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道士到底如何捉妖？

06-09

聽說最近《捉妖記2》票房長虹，我們就來聊一聊捉妖。當然這也都是古代的事兒，畢竟這七十年，已經沒有新的妖怪產生。

對於古代道士來說，修道過程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其中「鬼」是相對好對付的，因為人死為鬼，不難對付。比如《倩女幽魂》里的小倩，就是鬼。難對付的，是一些精怪。那到底什麼是精怪呢？我們來看看古人的說法：

妖怪者，山川之精物也。虒虎、貍猩、白蛇、赤龜、蜈蚣、山雉之類，港伏年久，受天地山一川靈炁，善變化形質，跡逞妖通，狀幻美貌，迷惑世人。

山魈精是五行不正之精，詐稱賢聖，私通婦女，起水放火，拋擲磚石，引弄六畜，變現光怪，依附生形，晝夜遊走，驚懼人口，一切怪異。

比如黑山老妖，就是精怪。精怪，是非人的存在變化所致，《開天經》里就說過「萬物之中，人最為貴」。故而這些非人狀態的生靈，成為妖怪，首先是要變成人形。

妖怪有好有壞，有些妖怪其實非常善良，比如白素貞，再比如葫蘆娃，都是精怪之屬。有時候道士們也會利用木石走獸的靈性，施法「加速」成精的過程，來辦一些事情。

臨軍之日，披髮仗劍，書二十四將符隱語畢，念呪吹黑五方，念呪三徧……四野草木皆為人馬……

不過大部分的精怪，對人都是不友好的，所以才會有捉妖的行為。然而大部分的捉妖，都輪不到人間的道士。因為雷部天神已經給你解決了。

木內藏蛇蜘精，此物有靈通，性害龍，雷霆為滅其精物。故碎其木，其木至靈。

所以為什麼用雷擊木造法印，就是這個原理。但總有一些頑固妖怪，能夠躲避雷部的追繳，這時候就需要道士來出手。

捉妖是一項非常專業的技能，所以首先要有非常專業的知識。基本上包括：

自我訓練、日期選擇、精怪辨識及應對、法器製作、符籙製作等等。

首先是自我訓練，沒有嚴格的自我訓練是無法成為一名捉妖道士的。齋戒是必須的，包括「禽忌梟鴈鳧鳶，獸忌熊犬狐兔，水忌鯉獺，地忌蔥韭」這些都不能吃，還要進行定期的香湯沐浴，入室勤修。沒有這些基礎，徒有道士之名，真要去捉妖，不過是精怪的食物而已。

其次就是日期選擇，不是什麼日子都可以入山。比如葛洪在《抱朴子》里就提到過：「入山之大忌，正月午，二月亥，三月申，四月戌，五月未，六月卯，七月甲子，八月申子，九月寅，十月辰未，十一月己丑，十二月寅。」

而在這之後，就是直面妖怪了。首先你得知道妖怪的屬性和名字。這樣才能做出針對性的判斷。比如：

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兒而獨足，走向後，喜來犯人。人入山，若夜聞人音聲大語，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

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暉。

山中有大樹，有能語者，非樹能語也，其精名曰云陽，呼之則吉。

山中夜見火光者，皆久枯木所作，勿怪也。

山中夜見胡人者，銅鐵之精。

見秦者，百歲木之精。勿怪之，並不能為害。

山水之閑見吏人者，名曰四徼，呼之名即吉……

如同語文課本的選段一樣，這些都是要背誦的。反面教材就是孫悟空，顯然在西行過程中他叫不出來絕大部分妖怪的名字，更不了解屬性，以至於非常被動。大部分的捉妖故事和影視劇作品，主人公也是大抵如此，這在古代都算不得真正合格的捉妖道士。乃是道士中的學渣。

而在準確叫出名字不管用之後，就要請出法器了。主要包括法鏡、法劍、法印以及符咒。

歷史上最有名的斬妖鏡+斬妖劍組合，是唐代司馬承禎的上清含象劍+上清含象鏡。

不過雖然圖形流傳，但是鑄劍方法寫得並不詳細。好在我們還能從唐代九天玄女法脈鑄造「風俠鬼谷子劍」的方法中，窺見製造法劍的端倪：

用生鐵十五兩，凈處盛之，用酒六盞，於玉女前啟曰：弟子某，事堅聖之法，防身保命，延年益等，斬斷除邪去妖，欲造神劍一口。於六甲埋一季，作法施行，萬事從心，謹謹上啟。遂於東方開一坑，深尺三寸，步罡念六丁咒。埋之九十日後，取出令匠人甲子旦日打成，於玉女前供養。每於六丁日，用師子血磨利如鋒。去不平之人所在，即長一尺二寸，象一年十二個月……帶玄女印，存思念咒，吞符，可夜後往來，飛行千里萬里，上山入水，舉意便到，名為風俠鬼谷子。

所以法劍的製造，從選材，時間，符咒，祭煉方法上都有嚴格的界說。而在具體使用的時候，則要配合符咒而行。

《抱朴子》記載的入山符

那就讓我們看一下這個完整的流程吧：

首先設壇，焚鬱金香，供酒一樽，五果，畫火龍馬一騎，請「亢地烈風旋馳使者」，再拜。酌酒焚馬，著皂服，披髮赤足，讀表宣疏之後，焚龍車、鳳車、麒麟車、獅子犀車各一乘，火龍馬二十四騎，念咒三遍，咒如下：

「炫烈域盧熒於宛玄」

　　焚化之後，收去壇位酒果，閉目存想，默坐一時。到第三日，依法畫符，紅絹一方二尺四寸，羊血畫符，加蓋法印，捲作一小軸，用紅布包好安置壇上，每日清晨，焚鬱金香作法祭煉，如此堅持三十六天即可。這個符，長這樣：

斬妖的時候，備好法劍、法鏡、法印，佩戴入山符入山，以法鏡確定妖怪所處。之後以法印釘住四角，將之前畫好的符以竹竿掛起，面向四方，念「宛那雲於匿利摩」三十六遍。將其中任意一個方向懸掛的一軸符捲起了放在地上。大喝一聲，用法劍將符軸斬為兩段。則該方向妖怪，悉數斬首。如是操作，則各方妖怪可滅。

是不是並不怎麼炫酷？因為真正斬妖除怪，功夫基本在平時。如果用影視作品來表現，估計能無聊死。

多說一嘴，聽說電影里白百何飾演的角色是「捉鬼天師」，而縱觀道教歷史，能夠被廣泛承認的只有「四大天師」：張道陵、葛玄、薩守堅、許旌陽。

還有北朝的「寇天師」——寇謙之，唐代的「司馬天師」——司馬承禎有天師之名。除此之外，基本無人可以頂著這個名號了。電影里一個捉個小妖都要如此「大動干戈」的人，也能是天師，對此實在不好評價，畢竟是「藝術」創作。

這期推送就到這裡，祝大家新春愉快，大吉大利。四海之內天無氛穢，地無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