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問靖國神社

靖國神社就像一隻吞噬死者的怪獸,它巨大的胃口被接踵而至的炮灰充填著,一天一天地膨脹著日本歷次對外戰爭中的「英雄」,則在今日之日本頻頻亮相,他們從來沒有受到審判,也沒有被剝奪昔日的榮光

【壹】

盛大的祭奠儀式製造著新的戰爭犧牲者

拍攝靖國神社之前,劇組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嚴峻起來。

我們此行目的是為中央電視台拍攝26集大型歷史紀錄片《歷史的拐點》,其中有六集的《甲午戰爭》,專門赴日拍攝日方史料和遺迹。同時,我還在寫作《隔岸的甲午》一書,試圖通過日本視角看甲午戰爭,交東方出版社出版。

神社是崇奉與祭祀神道教中各神靈的社屋,簡單地說,神社就是日本的廟。在日本,有無數座神社,善男信女們每到神社,都會在神社前的水池邊用一個長柄木勺凈手,然後到屋脊兩邊翹起的神社拜殿前,往帶木條格的善款箱里扔點零錢,把手拍幾下,合十祈禱。有的拜殿前還掛有很粗的麻繩,祈禱者搖動幾下,撞得麻繩上的風鈴發出響聲。祈禱者除了上了年齡的老者,也有不少情侶祈禱終身幸福。

但位於日本東京都千代田區九段坂的這座神社不同。每個人都知道,靖國神社對中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屠殺中國人的14名甲級戰犯還在這裡安睡,像神一樣接受著日本首相的祭拜。

本來,日本人建立靖國神社,是為紀念在戊辰戰爭中陣亡的士兵。

1868年,就在日本京都近郊鳥羽、伏見的那場在西鄉隆盛指揮的政府軍與幕府軍隊展開的血腥廝殺結束之後,明治天皇為了給戰爭中陣亡的3588名軍人「慰靈」,在東京建立了一座招魂社。

1879年,在日本軍部的要求下,東京招魂社改名為靖國神社。「靖國」一詞出自《左傳》「吾以靖國也」一語,意思是使國家安定。靖國神社從此被賦予別格官弊社的地位。別格官弊社中的祭神是神話中出現的神,是僅次於祭祀天皇、皇族的神社(官弊社)。其中靖國神社是天皇直接參拜的神社,以顯示它地位的特殊。靖國神社的特殊性還表現在,它不像一般神社那樣由日本國內務省管轄,而是由陸軍省、海軍省管轄,財政運營由陸軍省所有,是日本近代第一個「官辦神社」,也是唯一一個「軍辦神社」。靖國神社由此變成一個軍方組織,為大日本帝國的前線軍隊活動提供精神支持。

公元1889年2月,日本公布了《大日本帝國憲法》。在東京的憲法博物館,我曾看到憲法初稿的複製件。在這部由伊藤博文起草的憲法中,天皇的君權在憲法綱領中就得到了確認,天皇被在法律上賦予了最高的權力。《帝國憲法》確立天皇對軍隊的絕對統帥權,天皇為帝國陸軍和帝國海軍的總司令,並被授予大元帥軍銜,作為大元帥身份的天皇要穿著陸軍軍服型御服。

日本的天皇統治號稱「萬世一系」,在歷史的長河中從來未曾中斷,因此日本人有一種神權迷信,這也是明治維新的心理基礎。他們認為「大和民族有兩千五百年的歷史,自神武天皇開始一脈相承」。相比之下,中國則如岡田倉心所說,「而在中國,王朝的覆滅,韃靼騎兵的侵入,瘋狂的暴民的殺戮蹂躪——這一切不知有多少次席捲了全土」,豈不知中華文明的長處,正在於文化的包容性。既然是「中」國,必然四方交融、五方雜燴,那塊厚土,剛好可以成為一隻將多元文明一起鍛造的熔爐。不像日本,作為一個單一民族,始終處於一個獨立的地理單元中,在亞洲的東部邊緣,很少與其他民族互動,自然是「萬世一系」。當他們決定與亞洲大陸發生聯繫,卻選擇了最暴力、最野蠻的方式。

日本軍國主義就這樣完成了對歷史的重塑,並用種族上的自豪感重新塑造每個人的靈魂,並將這些「美好的品質」、「高尚的德性」凝聚在對天皇的效忠上,這使抽象的國家有了具體的賦形。因為天皇是日本國的起源,天皇象徵著日本和日本的統一。日本作為國號的首次出現,就是和天皇緊緊聯繫在一起的。愛天皇,就是愛國家。

