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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彚選22

文章辨體彚選22

【明】賀復徵編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四十七

  (明)賀復徵 編

  ○序六十七

  送楊學訓序【明王樵】

  太行西來扆幽薊而東其北崇岡千疊以限華夷南向數千里平川如掌常山諸郡譬則京師之前庭也其被於向明之化也尤切而漸於文教也尤深嘗謂太行洪河之間鍾其深厚之氣者為器與材皆淳龎易直以篤於義之所自得而其教已成之後厯十百年而不變魏之風儉魏禹舜之故都也儉何足以言舜禹取其去本未逺而其教未衰則猶舜禹之遺風也唐之風勤儉質樸而憂深思逺唐者堯之舊都也勤而思逺豈足以盡堯取其去本未逺而其教未衰則猶堯之遺風也葢因其質之近本而進於中和也易待其質之已散而欲挽以反本也難堯之時百姓昭明舜禹之時三徳六徳以至於九徳之備而莫不咸事於時所謂因其質之近本而進於中和者也教之功也常山諸郡之於今猶唐魏之於虞夏也邢臺楊君司訓吾邑閲四餘載而遷真定真定常山附邑也邢臺真定所謂猶國之前庭者也仕不逺其鄉官不易其業道徳仁義詩書禮樂之訓取其已試於吾邑者與其鄉人共講行之則益信且尊而居夫向明被化益切且近之地吾見太行洪河之間鍾其深厚而篤於義之所自得者皆進於唐虞九徳之咸事以荅聖朝求士之意其不在楊君也夫其不在楊君也夫

  送翁丹山叅議貴陽序【侯一元】

  歲在辛丑丹山翁先生為南比部郎且九載矣檄至以先生叅議貴陽先生之為郎也賢資又獨久乃其遷不能踰常而地又逺士之務進懷居者或不厭焉其歲三月翁大夫治行諸鄉先生咸往餞之都門之外冠葢既集馬鳴於衢於是有顧而嘆者曰是馬也範馳驅式王路弗弛弗蹷國馬也然而御者方三十里五十里而休也可以為良矣然而不若捷之速語卒視歸乎翁大夫大夫曰請受教竭駑以聽御者道雖逺以日月至之已而大夫前行至於舟於是有顧津人而嘆者曰善哉乎為舟險而不敗戒而不袽是其材緻而工習也雖然彼容與而擊楫者無衝波之虞而有善舟之名可不謂遇哉則又視歸乎翁大夫大夫曰請受教往求所濟雖險也曷違之已而大夫登舟命師縱馬弛御於是又有嘆者曰舟之於師也馬之於御也不可易也以其習也易之則害於舟害於馬故治民者審宅五方治音者審正七均今大夫則已易器而操矣竊為大夫慮之大夫曰請受教往而學焉聞之曰東西南北惟共又曰車於室轍於途若惟車勿飭爾又奚問途於是諸鄉先生顧元曰爾惟最少盍籍爾長者之言元既受而籍之乃作而曰備哉言乎雖然天子之遇先生厚以先生大賢且托以明古之道振當世之急而議者類以為先生不便是無以異主恩而矯士靡也且天下相趨於疾足邪徑內顧自便之日久矣靡不跂足而至公卿以余耳目所覩記郎吏之陟而外也鮮及二考者監司二千石之陟而上也鮮及考者是久任之法隳也已陟矣則欲以踰級自異已踰級矣或曰地惡或又曰逺顧其身便否耳慮不至乎民是陳力之道圮也昔人云易動而可慮者莫若逺民言制吏之難而達民之壅也故惟自立之士不削而正者乃可以撫邊安圉今士大夫之入者計不復出出者計旦暮入其況邊乎是均勞之義格也茲其來逺矣自汲孺之賢不能無望於積薪望之之不欲而難左遷祖尚之文武而憚逺牧又況材非慷慨隨風同波者哉夫若翁先生之材賢盛矣乃其為郎而獨久遷而不踰常得地而獨逺則彼浮食乗墉集菀之人始厭然心沮矣是天子所以訛羣工宰臣所以抑僥倖不塞而自禁之具也濟涉方深以先生表逐獸方惑以先生虞社稷是役又何疑焉且諸鄉先生之言有未竟者吾聞東野之佚矣未聞鳴鸞之敗績也聞虛中之濟矣未聞忠信之陷也五方異齊矣不聞其不同禮也七均異調矣不聞其不中律也故善馬所以善舟也善舟所以善政也一也異方而同區先生行矣余又聞之本巨者鋭末源博者洪波不盈於天天有常予不爭於人人有常好夫貴陽非故西南夷之徼與語曰樹惇帥徳而守終純固者惟酋能也而既浹淪王教矣因長之以先生之慈惠維之以孚信鎮之以易靜此其回面而嚮徳也必倍乎中州之民異時擇公卿於馮翊還列侯於河內乃知天子所以遇先生徒執古之道而其去世俗之慮逺矣夫迂其身以善國正俗周公之事也於先生乎觀之

  贈太史內山裴君奉使序【董份】

  古者太史氏掌四方風俗之媺惡政事之得失以詔王而四方之奏風俗政事者皆先上太史副在王所故太史專居中以備紀載務知天下美惡得失之故而國家崇立史官大畧依倣古制至天子修親親之禮展藩國之封則皆歲命史官以充奉使之職此非獨以寵侍從之臣為藩封之重而已也蓋居中以知天下者其聞博閲厯以詣四方者其見親所以欲其周爰咨諏親采天下之風俗政事以吿之天子而廣其所紀載也昔在漢室司馬氏為太史而遷自言其涉厯之跡略徧宇內是以能洽浹貫串網羅天下放失舊聞自見謂為續獲麟之後接詩書之傳亦由其所考訊者廣博固已竒矣然儒者或譏遷輕信牴牾是非謬於聖人則以學不繇其統而道不知所約故也今內山適為史氏而當明天子遣使親睦之時方下燕山浮易水上恆嶽南望黃河北逾太行抵上黨以歸而予昔與內山游觀其志醇如也其中好深湛之思務觀覽古人之旨思性命道徳之要而敕身謹行擇地而履可謂大雅君子已予聞古人質有其內而後能明究於外語曰衆夫折薪不成揚楚三人指途靡有適道今不能成信於中而欲沿記聞之緒總羣言之歸則未有不失其指而能有明者也予嘗讀書至典謨之篇其言雅醇深奧紀先帝王之經法以示千世之軌未嘗不想見其人非史臣親見聖人之微深於學道而知其統約者何以有此今天子明開聖極宏覽上古方遵帝王之事卓軼百代興制改度纂成治功將見有典謨之興為史氏之光采其榮名不可勝道矣今予方與內山紬金匱石室之藏以勒成當世之紀竊私慕唐虞史臣之風會逢其時而予非其人也子行且勉之哉倘望見蒲坂之墟為予延企焉內山且發自京師或題其巻曰金華使節而予序之雲

  送吳純甫先生會試序【歸有光】

  予為童子時則知有呉純甫先生長而登先生之門悅而忘其歸也蓋世之所謂慷慨魁磊之士吾必曰先生焉先生精於學邃於文熟於事少時為縣大夫郡邑長者所推重當道者往往歎息期以大用指日以望既而摧抑頓挫者幾三十年先生自負瓌偉不見施設獨喜為人言之人無賢愚見者傾倒自少年學子稍知向方者必引而進之士之有志者亦皆歸先生每從嘉林修竹間紆衿方履笑詠相隨殆無虛日時有質辨剖析毫髪議論蠭起羣疑豁如雲披雨霽天清日明其於天下之利害生民之得失常有隱憂於其間天子中興慨然有志於三代之治詔書數下所以修明千百年之廢興者不一事悉先生之所嘗言者故與先生游者皆去為顯官先生獨為諸生揖讓進退自若也嘉靖辛夘先生始發解於是將上禮部服王官有日矣皆喜先生之遇而又惜其晩也然君子之論不施於早晩之間而施於遇不遇之際不以徒遇之為喜而以得所遇之為樂予惟國家以科目收天下之士名臣將相接踵而興豪傑之士莫不自見於其間而比年以來士風漸以不振夫卓然不為流俗所移者要不可謂無人也自餘奔走富貴行盡如馳莫能為朝廷出分毫之力冠帶褒然輿馬赫奕自喻得意內以侵漁其鄉里外以芟夷其人民一為官守日夜孜孜惟恐囊槖之不厚遷轉之不亟交結承奉之不至書問繁於吏牒餽送急於官賦拜謁勤於職守其黨又相引為重曰彼名進士也故雖犖然肆其恣雎之心監察之吏冠葢相望莫能問也居無幾何陞擢又至矣其始羸然一書生耳才釋褐而百物之資可立狊此何從而得之哉亦獨不念朝廷取之者何如用之者何如爵祿寵錫之者何如也豈其平居無懇惻之意歟將富貴之地使人易泫失其守歟世之所倚重者盡賴此軰而如是彌望君子葢以為世道無窮之慮焉初先生與余論天下事予未嘗不竦然又黙然有感也以為在位者皆以此為心則天下可以無事然而先生不遇也今先生遇矣得一人於千百之中不可謂無獲也障流波於奔潰之日不可謂無方也以其向所言者而從事焉則猶饑渴而飲食之也夫趨俗之士師師持正之士諤諤夫諤諤非幸也然天下之事彼不為而此為之倡者一人隨者十人則固當有聲氣之同者若是而相與持天下之勢君子又以為世道無窮之幸焉故予謂先生不謂之晩而如先生乃可謂之真遇也若彼碌碌者徒雖襁褓而朱紫日唯諾於殿廷吾不謂之遇也因書以為別

  送陳應虹座師以左諫議擢山東兵憲序【支大綸】

  國家樹給諫臣直掖垣內專封駁其制視諸京朝臣特重既任率數載不輕徙秩滿輒服在卿佐大僚時時出一二補藩臬司初亦曷嘗不奨忠直而酌年勞哉迨厯諫之術行而老成者以資絀遷轉之期亟而鯁峭者以年沮孝廟後諫垣遂多故矣總之不出兩途有悍然冐清議懸危法以震言者其究也法極而身繼之乃以成言者之名於是有嘻怡淟涊讙然示人以有容而陰踈貳之以禠其權甚者中以法而汙衊之俾言者不獲自直而已得有辭於天下蓋自昔舞圓機以刓言鋒者雖低昻逓更吾鹹得覽其大較雲居常念汲長孺佐武皇朔朔於時忌不見察洎出守竟以一卧治語咻之唐子方訐文潞國至叱吒廷陛中而潞國終能洗瑕捐忿同升之以叅大政蓋兩宋尚清議其公卿典刑邁前漢殊絶矣且當長孺與平津爭布被時豈復為身資計哉而子方淮浦一唫直以忠義自仗亦豈卑卑念內外資者乃長孺依依欵欵懷戀禁闥子方一承薦剡遂忘宿嫌欣然與之共事此未易與淺衷道也臣子抱犬馬戀主之忱安能斯須忘天下哉誠忿天下大本在主上一人吾茍獲瀝吾血誠以翊戴而保護之登主上於堯舜之隆天下治若腹心之役臂指耳釋此而之外僚雖盡所長以就於理如根本何用是志士純臣日以糾徳弼違為事而彼倡均任厯練之説而亟遷之者凡以塞言路而啟之竇也夫以長孺之樸忠俾平津少優容之亦奚損於平津而漢家之強藩巨憝環伺而竊發如淮南流者其先事伐謀之功奚可勝紀顧局之一淮揚間子方詆訐宮閫當宋天子震怒時潞國即為所欲為無不可者乃引咎自歸尋顯陟之其有補於宋治甚鉅而潞國反藉是以永其譽然則優容直臣誠秉軸者之偉節哉顧自漢迄今中更幾賢相而潞國一舉竟為史冊竒觀葢峭直難親軟熟易制諛言便耳激語刺心恆態固然古今一轍矣然長孺即少踈而武皇至方之古社稷臣子方一出而孤忠獨立之詠終古藉藉有聲則須臾一內外資奚足為丈夫道哉我師應虹厯宜賔尹著循良聲既久尋召入為左諫議侃然以道徳佐天子直聲振一時浹二載擢佐山東憲備兵北海登萊濱倘亦奨忠直酌年勞之制哉吾師實社稷臣旦夕宜復入侍天子左右愚且鐫金石颺潞國之烈矣

  贈袁太守入覲奏績序【張居正】

  荊州領屬城十三疆域之廣甲楚中其稱繁劇難治亦甲楚中異時長吏三四輩率不勝任去俗日以敝民且無聊吏部議擇郎署中有威望精吏事者彈壓之宜可治於是定山袁公以祠部出守茲郡至則披諸吏素犯法及民梗玩與吏交手為市者數人郡中震慴莫敢為非迺均宗祿舉積滯察寃獄覃徳恵政成民安府中晏然無事上治績更為諸郡最三年以例入覲歸州知州汪一勺等戴公倡率之化就余圖所以為贈者而余適以賜告歸故得遹觀大化之成迺不敢辭序曰昔者仲尼嘆王化之閼壅慨然稱曰茍有用我者朞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夫聖人之治非必神化捷速然也葢亦有資於時焉夫暘者之望雨也見霮〈雨上對下〉而鼔舞寒者之乞溫也睹束慍而挾纊周衰列國力政疲民思欲息肩於有徳茍有聖人起而拯之直易易也假令仲尼當唐虞之時處比封之俗殆與其民相忘於無事耳所謂可與成者安可得見哉是故聖人承敝而達變智者因難而顯功民之嗷嗷固聖賢之所資也往者荊之俗常壊於積偷矣公徐至而救之曽不數年竟以大治何則勢激者易變願得者易與當此之時民之思良吏如嬰兒之望慈母故董之以威則民畏而感之以惠則民懷其勢居然也茲非所謂乗其時者乎往余在京師見今之仕者咸重內而輕外而天官宗伯之屬最為優崇尤不樂補出為吏即欲出亦自擇善地簡僻易治者然後去以為常公始在蘭省用清望著聞及出守是郡人且謂公難之公恬然不為動蓋其氣愈平故其政愈精也嗟乎孰知繁劇盤錯更足為君子樹立資也乎雖然不擇難易而受任者人臣之分也均節勞逸而校功者勸臣之道也余不敢知其他竊見今用守令與遷轉之法率不量地之難易事之繁簡一以資格為斷太守治郡有效滿歲稱職財得拜一級為按察使副即有卓絶異等殫精畢力亦不得騫常格而優游簡僻縱無他長亦得積日累歲擢陞是官如是是勞逸無等也即人心何勸方今吏治頽靡民俗疲瘵意者且將少變今法以重擇守令而後可耶夫欲重守令則必顯能治劇難有勞苦功多者以風天下如公宜何以處之茲其行也僣為之言

  贈劉都督序【余寅】

  今總鎮開府劉公者蓋古所謂將帥臣哉往者劉公之起松潘而芟薙白草畨也論者曰劉將軍偶遂之耳試復之未必能徼大幸若是既將軍征九系大小三百餘戰盡還其陷地夜郎千里得劉將軍無恐橫江諸處所冦大閧將軍討平之川南以寧論者又私竊忖將軍以制羗僰誠餘之矣易地而驅之則不為頼矣乃將軍由蜀轉淮南時島夷毒內地欲扼呉絶饟道以睨南都勢倡甚於是將軍殱之盡又殱之於岑港於三沙則劉將軍又能以淮功矣又由淮入閩入百粵敗逆者張璉兵及鄧興陳明光等俘馘島夷無遺醜則劉將軍又能以閩功以百粵功矣所司具上之於是晉都督開府東南總鎮焉夫〈宀禹〉內稱師帥臣者葢林林盛矣總之不得齒於古名將之戲下何以故大都通方者難兼量者寡葢自古歎之也夫兵者危器古之人危用之胥管之乎機矣是故百酌而一欹則發之非時往之無當與枯窳奚擇矣故曰通方之難十舉而一覆則耳目乖應手足易處與凝滯奚擇矣故曰兼量之寡故方者兵之術量者兵之所為用也邃哉乎機非劉將軍談何容易哉是故員方錯途翕張殊軌以正變不可勝窮也攻而無攻無攻而乃以攻守而無守無守而乃以守以柙闔不可勝窮也上雷九天下蟄九地決之若川止之若山以起伏不可勝窮也欲左左欲右右欲遫遫欲徐徐以屈伸不可勝窮也以所見知所不見以所不用知所用卒卒若棼井井若暇以參伍不可勝窮也故曰不周而周將道以揚兵道以強故得其機則得全於敵矣不得其機則得敗於敵矣夫得全於敵與其得敗於敵也豈可同日而語哉劉將軍慷慨敢事臣也驅之陸陸勝驅之舟舟勝用正正勝用竒竒勝用衆衆勝用寡寡勝諸余所為機説皆劉將軍之已跡也夫將軍之事於蜀於閩於百粵也余耳之未目也意者侈謬之乎余海上人也而將軍來海上四年冐不測之淵親厯窮島島人聞之無敢濡足海波者海波晏如也大都無莽於措畫而無昧於士情誠賴之矣故余所為機説皆劉將軍之已跡也將軍嘗自詫往在西陲時庶幾男子今在東南有鬚婦人耳嗟嗟劉將軍曷不北乎北敵患邊氓特甚卒無一創痛之者與東南夷校禍大小一弱子辨之矣將軍獨柰何竟臥東南自愉快乎夫北敵誠重猶其枝也東南殷富緩急仰之內地傷是本禍也善穡者鋤其非種嘉種乃蕃善國者誅其橫民齊民乃業故將軍在東南者稼道然也嗟嗟以彼其才安施而不可哉邇者島人幸一衊止矣東南安矣將軍少須之且北北且摶摶舉矣

  送沈君叔成序【徐渭】

  叔成父伏劒出塞垣拾其先公蛻以歸乃復抱書號闕下取所銜兩虎數狐以甘心始拂衣歸鄉閭駐馬野棠灑涕報事於先公墓道於是鄉閭稱叔成竒男子無忝先公既罷復短劒跨一驢將渡江淮而北復有事京師也來別余於理見余抱梏就攣與鼠爭殘炙蟣虱瑟瑟然宮吾顛館吾破絮成父忽雙涕大呌曰叔憊至此乎袖吾搏虎手何為余壯之體貌雖孱囚矣而氣少振也於是作歌以為別

  贈呉宣府序【徐渭】

  當嘉靖乙夘間海上始大用兵兵隷諸大府者特驕甚偶絳衣襲錦而靴幆幹魁岸多力者三四人入越鄉把劒袖錐目夔夔以睨過市饔則醉飽繫馬狹斜則擁紅紫以嬉如入其家之庖室都不與一錢日既昃知無所怫遂稍侵居人家居人聚譁之則走撞縣門撼丞簿收笞居人猶呶呶睨丞簿丞簿畏得禍不敢動氣與酒益奮尚恣睢街市中不去余方與君罷講稽山下逢之直前視彼四人者嗔曰酸何知敢視我直攫乃巾碎之耳餘謂君曰市人足恃也盍抶諸君曰不約易散未可也君歸呼族人於家余歸呼族人於寓得七八輩余曰可矣君曰不約莫任其害未可也約族人曰儕等擊擊其下莫擊其上約市人曰儕等莫擊第喊而聲援遂擊四人者靡不仆幾爛擊者逞禠其綘錦與靴四人者祼而號乞命君曰悉還之稽首悔謝若崩角市者譁而合掌君荅而拊曰勞矣稽首稱快若崩角顧謂余曰盍歸乎余曰諾過寓將別君曰未也已令設於寓矣舉爵以揖升若次功級然盡醉而退翼旦丞簿若守並寄謝以言一日予把君手謂曰生平知公操筆而搖髯誠不知用膽兵畧乃如是君笑曰使他日試某以兵亦猶是也已而君果仕及今二十有二年乃始為明天子提十萬衆守數千里亭障不用其邊幅直用一言以定冦冦六年不敢決檻而哮其求食也特稍稍然搖尾耳中朝始翕然以君為長城一時勲名無與比伍予於是益信士磊落竒瑰赫赫奕奕垂後世者不定於素不可以襲於一時若彼武侯淮陰並以數言初見其主之時策天下於幾席非君稽山之一鬭烏足以倫哉於是君方以貢成晉兵侍又以秩滿膺贈與蔭而予適以公招在幕府感舊而贈以言

  贈同郡六子序【許孚逺】

  歲庚辰我湖士舉南宮賜進士出身者十有三人首謁選天官者八人其一人董子伯念得儀曹郎其七人當為令一人臧子晉叔特疏請於上乞受教荊州其六人莫子子充得江夏孫子應章得武進沈子汝修得句容凌子孟昭得南昌姜子中甫得光山閔子仲升得安福之六子者以為初釋鉛槧即吏事且為民父母其道孔難爰相與咨諏詢度皇皇然不能置孚逺因酌而諗之曰諸君毋過慮毋多求天下事亦為之在我而已是故立已端邪存乎志政理通塞存乎學規模廣狹存乎量起處勤怠存乎精神性行緩急存乎克治志端而行方猶形之於表也否則矯為之弗純學明而政達猶水之有源也否則道謀之靡準量弘而應物猶海之納川也否則強為之弗裕精凝神立百度自舉猶二氣之資萬物也否則物慾陷溺而不張省偏祛弊泛應皆得猶持鑑以照衆形也否則好惡乖僻而不諧若是者將求諸人乎抑求諸已乎吾又觀之始笄為婦舉步踖踖已而持室或傲睨其舅姑矣假館逆旅一飰徳色久而狎處將多求於主人矣夫士以文學起家一旦而膺民社之寄惟恐其弗勝任也故處患若險穽而求善如饑渴及其尊居民上操柄在已其左右而逢迎者莫不父母而神明之於是乎訑訑之聲音顔色有拒人於千里之外者矣嗟夫此所謂富貴移人之患也老子有雲重為輕根靜為躁君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則是一念兢兢常居於沖虗澹泊鎮靜安詳而以之役使羣動者也夫君子必繇是道然後可免於習俗移人之患諸君朂之哉語稱三折肱為良醫余葢嘗仕而折其肱者敢竊以是為諸君誦

  送薛青雷都諫出參藩序【馮琦】

  今年春薛君自都諫參楚藩其門下士問言於予薛君予所首舉士更十年而薛君遂自舉士且階三品官易達也時易逝也離合不可常也不佞於是乎三歎初薛子自吉士為給諫要人啗之引與共事薛子謝不往曰士而附人非士也居官業不能無是非毀譽如以附人人之得失我亦與焉是後之是非毀譽一而後之是非毀譽二一吾猶不任而況二也夫守身若薛子者可也葢治世如治邊其凌厲搏擊持人短長相刅相劘如風如濤似戰芘蔭宇下甘言媚詞覔人顔色無所不唯諾似和不激不阿不可親踈招不來麾不去屹然獨立於世而不跛倚似守故治邊涉世皆有三策吾皆取守焉薛君曰夫守居先生之地可也而三才言官也未能崇論宏議極言闕失今且儼然參藩未有以報國恩後即再欲有所補拾何由乎予以為不然夫世無極言敢諫則吾以責君世盡欲為直言敢諫則吾不以責君言路之塞也人盡不言其開也盡人而言盡人而言盡不言之漸也事不少不貴不極不反言者少而言始貴言貴而名附之名之所歸趨者乃衆言衆無以自異則競為激切觸冒忌諱人主遂疑羣下與之為抗操成心以逆之而言者始詘三年以來一鳴輒斥一斥不收伏在草莽者百餘人於是言官言者十而一非言官而言者百而一嗟乎士何其易勇而易怯也則所謂盡人言者盡不言之漸也薛君為諫官遇事即言言當其事而止亦無依違亦無抗厲亦無附麗亦無避忌此所謂屹然獨立於世而不跛倚者邪無論守身即守官如此未為失也葢數年以前朝廷論議多待言官而發或行一政而言官操可否議其後於是任事者輕言事者重今言官之牘不必盡報報未必行言稍切或反以激而僨事不言又非其官則不如外僚尺尺寸寸可自樹也夫言所以為行也不行不如其已今之言官言而待人行之今之藩臬不必言而自行之自行之與待人難易相去逺矣古行省大僚多自以其意為治不盡循一途轍國家法度纎悉具備三尺律令人盡出其中能守法者稱賢耳由前言之則守官由今言之則守法吾始終所予皆在焉夫治邊者能守未必勝也可以無大敗居官禔身者能守未必利也可以無大害吾願與君終守此言也且以與君之門人共之

  送陳侍御奉太夫人南還序【馮琦】

  今年春陳侍御從龍以河南道主計吏引繩墨別白黒黜陟一稟於至公朝紳爭識其風采會言官以請訓儲得重譴省臺以論救而譴者十餘人銓部以遷建言者官而譴者四人一時所稱端人正士如鍾都諫羽正張都諫棟王選部教皆與焉侍御欲草疏直其事或謂侍御前疏指切宮闈留不報今復有所論列必將上干明主怒以憂太夫人太夫人亦數諭止之屏居獨處則使使偵侍御何為出稍久不還則使使趣召之曰得毋入朝上封事也侍御久之不得發意嘿嘿不自快於是奉太夫人以歸友人馮子酌之酒而送之曰嗟乎端人正士盡之矣或以言去或以職去或以不得其言與職以去朝士大夫其畏哉君臣之離合陰陽之消長可覆説也蓋往歲之事驟進賢人而亟退不肖夫名者爭之器也予之美名又驟與之美職天道所忌也奪之以所深利而被之以大不肖之名在人情必不堪處天之所忌與人之所不堪則其勢不可以久夫甚精必愚至潔易辱硜硜者可激而盡也士業以抗直為世所指目遇事必言言必盡盡言必得罪一得罪則其類不可以獨安非以言去則以不言去言與去皆足以自離於人主人主既不肯虛懷以聽人臣又不肯降心以留此不盡不止之勢也蓋自古旅進者必旅退若旅退則未必復進宋時諸大臣一言不合即下殿上劄子求去一正人去而衆正人隨之故有官家別用一畨人之説向使諸公稍濡忍調劑無過持其髙論使君子小人角立而爭雖未必盡行其志然決不至喪朋敗類空人國家如是速也由此言之則君臣之離合隂陽之消長可具見於前事矣方今君臣隔絶外不寧而內多憂悠悠萬事未有反汗拔山可以口舌爭而得者計獨有竭誠極忠從容鎮定而微防其不然真見不然然後以死守之耳蓋正人常利朝廷無事而不肖人常利君子有事君子居重為輕根處靜為躁君即使闔閣無有所問而正人在朝廷士之持兩端且向且背者亦猶有所繫心即真為不肖亦有所憚不敢發夫使不肖人有所憚不敢發即君子之類不盡而天下事尚可為此詩人所為賦白駒也侍御行矣予假以歲暮為期侍御慎毋有他請使世多君子邪我與天下同為君子世無君子邪我獨為君子同為君子其功大獨為君子其力專侍御言官也安往不得自効夫使侍御險危其身以沽直名太夫人不喜也使侍御變度易慮習為周容太夫人又不喜使侍御不勝膝下之戀優游遁思坐而自廢太夫人又不喜太夫人所喜者惟侍御為君子及與天下同為君子耳侍御奉親孝能養志其以予言質太夫人以為然否

  贈大學士張公序【李維楨】

  張明成學士徳望為海內宗上拔之謫籍復還講幄以母夫人春秋髙請急歸無何母夫人不祿服甫竟而袞職有闕上即家拜叅大政中外皆彈冠相賀也故事相蔴下筐篚餼牽踵屬於道而公殊厭之古人交際為恭今乃貨取此豈盡其槖中奉入大抵贖金羨賦出之民力而甚或盜公家之儲下交者媚上交者亢大吏往往見告官邪繁興政體陵遲職此之故將一切謝絶庶可以風示百官某承乏虔州適與行會既重違公雅操又不可但已則竊附古人贈言之義今時所患責在公者陳其畧焉葢治道去其太甚所損益百世可知而矯枉者每失之懲羹吹虀因刖廢屨非也放豚入苙而又招之亦非也古人一嚬一笑不輕示人而況授以矯枉之名乎自頃救時之相或奨恬退或尚綜覈始未嘗不新人耳目而巧偽叢生弋釣祿位究其末流得不償失此患在不平也且夫事無全利亦無全害以一時一事之利而興未幾復革矣以一時一事之害而革未幾復興矣議論滋多功效蔑如此患在不審也人臣以身徇國事豈以國事徇人今天下爭言開言路去苛政以此兩者繩人而行其私久任不行冗官復設十年不戮人於市二十年以市媚冦而墮軍實皆徇之過也此患在不任也患止此乎抑有大者焉朝講不御而宮府之情日隔國本未定而貂璫之勢日恣上供不省而公私之積日貧患莫大於是然是三者非相國一手一足之力也不平不審不任則相國責也公盡其在己者以待天定而已昔伊尹相業論者謂自一介不茍取與始公取與義嚴先聲所振宏矣某從公遊垂三十年號為知已狗馬病力乞長休告幸不填溝壑日夕與鄉三老望見徳化之成故不欲以非義贈公為公相業嚆矢雲

  奉別趙汝師先生序【湯顯祖】

  宗伯吳趙公以徴且行一時卿大夫正人在南者皆喜有言於余者曰趙公世所謂大人也必為政予曰子何以知趙公大人也曰江陵相知公者也今兩相其里之宻焉者也皆以正言有逢其怒莫有逢其視守道於今能逆世而立者必大人嗟夫亦未既於趙公所以為大人者矣公嘗謂予曰吾見所謂人矣其名也偶以出一言正見一節竒已而起則泯泯然而為官凡若此者皆細人也予所不為為其官不忍不為其事為其事不忍不為其人言之莫有聽焉以吾行可也是故自公起至於今凡三數徙未嘗不言其官或言天下利害不少厭其無細人之心也已而吉水鄒君三出南趙公北公又謂予曰鄒君名則益髙矣而國重傷吾之北必且又然矣益髙吾名而重累國非吾意也吾意不欲行予俛然嘆曰公言及此大人之心君臣之義也雖然公其行矣大人之行於天下也時三代之法諸侯士大夫世其國家餘子得習其政士無境外之志至春秋時有之所之不如而可以去故有異邦有父母之邦參相仕也今一父母之邦而已未有少不如意而得去之者非其勢亦非其情古惟如彼其地分其所生人有賢者則相為重至於天下一則大矣視士若廣矣其勢不得不輕古惟如彼其士皆世家相親有賢肯相為下而相為待也今則天下之人矣有政而此不為則彼為之矣夫大人者其心常有以自寛誠不拘拘焉以政為然非政莫為也後之時亦未逺於今之時也何以言之古惟如彼其封內有士易以見法有讓而士益以見矣後雖有大人急不得而知於其君其知也必且以相非其相則其君之待人也夫以待人而知大人宜不忍為然則以相其可也今可以相而知之時也若猶不得存其身且可因而存其言言而從即其身為之不從雖不忘為天下之心而我無逆也嗟夫孔子亦大人矣於季桓子而可時也其行於魯之事亦無所信然則孔子固未有行於魯也曰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其不已何也曰吾五十而知天矣則可以入耳而從心前此亦未知天命也有不然之音則逆其耳有不可之形則立其心以此為不惑葢人道也既知天命則天下之故皆有以然矣曽何足以逆吾耳而立吾心即未有所行其道固已行矣如此則為其官而名不益行其身而國不傷天之道也非大人不足以致也嗟夫以趙公之為大人而予又逰之久最知然所以望之知命而已天下事可盡言哉

  長安送黃竹石序【袁宏道】

  黃竹石從江陵負敝笈訪余長安余方視選曹曹故樹籬挿棘地也不時見見輒為杯罍所奪無他語草草暄寒而已未幾辭余去乞一言為別余曰子亦遍觀三衢九陌乎穢塵張天腥風逆鼻行者溺於道居者糞於市椎埋屠狗之軰敝衣百結之子高鬟衩襠棗面厯齒之婦肩駢踵接此亦天下之至惡也而顧瞻雲中則鳳闕銅龍在焉百官宗廟萃焉引而之貫城之市則夏之璜周之天球若日之璧若月之珠東夷北狄之珍異陳焉已而入雲韶之院過鳴珂之里則南之威西之施越之狡童吳之弄兒公孫大娘之劍僚之丸賀懷智之琵琶念奴之歌喉霓裳羽衣之舞呼盧博簺之戲種種聚焉今夫山郡水郭巷陌未始不清楚衣冠未始不都雅然一人衣茜而過則已叢觀駭指出漢唐之舊物一二則張目不能指名夫然後知京師之大慎勿以穢塵腥風遂謂都市之觀止此也夫古之聖賢豪傑鉅公哲匠其亦猶京都之三衢九陌耳文耶道耶至此乃極子歸而求之有餘師

  唐醫序【袁中道】

  予少時失意好遊南走吳越北走九邊以少洩其雄心而所之必挾一醫以俱唐生其一也唐生江右人以醫遊楚公安出則隨予遊歸則隠里中從兩叔飲予罷遊多里居常語兩叔唐生從遊有大快事三中郎與予入都取道宛洛天日清和皆舍輿而騎先入傳舍而令唐生代居輿中未至城十餘里郵吏拜迎唐生錯愕不知所為鼓吹大沸呵殿聲甚厲蜂擁而入傳唐生下輿殊有驕色此其一快事也梅客生開府雲中予往客置酒桑乾河大合樂是日村官悉裝中光耀日行酒者皆萬戸而唐生與席醉後走馬平原偏禆圍繞一簇如紅雲客生與予馬上飛鳴鏑箭如呌鴟而唐生亦以一騎隨其後此其二快事也寓都門有新安賈人治酒教坊予以他事不終席而賈人已先予金留唐生代飲畫閣朱欄緑窓繡榻帳床皆綈錦香清一室入暮兩小鬟供事為除冠服幘巳敝內著木綿大布襦行縢如梯小鬟皆匿笑唐生亦自笑不止夫此地非冶俠不到而唐生亦得闌入若樵夫之遇毛女漁郎之見僊媛此其三快事也諸叔聞予言皆大笑每酒間輒以謔唐生唐生亦甚自得予後遊念生巳老不復俱丁未予自漁陽歸入村中稠人中不見唐生以問兩叔曰唐生逝矣訊其鄉之族人則曰來時巳斷水漿累日今逝去或數月矣予泣曰傷哉唐生頻年從予奔走冀予取一第沾升斗之潤而今竟已矣後當為撫其遺孤不令凍餒又三年辛亥再入村舟泊輞湖岸天微雨晝色慘淡釡鬛鱗鱗見一人持蓋入予舟視之則唐生也予大駭曰此必鬼也豈故人之魂聞予至而來有所託耶抑所謂三屍者假人面貌來播弄予耶私念鬼畏唾急唾其面唐生曰公少好調弄人今老大尚爾邪予曰公殆非昔日同遊唐生也予前年至此問兩叔及公族人皆曰逝久矣此非鬼而何唐生曰信乎其逝矣然予幾逝而復生者也正相持辨論而兩叔來舟中大咲道其再生事予之疑始釋復以酒共之改故衣贈之出囊中金為市棺時唐生將歸吳帽中取伯修中郎所書詩文二紙雨溜煙痕堆積幾不可辨且雲與公相與最久都不得一字毎乞則曰徐之再徐之唐生入土矣予曰徐之公夀未也公醫術按古方雖未必活人卻不殺人是宜夀家雖貧而胸中灑然無一事神明酣適是宜夀凡物類如猿如鶴皆數千百年公瘦骨稜稜圓目鋭啄通身皆毛大類猴也是亦宜夀予今且隠里中築湖上萆至公明嵗必來當為公作生傳唐生曰老人風燈也姑為一言使後世知有唐生足矣余遂援筆次其語以付之而並訂來年聚首之期其中多謔咲之語大都車過三歩腸痛勿恠意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四十八

