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一直關注這個「紅不了」的演員
長假最後一天,Sir兌現承諾來了。
說說之前《解救吾先生》里的王千源。
他飾演的華子可能是這幾年銀幕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反派之一。
純粹的,不摻雜質的惡——某種程度,近似《黑暗騎士》里的小丑。
電影出來後,得到了壓倒性的讚美。
今明年的表演獎項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果然,一天之後金馬提名公布。
甚至很多人為王千源抱憾,覺得他夠格提名影帝。
事實上,《解救吾先生》之前就推出一款宣傳片,裡面有一句是:三大影帝,演技大賽。
劉德華,劉燁,王千源。
這三人中,王千源名氣最小——王千源還是劉燁在中戲的師兄。
所以,今天Sir就來說說這個從業15年,出演上百部影視作品,但一直沒「紅」的好演員。
王千源原名王錦鵬,父母都是話劇演員。
母親周靈芝曾在1982年的話劇《吝嗇鬼》中扮演愛麗絲
父親王早來是遼寧人民藝術劇院一級演員,還跟他一起在《鋼的琴》對過戲。
雖然出身演員家庭,但王千源一開始並不想當演員。
在接受《新京報》採訪中,他提到了演員光鮮背後的另一面。
我從小看到的是這些人在謝了幕關了燈之後,他們跟鬼一樣在拆檯子,為了分屋子互相爭,為了漲工資互相爭、為了國家一級演員爭。
你們看到的是他們在舞台上的鮮明,而我看到的都是生活。
可惜,職高學完服裝設計後,考了幾次,都落選中戲的服裝設計專業。
最後只能聽從父母建議——投身表演。
在中戲,王千源開始真正接觸表演,摸索自己的風格。
他的表演開始受「斯坦尼斯加夫斯基派」影響。
斯坦尼式的表演,就是我們常說的「體驗派」。
斯氏提出:
每次表演一個角色時,演員都必須生活在這一角色之中。
強調每次演出都應該預先深入研究過人物的生活邏輯,體驗角色感受。
說白了,就是把自己就當成角色。
《喜劇之王》的這本眾所周知的《演員的自我修養》,就是斯氏著作。
王千源一直堅信演員就該體驗生活。
在中戲,排演蘇聯戲《天鵝之死》,講一個曾輝煌的男演員,老了卻淪落到給劇院守門,只能在半夜登上舞台,對著空無一人的觀眾席,講自己過去。
為了找到這種孤獨的感覺,王千源直接搬到劇院,吃喝拉睡住了三天,第四天半夜四點才跳窗出來。
戲瘋子。
在《鳳凰娛樂》採訪中,他也提到,大學期間參與霍建起的導演處女作《贏家》。
他演一個獨臂的年輕人。
雖然只有幾個鏡頭,但他為了體驗殘疾人的感受,光一個用牙系鞋帶的動作,就在宿舍里練了二十天。
就把這個胳膊綁起來,然後用牙和這個手去系鞋帶,搭在桌子上系,然後把那個被掀起來踩在那個床板上系,最後兩隻手系得就一樣快了。
霍建起評價他:這麼多正常演員,就他演得最像殘疾人。
但陰錯陽差,畢業後,他一直混得不好(沒接到戲)。
最難的時候,湊了兩萬塊在中戲附近開小飯館,給老師和考生送餐。
王千源永遠不會忘記他第一次送餐到學校的情景:僅三四分鐘的路,他騎三輪車,拉著那些飯和湯走了半個小時:有的同學一畢業就有大戲拍,而他,畢業四五年了,卻在干這個!
