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美國人充滿恐懼，又滿懷希望！ | 社會科學報

海外視點

2017年，世界並不安定，全球發生多起恐怖襲擊事件。美國作為恐襲的重災區，經歷了一系列驚心動魄的風波：6月14日，美國國會棒球賽場發生槍擊事件；8月12日，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市發生暴力衝突；10月31日，紐約曼哈頓發生卡車撞人恐怖襲擊事件……這一年，美國人既充滿希望，又滿懷恐懼。美國《外交事務》雜誌2017年11/12月刊發表了美國前總統奧巴馬首席反恐顧問、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高級研究員麗薩·莫那克（Lisa Monaco）的文章，對美國的反恐戰略及其前景進行了分析。

原文：《希望與恐懼：美國反恐的內憂外患》

熊長論/編譯

反恐圖景發生變化

「9·11事件」發生後，美國的反恐決心很明確：不允許再一次發生類似襲擊。此後，小布希政府和奧巴馬政府逐步制定了實施「全球反恐戰爭」的戰略。美國政府希望擊敗恐怖分子的所有陰謀，並搗毀其所有的藏身之所。在可能的情況下，美國還將依靠當地夥伴的幫助，共同打擊恐怖主義。但在必要時，美國也會單獨行動，使用無人機或派出特種部隊，殺死或捉拿恐怖分子及其領導人，如本·拉登。

今天，恐怖威脅的形勢與「9·11事件」時已截然不同。美國各大反恐機構已經極大提升了其情報能力。為了適應全球互聯的態勢，美國建立了情報共享的新機構和新模式，設立了多個情報融合中心和聯合特別任務組來推動跨機構合作。美國邊境得到進一步加固，飛行安全持續加強，並建立了恐怖威脅觀察名單。在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已被推翻；在伊拉克和敘利亞，「伊斯蘭國」（ISIS）統治下的摩蘇爾已被解放，其在敘利亞的「首都」拉卡也將被收復。可以說，美國面臨的來自境外的恐怖襲擊風險即便沒有完全消除，也已變得很小。

但與此同時，來自國內和所謂「獨狼」的威脅進一步增加了。這種恐怖行動並非新鮮事，也並不一定是伊斯蘭恐怖分子所為。實際上，根據聯邦調查局和國土安全部進行的一項研究，在2000-2016年間，被白人極端主義者殺死的美國人比被其他任何種族殺死的都要多。隨著「伊斯蘭國」開始利用社交媒體慫恿更多年輕人從事暴力活動，這種威脅變得日益緊迫。

由喬治·華盛頓大學學者洛倫佐·維迪諾（Lorenzo Vidino）、弗朗西斯科·馬羅諾（Francesco Marone）和伊娃·恩滕曼（Eva Entenmann）開展的一項研究表明，從2014年6月到2017年6月，歐洲和北美共發生51起具有一定規模的恐怖襲擊事件，其中16起發生在美國本土以外。2016年的奧蘭多槍擊事件、紐約曼哈頓爆炸事件和新澤西爆炸事件均可能是由伊斯蘭「聖戰分子」發起的，但這些恐怖分子都未直接接受過外部指導或培訓，而是在網上吸收了大量的極端主義思想和內容。美國面臨的威脅，已從來自阿富汗的一小撮「職業」恐怖分子策劃的攻擊，演變成了來自全球的極端主義者的「分散式游擊戰」。

高科技恐怖分子活躍

隨著科技的進步，恐怖分子利用科技的能力也增強了。想像一下，航空安全面臨的下一個威脅會是什麼？2010年，「基地」組織成員將炸彈巧妙地安裝在兩個激光印表機的硒鼓內，計劃放置在貨運飛機中。而最近，「伊斯蘭國」恐怖分子則表示要攻克後「9·11」時期的安全屏障，對民航航班實施恐怖襲擊。特朗普政府重點強化了航空安全，比如2017年3月，美國頒布了一條臨時禁令，對於8個以穆斯林為主國家的10個機場，禁止在其直飛美國的航班上攜帶體積大於手機的電子設備，包括筆記本電腦。美國可能將這條禁令擴展到所有以美國為目的地的航班上，這一措施推動了國際航空公司加強其安全措施。政府需要不斷強化航空安全，並加強與私營部門的合作，發展創新方法檢測新興爆炸物。