  (明)賀復徵 編

  ○序六十八【以下賀祝類】

  賀鄭都指揮序【明崔銑】

  崔子曰日者薊盜之起八人也度險如家治緩溢為萬人大師而後克之賞也勞者下勢者上夫德衰而後有政政格而後有兵兵怠而後有賞故化世不言政治世不言兵振世不言賞賞而猶失末孰甚焉昔閭丘氏之子也溺其父號於國中曰能救子者予金漁人援之出閭丘氏之戚攘為已德其父金其戚而徒勞漁人及其次子復溺號猶前也國中無應者故信古之所貴也銑外女弟之夫存亦從師有功自指揮使陞都指揮僉事銑外舅鶴翁及卿大夫賀之銑曰爾存功倍於爾者爾知之功蔑於爾者爾知之思倍當安思蔑當慎自爾祖至爾為都指揮三世矣爾父尚行嗇家夫盈而能守故有爾今日爾惟嗣德惟孝爾惟報賞惟忠爾惟納賀惟畏且銑聞之福不可妄受曰持貴不可徒居曰稱不持福則為戾不稱貴則為辱夫善飲者餘其量適也滿其量猶或可勝也過之鮮不困且病矣故君子懼福而憂貴又曰爾存爾達爾毅爾欲尚官其夙夜守予言斯克有勛有聞

  賀監察御史胡君考最序【羅玘】

  御史之官其品正七其在侍從之列孰同乎編修也都給事中也其在部寺之屬孰同乎大理評事也太常博士也其在外之庶官孰同乎推官也知縣也是皆繇進士起焉者也他不與焉然推官知縣品則同矣而其陟固御史之陟之也其黜固御史之黜之也其在外勢然也廷則比肩矣然評士局於獄博士拘於祠非通與於天下之事者也編修得紀天下之事矣而不得言天下之事都給事中得言天下之事矣而不得行天下之事得言之而又得行之御史而已嗚呼御史可以品論其官也乎不可以品論則不宜以資拘又奚以考績為哉雖然黜陟者天子之權也而御史得行於外而在廷之臣善者又得言之天子陟之是亦御史陟之也惡者又得言之天子黜之是亦御史黜之也而顧於其身獨無所與焉其亦何以責於人哉其勢必歸之與其庶官之考績有殿最焉亦有黜陟焉而後外之黜邪陟邪不敢參以私焉必公也人亦曰公也在廷之黜邪陟邪不得參以私焉必公也人亦曰公也而天下治之端實自是始焉則御史考績其豈庶官之考績乎天下之政有大於此者乎嗚呼今天下固日繇之而不知也雖御史者亦汨沒於其中而不自知也而御史考績者之見於文字亦多矣亦無為之言也予也闇亦奚敢昌言哉胡君惟峻同年友也一嘗私發焉君曰然及君以御史滿三載臺中之僚必欲予言其最君最在考功也人皆可得而知也然使人知御史考績繫於天下忽於君之考績始白焉此予之厚君也亦予紀天下之事其職也

  賀大中丞孟公生子序【李攀龍】

  隆慶已已蓋大中丞孟公始舉子焉明年左史許殿卿至自公所而謂余曰中丞公年既已六十有二矣而始舉子岌岌乎其危得之也夫危得之者幾得之也幾之為言得不得未可知之辭也人之為道厥初生民覃族受姓以屬於今不絶如系一旦自我嗒焉中止無論宗祧之血食社稷之委裘即不堂不搆不播不穫以比於作俑而題之曰三不孝則誰不皇皇焉而幾得之也弓襡以禱祠求之熊羆以寤寐求之即未為失也雖不肖焉不告而娶以權求之寧脫屣爵祿以其餘易焉以倖求之則誰不皇皇焉而幾得之也攀龍曰子不可幾而得以幾之而得子者其法當自得子者也公之於人道蘊藉長者里中蓋視猶石相家即某與殿卿所習也三十而游京師其友親且曰亦旣抱子矣即其厚必無不載也出宰縉雲其百姓父母之曰必有貴仲而季且賢矣即其仁必有後也四十而藩屏隴右秦人無異於越人也曰不筮而商瞿之膝下繩繩矣五十以大中丞督部河南北權豪斂手而百姓焉依莫不壯之曰公誠自愛是將退食獨立無柰趨庭者之肩摩踵接稱詩問禮之不暇何也即其威重而氣有必息也何以得此聲於梁楚間哉然固未有子也此自殿卿所及見而某所及聞於楚若越者至今相謂公無恙邪何謂至今未舉子也無亦既已能御矣不則咳而有名者幾人乎又不則將就館者幾人乎里中旦夕覘其門有弧矢也家持羊酒往賀焉而旋且已也是年六十而齒髮如平生也是自縉雲隴右河之南北厯數十年其儀不忒也人亦誰不為公幾得之也公乃今六十二年而始舉子余固以謂其法當自得子者也人之幾之益信其必至雲爾終豈謂幾得之哉唯是幾之不得而怏怏然後幾而得之之為快也氣之所息必賢且貴是天之報公以答秦越河南北若里中之所以幾公者也然後公之敦仁處厚養威持重之德始成矣此可以持羊酒往賀時也遂為殿卿具列之如此

  賀少師楊公一品四考序【汪道昆】

  髙皇帝倣周官法專任六卿乃若太宰統百官大司馬馭諸將其任較重迄今十世率有賴於柱石之臣然太宰務在守文大司馬則兼用武者也守文必操正義用武必操權宜兩者皆難而兼之則尤難矣太宰楊公事肅皇帝厯大司馬若干年嘉靖末乃進太宰其後先帝召故太宰視大司馬事秩如初上在亮隂首召太宰還天官視事尋自天官上一品四考上命有司舉例以聞明興二百餘年六卿一品四考則自今太宰始先臣馬端肅直以三考而被異數今太宰不啻過之上以為然賜秩視端肅等公三辭而後受命則自少傅進少師夫端肅事先朝名實炳然烈矣時承平久海內若將去兵一旦邉事興端肅以言兵顯是為難耳自庚戌不戒敵入郊關肅皇帝自禁中疾視之操下益急於是燕代並建都府直以要領捍京師建鉞授人人將失色顧代告急則公在代燕告急則公在燕若解右衛之圍郤大水峪之犯則出九死而収一捷夫非震世之功邪凡百勲勞猶籍籍在邉人口墨家方盜國柄邇官邪意不便公將有所中公出則督府入則本兵東南奉倭西北靖冦正色而立柄臣子卒寢其謀人謂公繫安危如郭汾陽決勝如裴晉國審幾如狄梁公此一時也既而多口為政曲學代興簧鼓人心堯蹠無辨重以尅核太至睚眥不忘由是比周進矣公入太宰觀人必概諸公行羣口〈犭斤〉〈犭斤〉俟其自定或將有所釋憾率義格不行人言公持大體如丙吉砥中流如陶侃又一時也諸部內附納貢請封言者紛紛卒以為不可廷議待公而決乃趣召公公至條列內講諸便宜其議遂定比年諸部納欵歳省邉餉不貲人言公決策如張子房善斷如杜如晦又一時也往者用人猶潮汐耳一朝失柄輒籍其所推轂者一洗之雖有賢良亦將不免頃之執政攝宰某子甲伺而乗人養交報讐直為豪舉公還太宰去其太甚勿問其餘於是人人自堅幸得及於寛政人言公不亂如曹相國不為已甚如司馬端明又一時也即公在事又其時屢遷要以率履平康壹歸乎正直不茹不吐與時咸冝則其難之難者已乃今位太宰進少師以一品而厯三朝登四考一時勲伐聞望冝莫如公顧夙夜愈益兢兢務以身先有位鞠躬屏息雖甚寒暑不衰昔人所謂有事君之小心公無忝矣凡諸功用則其緒餘此有由本也夫月浹辰為嵗嵗浹辰為紀寒暑相禪動靜相竭終始相巡公以四考計之則一紀周矣其間用武者什七守文者什三冦在四方一何勞也天胙明德主少而國無疑百官總已聴公務一德以尊天子公由此更始利在守文濟濟師師蓋將不勞而治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公何讓焉且公諸子具文武才傾海內士若督學使者若執金吾鴻漸翩翩褎然首舉公以文武許國公子一以文武承家古者世臣使之長保社稷若漢周氏韋氏是已公所謂世濟其美惡用嵗計為哉往余守尚書郎幸得為公司馬屬吏乃今入佐司馬會公既遷於時左司馬攝事部中善余言就諸郎語少師公功在勲府勞在程書大半心力在本兵訐謨在疆埸即公遷太宰吾黨不可無言公雅善右司馬有辭第藉其言以待命余自知言之無當也介諸郎固辭公既遷輒舉譚公代大司馬譚公至諸郎述余言質之譚公曰嘻夫非一人之言公言也其勒之帛他日以待太常諸郎敬諾

  賀撫臺趙公考績加恩序【王錫爵】

  萬厯甲午應天巡撫缺天子若曰是惟予股肱重地其擇老成敭厯久練文武事者以往而廷推四川趙公以原任都御史即家拜兵部侍郎開府應天命既下則東南士民舞手相賀曰是得人矣而先是公撫甘肅自福建順天再徙業已稱乆次其在甘肅且逾年而會冦入洮泯罷歸時論久稱屈故再起畀重地予卿銜示不階尋常尺寸以進者於是賀者復相與憂公之不能久亡何公果兩推少宰不報則吳民益喜出望外而或又有疑明主意不測以為地方留公之利不若使公遂尹天下之為公會明年公以丁酉之某月通前甘肅俸滿三歳考部疏朝夕下公得用賢勞晉階予誥三代然後民始知天子虛席倚公之意不薄而又知公之得褒寵以為吳也則愈益大喜曰公且為周丈襄文襄故撫吳都御史在正統間以均糧治水積功德於吳者也厯官至宮保尚書終不改鎮故吳民遂以為公誦雲嗟乎使公不出長安門取卿相有以易此聲者乎於是公之屬布政使曹公等共造屬錫爵言以賀夫天子急我東南不難乆借公以活我元元命於蜾蠃蒲蛤之鄉而錫爵屬謝事里居芘公之宇下忍黙黙已乎抑使君徵其事而不敏以意對焉於是使君進曰丙申之秋苦雨傷稼則既八月矣於報災例已後時公慨然疏聞語甚痛卒得留漕粟之半所省耗米以二十萬計輕齎銀以九萬計匪是者爾時踴貴將漕難輦輸百而當一民間一而當百民力盡久矣錫爵手額曰然予之饘斯粥斯亦已久矣願聞其次使君又進曰自東事起東南宿重兵苦加泒公至立撤其半以寛民茲議復故額而公終不欲苦民疏請留關稅以充雖部議不即允業有端矣往嵗當事者移鎮句容遙以威重示控制已耳公獨櫛寒沐暑嵗歲出行部討軍實訓之而又躬亷儉以風庶僚所過郡縣不責供傳不以鍰贖私交際往往節鉞次境上民無知者其所意創為有司徵糧土客兵支餉圖籍皆深中隠蠧科條畫一墨帥猾胥不能臨時上下其手而軍民以安其恵而辨精而不煩多類此者某曰唯唯使君與公同甘苦劑緩急固宜知公蓋古人貴不聞不見之功今人反之往往張小為大中緩外急口哆鬛張見謂能憂時目不親伍陣耳不聞金皷足不履邉壖紛紛議増兵増備一切取辦於不能自言之小民足寒傷心本末倒甚竊聞公昔者嘗撫甘肅矣時二酋內訌朝士抵掌談封狼居胥之功而公務持重無張皇以此坐忤譴去比公去而究竟所為安邉退虜者安在則其效可暏矣蓋今天下最患者上不憂文法而憂議論下不憂兵戈盜賊而憂在流離渙散與譸張好亂之民當公在甘肅時羽書飛流中外震動所見惟冦時固有先聲而後實者今東南之憂在若形未形之間民之畏苛政也甚於兵此尤不可以慷慨激昻之虛聲奠欹而鎮浮也則其道莫若寓儲積於折兊寓増募於簡閱寓登陴授甲於宿飽之士寓髙城深池於未盡之民力寓手足捍衛於輯睦之民心此之謂不見不聞之功要於事治民安而止豈必以口擊賊稱武徤邪蓋吳之以周文襄頌公而天子孜孜東顧尤若有懸而待焉者異日算功計効其過文襄無疑但文襄之時吾吳如稂莠不去蟣蝨未翦本富國而若不足故其治尚櫛若今日之吳直如病尫之人仰粱肉已耳投之以五劑則鼎熱麻沸矣是謂真不足故其治又尚靜櫛則朝革一弊莫興一利不能使人不見而靜則吾所為寓之道也不能使人見設以文襄居公地欲橫縱其田畆賦稅而翕張用之廩其羨餘以上實筐篚下哺驕軍萬萬不能夫張弛有時即宰天下亦若是而已公異日驅而還朝為天子畫萬世治安計錫爵老矣尚能操治吳左劵以俟

  賀仰蘧郜公得第一子序【孫鑛】

  夫未有子而有子宜喜也乃余為郜公喜者則有異焉何者郜公慷慨烈丈夫也與穆吏部石太僕俱為忘形友其為御史也甚有伉直聲奮氣欲為國家陳大利害察其志即以嬰顯禍不辭也而穆公顧獨甚憂之嘗曰仰蘧君未有子不宜然郜公黙不應及受詔刺舉河東也穆公知其必有奏既以不能止則置人於都城門日候諸監察上書者問之有河東人則刼而至問所上書設不告則解其裝視之或言過激切即為止不奏遺書郜公道其意如是者數矣後郜公憤其志不得行凡有奏則嚴誡其人令迂道自他門入慎無為穆吏部所得得則必重譴而穆公人又竟偵得之卒無可奈何久之郜公亦悔以為父早世身煢煢孑立不幸而有不測則此身竟長絶如生我何吾痛吾志不得行則引去已耳於是自河東歸遂稱疾不出蓋八年往矣夫居憲職信當言然言出而禍或隨曽不慮此身之不傳則亦未為全得故僕昔於郜穆二公之事兩有取焉言者非狂止者非怯也不然石公嘗諌矣穆公不止且棄官護持之豈顧為郜公重爵祿哉而待郜公異者良以報國事後猶有待胤嗣一絶則長已也慮深逺矣夫未有子之先抱忠志而不得施抑鬱如此則夫一旦而得子也固身可復用之時而志將復伸之候也豈不快哉故余嘗歎夫直臣之難得千百中不一二有若郜公者可謂近之矣而又以胤嗣未建隠忍於良友之規竟自乞其身然則朝廷欲得言者何人乎且懦而重爵祿者誠不足論即直矣而義有所重弗得自遂則亦無用此行行為也蓋至於有子而後郜公得有其直矣今雖未遽起起而危言激論穆公寧復禁之故曰喜有異也豈姁姁抱穉齒為歡者同日論哉余兄提學君與郜公石公同舉巳又試治於郜公之邑於穆公俱為厚交故知三公事獨詳雲其生子也御史見韋蘇君在故里實見之甚喜入京師以謂考功成君成君曰是不可無賀因謂余余於是書焉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文章

  辨體彚選巻三百四十九

  (明)賀復徵 編

  ○序六十九

  南園翁九十壽序【明李夢陽】

  南園翁者京兆人也今年九十矣耳聰目明體履矯健喜飲酒然多而不亂與人奕竟日人以是疑翁而私相謂曰夫酒血虛則罔勝中熱者必病夫奕心機也即壯者奕鮮竟日也於是私相論翁一人曰翁之夀自為之也一曰養之備一曰主於積一曰生有之爾言自為之者曰夫膏煎則涸燭風則淚故氣耗則損精搖則竭形勞則憊神役則折言養之備者曰翁之子嘗令巨邑矣復有二孫接步於巍科夫外足者內娛心歉者體顦耳目既和懽洽隨之矣故志廣者適氣舒者永旨甘日陳諸前紛擾弗嬰於中即弗夀期夀斯臻歟言主於積者則曰竊聞之積水成澤積善成福翁教行於家化及鄉閭義形於斷仁闡諸施四者昌之道也烏乎不夀言生有之者則曰均介夀均羽鶴夀化工非私於松竹其於寒也獨榮斯無他定之秉者人莫之増也若歸諸為則顔囘豈夭札之行咎諸養則榮啓期九十帶索被裘行歌斯亦窘矣主於積乃跖則以夀終故金石負堅籛鏗引年所謂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者也二孫之過大梁也以其言告李木李木曰言生者拘諸氣者也積者脩諸志者也養者兼乎外者也為者専乎內者也吾請諸叔父其叔父曰上古之民蚩蚩故其民上壽上壽百二十中古之民皥皥故其民中夀中夀耄耋季世之民勞故其夀耆而老者寡矣蚩蚩之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者也於是擊壤而歌曰帝力何有於我帝之世也皥皥之民民之質矣日用飲食者也於是鼓腹而游出作而入休王之世也嗟爾木汝以是足以占翁矣汝見翁乎蚩蚩者乎皥皥者乎

  壽姜翁夫婦八十壽序【李夢陽】

  人有言曰富夀康寧然論者必歸諸三王之世非謂其太和風熈無愁苦夭折之民邪雖然八十者於其時亦罕矣故其制曰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又曰八十曰耋此非謂其筋力智慮衰邪是故有罪不刑食則常珍於朝則杖夫使八十者誠易得也古之人豈宜優禮若此哉然此亦謂其耋者耳非夫婦偕也假如八十而夫婦偕又弗耋也若今長安姜翁者古之人又若何而優禮焉嗚呼亦罕矣余讀載記上下數千年間夫婦齊徳而隠者吾獲三人焉冀缺梁鴻龎公是巳然三人者史皆不著其年設其年與姜翁比然未必皆弗耋也即弗耋矣未必與其婦偕也嗚呼若姜翁者不誠罕邪不誠罕邪且夀者氣昌而娛樂者之為也今天下民窮而斂急輸不息肩徵弗停催亦甚矣姜翁固奚所娛於心而使其氣昌也余竊嘗觀翁夫婦矣並生於宣徳初年是太和風熈之際也一宜夀齊徳而隠二宜夀所謂栽者培之也其子判名郡振厲不辱其身養志率訓珍綺備矣三宜夀夫三者一係之天二係之人是氣之機而娛之要也故曰得機者昌知要者康夫若是乃其夀焉得而不偕也又安所得耋矣余往年道秦晉之境見山谷田野間多龎眉皓髮之民乃其年故不亞姜翁然徵輸比急愁嘆貧病相與轉而之溝壑者殆半矣幸而存矣氣昌而娛樂者幾焉嗚呼亦罕矣余於姜翁夫婦有深慕焉有深敬焉又有深感焉作斯序

  壽兄序【李夢陽】

  正徳庚辰之嵗李有長公者年六十矣十二月十日其生辰也傳曰六十始夀於是都指揮同知霖僉事臣左長史春右長史旵訓導澤通判環司務彬儀賓正八人者為長公夀登厥堂致詞而稱觴焉蔡子曰徳基業昌而色而康申錫無疆鞏子曰智圎義方肯搆肯堂於祖有光王子曰夫鴻婦光偕老孔臧子孫行行郭子曰子如鷟翔孫如玉蹌儼雅柔良趙子曰巍榭曲房純衣縠裳無眚無殃李子曰甫田穰穰有積有倉有牛有羊黃子曰和親睦鄉族衍宗強緜瓞苞桑仝子曰禴祠烝嘗以孝以享威儀矜莊於是長公者前徧觴客謝而其弟曰夢陽者亦前徧觴客謝申詞焉曰竊聞之好謙惡盈者天之道也既滿知懼者人之要也故視履考祥者終始之蹈也生而全歸者子輿之孝也是故君子聚之而必散以廣仁也負貸無必取以拓義也內交不狎外交不淫以存禮也豫患而前思憂深而慮逺以踐智也吾門一事之嘉也兄必涕泣而曰斯匪和之能實台祖與父之積即一弗之嘉兄曰斯匪伊之咎實和之弗徳人或弗循也兄必訓之訓之而猶弗循也曰和弗忍弗之訓也人有急兄赴之赴之而弗及曰和弗忍弗之赴也故懦者懷其惠強者畏其義疎者慕其禮淺者服其智此所以既富而人不忮布衣而有官位之尊垂老而橫逆靡加諸身也斯長公之行也

  壽彭翁彥寛八十序【羅玘】

  彭之先世祖以夀考聞至越為王始以貴顯而其名皆能與世相為終窮更數千百年語夀者固未有賢於祖不獨彭氏也而越之貴彭氏迄茲蓋無之而他之氏族越之後如越者寧數百十而已哉彭雖微越不失為彭也故彭獨尊祖為彭宗越雖貴不與焉抑越之戰劉項間其得王也虎口之餘臠耳計其利害直以生易貴其貴也亦未亢然南面稱孤固有可執而醢之道也使祖臨焉不以惡臭視之而恐其凂已也幾希矣蓋其趨不同也然莊周稱祖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伸以為夀是未免挾小數以攘竊機緘逆其天常為造物者之蠧聖人之道無是也及其厯年之數容或諺聞之過使有之其戚屬朋友臣妾亦有與之抗年而俱存者乎無也然則飲水露茹草木與深山之木石大澤之龜蛇處可也古者堯舜百餘嵗文王武王皆九十餘嵗孔子大聖人也亦七十餘嵗傳之所記百嵗為期期於此而已矣亦未聞聖人者數百嵗雲也蓋往者不過則來者不續吾見天地之運於是乎息矣其可乎予嘗持是説以袪厯世之惑且欲以告彭氏彭氏居京曰彥寛叟有孫妃於益國予里益都也莫不與遊愛之而欲予言其八十夀以是月六日晨持以獻予知叟之欲繩祖武也亦明矣然其未得也有苦身吐納呼吸之難及其既得也有約居野處之窮而又戾於聖人天地之道又況徒聞其語而已孟子曰盡信書不如無書書聖人之言也且不可信而語庸妄人之所傳以神者也可信乎予請叟觀於傳質諸羣聖人徵諸天之道順其常而為天下之大老亦一彭祖也已

  贈湯雲谷序【王守仁】

  弘治壬戌春某西尋句曲與丹陽湯雲谷偕當是時雲谷方為行人留意神仙之學為予談呼吸屈伸之術凝神化氣之道蓋無所不至及與人登三茅之巔下探華陽休玉宸感陶隠居之遺跡慨嘆穢濁飄然有脫屣人間之志予時皆未之許也雲谷意不然之曰子豈有見於吾乎予曰然子之眉間慘然猶有怛世之色是道也遲之十年庶幾矣雲谷曰子見吾之貌而吾信吾之心既別雲谷尋入為給事中又遷為右給事殫心職務驅逐瘁勞竟以直道抵權奸斥外而予亦以言事得罪奔走謫鄉不相見者十餘年至是正徳癸酉某月予自吏部徙官南太僕再過丹陽而雲谷已家居三年矣訪之迎謂予曰尚憶眉間之説乎吾信吾之心而不若子之見吾貌何也今果十年而始出於泥塗是則信矣然謂吾之庶幾也則貌益衰年益逝去道益逺獨是若未之盡然耳予曰方今則幾矣今吾又聞子之言見子之貌矣又見子之廬矣又見子之鄉人矣雲谷曰異哉言貌既逺矣廬與鄉人亦可以見我乎曰古之有道之士外槁而中澤處隘而心廣累釋而無所撓其精機忘而無所忤於俗是故其色愉愉其居于于其所遭若清風之披物而莫知其所從往也今子之步徐髮改而貌若益憊然而其精蔵矣言下意懇而氣若益衰然而其神守矣室廬無所増益於舊而志意擴然其累釋矣鄉之人相忘於賢愚貴賤且以為慈母且以為嬰兒其機忘矣夫精藏則太和流神守則天光發累釋則恬愉而靜機忘則心純而一四者道之證也夫道無在而神無方安常處順其至矣而又何人間之脫屣乎雲谷曰有是哉吾信吾之心乃不若子之見吾廬與吾鄉人也於是雲谷年七十矣是月值其懸弧鄉人方謀所以祝夀者聞予至皆來請言予曰嘻子之鄉先生既幾於道而尚以夀為賀乎夫夀不足以為子之鄉先生賀子之鄉而有有道之士若子之鄉先生者使爾鄉人之子弟皆有所矜式視傚出而事君則師其道以用世入而家居則師其道以善身若射之有的各中乃所向則是先生之夀乃於爾鄉之人有足賀也巳明年三月予又徙官鴻臚而鄉之人復以書來請遂追書之

  姚母六十詩序【王維楨】

  侍御姚子一日過予舍予坐姚子姚子從容問予曰夫詩者何也曰志也言之而動人之志者也言喜則躍言怒則憤言美則改容言苦則口咨鼻酸不能已已故曰詩可以興又曰序者何也夫序理也諸家理各自出犁然雜置序者整齊之約繁總要明其指歸詩三百篇得卜氏序之三百篇一軌也姚子蹶然起坐再拜致詞曰昔在丁未母游年六十諸與孤交者居多才士皆為母詩之顧獨序無今先生曰序理也願有以理之姚子即持詩觀予盡讀之則口咨鼻酸不能已已夫母年六十也蓋苦哉六十春秋者雲遊當與其君子姚貢士背也纔二十九嵗耳侍御君兄弟皆幼而又無厚産游傷之絶乃蘇已奮曰吾且振姚氏後竟不令逝者滅無聞乃力自作家給費視諸子獨侍御君異督令學舉子業及嵗甲辰予舉侍御君為進士母游業年五十七矣晝不踰閾夜不休績蓋五十七年如一日也苦哉苦哉凡此皆具在詩中足動人而侍御言尤悉焉王子曰予感姚母事乃因稽古人之跡而明其志雲昔豫讓嘗事智伯氏矣智伯亡讓為報仇毀形變聲卒與同亡乃已此非謂貞士奇節耶程嬰為趙朔客則朔其主也下宮之難嬰不能與乃抱孤兒匿山中何其怯也其後趙孤長復為趙氏立後乃知嬰弗與者審所重在此也設嬰與下宮則趙孤絶即博虛聲奚益哉讓所為必亡者智氏無後圖所為報智氏者不得一亡足償之矣故讓為必亡者非獨勇也無地也嬰弗亾者非獨怯也欲有所立之也夫臣事主妻事夫其義何異哉姚貢士卒游第痛甚不與俱竟得成侍御君振姚氏後令貢士名揚則程嬰之志丈夫之槩也顧今詩中則莫有發此者予故徵取與比類焉今士談竒慕節者曰吾誠不愛吾身遂徑往不顧卒或顛踣自隕尺寸未豎此匹夫匹婦決一朝之憤自填溝瀆者為耳於視姚母不可同日論矣夫愛生與輕生殊途然皆非也茍得所處則皆是也若姚母者以太史公法論之得稱曰是然其識深逺矣

  孫太夫人九十壽序【許應元】

  昔鮑司隷宣與其內子少君齊徳比義並抗髙節宣既盡忠漢室新莽惎而戕之少君獨夀考無恙親見其子孫洊陟顯列然猶不忘在約致誡鹿車二史詳而録之貞臣世家燿於方冊而復褒述列女示風尚焉敬姜陳勞逸之戒舉先王之典仲尼歎之丘明紀之曲而不黷夫閨闥之行非治亂之途也閾中之語非法紀之守也而皆載在國史豈徒寵其世及而憗置其話言哉抑亦明乎得失之故昭天道察人事迹福善禍淫之軌見履信思順之終吉也應元竊觀我明先正忠烈孫公之事與其夫人之兢兢未嘗不歎天命之不慆雲方公之罵賊請詔義形於色躬蹈白刄辭氣不撓豈嘗計奉嘗於百祀流慶於來裔哉及夫人慷慨雪涕遣胤奔難三丈夫子同心赴讐不避湯火方是時母子共慮不與賊俱生亦安望維祺之夀百祿之荷也不三十年而孫氏之興赫乎盛矣豈非天乎嘉靖辛亥太夫人年九十矣視聴知慮如壯盛時三子咸以儒顯致位大臣忠孝正直之節文武訓辭之美播在表著諸孫皆明經飭行三策名薦書一褎然首舉當此之時志節之士無不扼掔稱忠臣之遺烈近也天與人蓋若相接施畀速於響應徵負定於質劑豈或然之數哉六月廿有二日屇於誕辰自天子之三公卿士列侯勲伯持幣進而走堂下稱繁祉而頌徳夀者車數十乗搢紳之彥婚姻之懿闐里溢閈不可勝記三君既肅客辭曰罹變蓋久太夫人及不肖孤等未嘗一日忘雖客有命不敢以聞太夫人客曰雖然願以謁也三君敬白客語太夫人愀然曰嗟乎豈始願所及哉先公之忠登於策書載在銘府是之謂夀吾既不能従先公而迨於耄老若等多祿吾方日夜愯懼而客顧以賀我為吾嘉與若等増脩前人之緒無忝前冊則章服之華餼牽醴帛之奉孰多於一字之與善頌善禱孰信於彤管之記一日之燕孰永於百世之稱也且非先公遺無以有今日先公之不幸而吾且以為福乎於是三君頓首曰固堪等之心也出謹謝客入率婦子巻韝鞠跽上康夀觴太夫人舉之為一笑曰止無吾以泰京師聞之莫不賢太夫人而大三君之孝樂觀於禮文之盛而嘉三事大夫好善之誠也夫鮑子都之倉卒非若忠烈公之炳奕也公父文伯非如三君之賢於以儷太夫人於二母不猶進乎三君者長君都督仲君尚寶卿季君少宗伯俱有重名而宗伯君學為世師法道為國輝光天下之人固日望其當軸處中以禔福元元為社稷鎮於是益錫太夫人以難老而申胤祚於永固也天篤之矣應元初舉於鄉實從宗伯之後最為乆故不敢以幣賀而獻以辭

  壽蕭先生序【闕名】

  大江以南豫章為一都會豫章南則為吉為袁為臨臨在袁吉間非通都大會民土著不習機利乾沒人其民老且敦願無他腸往年居鄉聞長老談臨俗有蕭先生者幼即孤不肖其父狀為何顧時時問諸鄉父老曰吾父狀為何即荅曰某近似即喜不者輒寢不起食鄉人憐之爭為指擬髣髴其父狀肖成鄉人曰大肖而翁先生即置中堂上出入伏請後行鄰有龔先生曰即無論其肖不肖人情終日唼唼語肺腸即反面懻不相識乃翁沒數十年顧求若狀乎誰為此故里閈皆稱蕭先生為孝友人先生後搜致百家暨齊民諸術皆得其雋永人勸其仕輒曰仕進難即致通顯章表亦時時用機利學俯仰毋苦我乃即鳳山下為隠居後見道路人病又置宜旅館憩道路人道路人即弗病今少傅嚴公為之論著其事事俱見記中客聞之嘆曰若非道路人哉今士受天子簡書握金符膺專城視道傍殣相屬曰是道路人固當乃田野人視道路人云然如頃嵗大祲江浙旱楚旱吳旱淮南又旱得公等數十人布天下豈令我皇上憂旱哉少傅公所論著有味哉有味哉故人皆知蕭先生爭為之問體貌豐瘠年幾何其子若孫為何嵗甲辰臨蕭汝薦氏舉進士邸舍鄉人時過論汝薦坐終日口不道一詞袵下掖破葉葉補襞積見人持刺紙來額籖寸赭赤即不懌曰士靡則誣國靡則逋務華去根者也愚期期知其不可客曰君安得此長者之言曰太公嘗以是教我大父即蕭先生先生今年七十矣配某孺人亦七十一里人咸欲夀之文獻曰蕭先生長者也大雅整之於身施而不得所藏百家藴皆可著廟堂皆絶口不談顧其中愚若究竟之矣彼固長者也語曰寧為砥石毋為蘭膏此言雖小可以喻大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

