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影多年，她依然是個傳奇

看死君：今天是張曼玉的生日，祝Maggie生日快樂！這些年，電影越來越多，傳奇越來越少。這些年，我們如此想念你，卻只願你自由。

作者| 三嬸

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首發| 香港電影

沒有一個時代會錯過美女。作為時尚之都，香港一年一度的「香港小姐選美大賽」成為了她的一個時尚icon，在這之中誕生出無數璀璨熠熠的名伶佳人，也不乏其後影壇的中堅力量。但有這樣一位「港姐」，她最終撐起了香港電影圈的一片天，直到多年後我們再談起她，她便成了我們口中的不二女神——張曼玉。

梁朝偉說她是唯一一個非常想再合作的演員；李安說所有女演員在林青霞面前都會失去光彩，但她卻是唯一例外的；王家衛說她是演戲肢體語言全亞洲最棒的；陳可辛誇她是理解能力最強的演員…

她是至今為止獲獎最多的華語女星——戛納影后，5屆金像獎影后，4次金馬獎影后，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最佳女主角，英國WGSN評為影響全球時尚界的十大明星…

這些殊榮被一齊加封於Maggie身上，無人出其右。江湖上沒有了Maggie，卻興起了關於她的傳說。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便是說張曼玉這般女子。

初入娛樂圈的她，遠不是當今這個無可撼動地位的張曼玉，她臉部圓潤，五官小巧，一頭散發，玲瓏可愛。

因其1983年港姐的身份加入演藝圈，常常作為襯幕出現在各類電影中，起不了任何功能性的作用，被列入「花瓶」演員之列。

張曼玉獲得香港小姐亞軍

在獲得港姐後的近5年時間裡，張曼玉猶如機器般的接戲，最瘋狂的是在1988年，一年接拍12部電影而被稱作「張一打」。然而這樣數字龐大的負荷量都沒有能夠讓張曼玉在影視界里獲得較好的口碑。

《青蛙王子》

《應召女郎1988》

譚詠麟 張曼玉《愛的逃兵》

早年與她合作無線劇集《新札師兄》的梁朝偉也不看好她：「那時沒想到她後來能靠演戲出頭。」

梁朝偉 張曼玉《新紮師兄》

1986年改編自亦舒小說的電影《玫瑰的故事》，導演楊凡在談及張曼玉時說到：她不夠鬆弛、缺少內容，鍾楚紅則自然、飽滿，有很清晰的自我意識。亦舒則用努力邀請張曼玉主演《玫瑰的故事》來表示讚美，還說：「我不管她會不會演戲，只要她走出來，我就要看。」

周潤發 張曼玉《玫瑰的故事》

1984年與張國榮合作的電影《緣分》中，肉嘟嘟的張曼玉在同樣年輕的張國榮和梅艷芳的嫻熟對比下只顯示出稚嫩和呆木，比起表情豐富、神態多變的張國榮，她更像是一個只會念台詞的娃娃機器。

張曼玉的早期銀幕形象多半定格於此。

繁榮的時代產業競爭的最大優點就是容易將那些不努力、不思進取的綠葉徹底踩為糟粕，張曼玉能夠在時代巨輪下重燃自己的花火，當然也少不了同行的提攜。

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她早期與成龍大哥1985年合作的那部《警察故事》。

據說當時成龍受不住張曼玉生硬的表演而大動肝火，如同周星馳的電影《喜劇之王》中莫文蔚責問的那樣：」你知道一秒鐘需要用多少菲林嗎？你知道因為你一個人耽誤了多少人的時間嗎？「之類的訓斥，成龍一頓劈頭蓋臉得罵，全無憐香惜玉之情。

當著全場幾百號工作人員的面，好歹貴為美麗臉孔的張曼玉卻選擇了耐心接受，既沒有直面與大哥對沖，也沒有甩臉走人，最後在補拍了一場30多次take的戲後，大哥才滿意得休手。

張曼玉也是從這次合作開始意識到了自己的演藝路數是否真的正確。

1988年王家衛的長片處女作《旺角卡門》中張曼玉獨挑大樑，成為劇中唯一關鍵的女性角色，同時飾演與劉德華曖昧燃情的「小貓」伴侶，在王家衛晃動的鏡頭下，愛欲之火與東方女性的羞赧展現得獨具特色，張曼玉楚楚可憐的眼神，櫻桃瓣兒的小嘴，有股抓人的吸引力。

好看之餘，你不禁感嘆，這個圓鼓鼓的臉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在《旺角卡門》中，有這麼一組經典的畫面，描述劉德華為了自己的兄弟張學友不得不前往搭救，他只得舍下心愛的張曼玉。劉德華走後，當時鏡頭轉回張曼玉身上，她的眼神流露出無可奈何、極端不舍的目光。

