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猴|新墨經·第四章 尚公
昔天地以開,道之為氣,颶動而後分:熱流以熔金,風從龍而曰起,雷震其中。雨朝下以成水,電擊地以燃火。火噬地以成勢,江海以此而成;星圍月以成鏡,天象以此為遂。天分以清,地載以厚,裂之以動而守之以靜:木由是而出,禽獸由是而出,人亦由是而出。故曰:「天地常理,以動而出,以靜而成。」是謂飄風不朝終,然無飄風,物恐死矣。
昔者先民,裸其體而不知其羞,眾其偶而不知其禮,殺其物而不知其暴。於花山之上,吸雲氣而噓氣,見群鳥而舉弓,舞其身而禱神。香花不卻滋陽,故有其美;萬物不拒道統,故有其養。浩渺玄天,其色青湛;織林周密,倒影於溪;日拍危岩,霧嵐為合。獸為舞而鳥高俊,河出圖而洛出書。天下不知其盛世為何,然其盛至矣!
日出而作,日出而息,民如鵪雀以謀一枝,圓其房,如鼴鼠以求一粢,裹其腹。爾後乃安。天地玄黃,桑林有會,行牝牡之交,以續其後。斯其美惡,不為知;斯其善惡,不為明。終身順其性而為,故無殆;至其老死而不外交,故無斗。譬若莽草之於野,順其天志而長,而無神以知。
至其後,智微以有成,而私初以有國:聞其美味而欲享,聽其鍾樂而欲溺,見其采色而欲淫。以廣為榮,以寡為恥,天下相交於欲,其欲滋盛,其戰亦烈。人皆成其獅虎,投餌於籠,雖兩死而不悔也。天下淫暴,於禽獸之兩死有何異哉?
聖人見之,制其五刑以禁淫暴,兵刑由是而出;其刑安其天下而不足,又書其禮樂以養德義,仁德由是而出。四夷無道,其性類禽獸,仁德不足以化之,故整設師旅,群列百官,以討其不義。由是觀之,夫治,大道衰微而以力求仁也:存眾人之命斯為德,滅眾人之命斯為暴;保眾人之利是為善,非眾人之利是位惡。善惡有分,謂之小康。
治,以力求仁;統,集權於上。故天子,治統之象。然大道雖衰,亦存於人。盍可只存治統,而不求之於道統哉?治統易成私,則其道,乃可為公。公政,天下之本也;行公政,乃可取尚同之論也。
第二節 論尚同大道本一,則大義亦為一也。若其一家是其義,而非彼家之義,則兩家相隙;若一家是其義,而非一國之義,則下篡上;若一個國是其義,而非彼國之義,則爭於野,填其溝,破其城而勁殺民人。是謂春秋之世,滅國五十六,弒君七十二;及至戰國,七國爭雄,流血千里,白骨蔽野。故審明時變,循天理之周章,見人心之幾微者,治定於一而亂成於二。二分其義,一其為公,一其為私;一其為仁,一其為暴;一其為義,一其為不義。趨亂變治者,變異為同而以矣。故尚同者,道之自然,天地之理也。
人之性者,法儒有爭,善惡有論,而莫衷一是;人之欲者,其百其千,畛域有別,而莫之為法。人之好者,龍之於天,變化莫測,我弗為之義也。曲士執於別而惑亂天下,不明於光之所照,得之明而失之暗。別是別,同非同,求其治則若蚊蟲負山,秋螞見冬則也。
奚不觀於天以明乎其道?天者,生其萬物而不有,為其民人而不恃,長其榖黍而不宰。無為以牧,自育而化,終始以復。天無欲以成物之美者,天之常也;然子墨子曰天欲義而惡不義,是以兼愛為義,何也?天動人之情,潔其醴酒粢盛以報天之德也。
奚不觀於人以明乎其義?人者,萬物靈長,天之子也。人皆好其生而惡其死,人皆好其譽而惡其毀,人皆好其福而惡其禍,存其續而衍其代,此人之大欲也。若人皆是其生而非人之生,是其譽而非人之譽,是其福而非之人福,盡天下采色而非人之存後大欲,則人有斗,刀兵以殺,殺而亡其人也。故聖人見之,以道為綱,以義為紀,明其性而制其欲則也。同之所出,勇者不畏其死以殺盜,仁者不畏其禍以達人,智者不畏其勞以期治。故同之本出道也,道在心曰神,以神制欲,則神明昌明。
