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建秋：從嘉德春拍看書畫市場的走勢

崔如琢 《飛雪伴春》 設色紙本 鏡心 2013年作

吳冠中《周庄》

張大千 《桃源圖》 1982年 潑墨潑彩紙本

今年的春拍分三個波次：第一波是3月份蘇富比和香港保利的拍賣，第二波領銜的是5月份的嘉德，最後是6月的保利。在一個波段的拍賣中蘇富比的成交率達到84%，保持了較好的業績，香港保利的成交率為51%，雖然成交率低，但成交額卻是歷年來最高的。第一個階段的拍賣共有三件過億的拍品，分別為崔如琢的《飛雪伴春》，成交價2.6億港元，吳冠中的《周庄》，成交價2億港元，張大千的《桃源圖》，成交價2.4億港元。這幾件過億拍品的成交，各有其不同的歷史背景，還不足以對市場做出全面的評估，而處在兩個市場波次之間的嘉德春拍則歷來被業內人士所倚重，並由此引申出對2016下半年書畫市場走勢的推測。

嘉德春拍的全部成交額為21.87億元人民幣，其中十個書畫專場的成交額為17.1億元人民幣，占春拍總成交額的78%，本次春拍同2015年春拍18.7億元的成交額相比提高了17%。

此次拍賣的書畫部分共有1200個拍賣標的上拍，這個數量比2015年春拍多，也強於同年度的秋拍。在書畫作品中尤以古代書畫作品最為搶眼，突出表現此次春拍嘉德的強勢和特點，近現代書畫一般作品尚好，名家大師頂尖級的精品似有欠缺，而當代書畫作品的數量比往年略有減幅。自5月14日上午第一場中國近現代書畫開始，即呈現人氣上竄，滿場爆棚的現象，個別書畫專場成交率高達90%以上，特別是「大觀」夜場，場面熱烈，座無虛席，通道都擠滿了參拍和觀摩的人。

宋克 臨《急就章》並諸家題跋十二開 水墨紙本，38×7.5cm、37.9×44.8cm、37.8×43.5cm，後跋：尺寸不一，約36 × 45 cm(每幅)

曾鞏 《局事帖》，水墨紙本，29×39.5cm

在古代書畫方面，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兩件拍品。一件是明初宋仲溫的《急就章》，原為北京市文物公司的舊藏，以9200萬元成交，位居古代書畫成交第二的位置。另一件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的《局事帖》以孤品和傳承有序而為藏家矚目，盈尺之帖共124個字以2.07億元成交，位列古代書畫成交第一的位置，也是包括近現代、當代書畫拍賣的魁首，是本次拍賣會中國書畫專場唯一過億元的拍品，平均每個字價值近170萬元，這比巴掌大些的紙也許是史上有量化記錄以來最昂貴的紙片。

黃賓虹《高閣清話》，1953年作，45×126cm

近現代書畫頂尖級作品不多，但個別作品的成交價位仍令人亢奮不已。如黃賓虹的《高閣清話》，5.1平尺，以5635萬元成交，每平尺高達1000萬元，使一流的藝術有了無可爭議的一流市場。吳湖帆的《萱堂春永》，1.9平尺，以2070萬元成交，創吳湖帆作品單位尺幅成交的最高記錄，首次進入每平尺成交達千萬元的近現代畫家行列。另外，傅抱石的《山鬼》，8平尺，以5175萬元成交，也是個不錯的價位。令人津津樂道的是一些非市場一線畫家的作品創造了新的記錄和奇蹟，如豐子愷的《衍園課子圖》，1.8平尺，成交價405.7萬元，每平尺高達200萬元，創造了豐子愷作品單位尺幅價位新高。蒲華的《西湖小隱》成交價816.5萬元，成為了該畫家作品的市場奇蹟。

縱觀嘉德春拍，表現了哪些特點，給我們提供了哪些啟示呢?先看古代書畫。一般來講有影響力的國內大型綜合性拍賣公司的藝術品拍賣，中國書畫部分佔全部藝術品拍賣總成交額的60%以上，近現代書畫又占書畫成交額的60%以上，並依次以降為古代書畫和當代書畫。而此次嘉德春拍古代書畫專場的成交額明顯上升，多年來首次超過近現代書畫的成交額，過億元的拍品來自於古代書畫，《局事帖》和《急就章》兩件拍品的成交額就高達近3個億，佔中國書畫成交額的17%，足見此次春拍古代書畫的分量之重，由於是孤本且被名家收藏而傳承有序的《局事帖》被收藏家追捧，從而成了非宮藏品和《石渠寶笈》著錄之外而高價成交的古代書畫作品，這是對過去多年來形成的只有宮藏經歷與《石渠寶笈》著錄過的古字畫才會拍出天價的思維模式的一個反證。但據此認為古代書畫市場的春天到來了的結論還為時過早，上述拍品的成交都只能算是個案和特例，不少古代書畫作品流標，就是這個市場仍顯步履維艱的明證。

