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湮滅的傳奇》072

（14）

見梅蘭芳突然出來，夜壺張三大急，連忙向梅蘭芳使了個眼色，道：這位朋友，他是來借五萬塊錢的。

梅蘭芳既然是天下第一優伶，那腦子超級的快，只是一瞥，就看出來訪的王維琛不對勁，急忙低頭，避免讓王維琛看清楚自己的臉，嘀咕了一句：我去打個電話。不待王維琛反應過來，梅蘭芳飛快拐出去，迅速打電話報警。

如果王維琛趁這機會，迅速離開，也就沒事了。可是這熊孩子缺乏機變，明知大事不妙，仍然僵持在房間里不肯離開。就在這功夫里，京畿衛戊總司令部、首都警察廳、以及全北平的軍隊、憲兵、警察，得知名伶梅蘭芳家裡來了刺客，頓時如飛趕至。霎時間，形形色色的武裝力量，就將梅蘭芳家，包圍了個水泄不通。

眼見得外邊軍警齊至，王維琛這才感覺到害怕。這熊孩子沒白讀書，當即揪過夜壺張三，拿他做擋箭牌，要強行突圍衝出。

可外邊那麼多人，豈容他自由來去？各方軍警大喊大叫，勒令他立即釋放人質，否則必欲擊殺之。

王維琛卻是典型的大少爺脾氣，他要求軍警後撤，讓他離開，你軍警就必須得撤。你不撤，那他就……就……砰！他舉起手槍，一槍把個霉摧的夜壺張三，給打死了。

你們不後撤，我就打死他。這是熊孩子王維琛一生中，說的最後一句話。

話落槍響，夜壺張三斃命。隨後是軍警槍聲大作，亂槍如雨，當場把個熊孩子王維琛，打得死到了不能再死。

這就是民國年間的大事，梅孟聯姻，突變血案，雙屍伏地，血濺梅宅的事情。

事發後，梅蘭芳的大老婆福芝芳，趁機大鬧起來。他指斥孟小冬不祥，口口聲聲為梅郎性命著想，逼迫梅孟分手。

而孟小冬，她卻是傲比冰霜，紅遍南北，豈肯把個福芝芳放在眼裡。福芝芳越是逼迫她與梅蘭芳分手，她越是賭氣不肯分。兩個女人每天在家裡明爭暗鬥，把個梅宅弄成了可怕的戰場。

梅蘭芳被夾在中間，兩個老婆他哪個也惹不起，只好一躲了之。

但福芝芳揪住這件事不放，請出了梅蘭芳的幾個朋友，來給梅蘭芳做政治思想工作。

朋友們對梅蘭芳說：眼下這情形，兩個女人，斷是不可能和諧共處的了。你只能挑選一個，你想挑哪個？

梅蘭芳一咬牙：我我我我挑孟小冬。

朋友們失笑道：就知道你要挑孟小冬。但是梅郎你差矣，差之極矣。

梅蘭芳怒道：我哪裡有差？

朋友們分析道：你要挑孟小冬，這是明擺著的事兒，福芝芳不過是殘花一枚，孟小冬卻是正值青春年少。子曾經曰過，知好色而慕少艾，說的就是你這種情況。子又曾經曰過：食色，性也。說的還是你這種情況。總之你挑孟小冬而棄福芝芳，挑的就是孟小冬美貌年少，是也不是？

梅蘭芳：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朋友們：是，你就該挑福芝芳。不是，你就該棄孟小冬。

梅蘭芳：……我操你大爺的，憑什麼呀？

朋友們：就憑了你梅蘭芳，是個需要有人侍候照料之人。你每天要登台，要演戲，回家來不可能再服侍別人，必須要有個人來服侍你。而孟小冬，她和你一樣，也是要登台演戲，回來後同樣也要人服侍，不可能服侍你。

如果你留下孟小冬，不出三天，你們這對恩愛夫妻，就會成為一雙怨偶。因為你們誰也不肯服侍另一個。

相反，福芝芳她本事沒有，能力也沒有，就是個典型地道的賢妻。她願意服侍你，你也需要她的服侍。你自己說，該不該把她留下來？

這個，梅蘭芳聽得呆了：你們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經過這麼一番勸說，梅蘭芳一咬牙一狠心，替孟小冬收拾一個小包袱，一腳踹出門外：走好哦你，不送。

失落的孟小冬，從地上爬起來，拍打拍打屁股上的鞋印，茫然的向前走去：走四方，路迢迢心茫茫，一村又一庄。看斜陽，升上去落下來，迷迷茫茫。她將走過一段孤寂漫長的道路，最後和杜月笙走到一起。

（15）

1926年，除了戴笠南下，梅孟分手之外，還發生了第三件事。

這件事就很小很小了，就發生在杜公館的沈月英卧房中。

吸足了鴉片，沈月英欠起身，以不滿的口氣，對杜月笙說：松濤這孩子，哪兒就不好了？就算是他以前有什麼不對，他也已改好了。

叫張松濤回來吧。

杜月笙悶聲應道：好格。

被驅逐到寧波炮台的張松濤，興高采烈重返上海灘。他帶回來一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

北伐開始了。

這一年的七月九日，蔣介石率軍在廣州誓師，一路勢若破竹，入湖南，復湖北，克江西，平福建。吳佩孚部幾乎全軍覆沒，孫傳芳部折師大敗。

值此國共合作期間，在共產國際的支持與策劃之下，大批黨人湧入上海，矢志奪取大上海。一時之間，風聲鶴唳，殺機隱伏，上海灘頭，刀光斬盡幾多人頭。黃浦江中，槍聲掃過無數浮屍。

開始了。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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