於是,每一個具體的士兵都變成了「天皇的戰士」,「國家軍隊」也就和「天皇的軍隊」畫上了等號,於是就有了我們都熟悉的「大日本皇軍」。他們不僅服裝一致,連思想都空前的一致。天皇,成為他們全部情感的寄託,這種情感,終將戰勝內心深處的恐懼與怯懦,就像影片《永遠的零》里的那個深愛著妻子的「"零式戰鬥機』天才」宮部久藏,最終用死亡來證明自己對天皇和國家的「愛」。這種情感上的循環與互動,讓天皇和他手下的萬千戰士都深受感染,沉浸其中,對這個遊戲信以為真。

靖國神社因此完成了對死亡的意義追加,任何為天皇而死的行為都是光榮的,在靖國神社的面前,死亡的悲哀能夠迅速地轉化為幸福和光榮,讓更多的人興高采烈地加入到「為國家而死」的大軍中,讓靖國神社變得更加龐大。靖國神社就像一隻吞噬死者的怪獸,它巨大的胃口被接踵而至的炮灰充填著,一天一天地膨脹。時至今日,這座神社內容納著接近250萬名為日本戰死者的靈位,其中有210萬死於二戰,包括14名二戰甲級戰犯和約2000名乙、丙級戰犯的牌位。盛大的祭奠儀式製造著新的戰爭犧牲者,使之陷入一種惡性循環,其過程是:

戰死者→天皇主持「慰靈」→戰爭教育→徵兵→新的戰死者

從那時開始,靖國神社變得香火旺盛,直到今天。只是作為中國人,面對靖國神社的時候,內心才充盈著真正的淚水,因為它的膨脹、繁殖,是用中國人的鮮血作營養的。

【貳】

靖國神社是一座反向的紀念館

由於沒有拍攝許可,進行靖國神社拍攝,必然會受到右翼分子的阻攔。我們決定分散開,單獨行動,以免引起右翼分子的注意,但彼此之間盡量保持在可視距離之內,一旦有事,可以相互關照。同時,我們決定不說話,以免被認出是中國人。

靖國神社以巨大的規模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高大的「鳥居」。靖國神社「第一鳥居」的高大托舉出國家的意志也襯托出個人的卑微。從「鳥居」進入,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才能到達神社大門。巨大的「鳥居」和漫長的通道,讓我想起施佩爾為希特勒設計的納粹德國總理府——一座地地道道的極權主義建築,在總理府前有一個巨大的廣場,潔白泛光的牆面把廣場圍成一個獨立於城市之外的空曠空間,廣場的盡頭有一組高高的石階,通向總理府又高又窄的入口,入口兩側豎著阿諾·布雷克的作品——兩個15英尺高的青銅雕像,那是兩個赤裸的日耳曼人,左邊銅像手執出鞘長劍,代表希特勒的軍隊,右邊銅像手握一隻火把,象徵納粹黨,在建築的頂端,一隻展翅的帝國雄鷹抓著納粹的十字標記,台階上四根整體式柱子主宰了整個空間。

那隻展翅飛翔的帝國雄鷹,與「鳥居」在藍天下伸展的鳥翼竟是如此相似。在我眼裡,它更像是一架飛翔的轟炸機,被兩根粗大的立柱高高擎起。它帶來的不是自由,而是危險。

在日本,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找到一座大屠殺紀念館。靖國神社是一座反向的紀念館,為屠殺者樹碑立傳的紀念館。從「第一鳥居」下穿過,由北向南沿著長長的通道前行,經過大村益次銅像,可見「第二鳥居」,它的左右,各立著一座紀念碑,每座碑下有八塊浮雕,記錄著日本對外侵略的「光榮歷史」,其中有:

甲午戰爭——明治二十七年(公元1894年)9月15日,大元帥陛下進入大本營;

甲午戰爭——明治二十七年(公元1894年)9月17日,黃海海戰;

庚子之變——明治三十三年(公元1900年)7月14日拂曉,我軍(日軍)攻破天津城南門,打開內城門,徹底佔領天津;

日俄戰爭——明治三十七至三十八年(公元1904—1905年),奉天入城式;

侵略台灣——明治四十一年(公元1908年)12月7日,攻打台灣腳川社;

長城之戰——昭和八年(公元1933年)3月,我軍(日軍)攻擊長城一線,步兵十六旅團於10日下午5點30分,佔領古北口長城一角;……

就在我們拍攝這組浮雕的時候,一輛日本右翼宣傳車剛好停在我們身邊,從上面下來一群右翼分子,清一色的復古打扮——「昭和五式」軍裝,肩上扛著軍銜,頭戴椎型軍帽,後面還掛著屁簾兒。當年在南京製造大屠殺的日軍就穿著這身軍服。他們從車上下來,說話聲音很大。為避免衝突,我們把攝像機收起來,準備等他們走後再回來拍。此時,剛好有一名「日本皇軍」手握「三八式步槍」,刺刀閃著寒光,站在靖國神社的大門前向來訪者鞠躬。由於用力過猛,他的刺刀掉在了地上,又慌忙撿起,重新插在步槍上。這一幕,被余樂用手機隱蔽地錄製下來,後來我看過這段視頻,效果良好,是最真實的記錄,完全可以剪入我們的紀錄片。

