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廣西之所以成為中國之地,是這兩個人商量的結果
陳勝吳廣起義
公元前204年,劉邦和項羽這一對冤家面臨最後的攤牌,中原正值楚漢相爭,百廢待興,四邊未定,楚漢雙方都沒有時間顧及秦始皇征服不久的南方土地。
僅僅五年前的公元前209年,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舉起反抗暴秦的大旗,引起中原各地的六國貴族及窮苦百姓的紛紛響應,秦朝天下已支離破碎,被分割在各地的秦軍忙於四處救火而又應接不暇。剛剛建立的嶺南三郡尚在軍管狀態,倒是從中原亂局中求得了一片安寧。
總領三郡軍政事務的南海郡尉任囂是中原人,從征戰嶺南到鎮守嶺南的過程中,任囂對戰亂產生極大的憎惡,對大秦也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任囂在秦統一六國之戰中並無記錄,可能是六國舊地的降將。從得到秦始皇信任接替戰死的屠睢指揮南征大軍的記錄來看,任囂可能是楚國人,熟悉百越之地,又懂得戰陣之道。任囂治理嶺南後,嶺南的山水人民,讓任囂感受到和平的寶貴,併產生了劃嶺而治的割據思想。
大秦滅亡前的最大疆域,包含48郡
此時距離秦軍統一天下僅僅過了區區十來年,統一前的列國割據的亂世超過八百年,由秦軍的武力強行實現統一的中原王朝,需要強有力的凝聚力,才能把風俗各異的各地團結到一起。
秦朝一直遵從的法治社會,過於強調依法守法,因此在社會壓力繃緊到無力承受之際,終於爆發並引燃了包括六國貴族在內的全面反叛。各方諸侯的自立山頭,對南海尉任囂有很大的影響,他看到了自立山頭的機會。
秦朝統一後,朝廷中也有一種意見,建議秦始皇參照周朝的做法,將始皇帝的兒子們和親戚分封到各地為諸侯,以維護嬴氏家族的統治。秦始皇一方面堅持了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所實施的較為徹底的郡縣制,把兒子們都留在首都咸陽,這樣做的好處是堅持了中央對地方政權的人事任免權,避免分封后的諸侯們尾大不掉。另一方面也在四處尋求自己的長生不老之術。由於秦始皇到暴斃時也不過五十歲,並不是非常年老,因此繼承人問題還不再秦始皇最關注的問題之列。
開發嶺南的秦軍將領和當地民眾
秦始皇所堅持的中央集權的郡縣制,是現代社會最普遍的社會結構,然而在兩千多年前,明顯超出了民眾的素養,最終導致叛亂後,秦朝王子們都無兵權,也無經驗領兵出征。唯一作為重點培養對象的太子扶蘇雖然在漠北長城擁有兵權和大將蒙恬的支持,可惜又太為迂腐,被趙高李斯配合秦二世胡亥偽造的秦始皇詔書所欺騙,自殺而亡。於是,秦朝皇族失去了對政治局勢的控制。在這種情況下,僅僅是被任命為嶺南地區南海郡軍區司令的任囂,有獨立的想法就不足為奇了。
從地形上來說,嶺南地區與秦朝政治中心首都咸陽距離遙遠,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秦皇根本不可能對邊遠地區實施有效的及時的統治,只能通過委派全權地區長官的方式來管理,中央雖然擁有對地方長官的任免權,但在天下大亂的形勢下,中央已無力通過改變人事權來控制地方。嶺南地區多山多水,經過十多年的經營,利於防禦的要塞之地也不少,軍事力量上既有鎮守嶺南的秦軍,又有離心力較大的百越族民,任囂也有自立的本錢。
曾經的一部電視劇《南越王》
任囂雖有自立之心,不巧的是在陳吳大澤鄉起義後不久,任囂就患了重病,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經過深思熟慮,病榻上的任囂召來自己最為器重的龍川令趙佗,作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密談。
任囂親眼目睹了秦始皇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逐一滅亡六國,完成統一大業,也親身經歷了平定嶺南的戰鬥,任囂的這一輩子都在戰鬥。原因何在?