吳湖帆《萱堂春永》，1952年作，引首23.7×60cm;畫心23.7×89.5cm;後跋24×81cm

再看近現代書畫。此次春拍近現代書畫成交額7.06億元，是近年來比較低的，除了黃賓虹的《高閣清話》，吳湖帆的《萱堂春永》等為數不多的一些拍品，給人們帶來些許驚喜外，其它的成交結果都顯平淡，主要是缺乏名家大師那種力拔千鈞的扛鼎之作，凸顯了拍賣公司目前徵集難，徵集好作品更難的窘境，只要有絕好的硬貨、生貨一類的好作品面世，這個市場是從來不差錢的。

2015年是中國書畫市場的李可染、潘天壽年，在這一年度，李可染的《井岡山》、《萬山紅遍》，潘天壽的《鷹石山花圖》和《鷹石圖》在拍賣場上都有過億，甚至過兩億的成交記錄，使這兩位畫壇巨匠聯袂並領風騷於中國書畫市場。那麼2016年近現代書畫領域誰執市場牛耳?目前仍然撲朔迷離，也許下一步保利傅抱石的《雲中君與大司命》的拍賣能揭開謎底。

當代書畫。由於是屬於在世藝術家作品的拍賣，其中各種因素交織在一起，分析起來稍顯複雜。當代的場面顯得有些冷清，人員稀寥，亦無明顯的激烈競拍場面，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所幸成交率不低，高達84.6%，成交額為5302.3萬元，其中崔如琢的《寒塘清聲》以2760萬元雄踞當代書畫成交榜首，占整個當代書畫專場成交額的一半還要多。

在正常情況下，當代書畫在大型綜合性拍賣公司書畫拍賣中佔有10%或者20%的份額，但此次春拍，當代書畫只佔3%的成交比例。若無崔如琢的巨制《寒塘清聲》力挺嘉德當代書畫，此次當代書畫專場的成交額則只有2500萬元，所佔比例也下降為1.5%，所以對於當代書畫市場明顯升溫的論調還應持謹慎的態度

從嘉德春拍的啟示中我們對今後的書畫市場，特別是下半年的市場有這樣的估計：

首先應該說這個市場有回暖的跡象，這從今年春天許多畫廊能夠像正常年景一樣賣出少許畫的事例中就可以看出來了，而此次嘉德春拍的成交額也超過了2015年春季與秋季的數據，我們感覺到了市場回暖的萌動，但書畫市場即使擠掉泡沫恢復到一個正常的水平也不可能回到那個「一年翻番，三年成倍」的瘋狂年代了，那是一個經濟高速增長和各種因素交叉融合的特殊時期。2010年嘉德秋拍張仃藏畫專場中齊白石的一幅68*33.3公分的《葫蘆》以2320萬元的價格成交，每平尺超過1000萬元，我當時寫文章曾評論說這幾乎是10年之後齊白石作品的市場價格。今後的書畫市場仍將是投資回報率極高的領域，是投資的極佳選擇，只不過它變得更理性化，更擇優化了。

中國的藝術品市場正悄然發生著變化，高端的藝術品市場正在形成，高端藝術品將成為一流拍賣公司的生命線、生存線。「大觀」專場拍品的質量與品位決定著一次拍賣的成敗，「大觀」在全部拍賣的成交額中所佔的比重越來越大，同時，幾件拍品的成交價格左右「大觀」成敗的現象也越發突出。處於高精尖級別的高端藝術品正被剝離於普通市場，成為超然物外王者冠上璀璨的寶石，而為中國頂級收藏家、投資家所垂青。

當代書畫市場下半年會有所改善，嘉德當代書畫雖然總成交額比較低，但由於成交率比較高，所以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這些成交價比較接地氣。何家英、任重的作品都在百萬左右，算是物有所值。當代書畫市場將面臨重新洗牌的過程，一批藝術水準平平，依靠不公平競爭在不正常的市場環境中曾輝煌一時的人將逐漸被市場邊緣化，最終被淘汰出局。今後在市場上能夠達到十幾萬、幾十萬一尺價位的當代畫家寥若晨星，不同藝術風格的一批年輕畫家和那些價位適度，藝術上已然功成名就的藝術家作品將主導今後的市場，這從今年特別是下半年會明顯的感覺出來。

一批既是網路大V，又是畫文人畫的藝術家將在今後的市場上走紅，他們顛覆了陳舊的市場經營模式，依靠現代信息化社會的特點，以在網路發帖與展示建立的廣泛人脈與擁躉為基礎，通過辦畫展，以充滿了生活情趣的繪畫和與之藝術水平相呼應的價位，與粉絲直接溝通對話，形成了一種新的書畫營銷形式並成為這個市場的新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