  贈穆太公序【明王世貞】

  燕趙古稱多感慨節俠之士而魏亦其輔國也今其人尚矯矯脩其士不衰然俠者赴士之阨困急於已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自矜其能然一為義則天下歸之百里頌功千里頌聲若朱家季心之流彼猶為名使也節者則不然其契顓而事迫如羊角左伯嬰杵之徒茍不濟則捐吾身而為彼存者事濟矣彼又捐其身而報逝者所以為兩人足矣彼猶為氣使也故夫節者狹而信其志俠者汎而行其意要之非甚其至也有能仁心為質敦誼明信為國惜楨為士惜儀內足於志外挫其名斯進此二端矣則穆太公其人哉穆太公者魏人也有子曰文熈而顯文熈之友石給事星上疏論天下大計於左右有所指斥忤旨當受杖北闕下時左右中貴人挾上怒而脩其郄勅閽吏毋得以給事從吏進文熈聞之曰果爾給事且死矣時當任工部郎未上闌入謁緹騎朱帥曰公以給事抗中貴人耶不佞筆不朽以中貴人死給事耶不佞筆亦不朽唯是公為天下愛直臣為萬世自愛朱頷之陰戒主杖者石給事卒物故令我愧見強項郎而給事甫杖畢諸中貴人羣詈之給事亦詈則益怒箠榜交下文熈迫趣前以身蔽掖之而解帶綬戟支甚力曰此豈亦上旨耶中貴人恚而咻曰若何官耶而闌入地也文熈叱之曰吾工部郎某也此廷臣廷非而闌出地也諸中貴為詘稍稍引去文熈起給事血肉中而囊之出時給事為編氓矣文熈即日僦舍都門外治醫藥給事數憤絶數為噓氣得蘇當是時文熈盡出其槖裝與賣宅直可二百金以治給事歸計而度猶不足居旬日有策蹇〈敝〉〈敝〉來者則太公也撫給事謂徇而職足稱丈夫且身在胡他虞耶已謂文熈若傾槖而資給事哉吾有子矣不腆之鍰以佐若可與偕歸矣時將冊東宮太公屬當封文熈念棄官易而獨難太公封太公覺之怒曰給事父猶布衣泉下我何忍獨冠帶也且若以一冠帶足榮我乎趣以給事歸吾三人田間足矣給事時時語人北闕下之難穆太公父子實再生我吾身非吾有也居乆之文熈以行誼聞公卿薦紳間得推轂為禮部郎已遷丞尚璽已又改為吏部郎太公亦従封禮部郎然黙黙不自明裡社外毋能名太公者而文熈為吏部時欲以直匡其長於人才數數奨進不匿聲跡又其故人某侍御有所彈劾不勝謝病歸文熈為從中釣竒冀抑其人而伸侍御疏者事覺外遷臬副亦謝病歸太公迎謂曰兒病晩矣吾向者業知之漢庭乃肯為而再伸志也夫文熈初自罷以友故而太公安之最後罷復以友故而太公復安之無幾微見顔面豈所謂內足於心外挫其名者非耶給事又謂太公習經史尤深於左氏家言或以為學問之力然太公為徳其鄉類是者非一特不自明故毋能名之者庶幾仁心為質惻怛子愛遇而輒發耳夫太公不以頃刻得官阻文熈棄官其於文熈之進退宜坦坦也蓋不佞嘗一再過文熈與談説古今才術文藝交相器也不佞亦易棄官而觸當事者嗾言路齮齕之文熈走見其長畫地指天以免不佞而不使不佞知也太公夀不佞稍槩次其事而稱之以為勝於古之好行節俠者或給事與文熈意也非太公意也

  壽李於鱗母太夫人序【王世貞】

  厯下有李生者治毛氏詩釋褐尚書刑部郎李生能為古文辭竒士也與予好至讌間語及已曩所以貧狀與太夫人事未嘗不簌簌涕下也李生之言曰某也九嵗而背先君子二弟方呱呱蓋是時先君子先已娶有子云太夫人為後室而祖母楊老而昵前子懼某輩長産當瓜分以薄而覬我太夫人之易嚮也我太夫人日夜抱諸孤泣曰天乎吾乃愛旦夕命哉即二三子之胥顛躓無以報地下於是自誓潔束不一問戶外事而侍祖母楊益共謹如新婦時蓋八年楊歾而前子以昵故稍蕩其業益恨有某輩也太夫人重歎泣曰天乎其終忍滅李氏哉迺廢箸出僦金田可粥者二十租踰年僅十租而又坐貸息故舉箸徙僦學旁舍貧益甚於是某漸長稍稍取遺書讀之太夫人躬力作女紅絣澼洸二弱弟則為人傭保給之蓋母子更命併日食也日予謬従有司薦乙巳之嵗請告歸故里中具冠服率二弟拜堂下置酒願得奉頃刻懽太夫人顧愀然不樂罷酒乆之乃念先君子與貧時爾予聞李生言而悲之且私以識太夫人礪節和行順拂而甘苦有丈夫氣焉亾何生復來謂予曰太夫人今五十而加七誕辰近矣某謂鮮所當意者而得子之一言為夀何如予曰子之夀太夫人也將盛冠服耶曰然致水陸旨甘脩髓耶曰然力未悉率若婦二弟暨諸孫列前後耶曰然然則太夫人亦若乙已之愀然者爾李生色恐不復對曰無恐也子曩昔第而歸它無自樹見太夫人愳子之沃而志瘠也佚易思也故戚夫謂為子戚爾子距今服官恪砥行誼而博古善文辭脩先君子業而廓大之太夫人庸戚耶且太夫人賢者也其不以人情病人理固矣於是李生色少解而予又前告之曰未既也子盍益勉焉子之造與太夫人之夀日進高明融顯海內稱李母與孟母並毋論河東氏焉予嵗得文夀之不然而子官且更高産更厚嵗時伏臘窮數道力考鐘鼓行玉曳紫縣官俯謁如家人禮為夀而太夫人愀然自若也子以為孝乎哉李生悚起拜歸而語太夫人太夫人曰善

  壽戚大將軍序【王世貞】

  往者天子以戚將軍閩功成急傳詣北邉大將軍過汪中丞而論北事所不易支者五即天子不以某不肖待罪行間非舉便宜而授某不可因借箸條所以不易支及便宜狀中丞為文敘之甚悉大將軍至自閩天子果以薊帥授之亦頗用便宜法事而不盡如大將軍故指大將軍謂冦騎壯甚卒難用騎爭於是以意間古法教車而以南短兵法教步俾車抗鋒步夾車騎承步利則騎追北不利則車殿以自衛冦稍聞之縮弗敢闌入至是庵廬錯於儲胥者具五載而大軍益得以其間飭邉事其法曰垣易穴也墩易陵也我高堅其垣而稍疎其武為敵臺以乗之臺多其卒卒有長糗備五之矢石三之險阻槎出冦不能厚集而以薄薄我我従高下矢石不食頃而烽達於百里之外矣大將軍即諸營城多為室居部士其室材不以煩縣官因木於林因石於山身為陶師以教瓦甓士告勞者一言拊循之如挾纊天子乃稍稍賢重大將軍數下璽書褒奨〈馬上衣下〉蹄鮫綃之錫嵗時不絶其官至左都督無可加則為官其子弟以慰安之大將軍蓋束髮而従軍凡數十百戰南掃倭北拒冦天下談其事而駭之以為非復當世人即號習大將軍者以其宿將故謂且老而不知其嵗僅四十七也今年秋幕府白偃羽方置酒大饗諸部曲諸部曲念無以報大將軍而走不佞所乞一言為夀不佞以非時謝則曰必大將軍時而後得足下言無乃非值乎哉且自薊邉吏民有大將軍而始脫於虎口而知有生之樂大將軍一日而不厭我則大將軍賜我一日也大將軍一嵗不厭我則大將軍賜我一嵗也而我曹何敢忘不佞不獲辭則為序所以而曰為我謝大將軍時進七箸自愛自此以往所未央者嵗而皇帝嵗勞苦大將軍問邉計利便因即軍中制號悉統諸將軍為國虎臣遭世承平匈奴西域親附敬其威信如子所稱辛子真者固大善即大將軍將而赭澣海犂車師勒石燕然山之巔者雖饒為之非吾所以祝大將軍意也

  邢母朱太恭人序【李攀龍】

  人勿論不得其父母即得其父母非乆也無以子也太恭人之有以子也程番公以良二千石出守程番長官咸用命稱共理之臣上以賛朝廷柔逺能邇下以和椎結侏離之俗以息民綏社植本立慈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程番公乎太恭人之有以子也且二十年也勿論不得於所為舅姑即得於所舅姑非久也無以婦也太恭人之有以婦也鞏昌公為郡理官治隴以西獄治也按部使者檄而治河以西之獄逖矣羌酋雜治之治也所嘗平反至生祠諸郡中比於馮野王之為人肅肅在堂雍雍在閫作邦作對以迓程番公無違之命以正抱哺併倨之風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鞏昌公乎勿論不得於其君子即得於其君子非久也無以為家也太恭人之有以為家也則贈中丞公者業已游諸國子中矣太恭人則曰君弱冠握手天下士非慷慨慕義以託於長者斯士必以齒易之士以齒易之斯三損日至三損日至終無成名矣既年公蓋儼然若出於世家公卿之胄也褎然又若在偕計中不得於宗伯之薦列也而士無敢以齒易之矣外有伐木和平之友斯內有鷄鳴靜好之婦刑於寡妻庇其伉儷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贈中丞公乎太恭人之有以婦與有以為家也且二十年也可以無得於其父母若所為舅姑與所為家也不可以無得於其子即得於其子非乆無以母也太恭人之有以母也中丞公之為諸生則謂之曰何以異爾父之為國子慷慨慕義以託於長者士不得以齒易之也及以進士為真定尹又謂之曰何以異爾外王父為程番哉裁守就令居中治外以我自視以爾視民無不得也以真定尹為御史又謂之曰父母之不得則師法之師法之不得則彈壓之過此攘臂而仍之不可知已公既為御史按部畿內庚戌之役即斥堠無不至芻粟無不具也以御史為廷尉又謂之曰何以異爾王父為鞏昌理時郡理官所為當御史臺當也御史臺所為當廷尉當也公在廷尉無論丞卿凡蒞二都文無害矣今之中丞以督部刺史在外為臺主者不下數十人其內領御史受公卿章奏以貳大夫者纔一二人耳終不遺力而讓位矣公三年於此即天子威重之臣也太恭人不知也所知者中丞公為諸生無以異於贈君之游國子中為真定無以異於外王父之為程番守為御史廷尉無以異於王父之為鞏昌理官時耳士無廢業雖勞而善心生焉邑不以為令母得以為子乎即使御史廷尉不當太恭人意恐不能従中丞公畢正臘也又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中丞公乎太恭人之得其子以母也又且四十年也二十年程番之子又二十年鞏昌之婦而贈中丞之妻又四十年中丞之母太恭人八十年於此其在鞏昌公家無以異程番公家其視中丞公無以異贈中丞公故其於八十猶掇之也然而不得於其父母舅姑若其君子與子而不可不得於今日也聖天子四十年於此矣勿論太恭人免於葛藟仳離之難即使中丞公值更張之運急絶無施又不則在忌諱之朝膏澤不下又不則處滋彰之世好生未洽何以一令長擢御史遷廷尉以及中丞無患也向使中丞公有一日之患以為太恭人憂其以八十年於此者何可知哉聖天子四十年於此即太恭人八十年於此堯舜在位民不夭札是余所謂不得於父母舅姑若其君子與子而不可不得於今日者也母家在昌邑邑令陳希南氏為余言母如此程番公名璡鞏昌公名瓘贈中丞公名時舉中丞名尚簡因以見昌邑多君子矣

  許母張太孺人序【李攀龍】

  余弱冠時吾黨士蓋多從殿卿游矣則殿卿乃三顧余廬中信宿與言天下事握手不置也吾黨士至相謂曰乆不見殿卿何至與李生友哉李生狂生也人皆以余為狂生蓋殿卿謂余非狂生雲余與殿卿讀書負郭窮巷不能視家生産落落羈身鄉校內佔畢業為之俊傑相命以好古多所傳外家之語慕左氏司馬子長文辭與世枘鑿不相入日月省試有司技不能稱既稟室家嗷嗷視一弟子員如匏瓜矣余復每過殿卿即縦酒談笑上嘉版築屠釣之遇下及射鉤贖驂之役茍富貴無相忘也仰屋竊嘆重悲昔人盛年功名扼腕之間無不志在千里計未使吾黨知也太孺人従旁觀之乃亟為殿卿言向従兒游者無豪易高也此人亦孤貧泥淖中意若颺去才乃大常兒急之勿失此人哉彼不知李生奚為知若也殿卿亦言陸沈於俗使無皭皭之行遘會崛起澤大流施而人莫知我所為生不及兒明精淵識矯矯逸氣巍如泰山不可動浩如百川不可禦兒不及生也太孺人中嵗寡居日夜竢一子有建立時儼無愉色即従游士數來殿卿又往往輟牘迎之終日不得下帷誦太孺人始猶對客佯為阿責殿卿者久之從游士復不謝絶太孺人則扃鑰持門戶盛氣厲辭鞅鞅去諸子矣以故殿卿無擇交向令窮困時有所失私昵乃今何能不憊精神降體貌以事未嘗知已者對坐以目無可與語彼我扞蔽動及賄食田舍瑣尾鄙語盈耳黽勉答問一言不相應即忸怩作塵狀以恫衷疑我稍厭復謂無故人情引衣起走惡聲載路是不以憂太孺人乎余往過殿卿則鞅鞅去者瞰余又相謂太孺人顧柰何內狂生也余尚記憶殿卿自肥子來持進不滿千錢太孺人命給余夜讀值膏數升遺之餘至今耿耿東壁餘光念哀王孫而進食意無已時又殿卿於我無論沬濕相呴濡即上書張中丞府中相推第身自賤士乃手援我殿卿豈自知後時乃至今也太孺人雖年八十乎然殿卿已著國士名大錫母矣即有憂生之嗟懼不先鼎食爾太孺人於余有知興之感在殿卿顧乆下人哉時又何可為也余猶及復兒孩提時薛家婦抱子襁褓相藉太孺人撫育三世而處其慈又皆秀發孺慕恱人志意斯稱吉祥善事乎

  壽襄王殿下序【張居正】

  今祝人主夀者曰萬嵗祝侯王夀者曰千嵗夫人夀之不可幾以千萬稔矣而祝者咸願之則世主侯王之與衆庶異也夫物有便於已則願常有之無便於已即一日不能相守日之中天也有目者待以視有足者待以行鷄三號延頸跂踵東面而晞無不願萬年有日者非愛之也恃賴焉故也五嶽四瀆之居於方隅也興雲雨胎寶藏以給人之求人莫不禱祠而祈福焉利在焉故也人主者日也侯王者岳瀆也人主兼利天下天下無不願以為君侯王澤逮一國一國無不願以為君故人主萬嵗則天下之人以萬嵗蒙其利矣侯王千嵗則一國之人以千嵗蒙其利矣故世之祝人主侯王者莫不願其千嵗萬嵗何者便於已故也非然者且為厲為孽將誹讟之是承何千萬之有襄之建國百年矣世濟其徳以屏翊帝室至今王益有聲江漢間居正自家食時聞王之賢未見也及過襄陽竊従下風望見顔色王天下之賢王也夫賢者使人愛而戴之便而安之居正竊聞太守汪大夫言王雖處崇鉅其自約結恆如處子士大夫過封內者無問知與不知必降接禮遇下客已甚其惠民也渥而馭左右也甚嚴事涉有司即有司人百曲不罪也左右人雖百直猶不貸務在詘已檢下以信有司之法故自太守以下至於編戶之氓咸曰王有大惠於襄之吏民吏民靡有秋毫可以報塞者但願王千嵗有國以重惠襄之人此之為徳不直一手一足便之而已夫淵深而魚聚之林茂而鳥獸歸焉詩曰投我以桃報之以李王所以投於襄之吏民者厚矣非夀考祺福將安用報乎雖然竊有願焉王亦知夫敖氏之積粟者乎周人有敖氏者積粟盈囷足支數十年未足也而問貯積於嗇夫嗇夫曰子之積厚矣吾無以益子子而計子之所有者慎用之而已夫圭撮之不慎鍾筥洩之鍾筥之不慎尾閭洩之江海雖大也以奉漏巵則沒世不能取盈焉我嗇夫也我告子以嗇而已夫神不可以騖用嗇之則凝福不可以驟享嗇之則永彊不可以厚恃嗇之則堅故聖人之言曰事天治人莫如嗇王今年三十春秋矣計三十之於千嵗也不猶積貯盈囷而始去其圭撮者乎王誠能少垂聴於嗇夫之論無輕用其年力之富以頥神而思永則所謂千嵗雲者猶近言之也

  黙齋先生六十壽序【歸有光】

  吾崑山之俗尤以生辰為重自五十以徃始為夀每嵗之生辰而行事其於及旬也則以為大事親朋相戒畢致慶賀玉帛交錯獻酬燕會之盛若其禮然者不能者以為恥富貴之家徃徃傾四方之人又有文字以稱道其盛考之說記載吳中風俗未嘗及此不知始於何時長老雲行之數百年蓋至於今而益侈矣嘉靖三十四年九月之朔憲副黙齋孫先生之生辰先生之生以前丙辰至於今乙夘甲子一週於是縣之人為其禮者尤以為重而徵其詞於余若其禮然者予不文不能道其慶賀獻酬燕會之盛獨以謂人生百年之內其變故多端而於嵗時敘事相感親朋聚會盃酒談說生平感今懷昔之意為多餘與先生同里閈有通家之誼自少已能識先生先生年甫弱冠先大夫客游不返旅殯蒼梧之野徒步走嶺外無資裝僕従之攜﨑嶇萬里負骸骨以歸寡母幼弟相依為命有人所不能堪者及舉進士釋褐為刑曹會御史言事下詔獄先生守官不阿與大吏爭論幾蹈不測之禍天子仁聖不忍加誅竄之懷逺夜郎之地於是自縣令遷轉不數月輒改官厯閩粵巴蜀荊湖齊魯之間足跡幾半天下天子躬視獻陵藩臬郡縣之官多以乏供致重辟先生時為湖廣僉憲獨免於罪且膺寵錫又再遷得江西憲副以歸夫六十年之間榮辱利害之途追而道之有不勝其感慨者矣今先生遺榮辭寵卜築於玉山之陽有園池田廬之美有子孫之賢而筋力康強絶無衰老之態追念自此以前真如夢幻自此以後山林花鳥之樂知其無窮也是又不可以賀乎於是書之而平生竒偉忠孝大節可考見焉

  張母八十序【徐渭】

  始吾與子錫子文輩居相近也子錫伯兄將軍曰子儀者暨兩弟並來就予家塾稍後而子錫子文乃與予同挾策而翔並髫也兩家兄弟無一日不三四至竹馬裲璫一趨而到門蓋自屋畔庵左抵衛署右衢數百步間風塵縷縷昏一巷皆吾數童子所蹴踏也而予與二張即髫占對屬文稍稍驚座客名一時娛起郡中而太君者與其太公並拊而愛憐之至則啖以粔籹餦餭或出果餌入袖中戲劇而蓬垢則為櫛沐綻則為針紉澣熨不憚細瑣而閥固將軍也備戎物或弄劒槊拾而引弓相與牽櫪馬不轡而馳且射衛墀道中超臺級至墮跌損壞而母終愛之不色慍亦不甚禁詬兩兒子意若期以濶逺不屑屑事兒女束箝者數十年來二張者薄俗學為詩人四方知之賓至盈座吟嘯酒盞間無虛夜而予顧逡巡庠序中庶幾一飛而屢墮既乃觸網罟謝去其巾衫益一意於頹放時時復從二張游而太君益為治俎脯釀黍秫教飭諸婦毋違夫子意人或問之太君曰顧人家於人倫天理中毋大虧欠耳至富貴會有盡時兩兒子若其交儕輩中所馳宜不與彼較短長也噫鳲鳩稱君子之夀不以其用心専一耶太君數十年中視其子與吾輩如一日子與吾輩所履有不同而太君者自小時啖果餌以來至今為治俎脯之日無不同故太君者當其被戴筓珥則女婦儔也及問其中則鳲鳩之君子意者其莫過矣此不可以卜太君之不短耶及是太君年八十矣交太君之子輩令渭操筆以頌某唯唯已則頌曰某誠自棄不能如淮陰釣徒持千金以報漂母飯天如有意於吾輩其令吾輩更頌太君如今日者四十年以少報太君啖果餌治俎脯與釀之徳也

  贈沈母序【徐渭】

  沈母太君俞者沈伯子之母也太君歸沈甫二十五而寡有姑嘗嬰病太君至糜股以療之得不死然貧不給於藥與饔太君乃用針杼以給終其姑之身毋缺養有孤始為伯子時方在褓而今者娶婦有子若女且孫矣伯子又知書能操筆而比於分隷行卓卓為鄉人表夫若是是孤與子皆薺也而太君則為荼也與蓼也者計二十有五年以至於今太君蓋年六十有六是太君之為荼與蓼也者亦六十有六年矣而始得督撫洎按察徐朱兩公者檄有司旌其門伯子與余友也且曩也有徳於余而太君當予過伯子時徃徃滌器割牲出俎脯罄其甕卥燈脂涸漏盡矣而猶令伯子把予袂或匿其巾履若是者太君蓋不以予無益於伯子也今其旌也予不可無賀蓋予居常謂風世事即不可輒得於有司茍有逸賢野史為之書數字於觚槧間亦足以信後昨訂縣誌遇貞女孝婦為予所知者衆人乃謂未有旌門表坊舉扼不使便書其有表且旌而為予所未知者則衆迫以書不復候校按否者徃徃遭訕罵不已由此觀之人固不可以無實至於實之名否則其權不在管毫而在組綬也的然矣夫然則此舉也予安得不喜而為太君賀哉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卷三百五十一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一

  壽李翁六十序【明屠隆】

  夫哫哫貧賤固不若磊磊富貴古之賢豪大人茍非顔囘原憲而徒跼蹐席門窮巷之下即何足以稱揚哉蓋昔者太史公嘗崇勢利而羞貧賤夫勢利何足榮謂其磊落富貴者也貧賤何足羞謂其哫哫貧賤者也范蠡霸越成退而游五湖即三致千金夫三致千金人以為賈豎小節耳不知此亦英雄長算之餘也世有操竒贏市肆終身而猶然寠人子者非厭數竒亦或其智計淺矣余姻李翁束髮遊京師從大俠酒人放蕩摴蒱蹴踘之場蓋其少年時豪甚巳而乗巨艦出五湖依〈氏鳥〉夷子故事即策賈成敗無不竒中者會亦有天幸不十年而手致數千金顧布衣飯脫粟質任自然不以貲雄里中兒而時與故人賓客箕踞豪飲酒後耳熱投壺射覆慷慨嘯吒四座生風居然五陵豪又儻〈蕩,去氵〉善施而謬為纎嗇嘗出千金潤故人賓客而浮怒嫚罵之人不見徳又善以智自全不以財府怨平生不作兒女子仁媚人而人亦無有甘心於翁者此其智計豈淺小哉令得當長頸烏喙之主庶幾佐會稽下風而乃徒以英雄長算用之刀錐米鹽間則所遇異也李翁三丈夫子中子之文彬彬雅儒生而孟季則豪舉有父風三子者其氣局不同皆賢子也人言李翁有後哉萬厯戊寅中秋日迺翁六十生辰屬不佞居淮泗不得與賓客奉觴之列乃遙申此章為夀翁顧不佞無能游揚翁夫人貌榮名豈有既乎

  董節婦壽序【李本寕】

  不佞之叔弟蓋受室吳氏雲吳家邑西北斗絶萬山中其人椎少文而褎然者為茂才天授茂才父宗學弱冠從外傅受書能強記生茂才八月卒於時母董孺人年二十有一耳慟欲絶已自念曰吾以死從死者則誰與生生者以吾死而死生者則重死死者吾其以心許死者而以身撫生者吾身終死者之身也日夜襁而抱哺茂才淚集於乳而俱飲之娣姒姑妐見者人人為流涕而茂才稍長出笥中書授之是而父手澤也孺子必成誦吾試聴之茂才長跽謝謹受教孺人乃始問家人産首不重珥衣不曳地辨色而起諸臧獲以次受署至莫告成傢具繇此日羨茂才得専精於學而居恆自傷生不識父何狀母也而更父我所以將母萬方必得其歡今年臘之九日孺人年六十矣內外宗介紹叔弟而徵不佞辭為夀其所以徵詞第以孺人之為母六十年如此其享也不知孺人之為嫠四十年若彼其卹也往不佞視學秦中日檄所司謹察婦女貞烈者以名聞顧事不盡實而得聞於上必其有強近之親或名都大邑衆所耳而目之者也未有得之深山窮谷者也孺人居深山窮谷非聞家華胄素講於女史姆訓忍萬死以殉一抔之土而存六尺之孤豈以聲音笑貌偽為要譽於鄉黨鄰里哉國家明章婦順如孺人者例得旌門加綽楔焉而孺人名不出梱閾向微茂才為子叔弟為館甥即行年六十猶之匹婦之為諒也雉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士巖居川觀與木石麋鹿伍君子猶采其行事目之逸民傳之髙士女有士行其難倍蓰男子獨柰何以微逖見遺不佞為書其槩令采風載筆者有取徵焉孺人之夀在名不在年自今伊始不佞莫能窮其算矣

  壽方麓王先生七十序【湯顯祖】

  蓋予未仕時即知東南江海之上明經術守先王之道者方麓王先生一人而已而怪其仕不顯夫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未必不可行古之人於今也故雖大吏不馴者用事朝未嘗無二三通人長者其中而江陵相又名於王公為故雅知然竟以去何也已而知之世所名長者通人皆非能無欲人也自以為機曰吾且用大吏為天下用夫所謂大吏執政者固天下之機人也知其如此因而有以用之則相煦而為大吏用卒亦未嘗用大吏為天下用也凡此者皆王公所不能故以九卿歸終其節得因而著書傳之後世吾未嘗得見公問之友人王巽父曰公頫首脩項而微傴若不能言蓋恭儉儒者也至於論天下體勢人物大小之變其中無窮嘗曰聖人之心盡於經矣經能令人之心微而明於清濁此王公所以不言而辨也頗聞公不愛西方聖人之書而其子其孫好之達觀氏者吾所敬愛學西方之道者也吾問彼東南來誰當有道者達觀曰必方麓王先生也凡道所不滅者真王公真人也真則可以合道可以長年蓋食淡者不渝其恬行敦者不泄其清夀非真人之所愛而人之所愛於真人也夫天下之生多矣世所知必不可使夀者害世人也有其人可而必不可夀者有可以夀者有必不可不夀者可以夀者鄉里之行科條之材也有必不可夀而其人可者非真人也世所謂通人長者是也或夀之而名不全必不可不夀者真人也孝則真孝忠則真忠和則真和清則真清進而有社稷之役大為可恃之臣其次不失為可信之臣能則行不能則退而脩先王之業紬性命之心入其通理出其疑義傳書其子孫與其人將使後之學者得以窺瞻廣意為人焉凡若此人者無所害於人而有功於人取天下者少與天下者多人之所不厭而天下之所獨容也王公豈不其人哉敢言其端從巽父諸君為先生夀

  壽趙仲一母太夫人八十二嵗序【湯顯祖】

  春秋時介之推從晉公子十九年歸而爵不及焉有懟言矣母曰盍語諸介子曰身隠矣焉用文之母曰如此吾與子偕隠漢范孟博為使者攬轡有澄清天下之心及患辭其母母曰汝得與李固杜喬齊名何恨予讀書至此未嘗不喟然流嘆為人子為人臣遭遇於世何其嶄絶踸踔一至於斯也方晉公子西歸濟河雖其舅氏犯猶中流而邀其君以備患而固利況乎趙胥而下諸人其為介子所羞不欲與比朝而爭祿明矣雖然為人臣者羞其臣不可以懟其君勞而聴君之察君察而次諸朝相與光輔大業以祿吾親留竹帛之名固亦無髙於綿上也而必以懟此亦人臣之大戒也漢季黨事起紀綱叢絶公正流離滂雖有意乎澄清不可得而清也患苦備矣猶欲與善善同其清抗厲首陽之義天下悲而壯之雖然茍吾一身慷慨為天下致命顯節其亦何嗛獨如白頭老人何若此者亦為人子之大戒也吾友真寧趙君邦清為人長巨鬈好氣高厲激發自喜宛如范孟博之為人而殆甚當為滕公有功徳於滕請寄不通苞匭不納為豪右所疾幸乃入為吏部郎則急發其曹偶豪吏賍至數十萬執政疑而畏之時南北黨事且起公竟為觝角擠落以去雖去而天下皆知趙君關西男子其才具氣決有異略當為天子信臣天子亦雅知君君亦感愴至伏闕流涕不忍去而國家制非出上意不可測而事起重臣雖有所忌竄逐終不能遂窮其威趙君之幸乃不為滂別其大人狀而得歸居河山之陽草笠種牧以奉太夫人膏瀡裘罽而相姁俞良幸矣時而讀書撫琴愾然君臣之際不及於懟雖廢常冀復用數與我期將東出武闗溯懷湘會我漢沔之上而余以家親皆八十有六不能西君亦且以書來母夫人嵗以三月三日上夀今八十二矣固不能東出闗明庶風至願聞子之歌聲也嘻子推至與其母為綿上之操而趙君得従太夫人嵗相浣濯為家園之逰此又臣子之大幸也君其進太夫人酒吾為子歌歌曰崆峒王母留金方金氣騰翔精且剛吹鑪躍冶成干將天水淬之流其光芙蓉始華溢金塘如蛇吐鄜龍奮湟華陰土拭琉璃裝佩指扶搖行帝閶鮮颷可持不可當數擊恐折羣睨傍夜吼歸飛天莽蒼寶而候之臨玉房捉刀刈禾刲豕羊夀母夫人垂北堂三月三日辰吉良金母之生逢會昌倉庚應律春日陽桃花雨水河泉香文翬拂羽玄燕蹌瓊沙委輪雲蓋翔皭首戴勝嬉荑桑子婦諸孫従樂康寧河聖水清且長執蘭太清迎百祥雲盤霧縠帷連綱筵尊遞陳藉若芳撫琴吹豳揄佩裳瑤池百拜飛羽觴慈顔笑謳歡未央水心之劔貽君王

  王孟夙母魏孺人六十序【歸子慕】

  禮之行也必本於情情至而文生文生而禮成不本於禮徒舉故事驅一世之人以虛文為不得已君子傷之夫人之於子慕表姊也然而子慕之生也三十有五年矣未嘗一見姊姊之夫子為先達厯郎署為郡守歸於鄉里比其謝世也猶未知其鬚眉狀貌之何似然則與行道之人奚以異雖然子慕之得交於夫人之子孟夙則有年矣乆而益親子慕終不以姊為問而孟夙之執甥禮愈恭子慕常有踧踖不自安之意夫與人為甥舅至欲以舅自處而踧踖不自安知有友不知有姊其於友誼為無失矣而於姊不免於薄昆弟也朋友之交也舉其一廢其一豈所謂並行而不悖者哉嵗之丁酉夫人春秋六十子慕始得奉觴為夫人夀厯階逡巡卻立者再私念曰今日之為夀也而以姊之故也於情微今日之為夀也而以朋友之母也於情篤從姊乎従朋友之母乎曰従朋友之母又念曰今日之為夀也而徒以朋友之母也夫人未必引而進之今日之為夀也而以姊之故也因得以覿夫人之貌従姊乎従朋友之母乎曰従姊於是以兄弟之禮見君子謂是舉也賢賢而親親本於情合於禮異乎世之為夀者矣

  壽陳徵君元配衛孺人六十序【董其昌】

  余友陳徵君仲醇避俗逃虛志在五嶽晩而買山東佘之麓貯書萬巻游詠其中經其門闃若無人入其室其人斯在幾與世相忘矣非直忘世也殆亦忘家雖與其元配衛孺人相莊若賓而自其山居之後鄉城相距十八里一嵗不過再三歸孺人時以春秋上冢為留憩山莊者數日此外罕覩其面與城市之人罕覩仲醇者等仲醇又不治生即海內束帛加璧干謁輻輳筆潤有餘徃徃與九族賓朋同其饑寒隨手散去槖空而止鮮有歸遺細君者以閨閤之恆情論之不幾似太常之妻北門之室乎而孺人以端莊靜一之徳拮据內政嗃嗃如也雍雍如也安其荊布有六珈之華饜其脫粟有八珍之旨子婦皆式其儉素佐以力作大者蘋蘩小者機杼無不贍舉仲醇是以無內顧而偃息於一丘一壑之間仲醇即不一丘一壑乎簮屈子逺遊之冠策盧敖鄧林之杖凌華嵩而躡衡岱也男婚女嫁中壼足倚庸詎如尚平畢世次且老疾俱至而臥遊為乎孺人今年六十矣計其於歸以來四十年中合符古賢媛而過之者有三其始當仲醇才名方噪俛拾青紫之年顧不難為孟光之勸隠然而勤身家秉先廬無恙不至寄居臯伯通之廡此其賢一也仲醇中嵗所謂同學少年爾汝交而金蘭好者相繼登華貫有乗車戴笠之異而孺人曽不艶稱焉有似於王仲孺婦然諸郎君皆浩然充然無憔悴可憐之色不至如仲孺子蓬頭厯齒動父子情其賢一也晩嵗則為龎公之偕隠矣然龎公不入城以全家徃鹿門故而仲醇之不入城也並不入室孺人即屏居肅穆而有林下之風又其賢一也孺人第少翟茀耳往者臺察以有道薦仲醇於朝將脩吳與弼陳憲章故事此何必非翟茀仲醇同學有若方衆甫學憲唐元徵宗伯楊彥履宮諭范長倩學僉其夫人則既翟茀矣而柏舟之外皆成逝波有如孺人之琴瑟並奏集於百祥者誰哉又況乎仲醇述作大業不朽則孺人之徽音懿範與之同不朽西池之紫霞上元之雲璈不足為孺人頌也結帨之辰諸君子試理余語而前奏之當陶陶然盡康爵矣

  壽董思白元配龔夫人七十序【陳繼儒】

  往者董宗伯杖國之年凡里俗羔鴈牛酒逆屏不敢前即家居集冠蓋懸鐘鼓傞傞歌舞以上百嵗觴偵之寂如也夫人少於公兩嵗今丙寅小春朔七十矣謝祝復如前太守曰古長吏崇重風化表女宗號母師又如漢中太守執子孫禮如杜泰姬皆載在史冊今率諸大夫詣門而祝董夫人抑猶行古之道也夫人出海上龔氏其族有臺省兩兄弟稜稜以風節著聞夫人既歸公手績以供兩尊人中饋肅給客至具若串而已不聞庖廚聲公試蹶則下機慰勞亦不聞有幾微愁歎聲一盎粟三浣衣若將終身而已其後神考拔公中秘光廟擢公講幃今皇帝追念甘盤厯登禁近夫人邀綸告之譽命非一累茵列鼎象服魚軒而居恆素風素徳一似諸生婦時不誨妬不冶遊不通門外瑱環之問撫視諸娣媵如女教戒諸子孫如察吏嚴師稍長婚娶成名後亦不復數數也初公在北時廷議欲推少宰公堅辭擬北大宗伯又堅辭未幾請南遂上引年之疏溫旨敦留賜傳還里夫人笑曰公少無宦情老無媚骨鳴犢見殞倦鳥先還知幾其神乎客以枚卜挑公者公曰無多言恐我家夫人聞之笑而齒冷昔楚莊王聘北郭先生為相先生曰臣有箕帚婦請入謀之其婦曰君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殉楚國之憂其可乎山濤謂婦韓曰忍饑寒後當作三公夫曰殉微有怖心焉曰忍微有市心焉今夫人尋常蔬練習而安之但願公卻熱地避爭門急以得歸為幸不以失宰相為憂其賢於古人逺矣儻夫人凝滯不化鼻息咈然或對案不食或蒙被竊歎公能急流勇退如此快人意否自公出都以來未及兩匝嵗揆席之地露齦戟手幾鬨為戰場譴者譴歸者歸黃金相印顛倒予奪如反覆手達人大觀直不得邯鄲枕上一笑公未老而引年先之槐宮之夢早覺蔗鄉之味方甘極人間全福晩福悉萃於夫人之門視宰相果孰多也即使公坐政事堂衣袞圍玉押數十道黃昏文書豈若著作翰墨流傳於六宮四裔象譯雞林皆知有董宗伯哉宗伯之筆頓令枯者榮短者脩士大夫每有家慶數千里輿金輦璧恨不能乞其片言隻字以為家世光以為子孫重而余則烏能夀夫人夫人附宗伯公而傳真夀矣真夀矣