張曼玉曾經這樣形容《旺角卡門》對她的影響：「在遇見王家衛前，作演員對於我而言就意味著作出反應，毫無怨言地狂喊，像孩子一樣哭、蹦蹦跳跳。而拍《旺角卡門》時我需要尋找感情深入點。從這開始我開竅了。我也決定將電影作為我的事業。」

正是《旺角卡門》中的角色使得各大導演相中了張曼玉身上的文藝氣質，隨後幾年她接拍的文藝片不在少數。

1989年主演《人在紐約》獲台灣金馬獎最佳女主角，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有分量的演員獎。

《人在紐約》

1990年張曼玉憑藉《不脫襪的人》獲得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不脫襪的人》中靚麗的洋服也使得Maggie身上的些許異域特質發揮極致，許多影迷在觀影后，直呼有港版《蒂凡尼的早餐》的韻味。

「旭仔死了，那蘇麗珍呢？「

他沒有忘記阿珍，她記得他的永世一分鐘；她溫柔、內斂，樸素地穿著一件薄衫，風吹開衣襟，阿珍的臉上有種慵懶的曖昧。

1990年，張曼玉再次遇上王家衛，與張國榮演繹一分鐘的愛情，與劉德華漫步街頭。為此，張曼玉辭掉同時期的諸多片約來參演，卻不料被剪刀手減去與梁朝偉的所有對手戲，這些我們看不到的鏡頭，至今仍然成謎。

而從此，王家衛遇上張曼玉便成為了一代佳話。

如果說王家衛讓張曼玉開竅，那麼直到1992年——在張曼玉出道近乎第十個年頭，她迎來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部戲：這部電影讓張曼玉從此變得會演戲，它就是講述一代名伶的電影《阮玲玉》。

阮玲玉的故事傳承至今，一生波瀾，先後與張達明、唐季珊、蔡楚生等人的感情瓜葛與時代命運促成了阮玲玉的悲劇性結局。

說起阮玲玉，我們總能想起那令人憐愛又受人尊敬、惋惜的影視明星。細膩、傳情、深入，在黎民偉的聯華影業公司曾主演過29部電影，其代表作《神女》、《新女性》奠定了她在中國默片時代的地位，早期中國演員的演技最高水準，是最具票房號召力的演員之一。

電影明星：阮玲玉

電影《阮玲玉》借「阮玲玉」這個具有多元色彩的社會女性為命題進行時空交錯的母體闡述，在說「阮玲玉」故事的同時，導演關錦鵬選擇了戲外戲的方法讓飾演「阮玲玉」故事中的演員們再來表達自己對於這個時代故事的想法進行二次深入，使得整體故事不再是單一的陳述歷史事件，增添了敘事維度與發揮空間。

像這樣的敘事表達，可謂香港影史上難得一見的創意。

要詮釋好「阮玲玉」這個角色並非易事，導演關錦鵬刻意將片中飾演「阮玲玉」的張曼玉與「張曼玉」這個演員或者說是聽故事的受眾本人，這兩個角色交織在一起，模糊了邊界線，整體的格局與氛圍努力還原到時代的本質。

常有這樣的錯覺，當你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你已經漸漸開始覺得分不清張曼玉到底是演的自己還是阮玲玉...

在影片末尾，阮玲玉最終服藥自殺，張曼玉執筆沁下那份遺書，一頓一眼神，似最後的抗議，是對於命運的妥協，對於時代的無奈。

一眉一眼，舉手投足間伴著背景樂《葬心》哀怨凄厲的曲調垂倚在唐季珊床邊，畫面氤氳，氣氛悲悼，一時間穿梭於阮玲玉無助的面容，此時此刻的張曼玉與阮玲玉彷彿糅合一體，溫婉隙余，留下無數怨涼淚，卻道不盡人間苦楚。

30年代的電影界，女星們最流行的妝容莫過於白臉加細眉，為了最好的還原時代，導演要求每一位演員都盡職盡心地在角色塑造上達成圓滿，於是我們看到一個個服化道飽滿的場景。而對於角色的妝容，張曼玉最糾結的就是阮玲玉的眉毛，不像現今明星流行的各式粗眉，微長下調的眉毛成了時代女性的標籤。因為要剃眉毛，愛美的張曼玉足足猶豫了10天，還差點因為自己的愛美之心才錯失這個好機遇。

張曼玉從此不僅抓准了自己的戲路，也拓寬了自己的戲路，除了文藝片中徐徐道來的深情，凜冽威風的俠女形象也盡在張曼玉的掌控之中。

同年，鬼才徐克與程小東的《新龍門客棧》掀起一股新派武俠浪潮，怪力亂神搭配豪情無疆的江湖，成為武俠電影歷史裡程中的一塊豐碑。

在片中張曼玉飾演的客棧老闆娘金鑲玉，一改往日為人熟知的淑女形象，大膽地敞開胸脯，露出紅紗細腰，臉上雖未抹紅粉，卻風情萬種，騷氣襲人，一抬手一提足，引得無數江湖過客都拜倒裙下。

