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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魔咒:清末重臣端方的「非正常死亡」

1905年,端方(右起第三)在美國考察憲政(資料圖)

  一提到清末滿族權貴,人們往往將他們同昏庸無能、驕奢淫逸聯想到一起,其實,那撥人並非個個酒囊飯袋,中間不乏精明強幹之輩,端方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他在清末倡言改革,推進新政,堪稱當時的「明星官員」。然而,命運弄人,端方的改革非但沒能挽清廷社稷於狂瀾既倒,反倒搭上了自己性命。

做人很高調

  端方,滿洲正白旗人,舉人出身,與榮慶、那桐並稱為「北京旗下三才子」。20歲出頭,端方便擔任京官,可謂少年得志。

  起初,端方任職多是宮廷閑差,所以,他終日玩古董、購房產,一副名士做派。到了戊戌年(1898),光緒帝決定維新變法,任命端方為農工商總局督辦。端方從此在政壇嶄露頭角,他那股子高調的做人風格也初露鋒芒。

  正當端方春風得意之際,局勢卻突然「變臉」。這年9月26日,慈禧下令推翻新政。不久,農工商總局也被裁撤。昔日的「變法標兵」,陡然間就要淪為「康梁亂黨」,端方隱隱感覺到自己已是岌岌可危,命懸一線。好在他腦子活,夠機靈,很快就打通關節,求得慈禧身邊重臣榮祿、剛毅的庇護,同時又買通李蓮英,向老佛爺呈進《勸善歌》,大談慈禧如何聖明。

  馬屁能拍成這樣,真的堪稱是一種境界。慈禧看後,自然心花怒放、聖心大悅,本來就不想懲辦端方,又讀到如此舒服愜意的詩作,她於是給端方官升一級,出任陝西按察使。

  總算逃過一劫,端方明白了官場的波譎雲詭,於是,他收斂個性,低調了許多。轉眼已是1905年,該年7月,慈禧要派五位大臣出洋考察政治,端方因為在地方上政績顯赫,被列入名單。

  這事在整個中國歷史上是破天荒頭一遭,於是,端方也自然成為中外媒體跟蹤報道的焦點。隨著曝光率的日益增多,隱藏在端方骨子裡的那股高調勁兒又被激發出來。他幾乎每到一處都要進行演講,指點江山,將政治秀演繹得爐火純青。

  端方最高調的一次,當屬他越級「教訓」攝政王載灃。1909年,端方被提拔為直隸總督。直隸總督在清代政治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尤其晚清,像曾國藩、李鴻章、袁世凱都是以此為跳板,從而進入中樞,入閣拜相的。端方剛上任不久,就給載灃上書一封,奉勸他多任用有新思想的人才,並一口氣舉薦了十多名人選。載灃對端方的建議並不感冒,於是未予回復。眼見奏摺石沉大海,端方自是很不甘心,於是又上一折,再次申述選才問題。較之第一折,端方的語氣更加直白,而且有些霸道,甚至建議載灃應在每日退朝後在東華門外向新進人才虛心請教。

  倘若換了旁人,發現兩折都無迴響,大概也就能把攝政王的態度猜個十之八九。可惜端方就是不罷休,硬要跟載灃較真到底。沒過幾天,他就趕往北京,當面向載灃指陳政事。這次搞得載灃非常尷尬,只好裝出一副虛懷若谷的樣子,連續兩天聽端方在耳邊狂侃3個多小時。端方如此不依不饒,讓載灃對其心生厭惡。

  做人如此之高調,端方一旦推行改革事業,其力度便可想而知了。

改革很給力

  20世紀初年,清廷一向倚重的那批老臣相繼凋零,如李鴻章死於1901年,劉坤一死於1902年,翁同龢死於1904年,張之洞也已經垂垂老矣。像端方、袁世凱這批年富力強的後起之秀,逐漸成為政壇的領軍人物,扛起清末新政的大旗。特別是端方,他任職所到之處,無不厲行改革,其力度之大、程度之深、影響之巨,讓人無不連呼「給力」!

  科舉制度到了晚清,已是弊竇叢生,毫無活力,扼殺了不知多少人才。新政時期,廢除科舉逐漸成為時人的共識,端方則在其中充當了幕後推手的角色。當時,端方恰好在京,剛被朝廷授予「紫禁城內騎馬」之殊遇,於是,他可以較為便利地進出宮廷,向老佛爺陳請廢除科舉的建議。

  同時,他又四處串聯,遊說各位封疆大吏,最終聯合直隸總督袁世凱、湖廣總督張之洞、盛京將軍趙爾巽、兩廣總督岑春煊和兩江總督周馥,給慈禧和光緒上呈了一份言辭十分犀利的奏摺,要求廢除科舉。由於端方之前上下溝通得力,摺子很快便得到朝廷批准,在中國綿延了1000多年的科舉制自此壽終正寢。

  出國考察歸來,端方被西方的政治制度所深深震撼,最終促使朝廷立憲。但端方還是感覺並不徹底,於是趁熱打鐵,繼續上折要求深化改革。

  首先,他上書兩宮,要求裁撤宮廷太監,這就觸及到漢族官僚從來不敢涉及的皇家敏感話題。端方的摺子一呈,宮廷內頓時一陣騷動,太監們人人自危,終日去慈禧那裡哭訴,不斷講端方的壞話。