秦自一百多年前的秦孝公時代,任用衛鞅開始徹底變法,在軍事上設立二十級軍功制,從此整個秦國被改造為一架巨大的軍事機器。用國家制度的方式,將每一個百姓捆綁在國家戰車之上。這部戰車在國家分裂的時代,有著巨大的體制保障和激勵優秀,促成了秦統一六國。然而,一下子失去了戰爭對象的國家機器,其巨大的慣性並不可能馬上剎車。沒有了建功立業的機會,秦國不斷增長的子民們也失去了快速發家致富的合法手段。因此,每一代的老秦人和新秦人,都在尋求著下一個擴張對象,以借用國家制度的機制改變命運。
在秦軍征服嶺南之前,今天的廣州市區傳聞被叫做楚庭
秦軍功制度里,斬首一個即可獲得田宅一處,如此巨大的經濟利益促進了軍隊的瘋狂之外,也對新的土地提出了極其貪婪的要求。秦軍必須不斷的去戰鬥,獲得新的土地去滿足將士們的獎賞,而新的戰鬥又反過來誕生了更多的戰鬥功臣,根據秦軍功制度可以向國家索取更高的賞賜,秦國進入了一個不斷快速膨脹的惡性循環。
想到這裡,病榻上的任囂輕輕嘆了一口氣,戎馬半生,到今天終於打不動了,自己治下的這嶺南三郡,還有數十萬秦軍和中原移民,好不容易過上了幾年平安的日子。可是,天下又亂了。沉默片刻,任囂看著床邊趙佗年輕的臉龐,屏退左右,說道:
「我聽說陳勝等人作亂,是天下飽受秦朝帶來的苦難所造成。項羽、劉邦和各路豪傑各自召集義軍,爭奪秦朝天下,中原這番戰亂,不知何時才是個頭啊。」
秦始皇對任囂有知遇之恩,在始皇帝有生之年,任囂永遠不願與秦朝為敵,秦始皇死後,任囂仍不忍心拉起反旗,加入亡秦大潮。
佗城的嶺南開發先驅雕像,畫風彪悍
任囂也無能力繼續戰鬥下去了,戎馬一生的他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任囂在嶺南度過了六七年的平安時光,對和平的渴求成為他老年時期最大的期盼。見趙佗默不作聲,任囂繼續說道:
「南海郡雖然地處偏遠,但我也害怕北方的亂兵侵擾過來。我原想著斷絕秦朝新修的跨嶺道路,早做防備,不想我這會兒病得厲害,已經去日無多。番禺有山川險要之地拱衛,有臨近南海漁鹽便利的優勢,東西南北廣闊達數千里,各族百姓多達百萬,既有中原人作為智囊輔助,又可徵召出一支數十萬的大軍用於自保,也算可以立國了。」
自稱番禺蠻夷大長的南越王趙佗像
任囂一口氣說出這些,有些喘息,見趙佗聽得聚精會神,接著道:
「我看郡內的其他官員都是碌碌庸庸之輩,不值得與他們商量這些大事,你在龍川這些年治理得很好,這次召集你來,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至此,趙佗徹底領會了任囂的意思,對這個帶領自己戎馬半輩子的前輩將領,趙佗一直是又敬又親。趙佗在龍川的六年里,也品嘗到了和平日子的甜頭,從內心裡是反對戰爭的。這次應召而來,趙佗心中早做了很多種可能性的設想。北方中原大亂,盜賊豪強四起,任囂必然是接到中央政府要求勤王的通告,作為秦朝任命的地方官員,秦法又極其嚴格,趙佗以為極有可能是令其領兵,北上中原參戰。另一種可能是,秦朝暴虐,觸動天下共同反秦,中原大勢已經對秦朝相當不利。任囂也有可能帶上自己,共同出兵參與中原鏖戰,以求得天下霸權。
南越王趙佗雕像
沒想到的是,任囂的病情比想像中的要重,已經到了無法起身的地步。北上勤王也好,出嶺爭霸也罷,都不是行將就木的老人首要考慮的事情。任囂的一番說話,讓趙佗感觸頗多,從內心來說,他對戰爭和天下霸主並無太大興趣,反而對促進漢越雜處,通婚同化更頗有心得,任囂這一番話讓趙佗情不自禁地點點頭,答道:
「郡尉所言極是,此時出兵,無論是勤王助戰,還是爭霸中原,都是勞民傷財之舉,秦朝勝,我們也不過是中興良將,義軍勝,我們也是分一杯羹,相比我們嶺南之地未必能有多大收穫,我支持將軍的意見,嶺南三郡可據險自保,以觀後效。」
南越國建國初期疆域圖
趙佗雖然年輕,但已經頗經戰事,又有在龍川多年治理的經驗,已是一個具有遠見的政治家,他知道,眼前面臨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任囂正有意將這個機會交給自己。
