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解讀 《奔》：快呀，我們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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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崇菊

【作者簡介】王崇菊，一名鄉村語文老師，喜歡讀書，喜歡寫寫，喜歡將日子記錄，喜歡把每一個值得銘記。工作之於，將散亂的思想整理成文。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奔，僅就一個字，那種迅速撤離，要向遠方的姿勢呼之欲出。也可能在奔跑，向著一種光明而去，向著一種美好而去。

少年時會奔，奔跑，無拘無束，撒歡，嬉鬧。青年時會奔，在知識的海洋里，餓狼似的，灌溉，充實。中年時會奔，奔跑在工作和家庭，周而復始，循環往複。年歲漸長，不再奔了，舒緩腳步，放慢步子，好好地把餘下時光過著。

看話劇《雷雨》，越來越氣，氣四風。在跟前地就是花好月圓，前程似錦，她硬生生在局促愛里淪陷。周沖多好，心地善良，陽光明媚，有思想，又善惡分明，更主要對四風深深地愛戀。

周沖：四風，你不要為這一點小事煩擾。世界大的很，你應當讀書，你就知道，世界上有過許多人跟我們一樣忍受著痛苦，慢慢地苦幹，以後又得到快樂。

四風：唉，女人究竟是女人。

周沖：你不要這樣說話，現在的世界是不該存在。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我的底下人，你是我的鳳姐姐，你是我引路的人，我們的真世界不在這兒。

四風：哦，你真會說話。

周沖：有時，我就忘了現在，（夢幻地）忘了家，忘了你，忘了母親，並且忘了我自己。我想，我像是在一個冬天的早晨，非常明亮的天空……在無邊的海上……哦，有一條輕得像海燕似的小帆船，在海風吹得緊，海上的空氣聞得出有點腥，像一隻鷹的翅膀斜貼在海面上，飛，飛，向著天邊飛。那時天邊上只淡淡地浮著兩三片白雲，我們坐在船頭，望著前面。前面就是我們的世界。

四風：我們？

掏了心肺出來，卻得不到適當回報。周沖熱情暢想，四風心不在焉。有一首歌唱：如果感情只是一味付出，就停止追逐。你說的那些話，都說的吞吞吐吐。」在愛里，通常是，愛你的人為你操碎了心，你卻為你愛的人流淚狂歡到心碎。

愛情是，友情亦是。你將滿腔真誠付出，得到對方虛以逢迎，假情假意，人前人後兩重天臉。從古至今，不曾斷絕。

《詩經·國風·邶風》是在遠古的衛國。衛君殘暴，國家昏亂，人生活無依靠，無安全感，即便身為貴族，生活也是不堪。

為了保住小命，保住一家人性命，偷偷地，選擇逃離。收拾細軟，在呼呼地北風裡逃之夭夭，已經走出門了。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摯友。平常日子，彼此惺惺相惜，談天說地，縱橫開闔，好不歡樂。他她日子也不好過，不如和我們一起逃出去吧！於是發出了一則信息：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

「快呀！北風卷地，大雪漫天。正是逃亡的最佳時機，你和我是好朋友，咱們攜起手來，快逃吧。北風吹得透心涼。大雪飛得漫天揚。你和我是好朋友，咱們攜起手來去他鄉。」

心情急切，情勢急迫，態度誠懇，言語灼灼。有此摯友，人生一大幸事。常言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朋友呢？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地朋友。在這裡，改寫庸常，世間總是有情有義之人多。

朋友呢？半信半疑，他她對我是真心，還是不得已的權宜做法？還是處境危急不得已而為之的圈套？嘩，一盆冰冷的水瓢潑下來。一邊是熱情似火，一邊是冰天雪地；一邊是真心實意，一邊是唯唯諾諾；一邊是傾了心地全部，一邊是藏了心的虛無。

「郎啊郎，巴不得來世你為女來我做男。」朋友啊朋友，巴不得我把心掏出給你看看，下一世你是我來我是你。「其虛其邪？既亟只且！」「其虛其邪？既亟只且！」豈有虛假和矇騙，情況緊急又急迫，你不要慢慢騰騰又遲疑；豈有誆騙和假意，實在是情勢危急，危險重重，你不要猶猶豫豫加遲疑。只差說，我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再把家中細軟加你身，你可就相信了我。

風在叫，雪在跳，人的心在嘯。氤氳密布，危機四伏，稍不小心，必然是玉石俱焚。想要奔，奔向光明，奔向美好，連同親人，連同知己友人。卻在走時出現差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無常。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既亟只且！」狡猾地狐狸試圖用烈火般柔情蜜意迷亂人的眼睛，朋友啊，你可別上當。奸詐地烏鴉企圖用霸道的方式恐嚇人心，朋友啊，你不必驚恐。我們按照原定計劃，攜手共心，一定能逃出魔掌，逃到理想的彼岸。不要猶豫，不必彷徨。

至此，詩盡，人的心，怦怦亂跳，是如願以償逃出？是步履重重險些脫離？還是被守夜的士兵發現，帶回衛國，等待懲罰？不得而知。

最希望的結局是皆大歡喜。

友人不再猶豫遲疑，乾脆利落隨著朋友一起在風雪中奔跑，奔向一處人間仙境。那裡有良田美池桑竹，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髮垂髫皆怡然自樂。沒有戰亂，沒有暴政，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世態炎涼，沒有薄情寡義……

不似《雷雨》。四風死在雷雨夜裡，周沖死在雷雨夜裡，整個世界淪陷在雷雨夜裡。

北風涼，雨雪雱，風緊雪盛。遠方的遠方，若有人奔向你，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烤架，一個秘制，一個微辣，再來瓶雪花，讓我們永闖天涯。"這是外甥早晨發給我的一段話，當時覺得很好，特意回復外甥兩幅圖片，一幅是咧著嘴笑，一幅是兩個人在玩一種叫鬥雞，撞拐，南陽人叫「羊抵架」的遊戲。這遊戲拼的是力氣和平衡感。我奔向你，你奔向我，彼此不傷，其樂融融。

俗常里，有人能夠時時記得你，發給你好玩的圖片，好動聽的語言，我們不奔，已在對方心裡住下了。

附《詩經·國風·邶風》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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