  這一炮沒打響,端方於是調轉方向,要求改革官制。用今天的話講,改革官制就是調整政府機構。按端方的設計,取消軍機處,併入內閣當中,設總理大臣一人統籌全局。原來的六部也應裁撤歸併,精簡崗位,淘汰冗員。

  這也就意味著有大量京官要下崗,無疑動了好多人的「乳酪」,勢必引發京城官場的一場「大地震」。那些既得利益者們聽聞官制改革的消息後,無不四處走動,打探虛實,惶惶不可終日。

  不久,這些既得利益者就從短暫的驚慌中緩過神來,他們認識到,必須團結起來,將少數的改革派打壓下去,才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於是,北京城內頓時充滿了一股權力廝殺的氣味,改革派與反對派形成均勢,呈激烈僵持的局面。

  這時候,端方想起了一個人,就是自己的老上級張之洞。張之洞在晚清一直是以提倡新政的形象聞名於世。端方覺得,如果能得到張的支持,官制改革的勝算將大大增加。於是,端方立即修書一封,請求張的聲援。孰料,張之洞在該問題上極為保守,非但不支持,反而背後捅刀,致電中央,把端方的方案批得一無是處,並且四處寫信,遊說他人一起抵制改革派的主張。形勢從此急轉直下。在反對派的合圍下,端方只得要求外調,赴兩江擔任總督。改革的大好時機就此錯過。

  在官場打拚,好似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會做官首先要會做人。別人都在玩命地搞關係、攢人品,而端方卻在除舊布新,到處「惹是生非」,這無異於給自己挖坑。在他眼中,神馬都是浮雲,只有改革最給力,於是,樹敵無數,仇家遍天下。5年後,端方便遭遇了其政治生涯中的「滑鐵盧」。

身陷「照相門」

  正當端方打算在直隸總督位上大展拳腳之時,載灃卻一紙任命,讓他去籌辦慈禧太后梓宮移陵事宜。載灃之所以給他安排這個職務,主要是感覺端方在改革上過於活躍,表現不夠淡定,希望藉此壓壓端方的銳氣。孰料,這竟成為端方人生噩夢的開端。

  雖是閑差,端方倒也無怨言,從頭到尾辦得堪稱漂亮利索。誰知就在移陵完工不久,京城居然有人上書彈劾端方。這個告狀的官員不是旁人,正是李鴻章的孫子李國傑。而李給端方羅織的罪名非常荒唐:當梓宮奉安之時,為臣子者搶地呼天攀號莫及,而乃沿途拍照,毫無忌憚,豈唯不敬,始系全無心肝。意思是說,端方在為慈禧太后梓宮移陵時,沒有呼天搶地地悲傷痛哭,而是在一旁悠然自得地照相,這不僅是大不敬,而且是沒有心肝。

  按照清朝則例,這種過失,最多就是革職留任或降級留任,況且端方還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職務非常顯要,載灃完全可以讓他戴罪立功。然而,反對派們對端方已形成合力圍剿之勢,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就這樣,堂堂朝廷一品大員,被一場子虛烏有的冤案搞得賦閑在家。不過,有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政敵們豈能容端方悠哉洒脫於塵世之外?一年後,端方又被眾人架到了火山口上,這一次,他丟的不再是官職,而是自己的性命。

  清末的鐵路難題,就像一個樂於吞噬一切的無底黑洞,讓統治者既頭疼又無奈。就連當時公認的洋務派頭面人物張之洞,自從1898年接手修路工作,到臨終前,扔進了不下幾千萬的白銀,卻愣是沒建成一寸鐵軌。可見,鐵路問題已幾近死局,誰搞都不好使。

  命運偏偏又來捉弄端方,1911年5月18日,他被起用,復為督辦粵漢、川漢鐵路大臣,當時,四川正在大興「保路運動」,對抗朝廷。端方本來便不主張鐵路國有政策,所以,對於朝廷的任命,他左右為難:如果赴任,則極有可能死在保路狂潮中;如果抗旨,則必定會喪命於深牢大獄裡。橫豎都是死,去四川則死得冤枉,不去則死得窩囊。

  為了保命,端方一面做出準備南下的姿態,開始打點行裝,另一面卻不斷上書朝廷,認為實行鐵路國有的時機尚不成熟,要求給些時間在京城延攬人才,籌劃方案。載灃早已看出端方有意拖延的企圖,根本不吃這一套,頻頻派人催促其南下。

  手捧朝廷的一道道「催命符」,端方只得緩緩南下,走走停停,一邊未放棄和平解決四川保路運動的努力,一邊思索著自己的「續命」藥方。然而,革命畢竟不是請客吃飯,端方的溫和懷柔,換來的是革命黨人的血腥屠刀!

端方之死

  1911年11月27日,隨行部隊中發生兵變,士兵將端方俘獲。不久,端方就身首異處,暴屍荒野。

  關於端方之死,坊間歷來說法不一:有的說端方本打算北上勤王,後被軍中革命黨人偵知,於是先下手為強,結果了其性命;有的認為革命黨人利用部隊軍餉問題,煽動士兵向端方索要銀兩,乘勢策反官兵,除掉端方;再就是根據時人回憶,早在端方入川前,他已被列入黑名單,所以,誰能拿到端方的腦袋無疑是立了首功,於是有人便鋌而走險,取端方首級,拔得頭籌。

據《文史天地》 文/王學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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