道之所動,循環往複,歸根曰靜;天地之出,乾坤裂變,上下有別;樹之以成,長抑有別,高下為基;群獸嘯林,呴呼不同,弱為強食。萬物其動也規,其靜也法,人盍可背情怪離,逞其志而肆其智哉?故古之聖王立其社稷,建其宗廟,議論於明堂,置其天子以象其道。天子之力固有不逮,置三公輔其政;三公之力固有不逮,置左右將軍大夫佐其事;左右將軍大夫之力固有不逮,置鄉長家君行其策則也。又其土廣大渺遠,其情不一,又置諸侯專其一地之政,家君,鄉長,里正屛輔其翼。
里正之是民皆為是,不敢為非;鄉長之是里皆為是,不敢為非;家長之是鄉皆為是,不敢為非;諸侯之是家長皆為是,不敢為非;天子之是諸侯皆為是,不敢為非。天子四海為家,以道御天下:天下之聽為天子之聽,天下之視為天子之視,天下之說為天子之說,天下之股肱為天子之股肱,爾後天子任賢去奸,賞罰有信,運策有度。天下之人皆安不知其所以安,天下人皆富而不知所以富。故謂之神明莫測,天子神聽視也。尚同者,尚上也,亦大一統也。
天子者,上天之子,道之人象也。故天子者,尊天之志也,順道而為之。天志者,兼愛;兼愛者,公意也。故意天子者,從公意而總其天下之義,順義而為,弗敢逆義而為。逆義而為者,革代繼鼎,是為革命。故《書》有雲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故《孟子》有言刺:」吾聞殺一獨夫爾,不聞弒君「。獨夫不王,豺狼不牧。是以古之置其君著,上有隱事遺利,下得而利之;下有禍患積危,上得而除之;群列百官諸侯,非奉其所好而享其所養也,行天志之德也。
尚同者,力集於上而德同其天也,此之謂大一統。
第三節 尚公天有道而化其萬物,公其天下而不私為已有;故尚同之法,無有天志之德,則天下不義。不義則陰陽不和,不和則民人有斗,斗則萬事俱廢。古之治亂循替,皆為君者擇其尚公與否。昔秦之二世,作獸言而言曰:「吾闔可為公於天下哉,苦其身而弗能樂享吾身。禹之治河,股勤而胈無毛。且人生猶如白駒之過隙,成其私樂而無悔其生也「。二世之論,廢盡人倫,背棄天至,故天下洶洶然曰之誅無道,伐暴秦,民人作兵而殺縣吏,諸侯遂並起族秦矣。
今有一盜,入其居室,攢其一婦人之髻而曰:」凡汝家之財,及汝之身,皆吾之私有!「
婦人不從,則殺婦,滅其子,燒其家,大掠而去。若盜趾見之,亦必殺之此盜而行其義。
及至治國,則明小物而不明大物:天下之衣食之財,皆吾之私有,斂厚賦,作重役。有不從者,立其五行殺其人,滅其子,抄其家,毀其名。若此,則與入其婦家之事何有異哉?此之謂行饕餮之凶而語周厲之荒也。天下之山川,天下人之山川也;天下之江海,天下人之江海;天下之衣食,天下人之衣食也。殺其婦,曰之小盜;殺其天下人,曰之大盜。大盜天與之不祥,必有誅罰驟至。有斧斤之入山林而無檻欄之禁,有弓矢穿曠野而無圍場之囿,有網罟入江海而無大舟之督。故古之立君,非為暴奪天下人衣食之財,通萬物之和以均平天下之政也。
三公,百官,諸侯鄉家家君,其置之為興利去害,非為族之私有也。此為遵之道行之綱紀,恆定其位而以矣。其位之定,故以待天下之人:有德者居其位,有能者佐其事,而不為財貨之多寡,家勢之大小,親疏之有別以論去就,其論去就者,在賢與不賢,能與不能則也。雖然,不肖之輩背聖人之志,竊其位以圖其利,其位為貨,糶之於市,是為賣官。圖局其利而滋其利,寡其天下而獨長其一家,天下之窮莫當一家之勢,天下之貧莫比一家之富,故天下紛亂,大亂遂成。聯其親而固其勢,傳其子而結其力,此謂之貪天之功。貪天之功,與天爭能,闔可為久美而不成其患哉?