任囂將割據嶺南的計劃告訴了趙佗,既然是心腹,必然對很多問題有著相類似的觀點,且兩人在征服嶺南時期就是戰友,在管理嶺南時期是上下級,又因為軍隊管理的要求而長期共事,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任囂本人若身體允許,想來也會在合適的時機自立為王,福廕子孫後代,然而事實是殘酷的,無奈之下將自己的理想交給所信任的人去實現,以期待趙佗能夠對自己的家族後人有所照顧,也不失是當時環境下的理想選擇。根據史料記載,任囂與趙佗深入交流了自立的方針政策,得到了趙佗的完全支持和贊同。
秦始皇兵馬俑方陣復原想像圖
於是,任囂出面謊稱受到皇帝詔書,將南海尉一職交由龍川令趙佗接任,嶺南軍政大權均交給趙佗。在辦完這一切後,任囂孤獨的死去。具體之年未見記載,根據其仍能了解和分析由大澤鄉起義導致的全國性叛亂來判斷,至少應該在起義後的一段時間內,即公元前208年年尾或公元前207年年初。
根據史記的記載,任囂病重中,要求趙佗閉關自保,擁兵自立。如此趙佗便是奉令行事,擅自獨立的責任不免輕了許多。然而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南越國能夠享國近百年,與南越王趙佗的個人能力密不可分。而任囂託付一事,也是由南越王史官記錄並最終由太史公形成史記中的經典篇章。
然而結合當時的局勢,這個故事中始終存在若干疑點,中原已經動亂,各地義軍峰起,秦二世必調動一切力量意圖撲滅動亂。僅僅十五年前還是百戰百勝的秦軍,怎麼一下子沒有了蹤影。
秦軍戰車,嶺南從未發現,說明在南越國境內已經淘汰了這種裝備
據記載,一支秦軍是由蒙恬率領,扶蘇監軍,北上修築長城,地域匈奴。此軍大約三十萬人。另外一支就是先由屠椎,後由任囂任主帥的嶺南派遣軍,為數五十萬。在五年的戰鬥中,五十萬秦軍遭遇了數次戰敗,也得到了秦朝的援軍,因此被牽制在嶺南的秦軍總數超過五十萬。
另一方面,秦軍在統一六國時,最大出動過六十萬人,用於徵服楚地。而秦國在滅六國之前的人口,大約500萬之眾,六十萬軍隊相當於出動了秦國全部的青壯年。由此可以判斷,秦統一六國之後,不可能長期保持十分之一的人口在常備軍中。六國原來的軍隊,除保留若干精銳外大部分複員。
同時,秦始皇還進行了大量消耗人力的工作,修建長城、秦直道、阿房宮和秦始皇陵墓,都需要數十萬到上百萬青壯年的投入,這也影響了秦軍的規模。由此估算,統一前的老秦人最大可動員人數為六十萬人,新征服之地的六國軍隊保留人數應當在六十萬之內(取不超過原秦軍之常備軍數),全國的軍隊約一百二十萬人。
根據秦兵馬俑出土文物復原的秦軍方針想像圖
這一百萬軍隊分別往南北派遣了共計八十餘萬,咸陽附近的禁衛軍約十萬。留守於全國各地的守軍總計就是二十萬人,即便這些部分全部由老秦人組成,也不足以控制廣大的地域。陳勝吳廣所到之處,基本上如入無人之境,可見秦在六國故地的守備力量是非常不足的。
現代人扮演的南越國士兵
因此,是否存在著另外一種可能,秦二世在天下大亂的情勢下,緊急徵召南北兩支秦軍勤王。北軍接令後迅速南下,與關中秦軍匯合後,與聯軍決戰於巨鹿,不敵而潰散。南軍適逢主將任囂病重,在召集副將和地方大員商議之時,反對出兵、支持自立的趙佗取得了任囂的信任,或者綁架了任囂的意志,拒絕服從秦朝中央政府的號令。在任囂病重失去控制權的情況下,趙佗偽造了秦中央政府的政令,自立為南海尉,從此走上了擁兵自立的道路。趙佗也開創了嶺南歷史上多次擁兵自立之始。
本文節選自《五嶺以南的古國—南越國的故事》,略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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