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孩時代老人「湊孫」焦慮不再爭著帶「無愛」還是無奈？

陳春鳴 畫

記者 周聰 崔文燦 付怡

近日有媒體報道：63歲的李阿姨退休後被女兒從山東老家請到武漢幫忙照顧孩子。李阿姨一個人又帶娃又忙家務，晚上跟外孫睡經常被吵醒。最近幾個月，她突然失眠，胃口也變差了，一下瘦了十幾斤。女兒帶著她跑了多家醫院才得知：母親因過度焦慮患上了抑鬱症。

，不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們再次承擔起帶孫子孫女的任務，其中一些老人也陷入了焦慮之中。

讓爺爺奶奶們焦慮的是，原本規律的生活節奏被打亂了：晨練被擱在一邊，不但每天要讓孩子吃好，有的還要陪著「老大」上各種補習班，盯著輔導作業，空閑時還要陪他們參觀各類博物館，輔導看各種課外書籍……不少老人都表示對於這份「甜蜜的負擔」有點吃不消。

焦慮 1 作息被打亂

每到周末，在廣州少年宮，都會有一批爺爺奶奶耐心等待下課的孫子孫女，65歲的王阿姨就是其中一位。

「今年暑假孫子一來，我的生活就全打亂了。」家住東川路的王阿姨無奈地說。「平時和老伴早晚都要出去走走、鍛煉鍛煉身體，」王阿姨說，現在上下午都要送孫子上興趣班。

「最大的影響就是作息，平時家裡只有我和老伴，我們8點起床，現在要接送孫子，早上6點多就得起床做家務了。」王阿姨告訴記者，下午3點鐘，還要送孫子去學習鋼琴，「連睡午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焦慮 2 生怕出問題

「說起這件事，我心裡特別自責。」66歲的盧姨去年專門從山東來廣州，幫忙照顧3歲多的小孫女。一天中午，她將剛煮好的一鍋綠豆粥放在桌子上，不巧正好有電話打來。盧姨忙著接電話，沒想到小孫女自己爬上桌舀粥吃，熱粥澆在孫女左手臂的內側，孩子痛得哇哇大哭。至今，孫女的手臂上還留著一大塊燙傷的疤痕。

今年5月底，兒子專門回老家將盧姨接到廣州。盧姨說，現在照顧孫女，精神很緊張，幾乎寸步不離。

焦慮 3 經常有矛盾

說起帶娃，家住梅花村的張阿姨滿肚子都是苦水。

張阿姨的外孫今年9歲，開學就上三年級了。女兒和女婿對孩子要求很嚴，給孩子制定了非常具體的作息時間表。兩人工作忙，看孩子的重任自然就落在張阿姨身上。

剛放假，張阿姨覺得外孫剛考完試，就讓孩子多睡了一會兒。沒想到，女兒打來電話「查崗」，結果母女倆在電話里吵了一架。

同住一個小區的廖伯伯，與張阿姨的情況類似。廖伯伯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外孫的作業錯了好幾道題，女兒噼里啪啦上來就說孩子，小外孫委屈得大哭，廖伯伯不但心疼，也覺得委屈，「有的題我也不會怎麼辦，那麼小的孩子有必要這麼嚴厲嗎？」

焦慮 4 飲食翻花樣

黃伯今年60歲，外孫女開學後讀小學二年級。外孫女上學時，他只能周末見到外孫女，平時可以做點零工，或和老夥計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但每到節假日，他不得不在家照顧外孫女。「孩子的爸爸媽媽都忙著上班，放假了不可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

最讓老伯頭疼的是，每天都得想外孫女吃什麼。平時老兩口在家每天兩個菜就足夠了，小孫女來了，得換著花樣來。「小孫女特別挑食，不喜歡吃蔬菜，魚蝦也不愛吃，我們做外公外婆的每天都為買什麼菜而發愁。」

焦慮 5 怕娃不聽話

盧先生的女兒兩個多月大，太太還在休產假，父親還在上班，因此看娃的任務便交給了退休在家的媽媽。盧先生還有一個一歲多的侄子，「所以媽媽相當於一個人帶兩個孩子」。

盧先生1歲的小侄子已經把老人折磨得夠嗆：半夜吵著喝奶粉，給他沖好了又不喝；喜歡吃零食，主餐卻不吃；穿衣服挑三揀四，不美的不穿；下雨天還想出去玩，否則就哭鬧。盧先生自己的孩子還小，夜裡常哭鬧，夫妻兩人應付不過來，半夜常把媽媽喊過來幫忙，老人家有時每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

「當時是父母主動提出幫他看孩子，還說"再生一個都沒有問題』。不過現在，母親常發出這樣的感嘆："看孩子還不如回去工作』！」

製圖/關彩玉

近日，記者隨機採訪了50名已退休的市民，有32人表示，這個暑假幫忙「湊孫」，佔比超六成。多數人表示，暑期照顧孩子「責任重大吃力不討好」。

值得關注的是，不少長者在暑假來臨之前已表示「憂慮重重」。他們最擔心「怕照看不周，孩子發生意外」；其次是「不會輔導作業」；第三位則是「怕孩子不聽管教」。其他原因還有：「孩子正當發育期，保證一日三餐的營養飲食較麻煩」、「子女借口太忙，完全撒手不管」、「管教意見不同，家人爭吵變多」等。

有受訪者告訴記者，為了專心照料孫子，原本規律的生活被打亂了。「平時每天都和一班老友打打太極拳、喝早茶，晚上還會去跳廣場舞，有時還相約爬山、唱K，或者去周邊短途旅行。但在暑假，悠閑的生活徹底沒啦。」周阿姨是一名退休老教師，她的話道出了不少老人的心聲。

記者調查發現，老人們從以前的「爭著帶」漸漸變成現在「推著帶」。他們並不是不想管孩子，但需要整天陪著孩子，確實有些吃不消。此外，為照顧好孩子，他們還要犧牲大量的個人時間，生活因此變得枯燥乏味。

「二孩潮一定程度上導致了祖輩的帶娃壓力。」心理專家、親子教育專家於東輝表示，在不少雙職工家庭，父母養育一個孩子已經力不從心，二胎政策開放後，一些夫妻盲目生二胎卻無時間精力撫養，壓力都落在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肩上。

於東輝表示，父母是養育孩子的第一責任人，爺爺奶奶並沒有撫養小孩的義務。但不少父母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忙不過來就應該由爺爺奶奶帶孩子，無形中將養孩子的義務轉嫁給老人。「而兩代人往往缺乏溝通，老人羞於表達自己的壓力和疲勞，父母又忽視了自己的養娃義務，才會導致部分老人心理和生理狀態下滑。」

另一方面，老人帶娃固然能給孩子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懷，但隔代養育帶來的問題也不少。於東輝表示：「我們往往認為隔代養育都是寬容驕縱的，但在我接觸的個案中，有兩成的隔代養育會對孩子非常嚴格，尤其是在孩子父母都十分優秀的情況下，這種養育會使孩子心理上比較壓抑。總體來講，隔代養育的教養模式一般都存在一定的問題。」（周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