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出租在哪兒都是辛苦活兒

中國的哥

回國一共坐了兩次計程車，每次都很戲劇。

第一次是在國貿三期，和好友喝過下午茶。因為不是酒店住店客人，酒店接送賓客的門童拒絕幫我調度計程車，即使在酒店噴泉附近有3、4輛計程車在排隊等他招手。我還是被指到了路邊去打車。

當計程車司機發現他們等了兩個小時，酒店還不給派活兒，我這樣的客人也被趕到路邊去打隨機的出租的時候，他們開始了小型的罷工，把計程車停在了酒店必經路口佔住了路，併到酒店大堂經理那裡投訴。

在這裡打車前前後後用了我半個小時。最後，一位師傅接上了我，他一腦門子油亮的汗，穿著汗濕透的發黃的跨欄背心，在他駕駛座側面掛著一個很大裝滿了茶葉水的玻璃瓶子。他一路給我講述酒店的「二狗子」的德性，就像一個最正宗的北京的哥。

第二次是在上海浦東機場，我們從北京飛上海。因為飛機晚點，到達已近午夜，我們問機場計程車調度能不能給我們找一個箱式計程車，因為我們有兩個寶寶，一輛雙人嬰兒車，還有行李，指揮說：「沒有大車，就大眾。」

然後向一輛棗紅色大眾一指。我們好歹把嬰兒車行李裝好了，四個人擠在后座上，車裡有一股強烈的煙味，座位不但下陷而且骯髒，車的後窗下塞滿了各種雜物像個儲藏室……實在是太累了，我想就將就一下吧。

突然，後門拉開了，剛才的調度遞過來一張小卡片，看起來是要我填寫的，正要對我說話，又被司機拉扯走了。我滿腹狐疑，司機又回到後門，我問他什麼事兒，他說：「你能幫我說個謊嗎？說去近的地方？」因為如果跑短活兒，他回機場就不用排隊，而長活就要重新排隊。我們要去的證大麗笙無疑是長活兒。我說：「我不可能幫你說謊，我們可以下車。」他一聽，馬上把我手上的卡片搶走了，並重重關上了門。

然後這位上海司機就在高速上狂奔，車速至少在80、90公里，我不知道浦東機場高速的限速，但是他像開著一輛充滿煙味破舊不堪但充滿激情的F1方程賽車，一輛一輛的超車。后座上，我的兩個寶寶一個七個月一個兩歲。我們驚恐不安。

溫哥華的哥

回到溫哥華機場。

同樣是在計程車點等車，負責調度的人看到我們的陣容，馬上招來一輛7人座的箱式車。開車的司機穿著淺藍色襯衫燙著筆直的袖線，車裡一塵不染。我問他這是不是一輛新車，他回答：「兩年新。」

問他這輛車是不是自己的，才如此整潔。他回答，不是，這輛車是他從公司租賃的，租賃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只租計程車運營牌照，一種是租牌照並租車。前一種方式，出租司機可以有自己的車。但是租賃的費用大頭其實在租車的運營牌照。

這位穿著像會計師一般，頭髮一絲不亂的計程車司機說，他是連車帶牌照租的。他開出租開了10年。問他生活怎麼樣，他想了一下，說，還不錯。

他叫Sandeep B, 從名字來看是一位印度裔司機。

和北京的的哥不同，他不喜歡說話。每次，都是我問他問題，他簡單回答。之前坐過的幾次加拿大出租也一樣，司機基本上都一路無語，車裡要麼很安靜，要麼放那種所謂「輕音樂」。

Sandeep 說自己屬於Coquitlam （高貴林，溫哥華旁邊的一個衛星城）計程車公司，按照規定，他們一般只能在Coquitlam附近開出租，然後還有其他幾個地點，比如溫哥華機場。這意味著，他把我們在溫哥華市中心放下之後只能空車返回機場或者回到高貴林市。即使，這是下午下班時間，路邊打車的人的幾率比較高。

