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議】在自由平等的火炬下驕傲地回歸黑暗與野蠻 ——對美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幾點隨想 | 王進

在自由平等的火炬下驕傲地回歸黑暗與野蠻

——對美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幾點隨想

作者：王進

作者授權 儒家網 發布

孔子2566歲次乙未五月十五丁丑

耶穌2015年6月30日

「學術本是文明社會用於防禦野蠻的壁壘，卻更經常成為回歸野蠻時代的工具。」

——列奧·施特勞斯

「親親、尊尊、長長、男女之有別，人道之大者也。」

——《禮記》

6月26日，美國最高法院以5:4的投票結果裁定，同性婚姻合乎憲法。至此，美國50個州的同性情侶都將有步入合法婚姻的權利，14個州對同性婚姻的禁令隨之撤銷。美國由此成為全球第21個在全境承認同性婚姻的國家。美國總統奧巴馬說，這是向平等邁進的一大步。

看到此則消息，筆者不禁生出諸多想法，零碎而不系統。茲不揣淺陋，奉獻於此，敬請指教。

第一，美國可謂太「落後」了，居然還是「第21個」在全境內承認同性婚姻的國家，遠遠落後於歐洲等「先進」「文明」的發達國家。——說到這裡，筆者不禁想起「港台新儒家」李明輝先生在2015年年初的說法，「現在美國也在慢慢向歐洲看齊。冰島的總理是同性戀，還帶著她的伴侶來大陸訪問，之前希臘有個總理也帶著小三出國訪問。可見歐洲人把公德和私德分得非常清楚。」現在看來，李明輝先生真的是有先見之明，能夠預知未來。但這是否就意味著歐洲代表的才是現代文明，美國不完全是，所以美國遲早應該「向歐洲看齊」？更進一步來說，廣大尚未如此的國家和地區是否就也應該向歐洲和美國看齊呢？——話說得直白一些，承認同性婚姻合法與否是否就是區分衡量文明與野蠻、先進與落後的標尺呢？什麼東西能夠體現人權、文明和教養？毫無疑問，在歐洲思想看來，承認同性婚姻就是其中之一。歐洲才是思想的標杆、價值的準繩、文明的尺度，我們判斷一個國家、社會、民族文明、進步與否應該以歐洲為標準。目前世界上承認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大多數集中在歐洲，歐洲才是世界文明的中心，其他國家要走向文明與教養，就應該向歐洲學習。

——不過，著名的歐洲（德國）思想家施特勞斯曾經說過，一個在戰場上被打敗的國家，會以將他的思想傳遞給勝利者的方式打敗戰勝者。施特勞斯說這話的時候，正是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場上打敗作為歐洲思想軸心和策源地的德國之後。作為歐洲思想所孕育的思想家，施特勞斯自二戰後即「告別德國」，除偶爾一兩次回國以外，不再踏上歐洲這塊古老文明的土地。據說在他看來，戰後美國應該防備的思想敵人之一就是歐洲的現代思想……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要麼就是美國舉手投降，要麼就是歐洲腐朽思想的勝利。

如此來看，同性戀的問題並不簡單，在某個程度上，它成為了現今重新人類思考文明與野蠻、先進與落後的標準和尺度的最佳途徑。

在歐洲與美國這個籠統的「西方」面前，作為中國人的我們可能感到「糾結」——我們到底該聽誰的？跟從歐洲還是美國？當然，也不必如此糾結。因為連人家美國都跟從歐洲了，我們還有什麼猶豫的呢？甩開膀子，邁開大步，呼吸著自由的空氣，跟著歐洲罷了。但是問題接踵而來，據媒體報道，自美國最高法院通過同性婚姻合法的裁決後，許多美國人（包括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在內）都反對。不過，也許許多人不會這麼糾結，因為奧巴馬總統都說了，這是向平等邁進的一大步。我的心肝寶貝，「平等」！呵，——還有什麼比這個字眼更加令人心醉嚮往。不用說了，奔跑吧，兄弟！

第二、自由民主平等，這是何等美好的辭彙，正是在它們的旗幟指引和光輝照耀下，人類才有了今天美好的生活（今天它的表現之一就是同性婚姻的合法化）。但是這個問題也有點麻煩。