  壽憲副賀景崖大夫八十序【陳繼儒】

  嵗丙子季冬景崖賀大夫屇八袠長公大來次公仲請肅家慶觴大夫搖手曰昨南北交訌皇上徹樂減膳宵旰幾半年即京口援師不停趼將士不解甲士大夫登陴守望不敢宿於家今雖平猶使人心怖安忍鏦金結綵博老人一醉乎仲來曰無已姑徵陳子數行以介眉夀何如余唯唯賀氏稱朱方鼎族環珮相擊簮笏相摩氣節功名至今巍然烜赫於朝野而屈指魯靈光則惟八十之景崖公在公自少煢而貧傾田産葬親賴周恭人辟纑佐之四十猶諸生逺近諸孝秀北面負牆以請者甚衆萬厯庚子舉於鄉是年得復徵仲來羔羊填戶外乃甲辰竟掛乙榜初鐸銅城再鐸儀真日與座客談經評史以為樂滄嶼左公増城葉公聞而笑曰賀方回豈可以苜蓿薦哉癸丑令楚之攸縣興除利害作士勸農兩臺嘖嘖嘆賞有古循吏風而楚顯者擬以臺中餌公公貧不能應越兩日而出守蜀州矣巴在萬山中值渝城兵變公諭諸父老惟力是扞退語其子曰脫不測後園清水中吾闔門就義處也已而幸無恙轉夔郡丞拮据七年僅擢南司農尚書郎兩敘軍功一晉級階幕府但以常調報公公略不介意戊辰分司浦口已巳督鑄寳源積貯頗饒而公獨凜凜礪伯夷之操主爵失驩於是有慶逺之命粵城斗大四面多獠爨雜居俄土司變作公宻搜方略擒縛元兇當事者方倚公如長城備兵本省而公乞齎捧差拂衣歸矣公宦途三十載強半在西南逺裔不納饋遺類向文簡不以意讞獄類韓忠獻不欲為地方累減俸以助八千里之求援者類範文正若其五十筮仕則謝安石也六十始學詩則高達夫也謝絶再娶則曽子輿也聚首忘年幾不知誰主誰客則司馬徳操之於龎徳公也公雖八十敏文健武坐高閣手一編自哦出則與老衲讀竺乾之書入則與子孫課鄒魯之學抱膝長吟共樂耕田鑿井曲肱而枕何須席地幕天回視士大夫浮游於風波是非之中分門戶畏譏讒皇皇然食不甘寢不寐甚且無暇旁及外冦仰分聖天子宵旰之憂者果孰勞而孰逸哉且大來臺察以邉才薦仲來詞賦古今文識者擬之於金馬木天之間公竒抱未展兩賢補之但拭目太平以享子孫之後福穰穰而已轟飲百嵗長春酒無讓

  壽曽太史封公七十序【袁宏道】

  曽退如太史與余同臭味肝膽齒頰若共有之謬自以為元白歐梅不啻也而論仙宗一事獨與余稍異退如嘗入襄漢訪異人返至栁浪余迎勞之曰公自苦道途耳吾聞封公夀而健異人也歸而求之有餘師時有客從退如游者愕而問曰曽封公行業醇至不可謂非地上仙也然公性嗜動花下楸枰夜以繼日乍勝則喜溢眉端遶床而呌小失意則抑抑不自得耗神思以戰喜怒恐非靜者之事也余曰道以不滯為靜非沈黙也不見坐馳者乎秋毫不接於前而丘山忽起於胸是名躁穽夫奕者専精一意以幸其捷太山摧而不瞬盛夏流金而不炎忘之至也適然而喜其喜無蔕適然而嗔其嗔不戚扃奩罷局相顧一笑和之至也古之至人皆以逍遙為靜奚取枯株而事之客曰是也老人不能去欲人間妖韶猶有情焉柰何余曰然多食可以病然不廢食善節宣者左嬙右施所以養生也夫澤之水盡於決甕之水敗於滯井泉之水彌月不取不加盈焉節宣之候也客曰世人之少有識誰不爾者謂若輩盡仙可乎余曰何獨仙三教之至途之人誰不具者饑餐倦眠夏絺寒裘此亦仙之攝生也遇於途則揖於門則徐此亦儒之禮教也呼之即應引之即行此亦禪之無住也達者之謂聖充者之謂實日用不知之謂百姓余聞封公貌無文飾心無城府鹿豕木石之輩爾而汝之無忤色焉公蓋充其盡而漸至於達者余所謂大道止此雖淮南八公拔雞犬以過吾門吾猶以為小也退如不深信然亦不以為異今年聚首都門退如忽曰曩子所言若有會於余心者大人以今四月某日七十矣余曰此言足以夀封公遂次而書之

  壽鄒南臯先生六十序【袁宏道】

  今海內名公卿有舉其地而知者有舉其氏而知者唯吉水鄒公識與不識皆稱之曰南臯先生非但不名也且不氏宮掖之深也廝養之微也羌戎之遐且桀也莫不敬憚先生如所嚴事之神明公車之牘塵纍山積類無不引先生為重慶厯以來所稱名公卿未有比者問其所以重不過曰天下第一激烈男子而已嘗讀先生書有雲今之學者動喜竒氣勁節其流弊與沈溺慾海者則一噫此東漢諸君子所未夢見者也夫學不至於道而趨天下之所重其所重處即炎也吾趨之之心則猶貢諛也春之長養也而雷作焉長江之浩瀚也而驚濤忽焉氣之所激偶爾見竒而造物者豈以是竒哉先生之道超一切見聞不以解悟為知不以擔當為行不以證人為功截然如出土之筍乾霄而上更無迂曲世之所以竒先生者皆其學之餘元氣變化何所不有而惜其紆而不用用而不盡也夫天之生人也實難有一世而一人者矣有數世而一人者矣麟鳳芝草與世何與而天猶若慳之則其於人也尤其所靳惜而慎重者也有家國者不深惟生才之難以為朝退一人夕進一人天下何患於無才而不知以雞鶩代鳳則亦何時無瑞也夫天下固有一人不用而抑塞數世者子思子輿是已有一人用則存去則危者蜀之武鄉唐之梁公鄴侯是巳今先生固所謂間世一人者而其年已六十矣如此人者一日在朝則獲一日之用而使六十年之景光半沈於巗巒水石之間深可惜也夫先生雖不用所謂用者自有在明道覺世此亦聖賢無窮事業也然竊聞之世治則道行世季則道明古之聖賢不用而始聚徒著書以待後世洙泗河汾豈得已者今海內宴然不可謂季而先生之年未老嚮用宜有日雖然此其時矣國家之夀無疆也先生之年當耄期未艾也

  壽洪太母七十序【袁宏道】

  乙已秋九月廿六日孝亷弟宗中母洪太夫人七袠族少長咸集以次進觴最後及小子宏族先生命曰子禮官也詞命子所顓盍為一言以觴宏再拜謝不敏乃曰凡木之婆然者必也其根之堅實者也是故百圍之幹至於干雲薄霧而其榮悴消長唯根焉是託故根者母道也今孝亷弟蓊然就榮如花果之方萼楩楠杞梓之用將在異日請以是觴族先生曰是佳喻也然天下之為薦紳母者皆可以若言頌宏曰余家髙祖而下世不乏賢而昌其年者多在母氏屈指王父行為兄若弟者凡十有幾問其人慶厯相禪之初僅有存而王母在堂上者至今猶可數也屈指大人行為兄若弟者凡四十有幾問其人至今三之一存而諸為母氏者若干人也故述袁氏者張母徳焉請以是觴族先生曰小子善述他日載譜牒為賢媛盛事可也雖然是一門佳話也為袁氏母者皆可以頌宏曰余家族屬分三大支而長最繁凡三傳而子若孫幾三千餘指長居十之七八今伯母之膝下跪而稱觴者子十有一人孫三十有許人鸞停鵠峙瓊分蕙列又長枝中最繁盛者華封人之所稱母蓋具有之請以是觴族先生曰盛哉抑報縁也母之所以令不與若更言之宏曰母內政脩飾相夫子以道往時宗人推伯為長一切國課戶訟受成議於伯所母傾筐倒槖咄啐治辦宗人以是益親聨絡支屬如臂指之相使是母之功在祖宗者也伯既即世家日益落母攻苦茹酸和丸教子賢書既登馴取上第撫異母子如已出皆有成立是母之功在孫子者也家雖酷貧好施不厭一粒一鏹與諸啼號者共是母之功在鄉邑者也三者家牒所譽也國史所收也請以是觴族先生啓齒曰小子之言善而有徵斯實録也夫閨房之耀非文不傳小子識之以俟異日編彤管者於是太母色喜命諸孫子給賓從飲飲極讙酒行無算而退

  壽王翁序【陶望齡】

  生而居越長於峭蒨奫淪之間如魚處濕蜂膳甘日與狎習而忘其大美及驅馳四方原隰風壤之觀既備然後知山川都會未有相偶相得夷易幽逺如吾越者蓋非老於游不足與語予三仕三免歸歸而頫仰髙深趣新景闢輒改其舊於是歎曰善乎子猷氏之言予非困薾而後返烏能知吾土之洵美與斯人之善狀哉惟予於交道也亦然少年意鋭思盡友一世賢者相與劘切再游京師而鈍昏寡與其淵深敏捷之士掉臂而不我顧退而睠思鄉國長者寛中理外魚魚雅雅相宥以過相教以言俗之近厚而無巉岨排擊之態亦未有如越之君子也予既年長游倦迺始能深樂其山川而安事其父老以為幸甚而悔其知之晩顧復自惟仲尼大聖也轂靡踵數以求友天下而不可得乃致懷於吾黨其稱宓子賤曰魯無君子斯焉取斯然則魯之多賢聖人亦乆而後信也況其汶汶者哉會稽著姓裁六七惟偁江之族方大興嵗丁酉鄉進士君舉南畿而其季某復用材雋名於成均二君皆交予因有以知其太公雩都君之賢雩都君少孤奉其母以節孝聞其仕也有仁政居有義稱鄉人交賢之以告其郡大夫大夫賓而禮之於僎介君油然不屑也其生平自置與所以教家大指率廩廩退讓言動淳雅望之有敦彝之色予不佞引而歸休幸其族之近古而思事其長老以趨慕宜莫先於雩都君雩都君以茲嵗冬孟廿五日為七袠夀辰先是其二子皆試都下過予僑舍以文請會予得告歸來徵夙諾予謝曰有之且雩都君又予趨慕之尤者也其曷敢辭夫文士之持論逺取而近遺者多矣胥庭之世與夫壺嶠之山求之於數千嵗之前與幾萬里之外而必不可得予與君偕生於此泛清漣而眺巗樾豈復知有所謂方壺圎嶠者哉君之父子斵雕釋械忠敬而雝和斯亦家之胥庭也海上多神仙邃古之人多夀耉君方日遊壺嶠而居胥庭其為夀不亦侈哉予既閒退從君遊之日方永願君無少而舍我詔我以無伐生之道予將以敦史請焉

  沈母王太孺人壽序【湯賓尹】

  予未髮君典太史一見異之曰吾輩人也兄弟行有女者急之必無失既予壻沈氏拜太史館下王夫人調食食我若親子女然者壬午之嵗太史捐館夫人母子稱寡孤予時尚少不解所憐課誦四遊忽忽無人世之慮偶還僅一揖母於堂其後登仕版出入鄉國肝膽投人人鮮有當者所遭厯人世傾側顛崖之狀不可以茹緩急之際落落莫莫無可重賴藉然後知賢豪道義知已相遇之難而里黨宦遊之會後君典而生先賓尹而死者為可惜也太史意氣橫天下所收士尺寸而上脫衣推食不問朝昏新第時江陵急之亦曰必無失者天下歸江陵知人矣奪情事起削書疏憤烈叩諫曰吾以此報相君投紱跣歸屐山艇水酌酒長嘯鳥答雲屯是時眼光乃出牛背上曽幾微妻子計哉主人乍別賓客全零宿債未償田廬半折予每過故史街頭三步腹痛問母夫人無恙伯子能讀書輒掌為合也今伯子成進士矣母躋七十夀矣尹不肖幼辱特達之知亦濫以詞林之屬塵忝陪擯僎人事天時可謂一復觴飛斚走僅僅里閈之榮耀已哉母羮股療病割珥支貧専屋而處能以婢織奴耕秩內外之政才與徳皆足敵太史者母夀未央為一時閨閣之範獨自太史後不知天下誰為男子計當時知太史者聖主之外如江陵亦復難得使在今日人人攝目矣故予每慷慨論列之

  鄭母九十壽文【曹學佺】

  夫壽者人之所最難得者也而婦人為尤難何者順逆之境喜怒生焉亦人之常情也而婦人者其權聴之於外既不獲以自由其意蓄之於內又不能有所節宣觸境之間恆逆罔順用情之際少喜多怒皆足以傷生伐性而損夀命之源是故范文正公以為嫁女必勝吾家者則由豐而之嗇難也魯公叔大夫之母而紡績不替者則由嗇而之豐又難也予觀於新安鄭君母可異焉母出自其溪南吳氏望族矣治千金裝以嫁亦至棼郁矣於是歸鄭之日而鄭家中落也則所謂不如其家者也母毀簮珥以資其外至賢矣供滫瀡以事其姑至孝矣於是佐鄭有年而鄭家復振也則所謂不期奢而奢自至者也母於處嗇不見其嗇其於處豐不見其豐豈非境變而心則一者乎及其夫之逝也剙祠展祀使其宗族合焉子之長也一出一歸使其勞逸均焉而其為徳於鄉也趨者夷暍者蔭今嵗大祲議賑則蠲數中人産以應郡大失之勸焉秋之日鄭君告歸為予述曰此予母之事也明年耋期至矣敢請予聞鄭之宗族鄉黨蓋以鄭先之百嵗汪大碩人祝母矣又聞鄭君之遣一介於吳楚間乞言李朱顧三太史氏矣質言之莫其宗族鄉黨若也文言之莫太史若也予烏復贅但覩夫母之夀徵蓋有得諸性情之正而不為外境所役役者則賢乎人逺矣書之以備女誡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二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二【俳體】

  三月三日曲水詩序【宋顔延之】

  夫方策既載皇王之跡已殊鐘石畢陳舞詠之情不一雖淵流遂往詳畧異聞然其宅天衷立民極莫不崇尚其道神明其位拓世貽統固萬葉而為量者也有宋函夏帝圗弘逺髙祖以聖武定鼎規同造物皇上以叡文承厯景屬宸居隆周之卜既永宗漢之兆在焉正體毓徳於少陽王宰宣哲於元輔晷緯昭應山瀆效靈五方雜遝四隩來暨選賢建戚則擇之於茂典施命發號必酌之於故實大予協樂上庠肆教章程明宻品式周備國容眡令而動軍政象物而具箴闕記言校文講藝之官采遺於內輶車朱軒懷荒振逺之使諭徳於外赬莖素毳並柯共穗之瑞史不絶書棧山航海踰沙軼漠之貢府無虛月烈燧千城通驛萬里穹居之君內首稟朔卉服之酋迴面受吏是以異人慕嚮俊民間出警蹕清夷表裏悅穆將徙縣中宇張樂岱郊增類帝之宮飭禮神之館塗歌邑誦以望屬車之塵者久矣日躔胃維月軌青陸皇祗發生之始後王布和之辰思對上靈之心以惠庶氓之願加以二王於邁出餞戒吿有詔掌故爰命司厯獻洛飲之禮具上已之儀南除輦道北清禁林左闕巖隥右梁潮源略亭皋跨芝廛苑太液懷曽山松石峻垝蔥翠隂煙游泳之所攅萃翔驟之所往還於是離宮設衛別殿周徼旌門洞立延帷接枑閱水環階引池分席春官聯事蒼靈奉塗然後升秘駕胤緹騎搖玉鑾發流吹天動神移淵旋雲被以降於行所禮也既而帝暉臨幄百司定列鳳葢俄軫虹旗委斾餚蔌芬藉觴醳泛浮妍歌妙舞之容銜組樹羽之器三奏四上之調六莖九成之曲競氣繁聲合變爭節龍文飾轡青翰侍御華裔殷至觀聴騖集揚袂風山舉袖陰澤靚裝藻野袨服縟川故以殷賑外區煥衍都內者矣上膺萬壽下禔百福帀筵稟和闔堂依徳情盤景遽歡洽日斜金駕總駟聖儀載佇悵釣臺之未臨慨酆宮之不縣方且排鳳闕以髙游開爵園而廣宴並命在位展詩發志則夫誦美有章陳信無愧者歟

  河清頌序【鮑照】

  臣聞善談天者必徵像於人工言古者先考績於今鴻義既降遐哉邈乎鏤山嶽雕篆素昭徳垂勲可謂多矣而史編唐堯之功載格於上下樂登文王之操稱於昭於天素狐玄玉聿彰符命朴牛文螾爰定祥厯魚鳥動色禾稚興讓皆物不盈眥而美溢金石詩人於是不作頌聲為之而寢庸非惑與自我皇宋之承天命也仰符應龍之精俯協河龜之靈君圗帝寳粲爛瑰英固以業光曩代事華前徳矣聖上天飛踐極迄茲二十有四載道化周流玄澤汪濊地平天成含生阜熙文同軌通表裏釐福曜徳中區黎庶知讓觀英遐外夷貊懷惠恤勤秩禮散露臺之金舒國賑民傾鉅橋之粟約違廹脅奢去泰甚讌無畱飲畋不盤樂物色異人優游鯁直顯靡失心幽無怨魄精照日月事洞天情故不勞伏斧之臣號令不嚴而自肅無辱鳳舉之使靈恠不召而自彰萬里神行颷塵不起農商野廬邊城偃坼冀馬南金填委內府馴象西爵充羅外囿阿紈纂組之饒衣覆宗國魚監杞梓之利傍瞻荒遐士民殷富繁軼五陵宮宇宏麗崇冠山川閭閈有盈歌吹無絶朱輪疉轍華冕重肩豈徒世無窮人民獲休息朝呼韓罷酤鐵而已哉是以嘉祥累仍福應尤盛青丘之狐丹穴之鳥棲阿閣逰禁園金芝九莖木禾六秀銅池發膏畆腴宜以謁薦郊廟和協律呂煙霏霧集不可勝紀然而聖上尤昧旦夙興若有望而未至宏規逺圖如有追而莫及神明之貺推而弗居也是以琬碑鏐檢盛典蕪而不治朝神省方大化抑而未許崇文協律之士蘊儛頌於外坐朝陪宴之臣懷揄揚於內三靈佇睠九壤注心既有日矣歲宮乾維月邅蒼陸長河巨濟異源同清澄波萬壑潔瀾千里斯誠曠世偉觀昭啟皇明者也語曰影從表瑞從徳此其效焉宣尼稱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傳曰俟河之清人壽幾何皆傷不可見者也然則古人所未見者今殫見之矣孟軻曰千載一聖是旦暮也豈不信哉夫四皇六帝樹聲長世大寳也澤浸羣生國富刑清鴻徳也制禮裁樂惇風遷俗文教也殊華逋羶束顙絳闕武功也鳴禽躍魚滌穢河渠至祥也大寳鴻徳文教武功其崇如此幽明協賛民祗與能厥應如彼唯天為大堯實則之皇哉唐哉疇與為讓抑又聞之勢之所覃者淺則美之所傳者近道之所感者深則慶之所流者逺是以豐功韙命潤色滕策盛徳形容藻被歌頌察之上代則奚斯吉甫之徒鳴玉鑾於前視之中古則相如王褒之屬馳金羈於後絶景揚光清埃繼路故班固稱漢成之世奏御者千有餘篇文章之盛與三代同風繇是觀之斯廼臣子舊職國家通議不可輟也臣雖不敏敢不勉乎

  三月三日曲水詩序【齊王融】

  臣聞出豫為象鈞天之樂張焉時乗既位御氣之駕翔焉是以得一奉宸逍遙襄城之域體元則大悵望姑射之阿然窅眇寂寥其獨適者已至如夏後兩龍載驅璿臺之上穆滿八駿如舞瑤水之陰亦有饗雲固不與萬民共也我大齊之握機創厯誕命建家接禮貳宮考庸太室幽明獻期雷風通饗昭華之珍既徙延喜之玉攸歸革宋受天保生萬國度邑靜鹿丘之歎遷鼎息大坰之慙紹清和於帝猷聨顯懿於王表駿發開其逺祥定爾固其洪業皇帝體膺上聖運鍾下武冠五行之秀氣邁三代之英風昭章雲漢暉麗日月牢籠天地彈壓山川設神理以景俗敷文化以柔逺澤普汜而無私法含弘而不殺猶且具明廢寢昃晷忘餐念重負於春冰懷御奔於秋駕可謂巍巍弗與蕩蕩難名乗靈圖而非泰涉孟門其何險儲後睿哲在躬妙善居質內積和順外發英華斧藻至徳琢磨令範言炳丹青道潤金璧出龍樓而問豎入虎闈而齒胃愛敬盡於一人光耀究於四海若夫族茂麟趾宗固磐石跨蹍昌姬韜軼炎漢元宰比肩於尚父中鉉繼踵乎周南分陜流勿翦之歡來仕允克施之譽莫不如珪如璋令聞令望朱茀斯皇室家君王者也本枝之盛如此稽古之政如彼用能免羣生於湯火納百姓於休和草萊樂業守屏稱事引鏡皆明目臨池無洗耳沈冥之怨既缺薖軸之疾已消興亷舉孝歲貢於外府署行議年日夕於中甸協律總章之司序倫正俗崇文成均之職導徳齊禮挈壺宣夜辨氣朔於靈臺書笏珥彤紀言事於仙室褰帷斷裳危冠空履之吏彯搖武猛扛鼎掲旗之士勤恤民隱紏逖王慝射集隼於髙墉繳大風於長隧不仁者逺惟道斯行讒莠蔑聞攘爭掩息稀鳴桴於砥路鞠茂章於圓扉耆年闕市井之逰稚齒豐車馬之好宮鄰昭泰荒憬清夷侮食來王左言入侍離身反踵之君髽首貫胸之長屈膝厥角請受纓縻文鉞碧砮之琛竒幹善芳之賦紈牛露犬之玩乗黃茲白之駟盈衍儲邸充仞郊虞匭牘相尋鞮譯無曠一尉候於西東合車書於南北暢轂埋轔轔之轍緌旌巻悠悠之斾四方無拂五戎不距偃革辭軒銷金罷刃天瑞降地符升澤馬來器車出紫脫華朱英秀佞枝植厯草滋雲潤星暉風揚月至江海呈象龜龍載文方握河沈璧封山紀石邁三五而不追踐八九之遙跡功既成矣世既貞矣信可以優游暇豫作樂崇徳者歟於時青鳥司開條風發歲粵上斯已惟暮之春同律克和草木自樂禊飲之日在茲風舞之情咸蕩去肅表乎時訓行慶動於天矚載懷平圃乃睠芳林芳林園者福地奧區之湊丹陵若水之舊殷殷均乎姚澤膴膴尚於周原狹豐邑之未宏陋譙居之猶褊求中和而經處揆景緯以裁基飛觀神行虛檐雲構離房乍設層樓間起負朝陽而抗殿跨靈沼而浮榮鏡文虹於綺疏浸蘭泉於玉砌幽幽叢薄秩秩斯干曲拂邅迴潺湲徑復新萍汎沚華桐發岫雜夭采於柔荑亂嚶聲於綿羽禁軒承幸清宮俟宴緹帷宿置帟幕宵懸既而滅宿澄霞登光辨色式道執殳展軨效駕徐鸞警節明鐘暢音七萃連鑣九斿齊軌建旗拂蜺揚葭振木魚甲煙聚貝胄星羅重英曲瑵之飾絶景追風之騎昭灼甄部駔駿函列虎視龍超雷駭電逝轟轟隱隱紛紛軫軫羗難得而稱計爾乃廻輿駐罕岳鎮淵停睟容有穆賓儀式序授幾肆筵因流波而成次蕙餚芳醴任激水而推移葆佾陳階金匏在席戚奏翹舞籥動邠詩召鳴鳥於弇州追伶倫於嶰谷發叅差於王子傳妙靡於帝江正歌有闋羽觴無算上陳景福之賜下獻南山之壽信凱讌之在藻知和樂之食萍桑榆之陰不居草露之滋方渥有詔曰今日嘉會咸可賦詩凡四十有五人其辭雲爾

  文選序【梁蕭統】

  式觀元始眇覿玄風冬穴夏巢之時茹毛飲血之世世質民淳斯文未作逮乎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時義逺矣哉若夫椎輪為大輅之始大輅寧有椎輪之質増冰為積水所成積水曽微増氷之凜何哉蓋踵其事而増華變其本而加厲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隨時變改難可詳悉嘗試論之曰詩序雲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至於今之作者異於古昔古詩之體今則全取賦名荀宋表之於前賈馬繼之於末自茲以降源流實繁述邑居則有慿虛亡是之作戒畋逰則有長楊羽獵之制若其紀一事詠一物風雲草木之興魚蟲禽獸之流推而廣之不可勝載矣又楚人屈原含忠履潔君匪從流臣進逆耳深思逺慮遂放湘南耿介之意既傷壹鬱之懷靡愬臨淵有懷沙之志吟澤有憔悴之容騷人之文自茲而作詩者蓋志之所之也情動於中而形於言關雎麟趾正始之道著桑間濮上亡國之音表故風雅之道粲然可觀自炎漢中葉厥塗漸異退傅有在鄒之作降將著河梁之篇四言五言區以別矣又少則三字多則九言各體互興分鑣並驅頌者所以游揚徳業褒讚成功吉甫有穆若之談季子有至矣之嘆舒布為詩既言如彼總成為頌又亦若此次則箴興於補闕戒出於弼匡論則析理精微銘則序事清潤美終則誄發圖像則讚興又詔誥教令之流表奏牋記之列書誓符檄之品弔祭悲哀之作答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辭引序碑碣誌狀衆制鋒起源流間出譬陶匏異器並為入耳之娛黼黻不同俱為悅目之翫作者之致蓋雲備矣余監撫餘閑居多暇日厯觀文囿汎覽詞林未嘗不心逰目想移晷忘倦自姬漢以來眇焉悠邈時更七代數逾千祀詞人才子則名溢於縹囊飛文染翰則卷盈乎緗帙自非畧其蕪穢集其清英蓋欲兼功太半難矣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書與日月俱懸鬼神爭奧孝敬之準式人倫之師友豈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老莊之作管孟之流蓋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今之所選又亦畧諸若賢人之美詞忠臣之抗直謀夫之話辨士之端氷釋泉湧金相玉振所謂坐狙丘議稷下仲連之卻秦軍食其之下齊國畱侯之發八難曲逆之吐六竒蓋乃事美一時語流千載槩見墳籍旁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雖傳之簡牘而事異篇章今之所集亦所不取至於記事之史繫年之書所以褒貶是非紀別異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若其讃論之綜緝詞采序述之錯比文華事出於沈思義歸乎翰藻故與夫篇什雜而集之逺自周室迄於聖代都為三十巻名曰文選雲爾

  陶淵明集序【蕭統】

  夫自衒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不忮不求者明達之用心是以聖人韜光賢人遁世其故何也含徳之至莫踰於道親已之切無重於身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身害處百齡之內居一世之中倐忽比之白駒寄寓謂之逆旅宜乎與大塊而榮枯隨中和而任放豈能戚戚勞於憂畏汲汲役於人間齊謳趙舞之娯八珍九鼎之食結駟連鑣之榮侈袂執圭之貴樂既樂矣憂亦隨之何倚伏之難量亦慶弔之相及智者賢人居之甚履薄冰愚夫貪士競之若泄尾閭玉之在山以見珍而終破蘭之生谷雖無人而猶芳莊周垂釣於濠伯成躬耕於野或貨海東之藥草或紡江南之落毛譬彼駌雛豈競鳶鴟之肉猶斯雜縣寧勞文仲之牲至如子常甯喜之倫蘇秦衛鞅之匹死之而不疑甘之而不悔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則五鼎烹卒如其言亦可痛矣又有楚子觀周受折於孫滿霍侯驂乗禍起於負芒饕餮之徒其流甚衆唐堯四海之主而有汾陽之心子晉天下之儲而有洛濱之志輕之若脫屣視之若鴻毛而況於他乎是以至人達士因以晦跡或懷玉而謁帝或被裘而負薪鼔楫清潭棄機漢曲情不在於衆事寄衆事以忘情者也有疑陶淵明之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跡者也其文章不羣詞采精拔跌蕩昭章獨超衆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橫素波而傍流干青雲而直上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加以貞志不休安道苦節不以躬耕為恥不以無財為病自非大賢篤志與道汚隆孰能如此乎余素愛其文不能釋手尚想其徳恨不同時故加捜校粗為區目白璧微瑕惟在閒情一賦揚雄所謂勸百而諷一者卒無諷諫何足搖其筆端惜哉亡是可也並粗點定其傳編之於録嘗謂有能觀淵明之文者馳競之情遣鄙吝之意袪貪夫可以亷懦夫可以立豈止仁義可蹈抑乃爵祿可辭不必傍游泰華逺求柱史此亦有助於風教也

  梁元帝全徳志序

  老子言全徳歸厚莊周雲全徳不刑呂覽稱全徳之人故以全徳創其名也此志隆大夫為首伊人有學有辨不貧不夭寳劒在前鼔瑟從後連環炙輠雍容率歲駟馬髙車優遊宴喜既令公侯踞掌復使要荒厥角入室生光豈非盛矣若乃河宗九策事等神鉤陽雍雙璧理歸玄感南陽樊重髙閤連雲北海公沙門人成市咨此八龍各傳一藝夾河兩郡家有萬石人生行樂止足為先但使樽酒不空坐客恆滿寧與孟嘗問琴承睫淚下中山聽樂悲不自禁同年而語也

  王文憲集序【梁任昉】

  公諱儉字仲寳琅邪臨沂人也其先自秦至宋國史家諜具詳焉晉中興以來六世名徳為海內冠冕古語云仁人之利天道運行故呂虔歸其佩刀郭璞筮以淮水若離剪之止殺吉駿之誠感葢有助焉公之生也誕受命世體三才之茂典踐得二之庶幾信乃昴宿垂芒徳精降祉有一於此蔚為帝師況乃淵角殊祥山庭異表望衢罕窺其術觀海莫測其瀾宏覽載籍博游才義若乃金版玉匱之書海上名山之旨沈鬱澹雅之思離堅合異之談莫不總制清衷逓為心極斯固通人之所苞非虛明之絶境不可窮者其唯神用者乎然檢鏡所歸人倫異表雲屋天構匠者何工自函洛不守憲章中輟賀生達禮之宗蔡公儒林之亞闕典未補大備茲日至若齒危髪秀之老含經味道之生莫不北面人宗自同資敬性託夷逺少屏塵雜自非可以弘奬風流増益標勝未嘗畱心也期歲而孤叔父司空簡穆公早所器異年始志學家門禮訓皆折衷於公孝友之性豈伊橋梓夷雅之體無待韋弦汝郁之幼挺淳至黃琬之早標聰察曽何足尚年六歲襲封豫章侯拜日家人以公尚幼弗之先告既襲珪組對揚王命因便感咽若不自勝初宋明帝居蕃與公母武康公主素不協及即位有詔毀發舊塋投棄棺柩公以死固請誓不遵奉表啟酸切義感人神太宗聞而悲之遂無以奪也初拜秘書郎遷太子舎人以選尚公主拜駙馬都尉元徽初遷秘書丞於是采公曽之中經刋弘度之四部依劉歆七畧更撰七志葢嘗賦詩云稷契匡虞夏伊呂翼商周自是始有應務之跡生民屬心矣時司徒袁粲有髙世之度脫落塵俗見公弱齡便望風推服歎曰衣冠禮樂盡在是矣時粲位亞台司公年始弱冠年勢不侔公與之抗禮因贈粲詩要以歲暮之期申以止足之戒粲荅詩云老夫亦何寄之子照清襟服闋拜司徒右長史出為義興太守風化之美奏課為最還除給事黃門侍郎旬日遷尚書吏部郎參選昔毛玠之清公李重之識會兼之者公也俄遷侍中以慜侯始終之職固辭不拜補太尉右長史時聖武定業肇基王命寤寐風雲實資人傑是以宸居膺列宿之表圖緯著王佐之符俄遷左長史齊臺既建以公為尚書右僕射領吏部時年二十八宋末艱虞百王澆季禮紊舊宗樂傾恆軌自朝章國紀典彛備物奏議符策文辭表記素意所不蓄前古所未行皆取定俄頃神無滯用太祖受命以佐命之功封南昌縣開國公食邑二千戶建元二年遷尚書左僕射領選如故自營郃分司盧欽兼掌譽望所歸允集茲日尋表解選詔加侍中又授太子詹事侍中僕射如故固辭侍中改授散騎常侍餘如故太祖崩遺詔以公為侍中尚書令鎮國將軍永明元年進號衛將軍二年以本官領丹陽尹六輔殊風五方異俗公不謀聲訓而楚夏移情故能使解劒拜仇歸田息訟前郡尹溫太真劉真長或功銘鼎彛或徳標素尚臭味風雲千載無爽親加弔祭表薦孤遺逺協神期用彰世祀時簡穆公薨以撫養之恩特深恆慕表求解職有詔不許國學初興華夷慕義經師人表允茲望實復以本官領國子祭酒三年解丹陽尹領太子少傅餘悉如故掛服捐駒前良取則卧轍棄子後予胥怨皇太子不矜天姿俯同人範師友之義穆若金蘭又領本州大中正頃之解職四年以本號開府儀同三司餘悉如故謙光愈逺大典未申六年又申前命七年固辭選任帝所重違詔加中書監猶參掌選事長輿追專車之恨公曾甘鳳池之失夫奔競之塗有自來矣以難知之性恊易失之情必使無訟事深弘誘公提衡惟允一紀於茲拔竒取異興微繼絶望側階而容賢候景風而式典春秋三十有八七年五月三日薨於建康官舎皇朝軫慟儲鉉傷情有識銜悲行路掩泣豈直舂者不相功女寢機而已哉故痛深衣冠悲纒教義豈非功深砥礪道邁舟航沒世遺愛古之益友追贈太尉侍中中書監如故給節加羽葆鼔吹増班劒為六十人謚曰文憲禮也公在物斯厚居身以約玩好絶於耳目布素表於造次室無姬姜門多長者立言必雅未嘗顯其所長持論從容未嘗言人所短弘長風流許與氣類雖單門後進必加善誘勗以丹霄之價弘以青冥之期公銓品人倫各盡其用居厚者不矜其多處薄者不怨其少窮涯而反盈量知歸皇朝以治定製禮功成作樂思我民譽緝熈帝圖雖張曹爭論於漢朝荀摯競爽於晉世無以仰模淵旨取則後昆每荒服請罪逺夷慕義宣威授指實寄宏畧理積則神無忤往事感則説情斯來無是巳之心事隔於容謟罕愛憎之情理絶於毀譽造理常若可干臨事每不可奪約已不以亷物弘量不以容非攻乎異端歸之正義公生自華宗世務簡隔至於軍國逺圖刑政大典既道在廊廟則理擅民宗若乃明練世務鑒達治體懸然天得不謀成心求之載籍翰牘所未紀訊之遺老耳目所不接至若文案自環主者百數皆深文為吏積習成姦畜筆削之刑懷輕重之意公乗理照物動必研幾當時嗟服若有神道豈非希世之儁民瑚璉之宏器昉行無異操才無異能得奉名節迄將一紀一言之譽東陵侔於西山一面之榮鄭璞踰於周寳士感知已懷此何極出入禮闈朝夕舊館瞻棟宇而興慕撫身名而悼恩公自幼及長述作不倦固以理窮言行事該軍國豈直彫章縟采而已哉若乃統體必善綴賞無地雖楚趙羣才漢魏衆作曾何足雲昉嘗以筆札見知思以薄技效徳是用綴緝遺文永貽世範為如千巻所撰古今集記今書七志為一家之言不列於集集錄如左