今有豪強,壤臂袒胸而呼之曰:」吾富可以敵國,勢大可以曲法;遇其小民伸理,則私圖之有司,踏之如螻蟻,擰之如青蟲,捏汝為齏粉則立可待也。「
若天下之勢皆為豪強所竊有,則民死而無可告,婦掠為可述,田可奪,屋可拆,墳可毀。其怨積滯凝重而陰氣萌發,譬若水之增厚而無可流,沖堤之勢漸成,而後大浸稽天,是人皆為魚鱉。故法如水之平勢,清而見容,中正而不私。私則患,患則仇,仇則亂。人皆有一命,胡可以勢去命;人皆有榮辱,胡可以富去榮辱;人皆有妻子,胡可以法去其妻子?性命,榮辱,妻子,天之所成,毀天之道,則怠矣。
黃帝將見大隗乎具茨之山,中道以見其一童子,揖而問之政。
童子曰:」天下之政,去害馬而已矣。「
黃帝豁然解其大惑,拜之為聖師。
故法,道之所出,非財貨,權勢,親疏所能竊有。法之為私,惡法也,惡法不法,亦不為久。
尚公:公其天下之財以均其人慾,公其政位以尚賢使能,公其律法以去其害馬則也。
第四節 世論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偏明,故天地成之以道,道公而不私,化育萬物而不已美者,皆昭之天下為公。人居於四域之間,法天而則地,反惡不以公為是哉?天下江海,民之江海,非君之江湖;天下山川,民之山川,非君之山川;天下之財貨衣食,非君之財貨衣食。普天之下,皆為民土,而君胡可自專乎。其為聖君者,行道義於天下,不欲專美也,則天下同義;同義則治;治則民享有其樂,富其家室,甘其所味而效死於君側。若反其道而行私慾,則天雨肉,血流河,夜鬼哭,十日並亡而誅罰必至。
治之何以成其公也,則必用尚賢之政也:位有恆而人有流,故民無終賤,而官為常貴。其職在能而弗在私也。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其選無擇,其用論才,而無有家世,財貨,權勢之患。天為高,地為卑,萬物生滅必有倫常,則人之群分必有貴賤。然其貴在德,其賤在不德;其富在能,富貧在貧。此之謂其尚同。今之世,官有私而職有族,則魏晉之世重肇,遂使賢才沉淪於下寮,而痴愚把持簪纓。所譽者民之所惡,所惡者民之所譽,天下失義,則二之有斗,斗則不信,不信則不治。
察其本末,則在甲申之變;滿清無以為治,專有漢土而成其私慾:振鬼頭之刀赭染血海於萬里江山,命賤如草芥螻蟻;內設滿城而鉗制漢民,外聯蒙,藏,回,疆以怖漢人之心。鎖封其門而專有其國,流徙海外任其蠻貘虐殺而作豺狼之笑。專恃暴力以斷其財,陰成詐智以竭民力,獨富部族而窮困天下。嗚呼,愛新覺羅氏,愛其八旗者何其過也!月給民財與之其花銷,凡二百六十九年矣;官為私用而置滿缺者,凡二百六十九年矣;道治相一而無有道統,凡二百六十九年矣。中華者,文明之邦也;凡二百六十九年之轉逝,淪喪變異,是為禽獸之域。聯軍縱兵入京,悉民皆作璧上觀,而南不救北者也?則必曰:一族之私何以有國,天下二義何以得治?尚賢泯滅,尚同何同?
滿清已滅,其毒甚遠,流涎到今:國者,公也;黨者,私也。公於私上,則國治;私於公上,則國亂。古之有君,制其黨爭,而行其公義。何謂哉?天下為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一族一黨之天下也。道之為上,人不可得而私取之,其成於天也。故古之君王,行天志之德而不敢專有天下,此之為真天子也。水之勢為處下,人之勢而登高,故官不可私有,職有定而能相隨。然今之世則反其大本:黨專有其國以類滿清專有其國,官攬為私有而作商賈之技,權勢相袂而固之於族,二代之兆,大明於世,使世人戳脊而悶之為司馬昭之心。古之天子作法,道為其上,行公義而不與民爭利;今之作法,黨在國上,國為黨私,故農失地,小子失學,賢士難伸,工匠勞其力而不得其富,少無所依,老無所養,此皆為私慾之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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