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哲| 別人的婚禮(05.8.30)

沒有比婚禮更能體現出人類的卑劣本性———嫉妒、中傷，看不得別人快樂，哪怕只是暫時的，耍小聰明、使絆子、搞小動作，如果不是真的，為什麼幾乎所有的婚禮，來賓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祝福這走運的，或者，可憐這一對，而是，盡其最大可能地羞辱和作弄這對新人，使他們感到難堪、無助和無可奈何？　　我曾經親眼看見過這種無聊的挑釁和調戲，到最後，演變為一場真正的鬧劇，惱羞成怒的新娘大耳光子獎賞給窮凶極惡的起鬨者。而在中國的傳統觀念里，鬧婚是正常的，這是不多見的可以公開下流的場合。對於被動和逆來順受的新郎新娘，他們的配合演出似乎是一種義務，就好比是舞台劇演員，來賓奉獻出禮金，如同買了票，作為聚光燈下引人注目的一對，完全沒道理，沒理由不讓所有到場的人娛樂盡興。　　自己的幸福儀式純粹演變為一種表演，怪誰？大多數的新婚夫婦不都是想從婚禮中多掙點錢財？有一年「五一」長假後，我的清潔阿姨很多天都是哭喪著臉，悲痛無比的樣子，問她，不過是假日中參加了幾個親戚家小孩子的婚禮，一月的工幾乎白做了。看，要是所有的來賓都抱著這樣委屈，又無計可施的心態，新郎新娘即使被迫接受一些下流過分的玩笑，相信也應該不會計較吧。　　我有次在家餐廳吃飯，恰好有人在舉辦婚宴，而且新郎是位白種男子。這才是真正中西結合的婚姻，以及儀式。有一個胖女人，大約是婚慶公司的僱員，在新人後面，費力向空中揮撒完全不新鮮的玫瑰花瓣，而另外一個人，正忙著把這些花瓣沿途掃起來，我懷疑這些花瓣是要循環利用的；來賓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忙著吃東西，完全不理會身邊的事情，似乎是因為付了昂貴的禮金，有理由把本吃回來；還有一類，看上去比一對新人還興奮，鼓掌吶喊，因為新郎又是外國人，愈發有一種發揚國威的責任感；新郎帶著倉促不安和惶恐的表情，不過也許他很享受，也未可知，這也是新娘所帶的嫁妝的一部分吧。　　某年的秋天，我在巴黎的聖日耳曼區的小教堂前看見一對年輕人的婚禮，美麗得如同電影中的畫面一般，帥男美女的組合，看得出來都是好人家出身，前途無限的年輕人。這真令人嫉妒。真的。尤其在新郎擁抱新娘時候，露出來手腕上閃閃發光的金錶，正是我想買而又一直捨不得買的那隻時候，仇恨的心理頓時登峰造極。這似乎又證明了人醜惡的本性，為著別人的幸福而感到幸福是多麼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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