皮膚上，都讓她的心好痛，痛的腦海里充滿阿超的笑，阿超的淚，阿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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