二千多年前，作為西方思想鼻祖之一的柏拉圖就在《理想國》中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說，有什麼樣的政制就有什麼樣的公民性格和社會生活。民主政制以自由和寬容兩大基本原則，在「自由」的旗幟下，「城邦不確確實實充滿了行動自由和言論嗎？不是每個人都被允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於是這個城邦里就會有最為多樣的人物性格。」「這是政治制度中最美好的一種人物性格，各色各樣，有如錦繡衣裳，五彩繽紛，看上去確實很美。」「其次，這種制度史寬容的，它對我們那些瑣碎的要求是不屑一顧的，對我們建立理想國家時所宣布的莊嚴原則是蔑視的。……民主制度以輕薄浮躁態度踐踏所有這些理想，完全不問一個人原來是幹什麼的，品性如何，只要他轉而從政時聲稱自己對人民一片好心，就能得到尊敬和榮譽。」「這看來是一種使人樂意的無政府狀態的花梢的管理形式。在這種制度下不加區別地把一種平等給予一切人，不管他們是不是平等者。」（《理想國》第八卷）

在今天看來，柏拉圖的這些話聽起來實在是落後而刺耳。不過，對於思想研究來說，需要的不是因為刺耳而掉頭不顧，而是需要認真揣摩一下柏拉圖為什麼要這樣說。這樣的思考對於中國思想研究來說意義重大，比如，如果按照柏拉圖反對民主政制的思想，那我們就要深刻反思一個問題：為什麼千百年的儒家思想就不開出民主政制？出了慣常的解釋以外，是否還有我們目前尚不清楚的深刻原因？

按照柏拉圖的觀點，如果不對民主政制本身進行反思，那我們就根本不能從根本上反思同性戀。但如此以來問題又來了，難道民主政制本身也應該反思？這還得了？

第三、按照同性戀所依據的自由、平等觀念也即李明輝先生所頌揚的公德與私德相分的意見，在傳統觀念所認為的父女、母子發生性關係的「倫亂」行為也將不再具有道德的負面意義。道理很簡單，愛的自由和權利應該得到捍衛和保護。人家父女、母子相愛甚至情不自禁地發生性關係，這是人家「愛」的權利和自由，也不侵犯他人，怎麼能夠進行道德譴責呢？不僅如此，以後的人類社會所建立的所有概念系統都將完全失效，如丈夫、妻子等等。如此以來，人類又將重新回到一個黑暗野蠻的原始狀態，所不同於以往的是，這是一個標舉愛、打著神聖的自由民主平等的旗幟的野蠻的動物世界。說到這裡，筆者不禁想到前段時間一位「女」（之所以打引號是因為這些概念已經完全失效了）性性學家因為同性戀問題而引起的軒然大波，在發表聲明的文末，作者附了一個「補充聲明」，其中說到：「同性戀者和異性戀者同樣正常，在人格上也是完全平等的。就像一隻貓承認自己是一隻貓，不是一隻狗，那隻貓並不覺得自己比狗更正常，更優越，只不過它剛巧是一隻貓，不是一隻狗而已。」筆者看到這末一句關於貓狗的話時非常費解——明明說的是人類社會的同性戀問題，怎麼以動物的貓狗來結尾呢？難道人與動物等同？難道人類社會就是禽獸世界？現在筆者有所醒悟，因為同性戀及其背後的思想，其目的可能就是想將人類導向動物世界。由此以來，本來以研究人類社會為職志的「社會學家」可能就要成為「畜牧專家」了。可以大膽設想，在現代思想所指引下的現代學科，未來大學裡的社會學系完全有可能與畜牧獸醫系合併……

記得一位古典學家曾經說過，「學術本是文明社會用於防禦野蠻的壁壘，卻更經常成為回歸野蠻時代的工具」，當時看到這一句話時頗為不解，這怎麼可能呢？學術可是高貴而神聖的啊，正是因為學術之光，人類才建立了一個屬於「人」的「人類社會」，才走到今天。現在看到西方多地舉行的同性戀驕傲大遊行，再回想這一句話，終於有所悟……

（王進，哲學博士，貴州大學哲學系副教授。目前主要研究中西比較古典學、儒家經學與政治哲學。）

值班主編：瑞秋

責任編輯：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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