  詹事徐府君集序【王僧孺】

  君稟靈川岳懸精辰象早炤珪璋夙表岐嶷孝睦天稟友愛冥深故以事顯家庭聲著同族年十八見召為國子生曵裾持巻實華庠壁有均閉戶靡因餘竈每攝齊函丈左右屬目蓄以鄰幾之性加以入神之資聞一知二師逸功倍遊魏闕而不殊江海入朝廷而靡異山林未嘗投刺權門驅車戚里遨遊梁董去來賈郭時春秋猶少人爵未崇而清風嘉譽震灼朝野非直俯致貴仕故可坐享通侯而緤馬懸車閉門髙枕恥為詭遇試此行藏及皇運聿興重氛載廓若藏器待時猶合符契陵扶搖而髙鶩排閶闔而容與故位隨徳顯任與事隆重以姿儀端潤趨盼淹華寳佩鳴風豐貂映日從容帷扆綽有餘輝自綢繆軒陛十有餘載溫樹靡答露事不詶省中之言無漏席下之跡不疑故以主聖臣賢應同符璽以石投水如鱗縱壑行稱表綴言成模楷猶復忘彼豐愉安茲素薄衣同屢補食等三杯車服不事鮮明室宇畏其彫奐九徳無遺百行備舉至於専心六典精頤必深汎逰羣籍菁華無棄搦札含毫必弘靡麗摛綺縠之思鬱風霞之情質不傷文麗而有體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三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三【以下律體】

  王臺新詠序【陳徐陵】

  凌雲槩日由余之所未窺千門萬戶張衡之所曽賦周王璧臺之上漢帝金屋之中玉樹以珊瑚作枝珠簾以玳瑁為柙其中有麗人焉其人也五陵豪族充選掖庭四姓良家馳名永巷亦有潁川新市河間觀津本號嬌娥曽名巧笑楚王宮內無不推其細腰魏國佳人俱言訝其纎手閲詩敦禮非直東隣之自媒婉約風流無異西施之被教弟兄協律自小學歌少長河陽由來能舞琵琶新曲無待石崇箜篌雜引非因曹植傳鼔瑟於楊家得吹簫於秦女至若寵聞長樂陳後知而不平畫出天仙閼氏覽而遙妬且如東隣巧笑來侍寢於更衣西子微顰將橫陳於甲帳陪游馺娑騁纎腰於結風長樂鴛鴦奏新聲於度曲粧鳴蟬之薄髩照墮馬之垂鬟反挿金鈿橫抽寳樹南都石黛最發雙蛾北地臙脂偏開兩靨亦有嶺上仙童分丸魏帝腰中寳鳳授厯軒轅金星與婺女爭華麝月共嫦娥競爽驚鸞冶袖時飄韓掾之香飛燕長裾宜結陳王之佩雖非圖畫入甘泉而不分言異神仙戲陽臺而無別真可謂傾國傾城無對無雙者也加以天情開朗逸思彫華妙解文章尤工詩賦琉璃硯匣終日隨身翡翠筆床無時離手清文滿篋非惟芍藥之花新製連篇寧止葡萄之樹九日登髙時有縁情之作萬年公主非為累徳之辭其佳麗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既而椒房宛轉柘館陰岑綘鶴晨嚴銅蠡晝靜三星未夕不事懷衾五日猶餘誰能理曲優游少託寂寞多閑厭長樂之踈鐘勞中宮之緩箭輕身無力怯南陽之擣衣生長深宮笑扶風之織錦雖復投壺玉女為歡盡於百驍爭博齊姬心賞窮於六著無怡神於暇景惟屬意於新詩可得代彼萱蘇微蠲愁疾但往世名篇當今巧製分諸麟閣散在鴻都不藉篇章無由披覽於是然脂暝寫弄墨晨書撰録艶歌凡為十巻曽無參於雅頌亦靡濫於風人涇渭之間若斯而已於是麗以金箱裝之寳軸三臺妙跡龍伸蠖屈之書五色花箋河北膠東之紙髙樓紅粉仍定魯魚之文辟惡生香聊防羽陵之蠧雲飛六甲髙擅玉圅鴻烈仙方長推丹枕至如青牛帳裏餘曲既終朱鳥窻前新粧已竟方當開茲縹帙散此縚繩永對玩於書帷長循環於纎手豈如鄧學春秋儒者之功難習竇傳黃老金丹之術不成固勝西蜀豪家託情窮於魯殿東臺甲館流詠止於洞簫孌彼諸姬聊同棄日猗與彤管麗矣香奩

  趙國公集序【北周庾信】

  竊聞平陽擊石山谷為之調大禹吹筠風雲為之動與夫含吐性靈抑揚詞氣曲變陽春光迴白日豈得同年而語哉柱國趙國公發言為論下筆成章逸態橫生新情振起風雲爭飛魚龍各變方之珪璧塗山之會萬重譬似雲霞赤城之巖千丈文參厯象即入天官之書韻涉絲桐咸歸總章之觀論其壯也則鵬起半天語其細也則鷦巢蚉睫豈直熊熊旦上増城抱日月之光燄燄宵飛南斗觸蛟龍之氣昔者屈原宋玉始於哀怨之深蘇武李陵生於離別之世自魏建安之末晉太康以來雕蟲篆刻其體三變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抱荊山之玉矣公斟酌雅頌諧和律呂若使言乖節目則曲臺不顧聲止操縵則成均無取遂得棟梁文囿冠冕詞林大雅扶輪小山乗葢

  哀江南賦序【庾信】

  粵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盜移國金陵瓦解余乃竄身荒谷公私塗炭華陽奔命有去無歸中興衜銷窮於甲戌三日哭於都亭三年囚於別館天道周星物極不反傅燮之但悲身世無處求生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昔桓君山之志事杜元凱之平生竝有著書咸能自序潘岳之文彩始述家風陸機之詞賦先陳世惪信年始二毛即逢喪亂藐是流離至於暮齒燕歌逺別悲不自勝楚老相逢泣將何及畏南山之雨忽踐秦庭讓東海之濱遂飱周粟下亭漂泊髙橋羈旅楚歌非取樂之方魯酒無忘憂之用追為此賦聊以記言不無危苦之辭唯以悲哀為主日暮途逺人間何世將軍一去大樹飄零壯士不還寒風蕭瑟荊璧睨柱受連城而見欺載書橫階捧珠盤而不定鍾儀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孫行人留守西河之館申包胥之頓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淚盡加之以血釣臺移柳非玉闗之可望華亭唳鶴豈河橋之可聞孫策以天下為三分衆纔一旅項籍用江東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豈有百萬義師一朝巻甲芟夷斬伐如草木焉江淮無涯岸之阻亭壁無籓籬之固頭會箕斂者合從締交鋤耰棘矜者因利乗便將非江錶王氣終於三百年乎是知併吞六合不免軹衜之災渾一車書無救平陽之禍嗚呼山嶽崩頽既履危亡之運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悽愴傷心者矣況復舟檝路窮星漢非乗槎可上風颷衜阻蓬萊無可到之期窮者欲達其言勞者須歌其事陸士衡聞而撫掌是所甘心張平子見而陋之固其宜矣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四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四

  遊滕王閣序【唐王勃】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寳龍光射鬥牛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彩星馳臺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公之雅望棨戟遙臨宇文新州之懿範襜帷暫駐十旬休暇勝友如雲千里逢迎髙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士之詞宗紫電清霜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童子何知躬逢勝餞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驂騑於上路訪風景於崇阿臨帝子之長洲得仙人之舊館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汀鳬渚窮島嶼之縈迴桂殿蘭宮列岡巒之體勢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盱其駭矚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軸虹銷雨霽彩徹雲衢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晩響窮彭蠡之濱鴈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遙吟俯暢逸興遄飛爽籟發而清風生纎歌凝而白雲遏雎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鄴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四美具二難並窮睇盼於中天極娯逰於暇日天髙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望長安於日下指吳會於雲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髙而北辰逺闗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嗚呼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安貧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知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以猶歡北海雖賖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晩孟嘗髙潔空懷報國之心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慤之長風舍簮笏於百齡奉晨昏於萬里非謝家之寳樹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庭叨陪鯉對今晨捧袂喜託龍門楊意不逢撫凌雲而自惜鐘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慙嗚呼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澤丘墟臨別贈言幸承恩於偉餞登髙作賦是所望於羣公敢竭鄙誠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詩云滕王髙閣臨江渚佩玉鳴鑾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朱簾暮捲西山雨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度幾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遊三廟寺序【王勃】

  吾之有生二十載矣雅厭城闕酷嗜江海常學仙經博涉道記知軒冕可以理隔鸞鳳可以術待而事親多衣食之虞登朝有聲利之廹清識滯於煩城仙骨摧於俗境嗚呼阮籍意踈嵇康體放有自來矣常恐運促風火身非金石遂令林壑交喪煙霞板蕩此僕所以懷泉塗而惴恐臨山河而歎息者也粵以勝友良暇相與逰於玄武西山廟葢蜀郡三靈峰也山東有道君廟古者相傳以名焉爾其丹壑藂倚玄崖斜合俯臨萬仞平視重玄乗杳冥之絶境屬芬華之暮節玉房跨霄而懸居瓊臺出雲而髙峙亦有野獸羣狎山鶯互囀崇松埒巨柏爭陰積瀨與幽湍合響眇眇焉逸逸焉王孫何以不歸羽人何以長往其玄都紫微之事耶方斂手鐘鼎息肩巖石絶視聽於寰中置形骸於度外不其然乎時預乎斯者濟陰鹿弘胤安陽邵令逺耳葢詩以言志不以韻數裁焉

  秋日餞別序【王勃】

  黯然別之銷魂悲哉秋之為氣人之情也傷如之何極野蒼茫白露涼風之八月窮途蕭索青山白雲之萬里奏鳴琴則離鵾別鶴驚歧路之悲心來勝地則旹雨涼風助它鄉之旅思琴書人物冀部關西去馬歸軒雲間日下楊學士天璞自然地靈無對二十八宿稟太微之一星六十四爻受乾坤之兩卦論其器宇滄海添江漢之波序其文章玄圃積煙霞之氣機神之外猶是卿雲陶鑄之餘尚同嵇阮接九儀於促席直覩明月生天響詞辯於中筵但覺清風滿室悠哉天地含靈有喜慍之容丘也東西悵望積別離之恨煙霞直視虵龍去而泉石空文酒求朋賢俊散而琴歌斷門生餞別如北海之郡前髙士將歸似東都之門外研精麝墨運思龍章希存宿昔之資啟去相思之詠

  入蜀紀行詩序【王勃】

  總章二年五月癸卯余自常安觀景物於蜀遂出褒斜之隘道抵岷峨之絶徑超玄谿厯翠阜迨彌月而臻焉若乃採江山之俊勢觀天地之竒作丹壑爭流青峰雜起陵濤鼔怒以伏注天壁嵯峨而橫立亦宇宙之絶者也雖莊周詫呂梁之險韓侯怯孟門之峻曽何足雲葢登培塿者起衡霍之心游涓澮者發江湖之思況乎躬覽勝事足踐靈區煙霞為朝夕之資風月得林泉之助嗟乎山川之感召多矣余能無情哉爰成文律用宣行唱編為三十首投諸好事焉

  秋日宴洛陽序【王勃】

  夫以東京勝地南呂髙秋三塗鎮而九泒分白露下而清風肅或出或處人多朝野之歡以嬉以逰時極登臨之所征衣流寓切下走之蓬襟解榻邀期屬上賓之桂席於是齊道實欵琴樽倜儻論心畱連促膝但有潘郎之宻戚得無管鮑之深知簮組盛而車馬喧庭宇虛而管絃亮近臨銅陌斜控銀墟菊照新花泛輕香於逺次荷凋晩葉翻翠影於長波聽矚方窮獻酬逾洽年忘小大傲天地於平生志混榮枯得林泉之意氣願長繩以繫日幾近光陰思短札以凌雲或陳歌詠人採古韻成者先呈

  秋日宴山亭序【王勃】

  昔王子敬琅琊之名士常懷習氏之園阮嗣宗陳畱之俊人直至山陽之坐豈非琴樽逺契必兆朕於佳辰風月髙情每畱連於勝地是以東山可望林泉生謝客之文南國多才江山助屈平之氣況乎揚子雲之故地巖壑依然宓子賤之芳猷絃歌在屬紅蘭翠菊俯映沙亭黛栢蒼松深環玉砌參差夕樹煙侵橘柚之園的厯秋荷月照芙蓉之水既而星迴漢轉露下風髙銀燭掩花瑤觴抒興一時仙馭方深擯俗之懷五際飛文請動緣情之作人分一字四韻成篇

  秋日遊蓮池序【王勃】

  人間〈齒屈〉齪抱風雲者幾人庶俗紛紜得英竒者何有煙霞召我相望道術之門文酒起予放浪沈潛之地少畱逸客塞雁飛鳴北斗橫而天地秋西金用而風露降幽居少事野性多閑登石岸而鋪筵坐沙塲而列席琳瑯觸目朗月清風之後人珠玉在傍鸞鳳虯龍之君子汀洲地逺波濤濺日月之輝人野路殊原隰擁神仙之氣平郊樹直曲浦蓮肥隱士泥清仙人水緑越林亭而極望生死都捐出宇宙以長懷心靈若喪悲夫秋者愁也酌濁酒以蕩幽襟志之所之用清文而銷積恨我之懷矣能無情乎

  遊冀州韓家園序【王勃】

  銅溝水北石鼔山東星辰當畢昴之墟風俗是唐虞之國雖接燕分晉稱天子之舊都而向街當衢有髙人之甲第祥風塞戶瑞氣沖庭芳酒滿而緑水春朗月閑而素琴薦家童掃地蕭條仲舉之園長者盈門廓落東平之室梧桐生霧楊桺搖風眺望而林泉有餘奔走而煙霞足用神龍伏起俱調鼎鑊之鳴滋鳳雌雄並入笙竽之奏髙情壯思有抑揚天地之心雄筆竒才有鼔怒風雲之氣南庭興晩東徑陰生石髓折而隱士歸玉山崩而野人醉僉為文在我卜翰苑當仁王羲之之蘭亭五百餘年直至今人之賞石季倫之梓澤二十四友始得吾徒之遊陶陶然落落然則大唐調露之元年獻歲正月也

  送東海孫尉詩序【楊烱】

  東川孫尉文章動俗符彩射人官裁下士宣大夫之三徳運偶上皇作東南之一尉庸材擾擾流俗喧喧談逺近為等差敘中外為優劣殊不知三元合朔九州同軌蓬瀛可訪還疑上苑之中日月不佔更似靈臺之下彼其之子未為後時凡我友朋無勞疑別徒以士之相見人之相知必欲盈蓋逢迎朝遊夕處亦常煙波阻絶風流雨散去矣孫侯逺離隔矣但當晨看旅鴈君逢繫帛之書夕望牽牛余候乗槎之客未能免俗何莫賦詩綴集衆篇列之如左

  羣官尋楊隱居詩序【楊烱】

  若夫太華千仞長河萬里則吾土之山澤壯於域中西漢十輪東京四代則吾宗之人物盛於天下乃有渾金璞玉鳳戢龍蟠方圓作其輿葢日月為其扄牖天光下燭懸少微之一星地氣上騰發大雲之五色以不貪為寳均珠玉以咳唾以無事為貴比旂常於糞土諸侯不敢以交逰相得三府不敢以辟命相期與夫形在江海心逰魏闕跡混朝市名為大隱可得同年而語哉天子巡於下都望於中嶽軒皇駐驆將尋大塊之居堯帝省方終全潁陽之節羣賢以公私有暇休沐多閑忽乎將行指林壑而非逺筦爾而笑覽煙霞而在矚登坱北踐莓苔阮籍之見蘇門止聞鸞嘯盧敖之逢髙士詎識鳶肩憶桑海而無時問桃源之易失寒山四絶煙霧蒼蒼古樹千年藤蘿漠漠誅茅作室掛席為門石隱磷而環階水潺湲而匝砌乃相與旁求勝境遍窺靈跡論其八洞實唯明月之宮相其五山即是交風之地仙臺可望石室猶存極人生之勝踐得林野之竒趣杯浮若聖已茂松喬清論凝神坐驚河漢逰仙可致無勞郭璞之言招隱成文敢嗣劉安之作

  李舎人山亭詩序【楊烱】

  永嘉有髙陽公山亭者今為李舎人別墅也廊宇重複樓臺左右煙霞棲梁棟之間竹樹在汀洲之外龜山對出背東武而飛來鶴阜相臨向東吳而不進青溪數曲赤巖千丈寥廓兮恍惚似蓬嶺之難行深邃兮眇然若桃源之失路信可謂赤縣幽棲黃圖勝景從來八子闢髙陽之邑居今日四郊逢舎人之置驛故知樊家失業遂作庾公之園習氏不游終成濮陰之地其人也凝脂點漆瓊樹瑤林學富文史言成準的葭莩為漢帝之親枝葉是周公之裔田孟嘗之待客照飯無疑孔文舉之邀懽樽中自溢三冬事隙五日歸休奏金石而滿堂召琳瑯而觸目心焉而醉徳焉而飽大隱朝市本無車馬之喧不出戶庭坐得雲霄之致於是乎百年無幾萬事徒勞唯談笑可以遣平生唯文詞可以陳心賞既因良會咸請賦詩雖向之所歡已為陳跡俾千載之下感於斯文

  宴梓州南亭詩序【盧照隣】

  梓州城池亭者長史張公聽訟之別所也徒觀其巖障重複川流灌注雲窻綺閣負綉堞之逶迤澗戶山樓帶金隍之繚繞信巴蜀之竒制也時鳳扆多閑上得和平之政鯷瀛有截下無交爭之人以公寄切上僚故久無州將連四千石之重任總十萬井之雄班職逾劇而道彌髙位逾崇而徳彌廣市獄無事時狎鳥於城隅邦國不空且觀魚於濠上賓階月上橫聨蜷之桂枝野院風歸動葳蕤之萱艸則有明珠愛客置芳酒於十旬羽服神交契仙逰於五日圓潭寫鏡光浮落日之津雜樹開帷彩綴飛煙之路藤蘿杳藹掛踈陰以送秋鳬雁參差結流音而將夕百年之歡不再千里之賀何常下客悽惶暫停歸轡髙人賞翫豈綴斯文咸請賦詩六韻成章雲爾

  宴鳳泉石翁神詞詩序【盧照隣】

  夫圯上黃公靈期已逺湘中玄乙化跡難徵況乎神理巋然近帶青溪之路瓌資可望俯控丹巖之下予以歸駭空谷言隔市朝濯髪長川載罹寒暑心灰兩寂長無具爾之歡形木雙枯將有終焉之志不悟喬鸎始囀喈喈於鶺鴒野蕚初開韡韡於棠棣命壺觴而引宴即沐新蘭尋磵石以安歌仍攀野桂萋萋春艸王孫逰兮不歸秩秩斯干幽人去而忘返鼔我舞我修袖動於中巖神之聽之多祐興於觸石爰有嘉命咸遣賦詩請題四韻列之如左

  冒雨尋菊序【駱賔王】

  白帝徂秋黃金勝友解塵成契冒雨相邀問涼燠則鴻鴈在天敘交逰則芝蘭滿室砌花舒菊還同載酒之園岸葉低松直枕維舟之浦參差逺岫斷雲將野鶴俱飛滴瀝空庭竹響共雨聲相亂抑折巾於書閣行閲飄萍挹雅步於琴臺坐聞流水字中蝌蚪競落文河筆下蛟龍爭投學海珠簾映水風生曵露之濤錦石封泥雨濕印龜之岸泛蘭英於戶牖座接鷄談下木葉於中池廚烹野鴈隊白花於濕桂落紫蒂於踈藤雖物序足悲而人風可愛畱姓名於金谷不謝季倫混心跡於玉山無慚叔夜

  揚州看競渡序【駱賓王】

  夏日江干駕言臨眺於時桂舟始泛蘭棹初逰鼓吹咽江山綺羅蔽雲日〈女便〉娟舞袖向緑水以頻低飃颺歌聲聽清風而更逺是以曽波笑臉艶出浦之輕蓮映渚娥眉麗穿波之半月靚粧舊飾此日増竒絃管相催茲辰特妙能使洛川迴雪猶賦陳思巫嶺行雲專稱宋玉凡諸同好請各賦詩

  贈季八騎曹詩序【駱賓王】

  夫人生百齡促膝是忘言之契丈夫四海交頤是贈別之資然而想山川之遽遙送歸將逺惜歲華之不待行樂無時是用輟征驂以少畱敞離亭而多暇山芳襲吹坐疑蘭室之中水樹含香宛似楓江之上加以御溝新澑近入離絃賓館餘花遙催別酒既而滎波東注灞岸南登緑蟻傾而髙宴終金馬絡而離言促雖相思有贈終結想於華滋而素賞無暌盍申情於麗藻人為四韻各賦一章

  夏初餞宋三少府之豐城序【駱賓王】

  黯然銷魂者豈非生離之恨歟況帝里天津槐衢分黑龍之水巴陵地道楓江遙白馬之門親友徘徊締歡言於促膝故人樽酒掩離涕於交頤於時晩吹吟桐疑奏別離之曲輕秋入麥似驚搖落之情白日將頽青山行暮想姑蘇之地夕露霑衣望吳會之郊斷雲飄葢嗟乎歧路是他鄉之恨溝水非明日之歡雖玉斗臨吳太阿之氣可識金陵背楚小山之路行遙盍各賦詩式昭離緒雲爾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五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五

  薛大夫山亭宴序【唐陳子昻】

  夫貧賤之交而不可忘珠玉滿堂而不足貴閉門無事對黃巻以終年髙論不疲逢故人而永夜薛大夫其人也下官昔承顔色早蒙車騎之知晩接恩光不異平津之舊蔡邕書史許以相資張載文章見稱於代爾其華堂別業秀水清泉去朝廷而不遙與江湖而自逺名流不雜既入芙蓉之池君子有鄰還得芝蘭之室披翠微而列坐左對青山俯盤石而開襟右澄流水斟綠酒弄清絃索皓月而按歌追涼風而解帶談髙趣逸體靜心閑神眇眇而臨雲思飄飄而遇物林軒寂寞星漢縱橫思欲乗汗漫而羣逰與真精而合契歡窮興洽樂往悲來悵鸞鶴之不存哀鷞鳩之久沒徘徊永歎慷慨長懷東方明而畢昴升北閣曙而天雲靜悲夫向之所得已失於無何今之所逰傷羈於有物詩言志也可得聞乎

  送中嶽二三真人序【陳子昻】

  夫愛名山歌長往世有之矣放身霄嶺宴景雲林卑俗不可得而聞時事不可得而見則吾欲髙視終古一咲昔人嵩山有二仙人自浮丘公王子晉上朝玉帝遺跡金壇鳳簫悠悠千載無響吾每以是臨霞永慨撫膺歎息嘗謂煙駕不逢羽人長往去囂世走青雲登玉女之峰窺石人之廟見司馬子徽馮大和蜺裳眇然冥壑獨立真朋羽會金漿玉液則有楊仙翁玄黙洞天賈上士幽棲牝谷玉笙吟鳳瑤衣駐鶴方且迷軒轅之駕期汗澷之逰吾亦何人躬接茲賞實欲執青節從白蜺陪飲崑崙之庭觀化玄元之府宿心遂矣冥骨甘焉豈知瓊都命淺金格道微攀倒景而迷途顧中峯而失路塵榮俗累復汩吾和仙人真侶永幽靈契翳青芝而延佇遙會何期結丹桂而徘徊逺心空絶紫煙去黃庭極仰寥廊而無光視寰區而寡色悠悠何往白頭名利之交咄咄誰嗟玄運盛衰之感始知楊朱歧路墨翟素絲尚平辭家而不歸鮑焦抱木而枯死可以慟可以悲古人之心吾今得之也

  早秋上陽宮侍宴序【宋之問】

  臣聞神器至大非聖無以光臨寳位至尊非神無以長守我金輪聖神皇帝垂敏覺撫鴻勲出軒宮而鎮紫微巻翬衣而襲玄袞釋罘祝綱萬族咸寧革故維新五刑不用潤玉律而含元氣輪金渾而調順晷窮荒極逺重譯左言之俗負阻憑危背徳殊風之類莫不厥角稽顙以執贄來庭煙火通於萬方車書混於千界慶延八至享配於明祗辟水三雍講論乎道義麐鳳薦祉龜龍奉圖石銘顯瑞於郊畿玉書吿祥於宮掖以日繼月紛綸葳蕤竹帛書之而不窮夷夏歌之而不極聖人之具品周矣天子之能事畢矣自千古之下迄於梁隋何功於人比我全徳於是寧宴坐展豫逰順四時乗六辨先王洛食上帝河都樞機正於域中雨露均於天下徒觀其離宮別殿彌復道而亘南端髙閣重甍瞰崇墉而連北斗滄州曉氣化為宮闕之形閶闔秋風亂起金銀之樹降琱輿而式宴簮紱凝嚴披鏤檻而昇髙山河在目參光有地游日月於天邊睨逺亡窮見城池於掌上四達分九重之路積樹稍雲雙莖當鐵鎖之橋流珠耿漢霞漿玉醴與湛露而俱傾鳳管龍絲雜商飈而共作

  送懷州皇甫使君序【宋之問】

  甸服三百里共京都叅化良吏二千石與天子分憂覃懷奧區必寄能者皇甫使君累司寵職夙著香名威惠厯刺於外臺風流載欵於京國議者應南宮之象實謂光朝使乎奏西河之能更勞為郡襜帷即路供帳出郊宿雨碧滋浮漢城之氣色朝陽紅景入太山之屮樹新豐美酒不換離心函谷重闗能搖別恨河內未理暫借冦恂潁川既輯佇歸黃霸廟堂側席羣公以尚義相髙川陸分途我輩以贈言為貴況筵開灞岸路指太行請居人贈王粲之詩去者畱阮公之作

  上官昭容集序【張説】

  臣聞七聲無主律呂綜其中五彩無章黼黻交其麗是知氣有噎鬱非巧辭莫之通形有萬變非工文莫之寫先王以是經天地究人神聞寂寞覽幽昧文之辭義大矣哉上官昭容者故中書侍郎儀之孫也明淑挺生才藝絶代敏識聰聽探微鏡理開巻海納宛若前聞搖筆雲蜚如同宿搆初沛國夫人之方娠也夢巨人俾之大秤曰以是秤量天下既而昭容生彌月夫人弄之曰秤量天下豈在子乎孩遂啞啞應之曰是生而能言葢為靈也越在襁褓入於掖庭天實啟之故毀家而資國運將興也故成徳而受任自則天久視之後中宗景龍之際十數年間六合清謐內峻圖書之府外闢修文之館捜英獵俊埜無遺才右職以精學為先大臣以無文為恥每豫逰宮觀行幸河山白雲起而帝歌翠華飛而臣賦雅頌之盛與三代同風豈惟聖後之好文亦云奧主之協賛者也古者有女史記功書過復有女尚書決事宮閤昭容兩朝專美一日萬機顧問不遺應接如響雖漢稱班媛晉譽左嬪文章之道不殊輔佐之功則異跡秘九天之上身沒重泉之下嘉彼令範代罕得聞庶姬後學嗚呼何仰然則大君挺四海之圖懸百靈之命喜則九圍挾纊怒則千里流血靜則黔黎乂安動則蒼甿罷弊入耳之語諒其難乎貴而勢大者疑賤而禮絶者隔近而言輕者忽逺而意忠者忤惟窈窕柔曼誘掖善心忘味九徳之衢傾情六藝之圃故登崑廵海之意寢剪胡刈越之威息璿臺珍服之態消從禽嗜樂之端廢獨使溫柔之教漸於生人風雅之聲流於來葉非夫玄黃毓粹貞明助思衆妙扶識羣靈挾志誕異人之資授興王之瑞其孰能臻斯懿乎鎮國太平公主道髙帝妹才重天人昔嘗共逰東壁同宴北渚倐來忽往物在人亡憫琱琯之殘言悲素扇之空曲上聞天子求椒掖之故事有命史臣敘蘭臺之新集凡若干巻列之如左

  洛州張司馬集序【張説】

  夫言者志之所之文者物之相雜然則心不可蘊故發揮以形容辭不可陋故錯綜以潤色萬象鼓舞入有名之地五音繁雜出無聲之境非窮神體妙其孰能與於此乎洛州司馬張公名希元中山人也族髙辰象氣壯河山神作銅鉤天開金印孝友內植禮樂外滋勵行閨庭鄉人謂之曽子飛名都邑諸儒號曰聖童下帷覃思穿床嗜古蓬山芸觀之書羣玉懸金之記魯宮藏篆汲冢遺編無不日覽萬言暗識三篋博學吞九流之要處盈若虛雄辨敵四海之鋒退藏於宻漢王問策知帝者之師楚子聞名實諸侯之選故得雄飛白簡鷹揚丹筆巻襜帷於天郡設鉤距於皇州若乃抗埋輪之章執驚馬之議旌賢有通徳之教疾惡存署背之文繼軌前途遇物成興理闗刑政咸歸故事之臺義渉箴規盡入名臣之奏加以許與氣類交逰豪傑仕搆夷險身更否泰昔常攝戎幽易謫居卬巂亭皋漫漫興去國之悲旗鼓洶洶助從軍之樂時復江鸎遷樹隴鴈出雲夢上京之臺沼想故山之風月發言而宮商應搖筆而綺繡飛逸勢標起竒情新拔靈仙變化星漢昭回感激精微混韶武於金奏天然壯麗綷雲霞於玉樓當代名流翕然崇尚自大夫之頌成室太史之賦京都魏則十龍儒雅魯則三陽藻綴朝分南北運迄周隋文人才子重世間出豈止柟榴體物陳琳得以示人鷦鷯寄辭阮籍稱其王佐故以開國籍鱗次乎史傳之首入文塲羽儀乎天下之半公増繁榮葉桂林之一枝彌廣源流荊江之九派宗門多士斯為盛與

  韋司馬別業集序【張説】

  杜城南曲斯近郊之美者也背原面川前峙太乙清渠修竹左並宜春山靄下連俗氛中絶此皆鄭公之有也余固已聞之開元歲夏四月猥忝散職居多放情跂彼一行無忘於夙尚時因七召果獲於前期迺與起居舎人蔡公萬年主簿韓公惠而得朋欣然命駕韋公方拭席見待羞以藥物之滋倚琴相歡雜以嘯歌之韻清言移景閑步周林翻飛自情俯仰為得斯亦吾儕之樂事幸可而同也扶陽餘慶磻溪古跡樹留梓漆器用天成庭漸芝蘭馨香世襲斯乃韋氏之懿業是所謂異焉而韋公尚其同之樂忘其身之貴均林棲於服冕齊鼎食於焚枯彼未可量吾見其大跡繼前軌將為龍以為光道包逺圖豈一丘而一壑二三君子相與志之雲

  陪王司馬宴王少府東閣序【張九齡】

  夫道行與廢命也非謀之不臧命通與塞時也豈力之為弊古之君子推其分養其和仲尼得之以絃歌傅説因之以版築至若詩有怨刺之作騷有愁思之文求之微言匪雲大雅王六官志其大者司馬公引而伸之謫居何心不欲賈生之投分窮愁非我安用虞卿之著書嘗以風月在懷江山為事簿領何廢形勝不孤既好樂而無荒亦尚同而不入迨乎倚層閣憑華軒川澤清明上懸秋景岑嶺迴合下帶寒流連草樹而心搖際煙氛而目盡茲邦枕倚是日登臨豈子虛之過詫誠仲宣之信美物色起殊鄉之戚誰則無情而道術得異人之資吾方有遣於是旨酒時獻清談間發歌滄浪以放言詠蟋蟀而傷儉葢古人之作者豈異於斯盍賦詩焉以揚厥美

