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蓉婭：誰動了我們的乳酪？(12.7.13)

06-09

這周看到一條新聞：《深圳商報》報道，湖南省信用建設促進會委託湖南省品牌信譽調查中心，對幾種嬰兒一階段配方奶粉進行檢測，結果發現一些洋品牌的嬰兒一階段配方奶粉中違規添加了國家禁止的香蘭素。香蘭素是一種食物添加劑，大劑量食用會給嬰兒肝腎造成損傷。這些品牌中包括美贊臣、雅培、惠氏等。新聞里還貼出了湖南農業大學營養與食品安全檢測中心出示的檢測報告，有官方公章。看起來這是一則很有說服力的新聞。

不料，過了不到24小時，事件就來了一個180度大轉彎——湖南農業大學食品科技學院徐書記公開承認：「是我們的失誤，檢測結果基本上不含香蘭素。」

我的第一反應是：不含就不含，什麼叫「基本上不含」？既然是「基本上不含」，那就是還含吧？但根據《食品安全國家標準食品添加劑使用規定》，0至6個月嬰幼兒配方食品不得添加任何食用香料，包括香蘭素。根據這個規定，「基本上不含」也是違規的。

這不得不讓我質疑，這則不到24小時就出現的「書記致歉」，是否是乳製品企業危機公關的一部分？否則，企業為何沒有採取法律行動，起訴監測機構，並追究名譽和經濟損失賠償？這些國際乳製品企業可不是慈善家。

想到這裡，我不禁心寒——難道乳製品企業已經強大到如此程度，可以讓一個大學改變「口供」？

他們可以鋪天蓋地在各個電視台黃金時段做奶粉廣告，標榜奶粉的各種營養和功能，什麼「含有『腦黃金』DHA」、「讓寶寶智力發育好、更聰明」……許多愛子心切的母親被誤導，即便經濟再拮据也要省吃儉用為孩子買最貴的奶粉，以為最貴的就是最好的。

殊不知，最貴和最好根本不劃等號。醫學上已有發現，即便是最好的奶粉，營養也抵不上母乳——套句廣告語，母乳是「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因此，每次看到電視和雜誌里鋪天蓋地的奶粉廣告，作為一個醫生的我，就特別生氣。第一，它誤導媽媽們以為奶粉比母乳有營養；第二，羊毛出在羊身上，各種廣告費最後都轉嫁到消費者身上了。國外摺合幾十人民幣一桶的原裝奶粉，到了國內可能就得三四百！

許多人開始不辭辛苦從國外往回背奶粉。不僅因為國外奶粉比國內便宜，更因為國外銷售的奶粉更令人放心，品質比出口到中國的更可靠。據說，同一款奶粉，在美國上架的質檢要求，和在中國上架的質檢要求是不同的。這個我無從考證，但相信的確有很多國際食品存在這樣的雙重標準。

但進口奶粉還是毫無懸念地，以壓倒優勢佔據了中國奶粉市場，充斥著黃金廣告時段。這一方面說明乳製品是暴利行業，利潤空間巨大，另一方面說明老百姓對食品安全的需求非常迫切，而透明公正的檢測標準的匱乏，讓很多老百姓盲目相信最貴的就是最好的。

今年年初，衛生部發布了《中國0-6歲兒童營養發展報告(2012)》。報告呼籲6個月內的嬰兒要純母乳餵養。衛生部婦社司兒童處處長曹彬表示，純母乳餵養除了能滿足孩子所需的全部營養以外，還能給孩子傳遞精神上的營養，後者更是奶粉做不到的。奶粉廣告攻勢確實幹擾了「6個月內純母乳餵養」的實施。正在修訂中的《母乳代用品管理辦法》，有望加強對相關廣告的管理。

這是一個進步。但是希望這個進步不僅僅停留在「有望」上。

想到幾年前的三聚氰胺事件，讓國產奶粉品牌幾乎全軍覆沒。而現在，進口奶粉看上去也未必安全。那麼我們的寶寶應該吃什麼呢？最安全的，自然還是母乳。很多人就是因為奶粉的質量隱憂，重新回歸了母乳餵養。從這個角度來看，「奶粉危機」好歹還有點積極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