所以,他格外珍惜每一次上鏡。
《荊軻刺秦王》,他演趙使,只有一場戲,他就設計了好幾種說台詞的方式——哭著說,笑著說,邊哭邊笑著說。
晚上拿被子捂著嘴練小聲哭,去洗手間練大聲哭,被同寢室的人罵「神經病」。
但正因為這番苦工夫,才把那個內心悲慟,接近癲狂的趙國使者演得入木三分。
他對於表演的態度甚至敬畏。
說心裡話,我每次接到一個角色,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慌。要用心去做大量工作,看他的自傳、圖片,通過了解他周圍的人,感受他是什麼樣的人。
《空鏡子》演娘娘腔,演完後出來吃飯,旁邊的人都會看著他竊竊私語。
《浪漫的事》演結巴,那段時間跟爸媽講話都結巴地說。
就是用最老實最笨的辦法跟角色死磕,他慢慢摘掉「王一場」的帽子。
38歲終於迎來事業的質變——第一次主演電影,《鋼的琴》。
雖然它只是一部小成本文藝片,拍攝時甚至資金斷鏈,王千源甚至想過借錢或者賣房,跟導演張猛一起完成。
拍片過程的艱辛窘迫,剛出道時的艱辛窘迫,種種里外暗合的境遇,讓王千源找到演下崗工人陳桂林的感覺。
他並不是一味塑造痛苦,相反,賦予了這類角色難得一見的幽默感。
老婆嫌他窮,跟他離婚,他這麼跟人描述:
她終於過上了夢寐以求的不勞而獲的日子。
即使身處陰溝,也不忘抬頭仰望星辰——給女兒造鋼琴。
王千源反覆揣摩陳桂林。
這個人雖然穿個破西服,圍著個破圍脖,但是感覺就像是在百老匯舞台聽世界一流的音樂會,留著鬍子,像個紳士。
他也給人物加了許多細節戲。
比如片中陳桂林在雪中彈琴那場,是影片高潮——這個小人物的光榮和夢想,落魄和卑微全都在這一幕爆發。
王千源讓他叼了一根煙,因為這個動作有一種痞氣的逆反感,很能表現人物被生活一直壓抑後的反抗。
還有一幕,陳桂林到一直支持他的女友淑賢家,發現她家裡已經有了一個男人。
他默默離開,意識到自己不能給女人安全感。
王千源就覺得這時他的腳步應該是虛浮的,晃來晃去,沒重心。
這種不卑不亢,超越常規的黑色幽默的表演,最終助王千源獲得東京影帝。
從那之後,他走進了主流視線,從「男六號」,「男五號」升任男二,男三,也開始參演大製作,《太平輪》《黃金時代》。
如今看來,《解救吾先生》將可能是他演藝生涯的第二次爆發。
《吾先生》是近年國內少有的,用冷硬的紀錄片形式,凌厲的剪輯來講述紀實案件的作品。
王千源扮演的綁匪張華,是一個「瘋狗一般」的狠角色。
對人質下毒手,連兄弟也想殺。
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說:
要是我死了,最傷心的就是我媽,我當初真該把她給殺了,她就不會這麼傷心了。
惡到極致,反而流露出一種詭異的人格魅力。
比如Sir之前提到的小丑。
或者是再早之前的漢尼拔。
這些經典的反派,都有一個共同特徵:明明在干一件偷雞摸狗的壞事,卻像神一樣正大光明。
劉燁飾演的警察在審訊過程中,不論內容還是表演,都有被帶著跑的趨勢。
導演丁晟說,王千源身上有股邪勁兒。
一開始,劉德華,劉燁都想演華子,覺得這個角色太豐富了,但是丁晟還是決定用王千源。
在拍攝過程中,丁晟能感覺到王千源一點點變成華子。
就說現在,我看他已經和我第一次跟他見面握手那感覺不一樣了,我覺得他就是華子!
在拍王千源毆打吾先生和另一個人質小竇的時候,扮演小竇的蔡鷺很緊張,一直進入不了狀態。
王千源在導演喊開拍之後上去就是一通劈頭蓋臉地暴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在演戲。
蔡鷺事後感謝王千源的這頓打——讓他能在戲中定位自己的情緒。
王千源為了這個「演過的最難的角色」,也拼了。
生活中活潑逗趣的他在片場幾乎不跟任何人交流——希斯·萊傑當年為塑造出小丑的暴戾氣焰,也曾將自己困於酒店房間長達一個月。
拍戲40天都沒回家,因為怕家裡溫馨的氣氛把身上的那股戾氣打斷。
堅持多天不洗澡,讓自己的頭髮結成一綹綹,臉油膩膩。
華子被槍斃之前那場戲相信擊中了不少人淚點。
王千源從似笑非笑,到綳不住的悲慟,五官扭曲,其層次之豐富,展現出一次教科書級的表演。
在《鳳凰娛樂》的採訪中,他透露,為了拍出華子扭曲變形的面部表情,前一天晚上沒有睡覺,喝了一晚上酒,一直在聽特別悲愴的英文歌曲,聽得自己淚流滿面。
到了片場又跑了一個多小時的步。
他覺得,要還原真實的狀態幾乎不可能,因為表演的成分無法剔除。
但是要把這種假做到極致,也就真了。
這樣死磕式的體驗表演,讓他成為了《吾先生》的最大亮點。
曾經在金馬上擊敗他,奪得影帝的劉德華也承認:他的演技好得我無話可說。
據說王千源的偶像是李雪健。
李雪健有兩句座右銘:高調做事,低調做人。我這一輩子,只想努力做一名合格的演員。
這應該也是王千源的追求吧。
在娛樂圈上位,有無數方法。
有人靠顏值。
有人靠炒作。
有人靠後台。
我們通常把他(她)們稱為明星。
而稱一個人是演員,只有一條道——演好戲。
大部分明星都是速朽的,但演員不會。
就像王千源說的:
李雪健老師從四十來歲出名到現在,我也不覺得大明星電影部部都有他,他也沒有滅,而且天長日久成為大家心目中的好演員。
即使這話帶有自我安慰的意味,但你得承認,他說得對。
也只有朝著這個方向使勁的演員,他的下一部,才值得我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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