  逍遙谷讌集序【王維】

  山有姑射人蓋方外海有蓬瀛地非宇下逍遙谷天都近者王官有之不廢大倫存乎小隱跡崆峒而身拖朱紱朝承明而暮宿青靄故可尚也先天之君俾人在宥懽心格於上帝喜氣降為陽春時則有若太子太師徐國公左丞相始興公少師宜陽公少保崔公特進鄧公吏部尚書武都公禮部尚書杜公賓客王公黼衣方領垂璫珥筆詔有不名命無下拜熙天工者坐而論道掌邦典者官司其方相與察天地之和人神之泰聽於朝則雅頌矣問於野則賡歌矣乃曰猗哉至理之代也吾徒可以酒食讌樂考擊鐘鼓退於彤庭撰辰擇地右班劒驂六騶畫輪載轂羽幢先路以詣夫逍遙谷焉神皋藉其緑草驪山啓於朱戶渭之美竹魯之嘉樹雲出於棟水環其室灞陵下連乎菜地新豐半入於家林館層巔檻側逕師古節儉惟新丹堊巖谷先曙羲和不能信其時芳草後春句芒不能一其令桃逕窈窕蘅皋超忽驂御延佇於叢薄珮玉昇降於蒼翠於是外僕告次獸人獻鮮罇以大罍烹用五鼎木器擁腫即天恣以為飾沼毛蘋蘩在山羞而可薦伶人在位曼姬始縠齊瑟慷慨於座右趙舞徘佪於白雲袞旒松風珠翠煙露日在蒙氾羣山夕嵐猶且濯纓清歌據梧髙詠與松喬為伍是羲皇上人且三代之後而其君帝舜九服之內而其俗華胥上客則冠冕巢由主人則兄弟元凱合是四美同乎一時廢而不書罪在司禮竊思楚傳嘗詣茅堂之居仰謝右軍忽序蘭亭之事蓋不獲命豈曰能賢

  送鄆州須昌馮少府赴任序【王維】

  少年明經試出補吏學通大義政習前典本之於徳輔之以才大官大邑可也不惟是歟予昔仕魯葢嘗之鄆書社萬室帶以魚山濟水旗亭千隧雜以鄭商周客有鄒人之風以厚俗有汶陽之田以富農齊紈在笥河魴登俎一都會也子其不寳貨不躭樂不弄法不慢官無侮老成人無虐孤與幼上官奏課輶軒以聞則繡衣方領垂璫珥筆子所得也誰敢有之予病且憊嵗晩彌獨窮巷衡門落日秋草趙服過我且東其轅促飯中廚子不可以蔬食送車出郭吾不可以徒行屨以及門拜於宇下猶且抱杖延頸送之以目城迴樹轉悲其馬嘶雲

  就林亭宴集序【王維】

  文昌貴臣新受厥服再拜稽首對揚休命逶迤而退則展慶賀之禮下舎之閑則懷宴語之好所以昵僚友宣寵光敵者易親懽焉而至是以蕭公膺納言之職路公徴賀遷之會洎冢宰司寇作者三人國老如塤篪之和陽春屬星鳥之序欣榮相合辰當美景形制所選地從主人窮土木之幽荒尋柏亭之竒構賓主有禮旨酒以柔之清言以發之庖盈而不侈筵肆而不雜狎而不黷酣而不流有太平君子之光見可久賢人之徳風調日暖煙靄無陰松茂草滋泉石通氣鶯出幽而初囀花含愁而將歸外物獻美中懷有融髙興格於丹霄餘思垂乎清晝四座相顧請予所尊悅題賦詩無忘盛集

  送族弟旭帖經下第東歸序【蕭穎士】

  吾族旭也洵美有聲夫烝烝者行之能翼翼者體之敬工文足以標絶唱深識足以剖羣疑兼而備焉實為難者意其倍積風之力駭絶電之姿從東道以載馳去南溟而一息此其分也繄明代擇人宜乎盡能使輪轅當曲直之適鑿枘靡圎方之歎則宏綱舉而浮議息矣以吾弟不羈之才逢聖君如渇之日而徵求章句見遺甲乙是猶籠鸑鷟絆騰黃望遼廓權竒其可得也吾聞諸君子非無位之患惟立身實難今爾有是才居是屈能巻舒其道喜慍不形又其沖融坦蕩莫可得而窺也不然書未十獻歲未二毛道非捭闔交無薦寵而雄雖先進歎甚後時何哉論者以為人之望也仲春二月東京千里之子往矣薄言旋歸賦詩而寵別者皆上國之選莫不銜憤屑涕抗詞悲歌吾乃知道術親而然諾重也況乎西遷而五陵是宅南渡而二曹其昌居宋有摰疇之姻在周為魯衛之國曽是共祖不待馮商之言已為路人未處陶生之歎今也於邁如何勿思詩不云乎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不廢急難之謂也

  李衛公集序【李商隱】

  金門朝罷玉殿宴餘獨銜日光靜與天語帝亦幽闡徵召誥説命之旨定元首股肱之契曰我將俾爾以大手筆居第一功麒麟閣中霍光且圖於勲伐玄洲苑上魏收別議於文章並稟太白以傳精神納非煙而敷藻思才可以淺深魏邴道可以升降伊臯而又富僧孺之新事識庾持之竒字清風濯熱白雪生春淮南王食時之工裴子野昧爽之獻疑王粲之夙搆無禰衡之加點然後可以弘宣王畧輝潤天文唯先後懋守丕基允資內助秀南頓嘉禾之瑞開烈山神井之祥惪駕河洲淑肩沙麓將顯降媯之配未弘褒紀之恩渝美椒塗掩華蘭掖縁山破芿夙聞齊主之悲採石傳形早降漢皇之慟繞樞有慶鳴社承輝而懿號未彰貞魂莫祔恐無以懋遵聖緒光慰孝思公於是承命有宣懿祔廟之制初文宗皇帝思宗社之靈祧祖之重傳於夏啓既不克終歸於與夷又未能立乃推帝堯敦敘九族之道弘魏文榮樂諸弟之志天街之北獯鬻攸居結以閼氏降我皇女奉春君婁敬嘗為逺使下杜人楊望長作畫工乗以無年遂忘舊好分偵邏於甌脫遺祭酹於蹛林俾我刁斗晨驚兠零夜設公乃上資宸斷旁耀軍謀心作靈臺手為天馬充國四夷之學此日方知薛公三筴之徵它時未爽既而鬼箝飛辨邳石降籌不使郭閎仍讒於段熲寧教李邑更毀於班超勢葉聲同火〈火替〉水灌遂得朝還貴主暮遁名王轄栁塞之歸車復梅粧而向闕及晉成赤狄喪帥歸珪有閼伯之弟兄誕景升之兒子將慿蜀閣欲恃吳錢姑務連鷄靡思縛虎既垂文誥尚有羣疑公乃挺身而進曰重耳在喪不聞利父衛朔受貶祇以拒君今天井雄藩金橋故地跨揺河北脅倚山東豈可使明皇舊宮坐為汙俗文宗外相行有匪人忠謀既陳上意旋定俄又埃昏晉水霧塞唐郊殊懿公之東涉渡河若紀侯之大去其國稽於時議憚在宿兵公又揚笏而言曰彼地則義師帥唯宗室乃玄王勤商之邑后稷造周之邦瓜瓞俱存堂構斯在苟虧策畫不襲仇讐則是奬夙沙縛主之風長冒頓射親之俗昔武安君用鉞坑卒四十一萬齊桓公受胙立功一十二國今真將軍為時而出賢諸侯代不乏人況其俗產代地之名駒富管涔之良璞有抱樹辭榮之節有漆身報徳之風耶邯午謝衆丕豹出奔樂毅不歸鄒衍已去賈太傅之憂國固動深誠山吏部之論兵豈因夙習大昴中丘有風雨翕張之氣藂臺髙邑名山河隱軫之靈萃於直躬慶是全悳許靖廊廟之器黃憲師長之姿何晏神仙叔夜龍鳳宋玉閒麗王衍白晳馬援之眉宇盧植之音聲此其妙水鏡而為言託丹青而為喻車匠胡奴罔迷於半面背碑覆局無俟於專心聿承儉訓不有長物昔猶卑官端坐心齋江革分謝朓之舊襦便為卧具周正得袁憲之談柄常在講筵五車自娛三篋能識麗則孔門之賦清新鄴下之詩與李杜齊名者少願僑札交貺者稀張良竟稱多病王充方務頤神無潁陽之善田乏好畤之巨産何曽之食既去虞悰之鮓方嘗憂其厚味有爽和氣餚簌無在琴鶴有餘處無價之塲率然占玉登不枯之岸粗爾論珠

  幽居賦序【陸龜蒙】

  陸子居全吳東距長洲故苑一里闔闗不通人事且欲吟詠情性曰燕居則仲尼有之矣曰卜居則屈原有之矣曰閒居則潘岳有之矣郊居則沈約有之矣既抱幽憂之疾復為低下之居乃作幽居賦其序雲余少學窮立早持堅白其生也懸贅附疣其材也戴癭銜瘤居無養拙之資出有倦遊之嘆初張蓬矢嘗逞志於四方末佩椒蘭敢違仁於一日雖家風未泯而世徳全衰門等韋平材兼魏邴激清芬而鎮俗追雅望於圗形荀朂乃天下表儀裴秀為朝端領袖朱輪十乗紫誥千篇炳若星辰煥乎竹帛俯觀圗諜謬辱孫謀五鼎蕭條賜書零落漆工酒保幾欲沈淪故栗空桑屢瞻摧折劉起劉毅俱無擔石之儲許邁許詢但有山林之志思鑿壞而遁聊倚樹而吟師道氣於龜腸扣兵鈐於魚腹窮年學劒不遇白猿隔日伏痁未逢黃鷁止則葭墻艾席行則葛屨柴車仲宣方翫於棊秤叔夜還眠於鍜竈既知草知晦朔木讓榮枯因推墨別為三始悟儒分至八何晏之言道徳不及王生鄭玄之注春秋才同伏氏初陳梗槩漸入精微探桓范之智囊掘張慿之理窟遺其耳目然復為之聰明差若毫釐焉足言乎大小加以病惟鬪蟻力止戡蟬簾幃非翡翠之榮鐘皷豈鶢鶋所樂退惟衡泌聊以棲遲建一畆之宮忝稱儒者置十金之産雅葉中人晏子以囂塵可容曹公以泥水自蔽楊徳祖家惟弱柳殷仲文庭只枯槐馮列薑辛繁欽蕙碧安有稻名半夏藥號恆春長榆亦降星精修竹乃生雲母潘岳館裡常聞柰素瓜甘庾信園中亦話棗酸棃酢切觀畱詠惟尚清風今古攸同聖賢何逺武仲游於沛澤伊尹耕於有莘子欲無言回不願仕神交六位方為賣卜之人歌動五噫始作賃舂之客況布縚綸帽尚足朝昏羽扇貂裘猶堪寒暑得以書抽虎僕射用牛螉自理茶租閒披釣褐經稱小品還下二百籖賦謂名都略點八十處下問得犂塗之義塗聽聞愬怒之詩既已逢原遂成摛翰非因授簡初擬遺鞭不能粉飾大猷且用玄黃稗説貽於好事希從得意而傳責以壯夫甘受子雲之笑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六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六

  竹西十一子賦別序【明歐大任】

  新安吳子客於廣陵與姑蘇陸子十一人為竹西山社之會暇則相與綜覽千古研討九流抽秘簡於羽陵發藏書於大酉揮斤庶鼻堊之可斵運精期木雕之自飛競力鋭思月修嵗積染人濯錦蒨茜寧辭鳬氏范鐘爐錘詎廢於是品隲古今則各出其雌黃之論抒隱辭賦則借辨於子墨之談隱居足以放言考室而丹艧已飾揚明足以待用鎩羽而文彩愈彰所以驅策辭章砥礪徳業庶幾服先聖博奕之規息古人闤闠之喻矣豈但狎志山水並灌呂安之園冥心玄談共佐嵇康之鍛而己哉或以為胠篋雖珍非時所售章甫雖貴豈俗所宜猶荊玉之不可抵鵲而都蔗之不可為杖也不知勸掖博文尚為賢於游戱之徴逐觀摩浴徳似差勝於性命之虛談纕荷佩蘭之夫握瑜懷瑾之士亦各明其志而已惟過滋離索交難久要盍念徳鄰之不易敦肺肝以共盟斯無恧與是會也莘兒與焉江秋戒寒霜蓬乍散呉子問寢促歸諸君分題賦贈莘兒跪上其篋欲大人之有言也予重其行因敘嘉會之可稱亦以要之將來雲爾

  玉鴛閣詩集序【陳繼儒】

  欈李故范少伯西子之舊游也南湖水落粧臺之明月猶懸西郭煙銷綉榻之彩雲不散遂使當年之紅粉幻出絶代之青娥秘枕異書結褵名士陽春賡和鸞鳳鏘鏘子夜於飛蝴蝶栩栩肝腸如雪能吟柳絮之詞志節凌霜直擬木蘭之操筆床茶竈不巾櫛閉戶潛夫寳軸牙籖少鬚眉下帷董子鳥銜幽夢逺只在數尺牕紗蛩逓秋聲悄無言半龕燈火手翻貝葉十指生香詩嗽蓮花一塵不染煅煉成慧心道骨惟知織素流黃洗刷盡綺語艷歌真欲惡朱奪紫若向公車待詔必然金馬秘書郎可憐洞府修文竟作玉皇香案吏秦蕭頓咽范叔何堪痛丹鉛已蝕於烏絲幸綠字尚縈於蛛網是用收遺文於琬琰之上掃人間粉禁三千庶幾續清韻於騷雅之餘振古調國風十五縱饒竇韜妻織錦焉用文之即遣衛夫人吮筆啜其泣矣

  蔣太史小園集詠序【鄭懐魁】

  桂林東曲花塢中開藏史著猶龍之稱帝輔兆非彲之夢圖書上應乎東壁水石半類乎平泉地闢小有之天朋來同人之侶長日將至望舒載圓占星則徳耀集乎重霄書雲則慶矞紛其滿座歴逕道之窈窕探洞穴之厜〈廠外以內〉蔥青峭蒨之間嵌空玲瓏之狀琅玕森其駢植鐘乳綴以欲流挹海上之三壺曽不盈咫俯寰中之五嶽詎假真圖綸藻縁池薜蘿侵磴頳鱗上下如臨太液之波玄蠣〈蟲畏〉〈蟲亞〉盡挾滄溟之氣至乃迎冬後凋之卉玄冥無以一其時先春不謝之花黃鐘莫能信其令則有木蘭晩緑菌桂寒榮茉莉素馨掩羣芳而暫歇芙蓉楊柳在庭柯而未踈留雪後之雙柑堪攜斗酒對霜中之叢菊仍服九華露氣恍挹乎金莖風聲疑懸乎玉樹況茲文昌之府實繁中祕之書蟲篆蝌經焜煌太乙之照龍圖鳥策縱橫大酉之藏咸縱目於典墳共娯情乎風雅脩爵無算刻燭俱成掇仙史之璚枝身在蓬山之上賦騷人之芳艸味同蘭室之中主客佳逰試問翰林子墨文章盛事一從萟苑雌黃

  落花詩序【范允臨】

  今夫詠雜英於芳甸則靈艷標華賦繁囿之藂荑則仙葩授色何者春暉凝榭瓊蘂資以爭妍旭日照梁蕣姿因而奪彩暖風初扇魂醒迷迭之香潤色輕籠頬暈燕支之石枝堪戱蜨影足留鶯繡檻雕欄爰並玉樓金屋油幢鈴槖情深綺袂珠綦妬寵憐嬌工懽擅媚是以金谷園中留連錦縵銅駝陌上雜沓香塵濡翰者競謝繡於柔跗含毫者炫江花於麗蕚家有芳菲之詠人傳芍藥之篇葢藉韻韶容倚才穠質易為力耳若乃因風委砌泫露辭條香雜燕泥而俱乾艷隨鶯翅以偕落繽紛舞席零落歌茵蘂氣全消蔫香半死綠珠魂散空餘翡翠之樓碧玉聲沈惟剰鴛鴦之井香閨玄婦愁看墜靨遺鈿紫塞徵人驚見聚霙飄霰傷搖落於遲暮感逝景之飈輪斯亦情愴思繁腸斷聲咽文通為之才盡元帝為之筆停者乎而若撫氏乃能弔粉泣香摹憔寫悴追驚殘之蝶夢輓已去之春工遂使枯草傍玉砌以揚輝落英藉彩毫而長價韻拈三十律賦七言賡黃閣之宏詞陋巴人於下里諸家不敢競爽一時難與聯鑣君苖硯焚希逸紙貴可謂才情雙絶金石相宜者矣嗟乎桃夭歌而化洽黍離賦而興悲虞庭有調露之章陳室歌玉樹之什聲詩之道與政通焉諸詠並傳家絃戶誦余於此不能無三嘆矣

  送李伯逺視學臨水詩序【蔡復一】

  李伯逺煙雲情性山水鬚眉散騎文行之宗倉曹人物之志賦心吐鳳灑墨霧於龍賓玄理叅鷄揮譚風於鹿主梅當雪而秀出神自抗乎高寒蘭在谷以芳傳韻相求於寥寞凡我同游諸子庇之則寒暑俱忘扣之則宮商互引固已清夜梧桐之句為襄陽以輟吟佳日賓客之期無車公而不樂矣爾其狗監未遇猶虛著作之庭鱣席可依暫署文學之掾吏能兼隱游不去鄉元禮之謖謖風生真行天目太白之軒軒霞舉雅慕東山地借名流人揚大雅雙池澄鏡則日月濯其靈襟六橋卜鄰則波嵐幻其采筆亭藏玄草予問字之侯芭帳設絳紗進受經之盧植腹笥甚冨詣必實歸辨鐘時鳴應惟虛待豈直康成書帶北海之業聿興尚之講堂西河之風不墜者哉虎林行近指越鳥以南飛碣石依然首燕臺而北望奚囊挾兩都之草祖帳傾一城之人霜琯颷馳徘徊歲光之晩馬鳴塵起歎息征路之長落日澹而攪恨端陰雲垂而掩歡緒天涯樹老已楊柳之難攀故人杯遙徒山川之可夢莫不撫乖翼於四鳥結離草於三萍戀彼自成之蹊托此永好之玖潘生感紵詒以取懷之言王子變絲別有生情之詠毋忘社事共矢友聲雲耳

  玉茗堂全集序【韓敬】

  臨川先生生應廬岳之霄鈐骨濯紅泉之靈灝遐清高厲少振發乎純英醍醴玄齊總味滋於氣母極命草木掀採苞符鮑叅軍寉翥文場尤資健翮陸平原龍驚學海不假崩雲既體會乎風騷自妙詣夫鐘律三都誠麗猶徵夏熟於上林九辨已閎肯溷春歌於下里觀其史玄並作雅變不拘貫珠編貝以扶光觸石隨山而注委砰磕羽獵之盛顧盼馺娑之雅斯亦擲地為鏘雕章及虡矣若乃通諳國體刺達樞宜屬詞興事之有端覈實契本之多致直氣兼包乎古義峻標亦削於濡籖故能仁愛智輿足言足志斂還奔放解釋牽拘由八觀以證一匡即十難而淹七略含今古之制扣宮徵之聲藻火紛披不闗補綴車攻徒御豈失馳驅匪借名法以申言雖肆滑稽而皆道時復金柅度雁玉茗流鶯句開芍藥之花思掛葡萄之樹笑聞電女適報驍投淚滴泉姬微看珠暈莫不樓迎長祐橋記李謩忽從聾俗狂酲之中醒以警枕清氷之法萬千説偈一二寓言要以源接旴江驅百川而入海席分紫栢超三乗以安禪故覃思不數王何而機捷每先曹洞晝夜齊視暄涼等情閲世觀生守雌知白陵祠蕭淡忘興嘆於北門瘴嶺流離反寄懷於南郭貴生院裏變鴂舌為好音君子亭前植蒿蓬為美箭歸來柳色依然槐棘春風老去荷衣更喜斕斑朝舞迨孺慕極於死孝而歸全不失達生栩栩騎蝴蝶以飛朗朗還星辰之位重泉可作九派難追輟斥慟如莊生聞笛哀如向氏惟幸音徽如在矧復縑素頻通摩挲吉光之裘片羽亦秘饑渴縑緗之襲連城未償猶子於茲頗耑夙好逖捜近採短什長行勒成琬琰之章庶復雅頌之所猶願羽陵小酉之策盡出人間將以山水澧蘭之思吿諸公子務使經緯昭回光岳肆奠豈止懸金秦市刻石漢京是非未定於陳王離合猶傷於平叔哉

  喜鄒愚谷至白門以中秋夜共集俞園序【鍾惺】

  以此清秋於焉嘉客白露蒼葭新染芰荷衣上歌童舞豎半攜書畫船中愧時一相思惟小子之戒行太晩雖禮無往教在先生之乗興何妨以賓主而易師生懷斯盡矣由合離而成壯老感亦因之〈日卷〉焉興念勉爾為歡里寡新聲入耳就絳紗名部之音地無勝跡娛心發金谷故園之想積數十年之緒以永今宵合幾千里之人而同明月如茲三五豈作尋常履簮襍遝髙人自領孤情絲肉喧闐靜者能通妙理各稱詩以言志用體物而書時

  四家宮詞序【費元祿】

  上林禁苑兩都之盛未宏別寢離宮列宿之環不一漢王極雄奢於關內秦皇窮侈靡於咸陽雕玉磌以奠楹斵金鋪以飾戶屋無呈質墻不露形壯哉居也中有麗人焉夫麗人也三輔良家五陵豪族荊吳惠秀燕趙精英揚眉入寵再顧傾城昭儀婕妤比丞相及上卿容華七子視三千與百石莫不絲綸颯纚綺組繽紛爭妍取憐更盛迭貴競樂庭中之羯鼔詎聞塞上之胡笳臺築避風襞仙裾於趙燕香燒石葉迎血淚之靈芸若乃衛女善籹邢氏羞而不見俊兒來夢蕭後妬而興誣窈窕行雲娉婷初日名髙鬒髪體號柔卿借班妃之扇薄掩華顔躡潘嬪之蓮輕移細步且如宜顰宜笑恣讙謔於甘泉不妬不嗔肆橫陳於甲帳重扄落葉爭持武帝文螺靜院梨花偷弄寧王玉笛雖洛川拾翠仙處無雙而漢水贈珠人間寡匹信可以桂殿陪遊蘭房侍寵孌瑤姬於旦暮騁素女之經文矣加以雲情繪日藻思雕葩金箔餵蠶何嘗釋巻玄墀鬬草遂復聨詩反鍤玉鈿托香頤而染翰斜依錦樹掇情葉以題詩積案累箱俱滅針刀之跡片言隻字咸施纂組之文才情既如斯婉麗又如彼是以護艸生門守宮在臂雀釵獨映雉扇罕窺金徒緩箭之霄卸砌知閨之曉經秋多病怯長信之砧聲薄命殊恩怨昭陽之日影懸黃金而買賦注丹的以致辭愁眉表色淚粉成痕況復春風黃鳥秋月玄蟾夏蓮水香冬冰池涸逓茲四序而為情若為六宮而増慘也是以王建傳聞於大家岐公述作於庭宴費氏追思於織室楊氏親處乎椒房皆其目所巳經口所欲吐窮情寫物指事成詩兼風雅之上才體沈鬱之幽思用托紫蘐以蠲忿庶同丹棘而忘憂但遺編斷什或綴之他名巧製新詞或黜之逸簡而李伯任比部螢囊暝繕蠆尾晨書構香奩之韻披壁蠧之章人得百篇裒為一巻名曰四家宮詞夫幽居靡悶非詩不彰涉景興懷絶句可盡既無啓乎怨誹又何期於冗長嗟乎紫臺稍逺月中無夜返之魂玉樹流光馬上奏春遊之曲風流已矣翰墨彌新詎止九日登高銘惟秋菊三元履正頌只春椒漢苑宮人流詠洞簫之賦〈比阝〉風靜女相貽彤管之詩而已聊題末簡請質大方

  古今女史序【梁氏】

  批風抺月鼎呂屬於騷壇袞正鉞邪刀球歸於椽筆余女子也僣定石渠無逃越俎纂修彤管或免曠官二十一史有全書而女史闕焉掛一漏百拾大遺纎飄零紙上之芳魂冷落閨中之玉牒是以旁摭羣書犁為八史顯幽悉闡鴻細僉收亦香奩之水鏡淑媛之志林也一外史夫仙風道骨女流正不乏人霞珮瓊琚根器多能度世故鍊形脫去標塵外之煙姿持鉢皈依印法中之正果直毛女麻姑已哉二國史夫媧皇錬石補空重新世界金輪河魁運手燀赫寰區代有聖神制多媺政千秋生色萬姓式靈亦笄黛之羲軒珮環之姚姒也三隱史夫煙霞結性恥嗅羣羶蘿薜為衣生憎俗膩如接輿婦於陵妻纍纍可數洵貪子鍼砭廉夫鼓吹雲中白鶴天半朱霞不令巢由傲色園綺占馨矣四烈史夫剛腸所激何難捐脰明心正氣常轟亦可全生矢節常橫襟而覽擊節而嘆何烈女之多竒也從容慷慨各呈夷峭之標玉瑩霜嚴俱現孤貞之致獨睢陽齒常山舌子卿旄節已乎五才史夫無才便是徳似矯枉之言有徳不効才真平等之論廼如巧心濬發藻思颷飛著作勒丹青結撰潤金石獨照之匠大雅之宗千秋來大家惠姬輩未易彈指也六韻史夫名媛髙翥多戛玉之鴻篇仳女幽棲剰敲金之秀句冷堪捧腹凄欲斷腸汰其繁蕪茹其精液傾崑取琰倒海探珠詩窮寧獨男子耶七艷史夫薴蘿村中驚琪花之絶代芙蓉城上吒異采之如神是靈氣所蜿蜒江山所勃窣望而魄落見則魂褫就令叔寳璧人平叔粉郎並立西子玉真間恐銷減無色也八誡史夫桑間濮上並厠闗雎冶女淫風可砥芳潔婦人之駘軼失檢者豈少哉人生於情而節情乃導情誰能無欲而損欲勝多欲摘為女戒是慾火坑中清涼散也嘻世有知我者其目余為女董狐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七

  (明)賀復徵 撰

  ○序七十七【以下釋類】

  梁武帝為亮法師製湼槃經疏序

  曰非言無以寄言言即無言之累累言則可以息言言息則諸見競起所以如來乗本願以託生現慈力以應化離文字以設教忘心相以通道欲使珉玉異價涇渭分流制六師而正四倒反八邪而歸一味折世智之角杜異人之口導求珠之心開觀象之目救燒灼於火宅拯沈溺於浪海故法雨降而焦種更榮慧日升而長夜蒙曉發迦葉之憤悱吐真實之誠言雖復二施等於前五大陳於後三十四問參差異辨方便勸引各隨意答舉要論經不出兩途佛性開其本有之源湼槃明其歸極之宗非因非果不起不作義髙萬善事絶百非空空不能測其真際玄玄不能窮其妙門自非徳均平等心合無生金牆玉室豈易入哉

  簡文帝八關齋制序

  夫五宅易昏四流不汨業動心風情漂愛燄自非識達虛空照靈珠於難曉神緣妙境蓄慈根於未化無以卻此四魔登茲十善今列筵肅靜髙宇閑邃香吐六銖煙浮五色目對金容耳餐玉韻無容使情縁異染形不肅恭類倚於鴛宮同力於羊角宜制此心虵祛斯醉象立制如左咸勉聽思謹條八關齋制如左睡眠籌至不覺罰禮二十拜擎香爐聽經三契一出不請刺罰禮十拜二出過三契經不還罰禮十拜三鄰座睡眠維那至而不語者罰禮十拜四鄰座睡眠私相容隱不語維那者罰禮十拜五維那不勤聽察有犯制者不即糾舉為衆座所發覺者維那罰禮二十拜擎香罏聽經三契六白黑維那更相糾察若有阿隱罰禮二十拜七聼經契終有不唱讃者罰禮十拜八請刺無次第罰禮十拜九請刺白黑刺有誤者罰禮十拜十

  簡文帝莊嚴旻法師成實論義疏序

  夫事秉文辭理通氣象涉之者尚迷求之者或躓是以問玄經於揚子且雲不習奏古樂於文侯猶稱則睡厯挍清臺壽王之課不宻氣現牛斗南昌之地或爽況慧門深邃入之者固稀法海波瀾汎之者未易自使河濟混淆魔塵紛糾皎皎毒霜重重苦樹善田之苗不吐意華之彩詎發無常之樓互起闇室之火無暉是以餐蜜挫糟俱珍異論持牛卧棘競起邪宗自佛日團空正流蕩垢手擎四缽始乎鹿園之教身卧雙林終於象喻之説含生弗等開塞之義因機感受不同淺深之言或異處處散説本應根縁有不次第各隨等品金棺已掩栴檀之炭無追乳池且涸白氎之灰斯盡迦葉入定歡喜智滅末地之報已終優波之身且謝於是五部橫流八乾起執尋源既舛取著尤別四相乃無常之刀三聚為苦家之質習續不斷稱為集諦無為有體介然可求等智能斷羅漢猶退豈啻千里之舛義起豪釐三豕之書謬符晉史北轅趨郢木末搴蕖譬夫服子論兵利害不識膠柱鳴瑟燥濕無變自佛滅之後八百餘年中天竺國婆羅門子名訶梨跋摩梁雲師子鎧四種圍陀在家必習三品慧藏八道彌通師事達磨沙門事均反啓於是歎微言之已絶傷頹風之不振抗言動論以朱紫為先發意吐詞必涇渭由巳於是標撮理會商搉異端刪夷浮詭捜聚真實造百有二品以為斯論成則據文實則明理舉成對壞稱實形虛欲令毗曇外道二途皆廢如來論主兩理兼興若夫龍樹馬鳴止筌大教旃延法勝縈縛小乗兼而綜之無踰此説故華氏之玉於茲頂戴樓佉外道結舌無辭百流異出同歸一海萬義區分總乎成實豈止鼓腹湼槃旗靡轍亂鷄鳴真諦喪精掩色多厯年所復寡英才粵我大梁炎圖啓運皇帝含天包地之徳春生夏長之仁以本誓願率化斯土梵輪常轉三寳現前甘露聿宣四部無厭有莊嚴旻法師羽儀鸞鳳負揭光景深以通志神以知來其跡同凡其源莫測故以心包四忍行合三空慧比文殊玄如善吉總持均阿難之徳樂説召富樓之功思媚我王起予正法宣弘此論大盛於京師負笈爭趨懷鉛來逺無勞冠軍之勢自傾衛客固有華陰之徳人歸成市擬儀舎衛超邁泗洙西關自恥南宮不競湘官寺智蒨筆札之功不殊法汰之報安石清辨之妙何止道林之摺子猷凡如干巻勒成一部法師大漸深相付囑豈直田生之亡獨卧施讐之手馬公之學方由鄭氏而陳其義雲

  元帝法寳聯壁序

  竊以觀乎天文日月所以貞麗觀乎人文藻火所以昭發況復玉毫朗照出天人之表金牒空觧生文章之外雖境智冥焉言語斯絶歌詠作焉可略談矣粵乃書稱湯誥篇陳夢説昔則王畿居亳今則帝業維揚功施天下我之自出豈與姚墟石紐譙城溫縣御龍居夏唐杜入周而已哉皇帝垂衣負扆辨方正位車書之所會同南暨交阯風雲之所沾被西漸流沙武實止戈秉宜生之劒樂彰治定減庖犧之琴相兼二八知微知彰將稱四七如貔如虎寧俟容成翠屋之游廣成石室之會故以宗心者忘相歸慿者常樂昔轉輪護法南宮有金龍之瑞梵天請道東朝開寳蓋之祥盡善盡美獨高皇代古者所以出師入保冬羽秋籥實以周誦幼沖用資端士漢盈末學取慿通議大傳之論孟侯小戴之談司業山川珍異俟郊迎而可知帷幄後言籍墾田而求騐以今方昔事則不然我副君業邁宣尼道髙啓筮之作聲超姬發寧假卞蘭之頌譬衡華之峻極如渤海之波瀾顯忠立孝行修言道博施尚仁動微成務智察舞雞爻分封蟻爰初登仕明試以功徳加三輔威行九流董師虎據操鈹蟬冕津鄉沈濟物仰平分之恩沂岱卭岷民思後來之政陳倉畱反裘之化淮海髙墨幘之聲威漸黃支化行赤谷南通舜玉北平堯柳朝鮮航海夜郎欵塞然後體道方震雨施雲行漢用戊申晉維庚午増暉前曜獨擅元貞恩若春風恵如冬日履道為輿策賢成駟降意韋編畱神緗帙許商筭術王圍射譜南龜異説東馳雜賦任良奕棊羨門式法箴興琴劒銘自盤盂無不若指諸掌尋涇辯渭重以鳳艷風飛鸞文颷竪纎者入無倫大者含元氣韻調律呂藻震玄黃豈俟取讃彥先詢聞雅主至於鹿苑深義龍宮奧説逺命學徒親登講肄詞為憲章言成楷式往復王粲事軼魏儲酬荅蔡謨道髙晉兩似懸鐘之應響猶衢尊之待酌率邇者踵武逖聽者風聲是使金堅閉法寳冥夕夢無懷不滅華胥夜感自非建慧橋明智劒薫戒香沐定水何以空積忽微塵賢劫而終現黍累迴幹蘊珠藏而方傳加以大秦之籍非符八體康居之篆有異六爻二乗始闢譬馬傳兎一體同歸棄犀崇象潤業滋多見思平積本有凝邈了正相因雖談假績不攝單影即此後心還蹤初熖俱宗出倒蓮華起乎淤泥並會集藏明珠曜於貧女性相常空般若無五時之説不生煩惱湼槃為萬徳之宗無不酌其菁華撮其旨要採彼玳鱗拾茲翠羽潤珠隨水抵玉崑山每至鶴關旦啟黃綺之儔朝集魚燈夕爛陳吳之徒晩侍皆仰稟神規躬承睿旨爰錫嘉名謂之聯璧聯含珠而可擬璧與日而俱升以今歲次攝提星在監徳百法明門於茲總備千金不刋獨髙斯典合二百二十巻號曰法寳聨璧雖玉杯繁露若傍蒹葭金臺鑿楹似吞雲夢繹自伏櫪西河攝官南國十迴鳳琯一奉龍光筆削未勤徒榮卜商之序稽古盛則文慙安國之製謹抄纂爵位陳諸左右