送我們到達之後。他下車幫我們搬下行李，我注意到他的後備箱有一種類似於貨車後面的小斜坡滾軸。這樣在搬運行李箱的時候，可以省不少力氣。

然後他遞上收據，是他的個人名片，上面有他和計程車公司的信息，背面是他手寫的車程及金額。乘客一般會付給車資的15%做小費。

聽他的口音，他並不是出生在本地的印裔。我沒來得及問他在移民之前的職業，但我曾經碰到過一個巴基斯坦司機，他說自己在移民之前是一個機械工程師，但是到這邊來他沒有錢進學校，去通過本土工程師考試。還遇到過一個香港來的司機，他對我問他以前做什麼職業很不滿，後來告訴我是在香港生意失敗了。

他們通常出現在乘客給出租公司打電話15分鐘之內，靜靜等在樓下。或者在一個街區的固定地點。大部分繁華的地段都有一個路標，指示只有計程車可以停車，比如地鐵站門口。

在溫哥華街頭，招手打到一輛計程車的幾率並不高。他們每次的出現甚至存在都如此安靜，並小心翼翼。

450加元罰款

BC省計程車協會（BC Taxi Associsation) 主席Manmohan Kang表示，他不能統計BC省和大溫哥華地區的計程車司機的平均收入大約是多少，主要是因為他們有不同的工作時間，兼職和全職，還有不同區域的服務範圍。但是他個人認為：小時收入應該超過BC省最低工資。

BC省最低工資為10.25加元，如果按照一周40個小時的工作時間計算，那麼年收入是21，230元，低於溫哥華平均人均收入。我問過一個自稱一個星期工作10個小時的兼職計程車司機，他說他每個小時能夠掙到7，8加元，遠低於最低工資。

Kang先生對本地媒體抱怨過，自從溫哥華一條叫做「加拿大捷運」（Skyline)輕軌建成以後，搶了當地計程車司機將近30%的生意。因為這條輕軌直接從機場大樓通市區中心，並且可以和其他輕軌線路相連接。大溫哥華地區（包括本那比，列治文等衛星城）僅有29家計程車公司，1530-1540輛計程車，他感嘆計程車司機非常不易。

最不易的是，這29家計程車公司都有自己的運營地域，比如前面說到高貴林的計程車只能夠在高貴林和機場等幾個地點接載客人。據說，這是遵循計程車公司的習慣和歷史。Kang說，很可能在GPS導航出現前，出租公司的司機只被准許在他們熟悉的城鎮附近開車，這樣無疑是為了乘客考慮。

2008年BC省通過了一個《計程車權利法案》，雖然是雙向的，同時針對計程車司機和乘客，但是乘客的權利要比司機多得多。乘客權利法中包括，有權搭乘執勤中無乘客的計程車，有權被載至所要求的地點；享受安全、有禮貌的司機的服務；有權乘坐一輛乾淨，無噪音的，無煙的計程車；有權帶一隻援助犬；有權要求最直接，或者最經濟的路線等等。

當然，比起美國紐約的《計程車權利法案》來說，它還是溫和一些，因為在紐約的法案中直接寫著，如果計程車司機的服務不好，那麼可以不付小費。

為了確保權利法案得到實施，省政府的執法人員還假扮成乘客，如果發現違規者將被處罰，最低為288加元。Kang先生說，上個月還有一位司機被假扮乘客的警察罰了450加元，原因是他在非運營地區載客。

一份來自加拿大政府2006年的5萬份稅務分析報告顯示， 有8千多具有大學文憑的移民以開計程車謀生，來自印度、巴基斯坦的許多醫生、建築師和土木工程師移民，現在正在加拿大開計程車。

至於那個穿著熨燙出袖線襯衣開出租的Sandeep, 我猜想他在移民加拿大之前應該是一個專業人士，因為他在整個開車的過程中保持著一種中產階級的尊嚴。雖然我們知道，他們通常是因為生活所迫才開計程車。

在溫哥華，甚至有20名博士移民當上了計程車司機。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加拿大計程車司機整體服務更好的原因。

（責任編輯：余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