施耐庵筆下：「系一條鮮紅生絹裙，擦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鈕。」說的便是張曼玉飾演的金鑲玉。

徐克說過：「江湖無處不在，家裡面也有江湖。」——龍門客棧作為江湖夢開始的載體，讓邱莫言、周淮安、金鑲玉這段傳奇故事永世流傳。這部傳世經典每每在電視中重現，便是我們集體回憶的至高點。

金鑲玉之後，徐克又為張曼玉定製了個同樣風姿迷人卻更富神話色彩的角色《青蛇》中的小青。

小青雖無姐姐王祖賢般驚世妖嬈，在其身旁為她與許仙的愛看似作陪襯，實則卻深入主角功能的行列，與王祖賢的白蛇迷人程度不分高下。佛、人、妖，在小青前後以愛之名頓悟，從一個小妖修行為人，最終選擇犧牲自我，升華情義。

最後那個鏡頭，張曼玉對著鏡頭斜起嘴角，那一滴淚緩緩落下，潮湧而至，倉皇的人世間，一個小妖竟以如此動人之舉釋以為愛，佛愛人，誰說妖就不是？

嘗試過各類角色後，張曼玉並沒有就此停下，2000年與她的兩位親密「知己」王家衛和梁朝偉一同步上各自事業的巔峰：《花樣年華》。

這部電影讓男女主角雙雙登頂影帝影后，也讓劇組在法國戛納大放異彩，張曼玉從此一躍成為國際級影星。

攝影杜可風、李屏平，美術張叔平，音樂Michael Galasso，導演王家衛，演員梁朝偉與張曼玉，這樣空前契合的王家班，在狹隘布滿曖昧的街道內，彷彿將整個世紀最好看的旗袍都搬了進來。張曼玉玲瓏有致的身材，在量身定製的剪裁下顯得婀娜多姿，極度韻味。

在《花樣年華》中張曼玉一共換了二十多款旗袍，她這個角色所散發的魅力與氣質深刻入骨，到底是旗袍成就了張曼玉，還是張曼玉穿活了旗袍，我們已分不清，我們只知道，張曼玉似乎是這世上穿旗袍最美的女人。

作為演員的張曼玉，不僅會演，還會創作。在拍攝過程中，張曼玉不僅僅揣摩人物的性格和內心，她還把人物的感覺和王家衛討論，每天張曼玉都會有新的想法蹦出來，有時候，王家衛經常會問張曼玉：如果你遇到影片中這種情形時，你會怎樣表現？張曼玉說：我會哭。

王家衛二話不說，就照她的意思去拍一場哭戲，連機器要怎麼放他都會問張曼玉。在影片中，有很多張曼玉手部的特寫，徘徊的背影，這一系列的經典畫面都是出自張曼玉之手。

隨後與張藝謀合作的《英雄》，大漠孤煙直，張曼玉飾演的飛雪有種遺世獨立之美，愛與恨在飛舞的白衣間化為一絲長鳴，她用纖瘦的身軀撐起一段快意恩絕。

2004年，當我們還在遺憾，為何王家衛《2046》中的張曼玉只有驚鴻一瞥時，她卻以洗盡鉛華的另一番模樣出現在法國電影《清潔》中，並最終囊獲了第57屆戛納電影節影后。

那一年，法國導演奧利維耶·阿薩亞斯還是她的丈夫，而這部《清潔》便是他為她量身定製的作品。但假如沒有張曼玉出色的表演，《清潔》的光芒也會褪色許多。

息影多年的Maggie，在經歷過大紅大紫後，開始回歸真我，嘗試更多新奇的事物，褪去明星光環，私底下的Maggie更像個大女孩。

2014年的草莓音樂節上，一口煙嗓的張曼玉再用跑調的音色唱起《甜蜜蜜》，她調皮得和台下的粉絲說道：我從小就有個夢想就是要唱歌，我演電影演了20次還被說成花瓶，唱歌請給我20次機會！

胭脂扣中張國榮對梅艷芳說：「你有好多面，每一面我都中意。」 銀幕中百變形象的張曼玉也有著無數傾城面貌，每一面都留給我們嘗不盡的風味。

許多人問我，為何現在女星都千人一面，而過去的那些卻各有各的美，我想，這些女星大概也需要溫習下Maggie的成名史，引以為鏡。

Happy Birthday， Maggie！

張曼玉，時光雕琢的容顏，一顰一笑

作者| 三嬸；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首發| 香港電影；轉載請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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