  唐太宗大唐三藏聖教序

  蓋聞二儀有像顯覆載以含生四時無形潛寒暑以化物是以窺天鑑地庸愚皆識其端明陰洞陽賢哲罕窮其數然而天地苞乎陰陽而易識者以其有像也陰陽處乎天地而難窮者以其無形也故知像顯可徴雖愚不惑形潛莫覩在智猶迷況乎佛道崇虛乗幽控寂弘濟萬品典御十方舉威靈而無上抑神力而無下大之則彌於宇宙細之則攝於毫釐無滅無生厯千刼而不古若隱若顯運百福而長今妙道凝玄遵之莫知其際法流湛寂挹之莫測其源故知蠢蠢凡愚區區庸鄙收其旨趣能無疑惑者哉然則大教之興基乎西土騰漢廷而皎夢照東域以流慈昔者分形分跡之時言未馳而成化當常現常顯之世民仰徳而知遵及乎晦影歸真遷儀越世金容掩色不鏡三千之光麗象開圖空端四八之相於是微言廣被拯含類於三途遺訓遐宣導羣生於十地然而真教難仰莫能一其旨歸曲學易迷邪正於焉淆亂所以空有之論或習俗而是非大小之乗乍沿時而隆替有玄奘法師者法門之領袖也幼懷貞敏早悟三空之心長契神情先苞四忍之行松風水月未足比其清華仙露明珠詎能方其朗潤故以智通無累神測未形超六塵而迥出隻千古而無對凝心內境悲正法之陵遲棲慮玄門慨深文之訛謬思欲分條櫛理廣彼前〈悉,耳代心〉截偽續真開茲後學是以翹心浄土法遊西域乗危逺邁杖策孤征積雪晨飛途閒失地驚沙夕起空外迷天萬里山川撥煙霞而進影百重寒暑躡霜雨而前蹤誠重勞輕求深欲達周遊西宇十有七年窮厯道邦詢求正教雙林八水味道餐風鹿苑鷲峰瞻竒仰異承至言於先聖受真教於上賢探覽妙門精窮奧業一乗五律之道馳驟於心田八藏三篋之文波濤於口海爰自所厯之國總將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譯布中夏宣揚勝業引慈雲於西極注法雨於東垂聖教缺而復合蒼生罪而還福濕火宅之乾燄共拔迷途朗愛水之昏波同臻彼岸是知惡因業墬善以縁昇昇墜之端惟人所託譬夫桂生髙嶺玄露方得泫其花蓮出六波飛塵不能汙其葉非蓮性自潔而桂質本貞良繇所負者髙則微物不能累所慿者浄則濁類不能沾夫以卉木無知猶資善而成善況乎人倫有識不縁慶而求慶方冀茲經流施將日月而無窮斯福遐敷與乾坤而永大朕才謝珪璋言慚博達至於內典尤所未聞昨製序文深為鄙拙唯恐穢翰墨於金簡標瓦礫於珠林忽得來書謬承褒讃撫躬自省慚悚交並勞師等逺遵深以為媿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八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八

  永明道蹟序【明陶望齡】

  衆生之情處處執著菩薩教化處處破除辟之嬰兒疾病為乳所傷良醫審證止乳與藥疾則旋已又病久困為藥所傷智人知之遣醫罷藥患亦隨愈然不妨乳有哺養之益藥有療治之功止乳是權而槩奪則餒死者必相藉矣遣醫是暫而例遣則沈痼者必無幸矣三乗對治者療煩惱之妙藥也衆善齊臻者養法身之乳湩也滯之則礙正知見故菩提達摩而降皆絶言思以遣之廢之則乖圎融門故永明大師嗣興渾理事而以身范焉大師法眼之嫡孫韶師之真子妙契單傳親蒙記莂然禪宗不立文字而師樂説無礙百巻河懸禪宗呵斥坐禪而師跏趺九旬鷃巢衣裓禪宗指決唯心無他浄土而師經行持念角虎示人禪宗但貴眼正不貴行履而師萬善同歸勤行百八所以抑虗濫示之隄防導因心趣於極果真金出冶盛作莊嚴大海吞流不辭涓滴真祖位大成之聖法王金輪之尊者也大師示寂後塔於大慈山院曰壽寧圯廢湮滅址歸俗士浄慈僧壑公者夙懷遺蹟號慕詢求於蓁莽中竟得舍利緇白瞻禮如重霾餘慧日再見僉謀於法堂之背建窣堵波用嚴供養併彚緝遺事唯以圖讃目曰永明道蹟傳布四衆於戲洪波白浪靈骨具存潭北湘南塔様無改育王七寳古佛一錐欲識永明者於未添香前共著眼看

  祩宏先生戒殺文序【湯顯祖】

  春秋介葛聞牛鳴知悲其子三犧矣賓孟嘆雄鷄自斷其羽悲而疑之後予從太常視一犧齒長矣常先祭數日涕下不食引之不行數以免後乃數人負之至庖門竟自喑嗚躑躅死不成為犧何其信也夫以禮死而痛若是況乎以食折財竟者乎夫太古食鮮如豺獺相祭已亂矣中古粒食而不絶鮮至蜂蟬螘子亦為聖人所食豈不痛哉此亦聖人生長東土習味內恕不能為之斷矣末流至使肉食君子肥不可動昏不可靈又使貧士流涎餂啖其側此非膏脂之累乃聖人不制之過也幸有西方神人因機止殺有如萬一禽魚復安橫目之心浄矣至雲無始以來逓代相食取報人無信焉徵於余郡南青雲鄉有獵翠少年乃為一美人死後美人死時有大翠鳥如鷰出戶飛余先祖伯清聞之嘆曰心精則化寧循其瑞翠精幹怨猶能報人況靈於翠者乎遂素食草履常步耦耕斷內人珠翠飾恐犯為人所化牛馬蛤翠也今何可得乎善哉祩宏先生為諸蟲流涕鴻臚孫君又為精信廣流傳焉粒為癰疽勒方度殺業也

  成唯識論俗詮序【黃汝亨】

  原夫識者心之光也日月之光自明以流神慧之識繇心而現識分為九心則唯一天親授之無著即識付心無著暢於彌勒因心開識頌宣論衍成立無殊相現性摹虛空非假故不知萬法惟識法等執筌不知三界惟心識同逐影識淆則匪論不彰論晦而匪詮不識末俗與法以俱沈上智併識而俱墮此法師昱公俗詮之所以作也乃知心光分於衆識如寳燭之出明諸識闡於羣論如通衢之然燭而真論剖於俗詮又如秉燭之徹衢護法之證天親慈恩之朗玄鑑昱師之續慈恩可謂並融一宗頓超三界鈞天合響海水一味又何差殊覩乎故知永明宗鏡攝性相以雙圓彌勒闡宗依一真而摹相善乎無著之語其弟天親曰汝昔用舌善巧毀謗大乗還用此舌善巧讃嘆大乗故知讃歎等於毀謗善巧亦為空華假令心空識空則三十為綴識滅論滅即九大焉依説性如滓太清指相愈添蛇足心行圓成言詮何有昱師宻意神而明之信哉存乎其人矣

  寳藏論序【黃汝亨】

  慨夫塵世緣深真如義晦故仲尼太息於逝水莊周妙契於藏山不有有力之負誰窺無價之珍知者不言而玄海茫如言者不知而浮波紛若遂使沈珠罔象持璧虛歸是佛所憐非僧不渡粵惟長安釋肇宏宣不二法門曰空曰有兩際非真實有真空愚智同觀故廣照品第一外依假合內縁妄顯離脫諸纒微了一義故離微品第二湼槃無礙自性虛通一念起迷本際永隔故本際品第三列三品以諦觀攝一宗而互規微文參伍散花雨於諸天妙旨昭融廓陰沈於大地恍入維摩室藏無可藏如遇波斯王寳得其寳允列森羅之府洵通秘宻之闗者矣保叔塔僧通本每勤苦行獨抱靈心絫創勝因作浮生之津筏微窺大乘持寳藏之筌蹄捨等布金刻非災木斯亦負之夜半比於日新者也嗚呼書非言表言豈意宗參之則披沙得金執之則刓石非玉有如詭辨詎曰神明欲證如來之因勿墮綺語之障可耳

  為僧募白衣大士像序【艾南英】

  予至武陵寓大善僧舎主僧覺初方募建白衣大士像為衆生祈胤嗣者致禱祝焉而屬予弁其端簡予前後為僧徒作諸佛募縁碑記之文以數十計而大士居其半大士聞修空覺之旨予不能舉以示人強人以不知而僅舉其感應靈異之跡若現聲於唐太宗之食鷄子現像於唐文宗之食蛤蜊者以告四方之人而未嘗及白衣大士使世之無子而求有子求有子而又求福徳智慧之子者無所緣而動而又未嘗發明其的然之理合於吾聖賢者則吾於大士之文尚有所闕方思補其未備而不能不動念於覺初之請也雖然僧伽靈異之跡其他固不可思議至於無子而予人以子予人以子而又予以福徳智慧之子則吾嘗竊疑之以彼其道既已棄妻子婚宦不事則宜一切以其法繩天下顧不獨不以其法繩人而且為衆生遂子姓之樂況嗣續之事起於男女牝牡之欲此宜清浄寂滅者所視為穢濁鄙褻而彼且黙相其間何為者則常槩疑之以為稗談所載傳聞所述凡無子而有子指為大士者一切皆偽而予一二友人則又確為明徴如極峯熊君雲將李君兩君皆今世偉人其言應不妄極峰未舉子時奉白衣觀音唯謹一夕夢大士乗流至其家次日遊河壖見羣兒澡浴水濱有浮茭聚流而下羣兒取茭去其覆因大呼曰得一菩薩矣取視之白衣像也像髙尺餘木理堅重與茭並浮又與夢符因建庵以覆之自是連舉三丈夫子事詳極峰所自為記雲將李君者大司馬克齋公之孫中丞見羅先生之從子也其室人以不宜子奉持白衣經一夕夢大士送子指其旁一妾授之雲將家多姬媵他有所寵愛其室人慾私試之秘其夢不以語雲將既而有娠則大士夢中所授者也兩君皆今世偉人不為綺語以惑衆而予又得之兩君親授非若稗談傳聞之謬所以大士靈異之跡合之大士所為棄妻子婚宦清浄寂滅之教而有所不得葢常思之西方之所謂僧伽即吾國中之所謂聖賢也夫天下豈有情外之聖賢哉無子而求有子有子而求福徳智慧之子此大聖大賢與衆庸之所同若無子而不必有子有子而不必其為良子此其人必禽獸虺蛇其心而後可且不獨此也自天子公侯卿大夫士庶各守其業而後天下治天子有賢子以守其天下諸侯有賢子以守其國卿大夫士庶有賢子以守其家農工商賈有賢子以世其髙曽之事則雖禮樂刑政三代所恃以為治者皆可懸而不用使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無子以守其天下國家即有子而皆昏庸暴虐奸鄙樂禍之人則天下之亂且從茲而起殺奪爭鬭之慘有不可勝言者豈復有世道哉嗚呼使人人皆有賢子則夏商之後無桀紂周之後無幽厲天下不改而為春秋戰國生民之免於塗炭者其福徳可勝量乎彼以丹朱商均為子者幸而其時有聖人焉可以托天下又幸而其時去古未逺可以破世及之例而付之天下不然吾見二聖人者蹙蹙皇皇亦安能怡然於升遐殂落之日以功名終哉然則大士之寂滅清淨而不廢人道之感者亦以綱維世道而已矣抑是説也不始於僧伽月令之記曰玄鳥至至之日以太牢祀於髙禖而史記世家亦有禱尼山而生夫子之説至於姜嫄簡狄感生靈異雖大儒不以為非當是時佛之説未行於中國也秦漢以來三代之典既廢無復有玄鳥髙禖山川禱祀之禮而佛老之書徧天下則此以誠感彼以誠應亦事勢之必然何足怪哉故予既舉大士靈異之跡得之親授者以吿人而又舉其合吾聖賢之道者如此覺初持吾説以募武陵當有踴躍捐施而為之先者矣雖然大士以三十二應遍諸國土則夫無子而予人以子予人以子而並予人以福徳智慧之子者特其毫末予於他文固已論之詳矣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五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卷三百五十九

  (明)賀復徵 編

  ○序七十九【變體】

  傳體

  趙至序【晉嵇紹】

  至字景真代郡人漢末其祖流宕客緱氏令新之官至年十二與母共道傍看母曰汝先世非微賤家也汝後能如此不至曰可爾耳歸便就師誦書蚤聞父耕叱牛聲釋書而泣師問之答曰自傷不能致榮華而使老父不免勤苦年十四入太學觀時先君在學寫石經古文事訖去遂隨車問先君姓名先君曰年少何以問我至曰觀君風器非常故問耳先君具告之至年十五陽病數數狂走五里三里為家追得又灸身體十數處年十六遂亡命徑至洛陽求索先君不得至鄴沛國史仲和是魏領軍史渙孫也至便依之遂名翼字陽和先君到鄴至具道太學中事便逐先君歸山陽經年至長三尺七寸潔白黑髪赤唇明目鬢鬚不多閑詳安諦體若不勝衣先君嘗謂之曰卿頭小而鋭瞳子白黑分明視瞻停諦有白起風至議論清辨有從橫才然亦不以自長也孟元基辟為遼東從事在郡斷九獄見稱清當常自痛棄親逺游母亡不見吐血發病服未竟而亡

  夏侯稱及榮序【夏侯湛】

  稱字叔權自孺子而好合聚童兒為之渠帥戲必為軍旅戰陣之事有違者輒嚴以鞭捶衆莫敢逆淵陰竒之使讀項羽傳及兵書不肯曰能則自為耳安能學人年十六淵與之田見奔虎稱驅馬逐之禁之不可一箭而倒名聞太祖把其手喜曰我得汝矣與文帝為布衣之交每讌會氣陵一座辨士不能屈世之髙名者多從之游年十八卒弟榮字幼權幼聰惠七嵗能屬文誦書日千言經目輒識之文帝聞而請焉賓客百餘人人一奏刺悉書其鄉邑名氏世所謂爵里刺也客示之一寓目使之遍談不謬一人帝深竒之漢中之敗榮年十三左右提之走不肯曰君親在難焉所逃死乃奪劒而戰遂沒陣

  記體

  南溪白龍洞序【唐李渤】

  桂水灕山右滙陽江數里餘得南溪口溪左屏崕巘外鬭麗爭髙其孕翠曵煙邐迤如畫左連幽野園田鷄犬疑非人間泝流數百步至巖巖下有灣壤沮洳因尊為新泉山有二洞九室西南曰白龍洞橫透巽維蛻骨如玉西北曰玄巖洞曲通坎隅晴眺灕水玄巖之上曰丹室白龍之右曰夕室巽維北梯險至仙窟北又有石室參差呀豁延景宿雲其洞室並乳溜凝化詭勢竒狀俯而察之如傘如軬如孌櫨支撐如蓮蔓藻井左睨右瞰似簾似緯似松偃竹裊似海蕩雲驚其玉池玄井嵐颷迴環交錯迷不可紀從夕室梁溪向郭四里而近去松衢二百步而遙余獲之若獲荊璆與隋珠焉亦疑夫大舜遊此而忘歸矣遂命發潛敞深磴危宅既翼之以亭榭又韻之以松竹似讌方丈似昇瑤臺以溪在郡之南因目為南溪雲

  韻體

  季春下旬詔宴薛王山池序【張説】

  碧流日煖南山雪殘首獻之浹辰暮春之提日帝京形勝借上林而入遊戚里池臺就修竹而開宴泉賙御府味給天廚仙倡宥樂中貴督酒太平佳事前史未書大矣哉一徳日新九功惟敘運璿樞而均四氣握金鏡而靜萬方堯舜湯文不違顔於咫尺夔龍伊呂共接手於朝廷此則青門上路朱邸平臺城煙屢起而泊山野風時來而過水春將悵別愛落花於灑途夏如欣會玩峰雲之映沼爾其列筵授幾分曹設幕艇送江鳬船迎海鶴魚龍九劒曼延揮霍鸞鳳鳴簫鼓作申錫開於百甕慈心出於三爵炮炙熏林塘醪醴厭邱壑抃急管於無算醉湛恩以取樂羣公賦詩俾僕題序長卿痟渇覺含毫之轉遲子雲壯夫見雕蟲之都廢

  追壽體

  為孝廉顧道通君追壽父母序【明王世貞】

  凡人之情不假飾而發於性賢者恆任其過而不肖者恆任其不及自先王之禮教行不及者恆苦其勉企而過者恆苦於抑而不得伸然是先王之禮教雖本於財成而就中而其意若在伸而不在抑故夫人子之事親生則致其養病則致其治歿則致其哀以為是無以加矣養而不已而至於鬻子治而不已而至於割股哀而不已而至於廬墓先王尤以為近於厚也而旌之鬻子而無後割股而傷生廬墓而終身至犯於生人之大訓然先王猶以為過而不以為罪也陳於陵之不食其母許世子之不嘗藥原壤之歌而宰予之欲短喪彼固幸而免於一時之法然聖賢之所以抉其微而刑之萬世者何嚴也故夫律此而語彼而人子之於親寧任其過可也友人孝亷顧道通一日冠裳而謁予再拜肅容而有請曰吾二親之棄不肖也實在壯先子北山篤行君子顧其名施逺不能出里閈母何淑懿令人其教近不能出檐闥而是時不肖方稚不敢以徼鉅公長者而為之銘若表葢三十年如一日也計吾父母而在今歲當七十吾父母而七十不肖誠貧則必謁四方之醴齊醍盎以實吾觴則必謁四方之殽胾羶薌以實吾俎則必謁四方之賢士大夫歌誦敘記以實吾堂而今悉已矣其所致而實觴俎者度無以起吾父而薦之而至於歌誦敘記其文義之儁足以時寄吾思其美而傳足以噓枯而肉骨而使之不朽即先生其人也不肖願有請於先生予怪而語之夫所謂壽者黃耉台背玄髪兒齒之年而所以壽之者崇岡茂陵川升日至之語今舉堂上之祝而致之冡中之陳母乃非當乎道通拜不已曰先生義正吾無以奪先生雖然其必有以慰吾逝者於地下而寓吾思余固謝不許道通之友曹生從傍説曰吾呉之俗薄者懸孤之宴子輒避亡胃脯酒漿責直以償易簀而呼去檢槖裝送塟之子哭往醉歸墓木如拱博進是資孰與顧君之老而慕其父母乎即厚者多作佛事號為宴施浮屠黃冠是依是師斥其貝璣以馳京師購御而施冠其豐碑孰與顧君之知乞先生文以寄其慕者乎曹生之説雲爾嗟夫顧君之所謂請誠不經而吾之許誠濫顧有感於曹生之説似猶得夫先王之所厚而竊附於鬻子割股而廬墓者因為序而歸之

  文章辨體彚選卷三百五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

  (明)賀復徵 編

  ○序八十【小序】

  周南詩序【周卜商】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於女功之事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安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  桃天后妃之所致也不妬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

  召南詩序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  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比阝〉風詩序

  栢舟言仁而不遇也衛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靜女刺時也衛君無道夫人無徳

  〈庸阝〉風詩序

  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衛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宮室得其時制百姓説之國家殷富焉

  衛風詩序

  淇澳美武公之徳也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諫以禮自防故能入相於周美而作是詩也  氓刺時也宣公之時禮義消亡淫風大行男女無別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風焉美反正刺淫泆也  有狐刺時也衛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

  王風詩序

  黍離閔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周過故宗廟宮室盡為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  君子陽陽閔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為祿仕全身逺害而已

  鄭風詩序

  緇衣美武公也父子並為周司徒善於其職國人宜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  清人刺文公也髙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逺之不能乃使髙克將兵而禦敵於竟陳其師旅翺翔河上久而不召衆散而歸髙克奔陳公子素惡髙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也豐刺亂也昏姻之道缺陽倡而陰不和男行而女不隨

  齊風詩序

  甫田大夫刺襄公也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徳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魏風詩序

  葛屨刺褊也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徳以將之  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

  唐風詩序

  蟋蟀刺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逺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  山有樞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鐘鼔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灑埽政荒民散將以危亡四隣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詩以刺之也  葛生刺晉獻公也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

  秦風詩序

  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國其國焉渭陽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驪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太子贈送文公於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

  陳風詩序

  東門之枌疾亂也幽公淫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會於道路歌舞於市井爾  衡門誘僖公也願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

  檜風詩序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國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潔其衣服逍遙游燕而不能自強於政治故作是詩也

  曹風詩序

  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

  豳風詩序

  七月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  東山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

  小雅詩序

  鹿鳴燕羣臣嘉賓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矣  天保下報上也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歸美以報其上焉  採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採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枤杜以勤歸也  魚麗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內採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吿於神明矣  鹿鳴廢則和樂缺矣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棠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祿缺矣採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力缺矣枤杜廢則師衆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亷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由庚廢則隂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臺廢則為國之基墜矣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  雨無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為政也

  大雅詩序

  行葦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內睦九族外尊事黃耉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祿焉

  周頌詩序

  載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

  魯頌詩序

  駉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穀牧於坰野魯人尊之於是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一

  (明)賀復徵 編

  ○引一

  (闕)

  族譜引【宋蘇洵】

  蘇氏族譜譜蘇氏之族也蘇氏出於高陽而蔓延於天下唐神堯初長史味道刺眉州卒於官一子留於眉眉之有蘇氏自此始而譜不及者親盡也親盡則曷為不及譜為親作也凡子得書而孫不得書者何也以著代也自吾之父以至吾之高祖仕不仕娶某氏享年幾某日卒皆書而他不書者何也詳吾之所自出也自吾之父以至吾之高祖皆曰諱某而他則遂名之何也尊吾之所自出也譜為蘇氏作而獨吾之所自出得詳與尊何也譜吾作也嗚呼觀吾之譜者孝悌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情見於親親見於服服始於衰而至於緦麻而至於無服無服則親盡親盡則情盡情盡則喜不慶憂不弔喜不慶憂不弔則塗人也吾所與相視如塗人者其初兄弟也兄弟其初一人之身也悲夫一人之身分而至於塗人吾譜之所以作也其意曰分至於塗人者勢也勢吾無如之何也幸其未至於塗人也使其無至於忽忘焉可也嗚呼觀吾之譜者孝悌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系之以詩曰吾父之子今為吾兄吾疾在身兄呻不寜數世之後不知何人彼死而生不為戚欣兄弟之親如足與手其能幾何彼不相能彼獨何心

  送石昌言為北使引【蘇洵】

  昌言舉進士時吾始數歲未學也憶與羣兒戲先府君側昌言從旁取棗栗啖我家居相近又以親戚故甚狎昌言舉進士日有名吾後漸長亦稍知讀書學句讀屬對聲律未成而廢昌言聞吾廢學雖不言察其意甚恨後十餘年昌言及第第四人守官四方不相聞吾日以壯大乃能感悟摧折復學又數年遊京師見昌言長安相與勞問如平生歡出文十數首昌言甚喜稱善吾晩學無師雖日為文中心自慙及聞昌言説乃頗自喜今十餘年又來京師而昌言官兩制乃為天子出使萬里之外彊悍不屈之北廷建大斾從騎數百送車千乗出都門意氣慨然自思為兒時見昌言先府君旁安知其至此富貴不足怪吾於昌言獨自有感也大丈夫生不為將得為使折衝口舌之間足矣往年彭任從富公使還為我言曰既出境宿驛亭聞介馬數萬騎馳過劍槊相摩終夜有聲從者怛然失色及明視道上馬跡尚心掉不自禁凡敵所以誇耀中國者多此類中國之人不測也故或至於震懼而失辭以為他人笑嗚呼何其不思之甚也昔者奉春君使冐頓壯士徤馬皆匿不見是以有平城之役今之匈奴吾知其無能為也孟子曰説大人則藐之況於此乎請以為贈

  感舊詩引【蘇軾】

  嘉祐中余與子由同舉制策寓居懐逺驛時年二十六而子由二十三耳一日秋風起雨作中夜翛然始有感慨離合之意自爾宦遊四方不相見者十常七八每夏秋之交風雨作木落草衰輒悽然有此感蓋三十年矣元豐中謫居黃岡而子由亦貶筠州嘗作詩以記其事元祐六年余自杭州召還寓居子由東府數月復出領汝隂時余年五十六矣乃作詩留別子由而去

  子瞻和陶淵明詩集引【蘇轍】

  東坡先生謫居儋耳寘家羅浮之下獨與幼子過負擔渡海葺茅竹而居之日啗蒣芋而華屋玉食之念不存於胸中平生無所嗜好以圖史為園囿文章為鼓吹至此亦皆罷去獨喜為詩精深華妙不見老人衰憊之氣是時轍亦遷海康書來告曰古之詩人有擬古之作矣未有追和古人者也追和古人則始於東坡吾於詩人無所甚好獨好淵明之詩淵明作詩不多然其詩質而實綺癯而實腴自曹劉鮑謝李杜諸人皆莫及也吾前後和其詩凡百數十篇至其得意自謂不甚愧淵明今將集而並録之以遺後之君子子為我志之然吾於淵明豈特好其詩也哉如其為人實有感焉淵明臨終疏告儼等吾少而窮苦每以家弊東西遊走性剛才拙與物多忤自量為巳必貽俗患黽俛辭世使汝等幼而飢寒淵明此語蓋實録也吾今真有此病而不蚤自知半生出仕以犯世患此所以深媿淵明欲以晩節師範其萬一也嗟夫淵明不肯為五斗米一束帯見鄉里小人而子瞻出仕三十餘年為獄吏所折困終不能悛以陷於大難乃欲以桑榆之末景自託於淵明其誰肯信之雖然子瞻之仕其出入進退猶可考也後之君子其必有以處之矣孔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孟子曰曽子子思同道區區之跡蓋未足以論士也轍少而無師子瞻既冠而學成先君命轍師焉子瞻常稱轍詩有古人之風自以為不若也然自其斥居東坡其學日進沛然如川之方至其詩比杜子羙李太白為有餘遂與淵明比轍雖馳驟從之常出其後其和淵明轍繼之者亦一二焉紹聖四年二月二十九日海康城南東齋引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二

  (明)賀復徴 編

  ○引二

  春秋詞命引【明王鏊】

  予讀左傳愛其文而尤愛其詞命當春秋時諸侯大夫朝聘宴饗征伐會盟類以微言相感觸其詞命往來亦皆婉而切【若魯羽父請薛侯晉隂飴甥對秦穆公知瑩對楚共王】簡而莊【若臧文仲對王使周景王責晉人爭閻田】巽而直【若鄭人告楚將服於晉子產對晉問入陳對士文伯壊垣游吉對楚使】雖或發於感憤然猶壯而不激【若晉狐突對懐公解揚對楚子大叔儀對衛獻公】屈而不撓【若展喜對齊侯吳蹶由對楚子齊國佐對晉】詞窮矣然且文焉遁而飾【若王子伯駢告晉王子朝告諸侯晉韓簡請戰】偽而恭【若鮑叔告魯請管仲伯州犂對鄭子羽楚薳越請宋華向】誣而近正【若晉呂相絶秦叔魚歸季孫】於戲何其善於詞也其猶有先王之遺風乎子生謇訥甚思所以變其氣質而無由因彚萃其詞而日諷焉庶有益乎孔子曰不學詩無以言讀此編者亦可以有言矣

  都御史朱公居東遺愛巻引【李攀龍】

  稱遺愛何為也為都御史朱公也其稱居東何也昔者周公居東東人私焉不系之周也公既入為大司空山東之人猶私焉不系之司空得稱居東也始公之居山東則濟南之縉紳先生若郡邑弟子莫不曰吾未見按察如公者今安得久居此也既而莫不曰吾未見布政如公者今安得久居此也既而莫不曰吾未見都御史如公者今安得久居此也凡五年是稱遺愛也周公之詩有之是以有袞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周公東人之遺愛也又曰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覯之子籩豆有踐周公遺愛東人者也何言乎遺愛東人也書曰汝陳時臬勿庸以次又曰以藩王室綏乃厥位是周公所命也而必以丕惟耉成而必以率由典常何也所以遺愛東人者也之子不覯籩豆斯逺非周公之材之羙已奈何佑乃辟巡侯甸撫萬邦永康無斁也無斁為言遺愛也公為按察務棐彛而不必於用訖公為布政務正供而不必干用惠猶日存諸縉紳先生而進郡邑弟子與論焉曰得無失廸知之士然後舉郡邑而顓治之靡保匪藩靡釐匪臬猶曰今為得若在昔無斁乎是都御史朱公也濟南諸先生弟子故齗齗自信自勸以急公家之誼而後朝食也雖無耉成尚有典常是為習公公以習諸先生弟子者亦具是矣何患乎不得久居此也不然於縉紳先生望而拒之視郡邑弟子不可使不遜斯未能有先以為百姓望者雖今貎祀亦於是有未致也豈獨以袞衣哉古之大臣官無間地澤無間時施無間人其為遺愛偹矣濟南縉紳先生若郡邑弟子得朝夕公而事焉跡詩書以周公跡公以詩書得稱居東也然不系之司空而系之都御史者以嘗不以未以遘不以歸以習不以異勿諱乎其私之也不然詠歌之無從公奚取焉

  春秋左傳節文引【汪道昆】

  作者之謂聖非聖不經夫聖孔子不居猥雲不作於時王跡熄矣則曰吾志在春秋春秋王者事也抑亦聖者事也故位在則禮樂征伐道在則經事無當於道而齒聖經是無將也説春秋莫良於左氏夫非聖人之徒與其時紛爭其人倬詭其辭葆大其事竒衺比事屬辭燦然不倍於道猶之百揆三事奉天子之禮樂征伐以紀四方謂之素臣有以也後有作者宜居亞旅之間近世祧之而躋康侯知管晏而已矣不佞誦法左氏亦既有年年始及衰不遑卒業乃撮居常所膾炙者省為節文蓋存者五之三裒者二大較以經統傳故惟因傳引經義取斷章即離經勿恤矣三體則取諸真氏諸品則倣畫史以為差其法則不佞竊取之其間往往槩見觀者謂是舉也猶旅幣之有特達也戎行之有選鋒也故登簡璧則庭實下陳建前茅則五兵受命藉第令取節其誰曰不宜不佞瞿然曰嘻此時過力詘者之為殆不任而分重者耳有全力者務舉其贏不則將以是為朝三不佞過矣

  漁父辭引【李維楨】

  郝公琰工詩而貧操舴艋游江湖間十年與漁父狎為漁父詞示余其於家則張融陸處無屋舟居無水其於魚則王宏之鉤亦不得得亦不賣其於興寄則張志和煙波釣徒陸龜蒙江湖散人詞之聲音調格相出入矣余家三澨水畔漁釣故其本業為世餌所中三仕三已今老病免青篛緑簑返其初服將從江上丈人逰顧不如公琰習於水也請為先導而余擊榜鼓枻和之

  錢象先荊南集引【董其昌】

  余往與平原程黃門同行江南道上停驂散歩陂陁紆複洞壑忽開下瞰平湖澄碧萬頃湖之外江光吞天征帆點點與鳥俱沒黃門曰此何山也余曰其齊山乎黃門曰子何以知之餘曰吾何以知之吾知樊川之所謂江涵秋影者耳大都詩以山川為境山川亦以詩為境名山遇賦客何異士遇知巳一入品題情貌都盡後之遊者不待按諸圖經詢諸樵牧望而可舉其名矣嗟嗟澄江靜如練齊魯青未了寥落片言遂關千古登臨之口豈獨勿作尋常語哉以其取境盡也友人錢象先豪於才湛於思當今作者未見其比比曽游楚篇什爛然括之曰荊南集荊南不盡楚之觀固也荊南集亦不盡象先才情之變而余與馮元敏灼然謂其必傳蓋元敏嘗官荊南余亦持節至長沙自洞庭而下漢陽而上與象先共之故其取境之盡余兩人特有賞會雲

  汪然明綺集引【董其昌】

  汪然明為西湖寓公主盟風雅鄭莊之驛不虛太丘之道甚廣勝流韻士之外間有魚玄機薛洪渡一二輩亦入游籍故稱詩以綺名客有評者曰陶元亮閒情一賦昭明惜之王介甫軒輕李杜謂李詩強半酒色然明非有童心本無惑溺而若自見其瑕者何也余曰此西湖故事也不聞蘇子瞻之守杭乎夫其深入禪悅得無礙慧忠義直節鐵心石腸而周韶龍靚手録其詩時多艷曲公豈不能為莊語耶海納細流量也磁石吸鐵類也淤泥之中能取蓮花鑒也當門之蘭護如頭目激也且夫冕而椎孰與鬌而慧我為匿瑕而使人匿彩忍人也憐才者之所不敢出也知此者可與言然明之綺矣吾懼讀詩者以綺知然明而以香奩比紅之綺同類而並稱之也故為之解嘲如此若其詩之色澤高華旨趣雋永余友陳仲醇黃貞甫論之詳矣

  陶孝若枕中囈引【袁宏道】

  夫廹而呼者不擇聲非不擇也鬱與口相觸卒然而聲有加於擇者也古之為風者多出於勞人思婦夫非勞人思婦為藻於學士大夫鬱不至而文勝焉故吐之者不誠聽之者不躍也余同門友陶孝若工為詩病中信口腕率成律度夫鬱莫甚於病者其忽然而鳴如瓶中之焦聲水與火暴相激也忽而展轉詰曲如灌木之縈風悲來吟往不知其所受也要以情真而語直故勞人思婦有時愈於學士大夫而呻吟之所得往往快於平時夫非病之能為文而病之情足以文亦非病之情皆文而病之文不假飾也是故通人貴之

  拙效傳小引【袁宏道】

  天下之狡於趨避者兔也而獵者得之烏賊魚吐墨以自蔽乃為殺身之梯巧何用哉夫藏身之計雀不如燕謀生之術鸛不如鳩古記之矣作拙效傳

  崇文會語引【高攀龍】

  崇文者何崇文公朱子也吳公伯昌生文公之鄉崇文公易也生於今之時崇文公不易也自良知之教興世之弁髦朱學也久矣一人倡之千萬人從之易也千萬人違之一人挽之豈易易哉此所謂不惑者也能反其本者也夫學者學為孔子而已孔子之教四曰文行忠信惟朱子之學得其宗傳之萬世無弊即有泥文窒悟者其敦行忠信自若也不謂弊也姚江天挺豪傑妙悟良知一破泥文之弊其功甚偉豈可不謂孔子之學然而非孔子之教也今其弊畧見矣始也掃聞見以明心耳究且任心而廢學於是乎詩書禮樂輕而士鮮實悟始也掃善惡以空念耳究且任空而廢行於是乎名節忠義輕而士鮮實修蓋至於以四無教者弊而後知以四教教者聖人憂患天下後世之逺也