必須承認，恐怖分子也在不斷創新，其中一些人甚至在試驗使用無人機發起恐怖襲擊。例如，2013年伊拉克官員宣布，他們已經挫敗了一起「基地」組織使用玩具飛機投放沙林毒氣和芥子氣的陰謀。雪上加霜的是，越來越多的設備聯網成為了「物聯網」的一部分，這為「伊斯蘭國」和其他恐怖分子帶來了新的利用機會。因此，美國政府機構需要加強與高科技公司的合作，在產品設計階段就將安全要素融入新技術之中，使得恐怖分子無法利用高科技產品實施恐怖襲擊。想要實現未來的安全，就必須掌控技術領域。

恐怖分子獲益最多的創新項目當屬社交媒體。「獨狼」其實並不孤獨，他們往往在線搜尋志同道合者。為了吸引年輕人加入，「伊斯蘭國」構建了一個複雜的媒體機器，發布各類精心製作的視頻、多語種推文、炫目多彩的雜誌和照片，誘導青年為所謂的「偉大事業」獻身。其他恐怖組織，包括「基地」組織，都在學習「伊斯蘭國」的這一做法。

在打擊恐怖組織的「社交媒體行動」中，矽谷採取了一項前景光明的措施。2017年6月，一些高科技公司共同建立了「全球互聯網反恐論壇」（Global Internet Forum to Counter Terrorism），共同分享技術，打擊恐怖主義網路宣傳。月均活躍用戶超20億的臉書正在利用人工智慧和圖像匹配技術來阻止恐怖主義內容的傳播。推特關閉了37.5萬個贊成恐怖主義的賬號。然而，這些措施無法完全消滅恐怖主義在網上的生存空間，社交媒體平台仍需加強對演算法的研究，以便發現國際和國內更多極端分子發布的內容。

國內日益增長的恐怖威脅

特朗普提出的「美國優先」口號可能使美國從前的盟友懷疑，美國是否仍將會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安全盟友。如果美國以保護為名，關閉合作之橋，它就將失去保障自身安全所需的反恐工具。美國要做的是有針對性地甄別特定威脅，而不是禁止來自特定國家的所有公民訪問美國。

隨著打擊「伊斯蘭國」的戰役漸次展開，與當地盟友合作成為奪取勝利的關鍵，而在攔截和打擊境外恐怖分子時也是一樣。過去，美國曾在與外國政府合作建立恐怖威脅名單和加強邊境安全等方面居於領先地位。一些專家警告稱，「伊斯蘭國」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的「領土」不斷收縮，約有4萬名來自超過120個國家的成員開始返回本國。其中一些成員實施恐怖主義活動的經驗豐富。美國應當與歐洲等不同國家盟友合作，快速共享航班乘客數據，促進反恐情報共享。

然而，如果僅僅是眼光朝外而忽視國內日益增長的恐怖威脅，美國就將犯下錯誤。在夏洛茨維爾，一名白人極端主義分子對一名和平示威者發起了攻擊。這僅僅是美國正面臨新的恐怖主義的一個例證，而這種恐怖主義問題與暴力的聖戰主義無關。如何在政府與社群之間建立一種信任關係，從而共同解決以任何形式出現的極端主義，這是自小布希和奧巴馬以來一直困擾美國政府的一個難題。而最近，這項重要的工作似乎被忽視了。特朗普政府提出的財政預算案取消了對國土安全部一項旨在打擊暴力極端主義的計劃的支持，還撤銷了一項打擊國內極端團體項目的撥款。

「9·11」事件已經過去16年了，許多美國人已經對反恐戰爭感到厭倦。一些人認為，美國既然已經建立起了對恐怖分子的防線，就不應再到境外對恐怖分子展開搜尋。但實際上，美國應在力爭將恐怖分子拒於國門之外的同時，適應這樣一種新常態：一些恐怖襲擊事件是無法避免的。在面對恐怖襲擊時，美國不應當退卻，而應展現一種復原能力——正如紐約、胡德堡、波士頓、查爾斯頓、聖博娜迪諾、奧蘭多、波特蘭和夏洛茨維爾在面對仇恨與暴力時所做的那樣。目前為止，美國在防止類似「9·11」式的恐怖襲擊方面是成功的，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構建了一張反恐網。但在反恐戰爭的新階段，美國需要構建一張新的網。如果沒有它，美國將無法正常運轉。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590期第7版，轉載請註明出處，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