【叄】

重新回到了戰前的洗腦時代

「第二鳥居」的後面,就是靖國神社的大門,即神門。進入神門,可見「中門鳥居」,後面就是「拜殿」了,日本首相就是在那裡進行他的參拜活動的。在靖國神社西北角,也有一座紀念館,名字叫游就館。它建成於明治十五年(公元1882年)了,是日本歷史最悠久的軍事博物館。游就館的名字,取自《荀子·勸學》中的一句話:「故君子居必擇鄉,游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這句話的意思是:居住要選擇合適的地方,交遊要接近賢德之人,是以免入歧途,做正確的事,但游就館陳列的戰爭歷史並不像它的名字標榜的那樣光明正大。

我去的時候,游就館剛好在舉辦「大東亞戰爭七十年展」,裡面詳細陳列著日本對外擴張的「輝煌歷史」。我懷著好奇的心情參觀這個展覽,既好奇它的「展品」,更好奇它是如何將日本的侵略歷史自圓其說的,這無疑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邏輯難題,唯有日本右翼能夠完成它,把謊言變成真理,把世界當成傻瓜。

一進游就館大廳,一架「零式戰鬥機」就赫然屹立在我的面前,先聲奪人。「二戰」期間(1940年到1945年),這款戰鬥機是日本海陸軍的主力機型,因為生產年份1940年是皇紀(以日本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的即位元年開始起算)2600年,因此被稱為「零式戰鬥機」,正式名稱是「零式艦載戰鬥機」,著名的「神風敢死隊」,就是駕駛這種「零式戰鬥機」撞向英美軍艦的。那部令安倍涕淚橫流的電影《永遠的零》,就是一部以「零式戰鬥機」飛行員為題材的戰爭影片,主人公宮部久藏最終懷著對女兒的無限眷戀,駕駛「零式戰鬥機」沖向美國的軍艦,這種「舍小家為大家」的「愛國情懷」,據說感動了無數日本觀眾,日本首映後一舉壓倒多部熱門影片,奪取日本聖誕新年檔票房榜榜首。然而,在這部電影的小說原作者百田尚樹看來,「零」代表的不僅僅是「零式戰鬥機」,還暗示著日本倒回到「零點」,去重新看待這場戰爭。他曾經毫不隱諱地說:「打仗時,估計會有一些軍人有殘酷行為,但這絕對不是只有日本人這樣做了,美軍、中國軍隊、蘇聯軍隊也一樣呀。這裡有歷史的陰暗面,但這些不該寫在義務教育的課本中。我們該對兒童說,我們是作為日本人出生在這個國家,告訴他們日本是個非常偉大的國家,沒有必要把自虐史觀教育給他們。」

這種「拒絕自虐」的史觀,在游就館得到了充分的表達,使人彷彿重新回到了戰前的洗腦時代。在游就館放映的影片中,19、20世紀之交的日本被說成要從英美俄等帝國主義的包圍中突圍,去解放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人民的英雄。「二戰」時期日軍人手一冊的《士兵必勝讀本》中有這樣的話:「所有在白種人的奴役下呻吟的亞洲民族,聯合起來!」

除了「零式戰鬥機」,游就館的大廳里還陳列著九六式15厘米口徑榴彈炮、回天一型魚雷、九三式酸素魚雷、九七式坦克等武器裝備,二樓則豎立著一些藝術家創作的士兵雕塑,前赴後繼、浴血奮戰的造型,其中一尊名為《大東亞》,主體是一名肌肉飽滿的威武勇士,一隻手托著一位死難者,一隻手握著戰刀,威風凜凜地挺立著,他的身邊是一名受到鼓舞的少年,還有一條獵犬,依偎在他身後的是正在哺乳的女人……作者川村武藏以這樣的一組造型,完成了對自身「英雄」角色的想像和對東亞人民的意淫。

本文作者祝勇:作家、學者,現供職故宮博物院。主要作品有《故宮的風花雪月》等。20卷《祝勇作品系列》正由東方出版社出版。近作《隔岸的甲午——日本遺迹里的甲午戰爭》正在出版中。

【肆】

這個官司打到宇宙空間它也贏不了

我始終沒弄明白,「大東亞戰爭七十年」,指的是自1874年入侵台灣到1945年戰敗,日本的侵略史剛好為71年,還是自1945年戰敗至今,又整整過去了70年。但無論怎樣,70年的和平,並不能抵消一部分日本人對那71年戰爭的懷念,他們把這份懷念寄托在對戰爭史的重新書寫上,那些雕刻著皇室家徽的雪亮戰刀就像他們的軍歌一樣,光潔璀璨、熠熠生輝,上面沒有殘留一絲的血跡。彷彿一個殺人犯,把作案現場的血跡擦拭得乾乾淨淨,然後衣冠楚楚地離開。

無論日本右翼怎麼打扮,該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所進行的國家犯罪,已經被國際法所確認,戰爭罪犯也依法受到了審判,該絞死的絞死,該槍斃的槍斃。白紙黑字,鐵案鑿鑿,日本政客要想推翻,得先問問中韓這些受害國,還得問問他的「大哥」美國,這個官司打到宇宙空間它也贏不了。也就是說,關於「二戰」,人類早已有了一部共同的歷史,這部歷史,不僅是建立在共同的記憶之上,更建立在共同的道德準則之上,這個準則,用我們先賢孔子的一句話就說得明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沒有這個底線,地球早毀滅一萬次了。

問題在於,明治維新之後,從公元1874年入侵台灣到「二戰」之前,日本國家所發動的戰爭,儘管性質與後來的侵略戰爭別無二致,卻成了人類道德的盲區,戰爭責任無人認領。如果說東條英機、土肥原賢二、松井石根、木村兵太郎、廣田弘毅、板垣征四郎、武藤章、松岡洋右、永野修身、白鳥敏夫、平沼騏一郎、小磯國昭、梅津美治郎、東鄉茂德這14名「二戰」甲級戰犯的幽靈被深鎖在神社的殿堂內,不大敢出來見人,那麼從1874年入侵台灣到「二戰」之前日本歷次對外戰爭中的「英雄」,則在今日之日本頻頻亮相,雕塑和紀念碑到處可見。他們從來沒有受到審判,也沒有被剝奪昔日的榮光。

在展廳里,我看見伊東祐亨的親筆手書:「炮擊撼天地,血雨涵黃海」,真有氣吞萬里的氣度。當年日軍的軍裝、槍炮、戰利品,包括從中國旅順清軍要塞繳獲的德國克虜伯公司1885年出產的12厘米口徑大炮,也在展廳里一一亮相,一切都看上去很美。只有中國人知道,這光輝的形象不堪一擊,只要道出日軍在旅順瘋狂屠城、全城最終只剩下36人的野蠻事實,那些為「英雄事迹」感激涕零的日本參觀者一定會愕然無語。

在我看來,從公元1874年侵台,到1945年戰敗,這其實是一場戰爭,是一場長達71年的戰爭連續劇,從寒凝萬里的韃靼高原到歷史豐沛的黃河流域,從豐滿妖嬈的江南到叢林茂盛的中南半島,縱橫萬里,三四代人,都被巨大的戰爭機器席捲、攪拌、輾碎。而日本,則是這台戰爭機器的製造者。自從日本人萌生了自己的「東方策」,發明出「日本的偉大特權」,戰爭,就註定成為這一巨大區域里生活的人們必須面對的宿命。是日本侵台和甲午戰爭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把大小魔獸紛紛釋放出來,亞洲和世界從此禍起蕭牆。儘管從侵台戰爭、甲午戰爭、日俄戰爭、濟南事變、九一八事變(日本稱「滿洲事變」)、七七事變(日本稱「支那事變」)到太平洋戰爭,日本更換了幾代執政者,儘管不同的執政者和權力集團(如陸軍部、海軍部)對侵略火候的掌握各有不同,但戰爭的主體——日本國家從來沒有改變過它的初衷,而無論伊藤博文、山縣有朋、大隈重信,還是田中義一、近衛文磨、東條英機,其實都是這部連續劇里的龍套而已,而靖國神社「第二鳥居」前兩座戰爭紀念碑上的黑色雕塑,不過是這場漫長戰爭的分鏡頭劇本。

我們常說,把某某某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但我們從來不知道這個恥辱柱立在什麼地方,也不知它到底是什麼樣子,如今我想明白了,它就是靖國神社的樣子。遺忘是人類的本性,恥辱柱可以幫助人們克服遺忘,這一點,靖國神社做到了,儘管它是從反面做到的。日本右翼政客從反面解釋戰爭,中國人當然可以把它再反過來。我們可以把日本首相和右翼政客的參拜活動當作一次提醒,提醒中國人不要忘記日本長達71年的侵華史。我們可以把靖國神社當作一座大屠殺紀念館,日本人既然建立了它,就永遠拆除不掉了。

題圖為靖國神社主殿、靖國神社第二鳥居外的戰爭紀念塔、游就館「大東亞戰爭70年」展覽的日軍書信

體裁/報告文學

作者/祝勇


推薦閱讀:

靖國神社:參拜不止 抗議不息
麥克阿瑟為何沒燒靖國神社
我在靖國神社
靖國神社之「結」———天益:學習型社會領航者

TAG:靖國神社 | 神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