  偶語小引【黃汝亨】

  孔肩心澄一泓筆落衆妙著作非一種忽有揺落不偶之感乃作偶語為是不偶而寓諸偶風緒觸物靈籟相宣予戲謂孔肩此豈澤畔之吟出於憔悴當是薴蘿羙人病而生顰乃益羙耳

  古玉刻蟢子得蜂詩引【鍾惺】

  六朝子夜讀曲歌吾曰梧思曰絲憐曰蓮蓋當時委巷自有此口語采入作詩今繪刻器物借聲雙關為吉祥善事之兆如燕喜爵祿之類事近不經實始諸此則其來亦久矣萬歴已未臘月初三日偶歩吳門購得古玉刻一小蛛撲得一蜂蛛大於豆蜂小於葉俯仰避就竒有情理翼股須目欲動取喜子得封之意適內人有以此月八日生者舉此為壽作新體侑之以代徴蘭之賜

  眭嵩年世經堂集引【賀世壽】

  自予之歸田也每感友聲而喟索居若嵩年氏閎通茂羙嘗有意其人時從縑素側理見其筆墨淋漓氣韻雋上歡情遙接而已嵩年讀太史遺書雄視著作之林談遷世業自堪不朽尤工詩及書法今其詩具在凡巳經古人吻者嵩年不屑道纔脫嵩年口又必能起古人令其心折即臨池具有神解不規規逼古貽誚書奴即以嵩年書評嵩年詩髣髣龍嘯天門虎卧鳳閣之鉅觀乎此予所私之為韓陵片碣而不敢不引共於百尺樓頭者耶

  譚叟詩引【譚元春】

  隔寒河四五村有譚叟者教童子村中或邀其童子去不得館即行吟溝塢間稱詩里中里中人輙笑罵之曰牛亦自稱作詩耶叟聞之大笑常袖其詩過予予多外出叟即袖其詩去後數月復來又不值又去如是者三年無勌容怒色園丁問翁何事亦不告以袖中物一日逢舍弟搜袖中良久出一帙投之曰爾兄歸為我示之舍弟手其本荒荒然無全紙笑而應之曰諾予客歸舍弟出其帙如叟旨予性不敢妄測人高下雖褐夫星卜必凝思窮幅度其所以筆起墨止故得叟詩即屏人深讀其蛩蛙之音唾敗之習已了半帙予猶望其能佳而最後乃得老夫病起三詩如聞其呻吟如見其枯稿如扶笻待老友至如白髪妻在旁喃喃不已人固貴自重予雖年如叟病如叟不能為此奧語也自是始與叟往來如三黨久之閲一詩復佳久之又閲一詩復佳積之得二十三首刻焉叟僵羸如柴舉止語氣如初不識字人聽予去取其詩皆茫然覺非其初意叟名學未有字或呼為訥菴譚居士曰安知古工詩者不盡如此叟與

  迎滙兒詞小引【譚元春】

  予幼失嚴君長無嗣息惟五弟三妹孀母不免勤苦予以長子佐力於外雖鮮克盡道然過耳縈懐似半生沉淪婚嫁中不復堪自作尚平矣嘗置妾三年不子即遣之所遣妾輒生子他處始知身不宜男不當歸過婦人戊午夏六月元聲弟生雙子予喜謂聲曰天賜也拜而迎之天之所賜不迎不祥聲哽咽不能對吾寜使吾兄獨有子奈何令吾兄終子吾子乎予笑曰汝欲愧世之盻盻然於兄弟之無子者則可矣然安見汝子不可子乎我於姪數人皆若子而復曰迎之則子我則世人矣乃止不迎後十二月五日是為老母誕辰又迎焉母賀春曰喜兒今日得一子予因大悟此十二月五日是吾浦兒生日矣戒家人無復言六月生日者或以為竒夫兄弟子姪寜有竒耶當六月報生雙子時吾心動欲迎心動欲迎即為精為氣乳媼抱而告諸祖祖已見而授吾妻然吾妻受而置諸懐即為胎母子兄弟之所跪拜友之所聚觀僮僕之所歡迎即為形不從十二月五日始安始乎歌以永之俾無改焉後

  迎滙兒詞小引【譚元春】

  吾弟有攣子曰滙與浦予既迎浦而子之事已在戊午臘五矣天啟丁夘之暮秋予以聞慈氏喪自鄂奔還凶吉受於旬月措身無所心自糾盤骨肉之內一過其前皆如地獄變相從兄諱元龍者死而無子有遺命以滙為後予不覺有感此二子自我主離胎性劃破如亭臯葉落因風逺近不識故枝乃堅留滙不許而出五弟子筍為之後仲冬八日我母柩遷因以是日告廟迎滙滙與浦復得聚一處予自笑乃似喜多子者然生平於嗣息不復厝意有無雖不願效逹人之言而性不可化常如不飲酒食鹽人亦竟不知酒有何佳食鹽亦復何堪蓋予生平無他畏畏束我苦縈我不得暫動今迎一子復迎一子乃又似市苦購累用繭自縳者他時噭噭然悲我而聲加疾容加蹙者儼然二子焉婚友常情倡為無子有子之談以私幸逝者則又似今日者亦汲汲然謀此爾嗚乎愚豈至是哉予每每動一念即思有以行之初動念於雙生以為天將駢一拇貽我十年之間兩小各扉寢食師傅各有出入不自記憶為同胞兄弟又以是動念觸事便發人天願併獲有二子每見共牢而食比硯誦習面目無別別以衣履亦間為之一喜私心止於如是偶一日命二子名滙名笈字只負浦名籍字只收謂只可負吾笈收吾籍耳予又自笑誰謂予不愚者予生平讀書專一逺不如鍾蔡兩公渉筆圖史常多紕漏本無足傳即有可傳正欲使殘帙斷軸散去人間或遇高邈之士流覽一過自賢於凡下兒孫陳列終身者予豈不知而令之芸蠧為予聊以命名爾作後迎滙兒詞

  潛刻右丞墨蹟歌小引【譚元春】

  王右丞維因其父官司馬徙家汾州然實祁人也我明萬歴間祁閻氏築宅忽地陷得骼襯宛然中有甆枕枕上有剔銀燈詞乃右丞夫人聞金泥喜信作也其邑人無言李公嗜古之士憫然有水流燈焰之感倡祁上同志歛錢改厝焉公來令潛告予故且刻其墨蹟予以為右丞棲神禪悅施莊報母發心永刼願為佛門伽藍想於生平詩畫風流舉在懴中當時凝碧池鬱輪袍已蕩然如夏鴻冬燕何知所在且妻亡孤居者三十年即有金泥喜信此夢幻之尤可笑者而嗜古如李大令寶其殘骸遺枕重封馬鬛愛其枕中詞如香奩新詠纔脫諸口方將傳為逸事羙談拾之惟恐不盡也天地間詩畫風流機倪蹤影其連屬後世人與造化相持所謂貽所不知何人獨此物有神焉即右丞焚香寂照時亦不能使詩畫風流化為月光童子一泓空水而予與李大令古墓荒草間安能澹不生情也大令豈直為鄉人傍徨耶於是譚子為之歌

  秋殘十詠小引【魏學洢】

  常笑杜工部破屋數間狂風巻其茅以去飛掛林稍邨童攫取之自此長夜沾濕斯亦黯慘之至矣而詩顧曰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皆懽顔嗟乎公之念天下寒士若此哉余所識才士無多人率無弗寒者而顧病已家為酷貧其友王蘭九之貧也則併無家歲且暮病已過余曰蘭九行至矣纜船我門前枯樹下我兩人者將以嘯歌卒歲因出蘭九秋殘十詠視余余讀之懍乎若薄寒之中焉夫士之坎〈土稟〉懐不平也雖春原芳草裘馬翩〈〈僊,去亻〉羽〉對之常有悽清之色矧以秋人為秋聲且得不神顇乎昔劉晝每言使我書數十巻傳世當不易千駟今蘭九挾﨑嶇歴落之調其所以致窮有餘矣而又好與病已處其窮殆不可量詩安得不傳吾知千載後定復有﨑嶇歴落如蘭九者向秋風黃葉之下倚扁舟而讀之讀已復歌歌已復泣泣已投其紙幹流將見此數詠者飄飄焉泛泛焉出沒於荒蘆斷岸之間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三

  (明)賀復徵 編

  ○題辭

  徐師曽曰題辭者所以題號其書之本末指義文辭之表也然題跋書於後而題辭冠於前不可無辨

  孟子題辭【漢趙岐】

  孟子題辭者所以題號孟子之書本末指義文辭之表也孟姓也子者男子之通稱也此書孟子之所作也故總謂之孟子其篇目則各自有名孟子鄒人也名軻字則未聞也鄒本春秋邾子之國至孟子時改曰鄒矣國近魯後為魯所並又言邾為楚所並非魯也今鄒縣是也或曰孟子魯公族孟孫之後故孟子仕於齊喪母而歸塟於魯也三桓子孫既以衰微分適他國孟子生有淑質夙喪其父幼被慈母三遷之教長師孔子之孫子思治儒術之道通五經尤長於詩書周衰之末戰國縱橫用兵爭強以相侵奪當世取士務先權謀以為上賢先王大道陵遲隳廢異端並起楊朱墨翟放蕩之言以干時惑衆者非一孟子憫悼堯舜湯文周孔之業將遂湮微正塗壅底仁義荒怠佞偽馳騁紅紫亂朱於是則慕仲尼周流憂世遂以儒道逰於諸侯思濟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尋時君咸謂之迂濶於是終莫能聽納其説孟子亦自知遭蒼姬之訖録值炎劉之未奮進不得佐興唐虞雍熈之和退不能信三代之餘風恥沒世而無聞焉是故垂憲言以貽後人仲尼有雲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載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於是退而論集所與高第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難疑答問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書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包羅天地揆序萬類仁義道徳性命禍福粲然靡所不載帝王公侯遵之則可以致隆平頌清廟卿大夫士蹈之則可以尊君父立忠信守志厲操者儀之則可以崇高節抗浮雲有風人之託物二雅之正言可謂直而不倨曲而不屈命世亞聖之大才者也孔子自衛返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乃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孟子退自齊梁述堯舜之道而著作焉此大賢擬聖而作者也七十子之疇會集夫子所言以為論語論語者五經之管轄六藝之喉衿也孟子之書則而象之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答以俎豆梁惠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宋桓魋欲害孔子孔子稱天生徳於予魯臧倉毀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旨意合同若此者衆又有外書四篇性善辨文説孝經為正其文不能宏深不與內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後世依倣而託之者也孟子既沒之後大道遂絀逮至亡秦焚滅經術坑戮儒生孟子徒黨盡矣其書號為諸子故篇籍得不冺絶漢興除秦虐禁開延道徳孝文皇帝欲廣逰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訖今諸經通義得引孟子以明事謂之博文孟子長於譬喻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其言曰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為得之矣斯言殆欲使後人深求其意以解其文不但施於説詩也今諸解者往往摭取而説之其説又多乖異不同孟子以來五百餘載傳之者亦已衆多餘生西京世尋丕祚有自來矣少蒙義方訓涉典文知命之際嬰戚於天遘屯離蹇詭性遁身經營八紘之內十有餘年心勦形瘵何勤如焉嘗息肩弛擔於濟岱之間或有溫故知新雅徳君子矜我劬瘁睠我皓首訪論稽古慰以大道余困吝之中精神遐漂靡所濟集聊欲係志於翰墨得以亂思遺老也惟六籍之學先覺之士釋而辨之者既已詳矣儒家惟有孟子閎逺微妙藴奧難見宜在條理之科於是乃述巳所聞證以經傳為之章句具載本文章別其指分為上下凡十四巻究而言之不敢以當達者施於新學可以寤疑辨惑愚亦未能審於是非後之明者見其違闕儻改而正諸不亦宜乎

  古文韻語題辭【楊慎】

  音祖於日聲宗於辰音葉聲從是曰人文孔翼易象箕敷極言永律豈人繄出也天汲古挾冊有慕在昔筮繇盤鑑盟詛昏冠嘏誄疫釁儆教緯憲箴令禁祝圖戒銘贊文有在是滅裂匪獻神徂聖伏文窊采匿湊勺會涓斷珪碎璧空石餘辰寲水暇日因之窺斑庶已賢奕

  緑天小品題辭【李維楨】

  王氏故多酒人酒正使人自逺光祿之言也酒正自引人著勝地衛軍之言也三日不飲使人形神不親佛大之言名士不須竒才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孝伯之言也唐無功所著醉鄉記五斗先生傳及他詩歌率可傳婁東王時馭自號酒嬾好酒不減五君其詩文所謂緑天館小品者清言秀句多人外之賞起五君九原揮麈酧酢定入世説言語文學任誕三則中其妹偦潘藻生為梓行之以示余余惟五君皆有官職而時馭相國從弟布衣蚤死即無功傳唐書隱逸當遜一籌是又烏衣馬糞佳子弟之所罕有也

  張仲駿制義題辭【李維楨】

  國家以經義取士理最正法最善而士之遇合自關命數余嘗取唐人詩譬之其得之者則賤日豈殊衆貴來方悟稀也其失之者則承恩不在貌教妾若為容也嶺南張仲駿孝廉所為經義炳然可觀而不第於南宮僅除吳興別駕別駕與太守二千石為僚而委任權力不逮丞與理匪直衡文者不知言彼詮吏者亦不知人矣知言知人自是一道得則俱得失則俱失又何怪焉余復以唐人詩弁其經義之首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蓋仲駿復能詩云

  溪上落花詩題辭【湯顯祖】

  長孺僧孺兄弟似無著天親不綺語人也一夕作花溪諸詩百餘首刻燭而就予經時閉門致思不能如其綺也長孺故羙容儀少年幾為道傍人看煞妙於才情萬巻目數行下加以精心海藏世所云千偈瀾番者其無足異獨僧孺如愚未嘗讀書忽忽狂走已而若有所會洛誦成河子墨成霧橫口橫筆無所留難此獨未宜異也僧孺故拙於姿然非根力不具者以學佛故早斷婚觸殆欲不知天壤間乃有婦人矣而諸詩長短中所為形冩幽微更極其致如溪上落花詩芳心都欲盡微波更不通有艷都成錯無情乍可依不妨作道人語至如春日獨當壚卓女盈盈亦酒家數錢未慣半羞花僧孺不近壚頭何知羞態七寶避風臺翠纓裙帯愁牽斷鎖得斜風燕子來僧孺未親裙帯何知可以鎖燕燕姬墮馬一道香塵出馬頭金蓮銀凳緊相鉤僧孺未曽秣馬何識香尖春閨怨乳燕春歸玳瑁梁無心顛倒繡鴛鴦僧孺未經催繡安識倒鍼當是從聲聞中聞縁覺中覺耶無亦定中慧耳然予覽二音有私喜焉世雲學佛人作綺語業當入無間獄如此喜二虞入地當在我先又雲慧業文人應生天上則我生天亦在二虞之後矣

  牡丹亭記題辭【湯顯祖】

  天下女子有情寜有如杜麗娘者乎夢其人即病病即彌連至手畫形容傳於世而後死死三年矣復能溟莫中求得其所夢者而生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必因薦枕而成親待掛冠而為宻者皆形骸之論也傳杜太守事者彷彿晉武都守李仲文廣州守馮孝將兒女事予稍為更而演之至於杜守收考栁生亦如漢睢陽王收考談生也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自非通人恆以理相格耳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邯鄲夢記題辭【湯顯祖】

  士方窮苦無聊倐然而與語出將入相之事未嘗不憮然太息庶幾一遇之也及夫身都將相飽厭濃酲之奉迫束形勢之務倐然而語以神仙之道清微閒曠又未嘗不欣然而嘆惝然若有遺暫若清泉之活其目而涼風之拂其軀也又況乎有不意之憂難言之事者乎回首神仙蓋亦英雄之大致矣邯鄲夢記盧生遇仙旅舍授枕而得婦遇主因入以開元時人物事勢通漕於陜拓地於番讒搆而流讒亡而相於中寵辱得喪生死之情甚具大率推廣焦湖祝枕事為之耳世傳李鄴侯泌作不可知然史傳泌少好神仙之學不屑昏宦為世主所強頗有幹濟之業觀察郟虢鑿山開道至三門集以便漕餉又數經理吐番西事元載疾其寵天子至不能庇之為匿泌於魏少遊所載誅召泌懶殘所謂勿多言領取十年宰相是也枕中所記殆泌自謂乎唐人高泌於魯連范蠡非止其功亦有其意焉獨歎枕中生於世法影中沉酣啽囈以至於死一哭而醒夢死可醒真死何及或曰按記則邊功河功蓋古今取竒之二竅矣談者殆不必了人至乃山河影路萬古歴然未應悉成夢具曰既雲影跡何容歴然岸谷滄桑亦豈常醒之物耶第槩雲如夢則醒復何存所知者知夢逰醒必非枕孔中所能辯耳

  南柯夢記題辭【湯顯祖】

  天下忽然而有唐有淮南郡槐之中忽然而有國有南柯此何異天下之中有魏魏之中有王也李肇贊雲貴極祿位權傾國都達人視此蟻聚何殊嗟夫人之視蟻細碎營營去不知所為行不知所往意之皆為居食事耳見其怒而酣鬬豈不吷然而咲曰何為者耶天上有人焉其視下而笑也亦若是而已矣白舍人之詩曰蟻王乞食為臣妾螺母偷蟲作子孫彼此假名非本物其間何怨復何恩世人妄以眷屬富貴影象執為吾想不知虛空中一大穴也倐來而去有何家之可到哉吾所微恨者田子華處士能文周弁能武一旦無病而死其骨肉必下為螺蟻食無疑矣又從而役屬其魂氣以為臣螻蟻之威乃甚於虎狼此猶死者耳淳于固儼然人也靡然而就其徵假以肺腑之親藉其枝榦之任昔人云夢未有乗車入鼠穴者此豈不然耶一往之情則為所攝人處六道中嚬笑不可失也客曰人則情耳玄象何得為彼示儆此殆不然凡所書祲象不應人國者世儒即疑之不知其亦為諸蟲等國也蓋知因天立地非偶然者客曰所云情攝微見本傳語中不得有生天成佛之事予曰謂蟻不當上天耶經雲天中有兩足多足等蟲世傳活萬蟻可得及第何得度多蟻生天而不作佛夢了為覺情了為佛境有廣狹力有強劣而已

  花史題辭【陳繼儒】

  吾家田舍在十字水中數種花外設土剉竹床及三教書除見道人外皆無益也獨生負花癖每當二分前後日遣平頭長鬚移花種之犯風露廢櫛沐客笑曰眉道人命帯桃花余笑曰乃花帯馹馬星耳幽居無事欲輯花史傳示子孫而不意吾友王仲遵先之其所撰花史二十四巻皆古人韻事當與農書種樹書並傳讀此史者老於花中可以長世披荊畚礫灌溉培植皆有法度可以經世謝卿相灌園又可以避世可以玩世也但飛而食肉者不畧諸此味耳

  王竹塢詩冊題辭【董其昌】

  感恩殉知捐軀明報動於俠腸者也懐賢好徳觸事激昂動於正氣者也今以竹塢生為郭宗伯之死友其義誠高要亦荊卿貫高輩所辦余所為竹塢多者謂宗伯之賢宰相不能知而生能知之宗伯之寃同朝不能訟而生能訟之不可怵以死不可啗以官是為天地正氣與段太尉【段太尉名秀實】安金藏【唐太常工人剖心明中宗不反者】足比肩鼎足立耳嗟乎平津【公孫弘封平津侯為漢相】之客怙勢排賢一轉眼間富貴安在惟有青史唾罵千載不磨視竹塢生被三木身瀕九死丈夫英槩可歌可詠相去何啻霄壤哉余侵尋世難而有感於交態之變者聞竹塢生之事益用壯之因讀諸君子贈言題於簡端

  同門稿題辭【孫慎行】

  文可以獨喻而不可以告人雖不可告人而卒有忻相遇者即並其獨喻者喻之矣噫獨喻者文之內也今也唯外之營瑣屑乎支離綴拾囂陵於伉俍誇張即其心茫然不自知解況可持示人乎雖然有目論者則未嘗不謂是易嚮也且幾世人之不解我更一賞我而易為高也乃其究相與茫然而已矣然而文未必不遂是行予生平蓋心懼焉比者入闈與岐陽趙先生合志每低昂文非數四蓋不定也即定尚不舍然然當其低昂時若其人恍忽在前面目丰容隱躍可念昔人謂筆端有舌予亦謂言外有神其然乎其不然乎烏在其可獨喻不可告人乎已出睹其人數論之或可幸不大失謬乃索平所為文與闈中者合梓焉若將持示人之為者然夫目能見百歩而不能見其睫況黒白好醜亦何常之有哉吾業為諸君許耳吾惡知彼之莫解者不嘗自為獨喻者耶吾又惡知吾之所為獨喻者不有見之而轉茫然者耶吾即不敢疑諸君並疑天下之觀君然未嘗不中詫且自疑也

  吳吟題辭【賀復徵】

  辛未秋家大人粵西命下粵故多瘴癘家人戒無往然功令必往予乃以病侍行遡揚子江而上過彭蠡涉洞庭浮湘瞻嶽遂窮楚南之勝雖江山多助風日撩人然而我思如結僕病未能也昔有吳人而為楚逰者楚王愛之甚病楚王使人問曰誠病乎抑有思乎對曰臣亦安知思與不思誠思則將為吳吟今予前後所得僅若干首題曰呉吟志病也夫並志思也夫

  楊爾寜徑山草詩題辭【賀復徴】

  歲杪春初予與楊子晤輒飲酒酒闌賦詩然意不在此直寄焉耳無何楊子不告我走徑山五兩蒲帆一兩芒鞋如取諸寄楊子為不可及矣一日歸來予晤於定吉庵中不敢以世法相待簡其行笥得詩若干首亦復不作世法語楊子豈真出世者哉楊子益不可及矣予次而序之讀楊子詩者謂楊子為詩人耶為山中人耶都無不可亦直寄焉而已

  楊爾寜經山詩草題辭【賀復徵】

  楊子徑山歸即息影經山之阿與二三禪衲談金仙之學深有領悟間一過我鋤園澆此壘塊便掛瓢而去視一切節義文章正如空中之花水中之泡任其隱現起滅而已嗟乎江海橫流不遑安處而猶切切不廢嘯歌寄情吟詠則其心更苦甚故於丙戌前後所得復詮次之題曰經山詩草刻徑山詩後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四

  (明)賀復徵 編

  ○題一

  徐師曽曰按題跋者簡編之後語也凡經傳子史詩文圖書之類前有序引後有後序可謂盡矣其後覽者或因人之請求或因感而有得則復撰詞以掇於末簡而總謂之題跋至綜其實則有四焉一曰題二曰跋三曰書某四曰讀某夫題者締也審締其義也跋者本也因文而見本也書者書其語讀者因於讀也題讀始於唐跋書起於宋曰題跋者舉類以該之也其詞攷古證今釋疑訂謬專以勁簡為主故與序引不同 復徵曰題額也揭其義於上猶頭之有額也題跋之體始自歐曽近世乃相混用殊失字義今析而正之間雖有題跋之義而不正名曰題跋者亦各附其下

  題峽山寺【唐李翺】

  翺為兒童時聞山游者説峽山寺難為儔逺地嘗以為無因能來及茲獲游周歴五峯然後知峽山之名有以然也於靈鷲寺時述諸山居之所長而未言其所不足如虎丘之劍池不流天竺之石橋下無泉麓山之力不副天竒靈鷲擁前山不可視逺峽山亦少平地泉出山無所潭乃知物之全能難也況求友擇人而欲責全耶去其所闕用其所長則大小之材無遺致天下於治平也弗難矣

  題叔孫通傳【皮日休】

  古之所謂禮不相襲樂不相沿者何哉非乎彼聖人也此聖人也不相襲者角其功利之深淺爾不相沿者明其文武之優劣爾故三王迭作五帝更制夏殷易置文武遞述其禮文昭昭然若兩曜爭明百川之注瀆者矣然猶周公刋之仲尼正之以周公之才之羙謂後世無其人乎乃有仲尼仲尼之後迄今望其道如顔閔文如游夏者鮮矣況聖人哉是後之制禮作樂宜取周書孔策為標準也漢氏受命禮壊文毀時無聖人茍措其儀立其禮不沿襲於聖制者妄也夫國之大祭不過乎郊祀宗廟也漢之既命其郊止於五畤之祀者禮不曰兆五帝之郊者乎止於昭靈之園者禮不曰天子七廟者乎而叔孫生不為之正郊祀立宗廟去秦時之非制議昭靈之非禮汲汲於朝會之儀俾漢天子為高祖身不得郊見享不及七廟噫生其制物刋厥式非不標準於聖人乎將以漢新去水火方弭兵械為改作乎將不明壇墠之位禘祫之儀者乎若然者湯伐桀周伐紂其制可知也嗚呼不明於古制樂通於時變君子不由也其叔孫生之謂矣

  題羅浮【宋蘇軾】

  紹聖元年九月二十七日東坡公遷於惠州艤舟泊頭鎮明晨肩輿十五里至羅浮山入延祥寶積寺禮天竺瑞像飲梁僧景泰禪師卓錫泉品其味出江水上逺甚東三里至長壽觀又東北三里至沖虛觀觀有葛稚川丹竈登朱仙者朝斗壇觀壇上所獲銅龍六魚一壇北有洞曰朱明蓁莾不可入水出洞中鏘鳴如琴築水中皆菖蒲生石上道士鄧守安李道玄有道者也訪之適出坐遺屣軒望麻姑峯方飲酒進士許毅來遊呼與飲既醉還宿寶積閣中夜大風曉壯甚有聲晨粥已還舟憇花光寺從遊者幼子過巡檢史珏寶積長老齊徳延祥長老紹沖沖虛道士陳熈明山中可游而未暇者明福宮石樓黃龍洞期以明年三月復來

  題羅浮【蘇軾】

  嶺南氣候不常吾嘗雲菊花開時乃重陽涼天佳月即中秋不須以日月為斷也今歲九月殘暑方退既望之後月出愈遲然予嘗夜起登合江樓或與客游豐湖入棲禪寺扣羅浮道院登逍遙堂逮曉乃歸杜子羙雲四更山吐月殘夜水明樓此殆古今絶唱也

  題鳳翔東院右丞畫壁【蘇軾】

  嘉祐癸夘上元夜來觀王維摩詰筆時夜已闌殘燈耿然畫僧踽踽欲動恍然久之

  題萬松嶺惠明院壁【蘇軾】

  余去此十七年復與彭城張聖途丹陽陳輔之同來院僧梵英葺治堂宇比舊加嚴潔茗飲芳烈問此新茶耶英曰茶性新舊交則香味復余嘗見知琴者言琴不百年則桐之生意不盡緩急清濁常與雨暘寒暑相應此理與茶相近故並記之

  題七才子畫【黃庭堅】

  眉山老書生作此七才子入關圖作人物亦各有意態予以為趙子雲之苗裔摹冩物象漸宻而放浪閒逺則不逮也或謂七人者皆詩人此筆乃少丘壑耶山谷曰一丘一壑自須其人胸次有之但筆間那可得

  題蘇子由黃樓賦草【黃庭堅】

  銘欲頓挫崛竒賦欲宏麗故子瞻作諸物銘光怪百出子由作賦紆徐而盡變二公已老而秦少游張文潛晁無咎陳無已方駕於翰墨之塲亦望而可畏者也

  題摹燕郭尚父圖【黃庭堅】

  凡書畫當觀韻往時李伯時為余作李廣奪馬圖人馬摹寫逼肖其取弓引滿以擬追騎觀箭鋒所直發之人馬皆應弦也伯時笑曰使俗子為之當作中箭追騎矣余因此深悟畫格此與文章同一關紐但難得人入神會耳

  題陳自然畫【黃庭堅】

  水意欲逺鳬鴨閒暇蘆葦風霜中猶有能自持者予觀李營丘六軸驟雨圖偶得此意陳君以佛畫名京師戲作秋水寒禽便可觀因書以遺之

  題蔡君謨書【黃庭堅】

  君謨書如蔡琰胡笳十八拍雖清壯頓挫時有閨房態處

  題東坡像【黃庭堅】

  東坡先生天下士嗟乎惜哉今蚤世蠢蠢尚誚短人氣

  題李漢舉墨竹【黃庭堅】

  如蟲蝕木偶爾成文吾觀古人繪事妙處類多如此所以輪扁斲車不能以教其子近世崔白筆墨幾到古人不用心處世人雷同賞之但恐白未肯耳比來作文章無出無咎之右者便是窺見古人妙斲試以此示無咎

  題固陵寺壁【黃庭堅】

  天水張茂先世家南昌黃某魯直弟叔向嗣直建中靖國三年丁夘同來時左綿道人思順開法席於此山道俗歸心荊棘草萊化為金碧時新雨晩晴同登鐘閣觀白鹽之崇崌想少陵之風流歎大雅之不作徘徊久之

  題賈長卿讀高彥休續白樂天事【張耒】

  高彥休作唐闕史辨白樂天無因母墜井作賞花新井詩賈子又從而續辨之張子曰二子謂之愛白公則可矣未可謂知白公也古之聖賢誰能無謗何獨樂天也哉有謂舜囚堯而奪之位伊尹放太甲而王世未嘗有辨舜與伊尹之非篡者也其心誠知其不然則辨無自而萌於心是其為説不辨而自明人之飽者人誣之以饑未有自疑而辨其非饑者人知舜與伊尹之非篡如自信其飽雖或從而誣之而不在辨之之域矣故凡世之辨已與辨人其言雖工而詧其心之始萌蓋其於信嘗有所不足而後不能無言雖彼不能無疑於其初其考於理較於跡而後能消其不信之心於是乎有辨故曰二子未可謂知白公也嗚呼小人之害君子也亦多術矣謗之於意外惑之於疑似世之君子傍視而不平者起而與之辨起於知之所不足故縱言極口而益召天下之多言多言繁興而是非足以兩行於世夫惟知真而冺言者而後謗止夫世之真知君子者才幾人則小人之毀賢貶善何時而止焉悲夫

  題三謝詩【唐庚】

  江左諸謝詩文見文選者六人希逸無詩宣逺叔源有詩不工今取靈運惠連元暉詩合六十四篇為三謝詩是三人者詩至元暉語益工然蕭散自得之趣亦復少減漸有唐風矣於此可以觀世變也

  題喻季直文編【陳亮】

  烏傷固多士而稱雄於其間者余熟其四人焉蓋非特烏傷之雄也喻叔竒於人煦煦有恩意能使人別去三日念之輒不釋其為文精深簡雅讀之愈久而意若新何茂恭目空四海獨能降意於一世豪傑而士亦樂親之其文竒壯精緻反覆開闔而卒能自闡其意者陳徳先舉一世不足以當其意而人亦不願從之游然其文清新勁麗要不可少喻季直遇人無親踈貴賤皆與之盡而於余尤好其文蔚茂馳騁蓋將包羅衆體而一字不茍讀之亹亹而無厭也而四君子者尤工於詩余病未能學也然皆喜為余出余亦能為之擊節余窮滋日甚索居無賴時一作念顧茂恭之骨已冷而三山相去踰千里徳先季直雖宿舂可從其游而出門輒若有縶其足者喻行之牧之出季直舊文一編示余聳然觀之如得所未嘗茂恭死其文益可貴重而子弟亦珍惜之欲求一字不可得得吾季直之文便如茂恭在目昔余嘗讀茂恭之文面嘆曰九原不可作歐蘇姑置勿論如世所謂六君子者公將何愧茂恭油然而笑益以為能知我者幽明異道每念此意為之索然今將求厭足於季直耳

  題吳傳朋書及李唐山水【元虞集】

  予幼過豫章見滕王閣牓吳公傳朋所題也裵回顧瞻歎其深穩端潤非近時怒張筋脈屈折生柴之態後聞宋阜陵欲易其九里松題至十數御筆墨而卒不能及因使塗字以金而署之當時固善人君之服善無我而亦深知吳公之書之真不可及也大抵宋人書自蔡君謨以上猶有前代意其後坡谷出遂風靡從之而魏晉之法盡矣米元章薛紹彭黃長睿諸公方知古法而長睿所書不逮所言紹彭最佳而世遂不傳米氏父子書最盛行舉世學其竒怪不惟江南為然金朝有用其法者亦以善書得名而流弊南方特盛遂有於湖之險至於即之之惡謬極矣至元初士大夫多學顔書雖刻鵠不成尚可類鶩而宋末如張之謬者乃多尚歐率更書纎弱僅如編葦亦氣運使然耶自吳興趙公子昂出學書者始知以晉名書然吾父執姚先生嘗雲此吳興也而謂之晉可乎此言蓋深得之予比過吳越見傳朋書最多皆隨分贊歎且圖來者稍守正法雲耳此巻又以李唐山水繼之亦好事者蓋書畫同一法耳後來畫者畧無用筆故不足觀此畫乃直如書字正得古象形之意甚為可嘉因劉掾執巻求題為坐客言如此悉書之雲集時目疾在告以公牘與史館曰執筆唯憑於手熟為文每事於口占非飾辭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卷三百六十五

  (明)賀復徵 編

  ○題二

  題王右軍蘭亭帖【明劉基】

  王右軍抱濟世之才而不用觀其與桓溫戒謝萬之語可以知其人矣放浪山水抑豈其本心哉臨文感痛良有以也而獨以能書稱於後世悲夫

  題劉商觀奕圖【劉基】

  右昔人臨唐劉商觀奕圖其曰李伯時臨茅君彥勒蘇先生識蓋皆假設之雲而其描冩模刻實俱妙絶不必問其真作於何人也王生以採薪入山父母妻子待之以食見奕者而耽觀之至於爛其斧柯豈所謂力本者哉比歸而親戚鄉黨咸非其舊可悼也已一夫一婦不獲自盡伊尹恥之以戲迷愚人使之老無所依其果有事耶神仙亦未仁矣

  題潘內史贈別墨本【宋濂】

  太康陸君子賡喜佛氏言以內史舍人潘佑贈別序文能發明先佛遺義近於白下得墨本承以匡廓縁以色繒揭寘坐右以自省間徵予識佑事於下方按佑幽州人能文辭與徐鼎臣齊名仕於南唐自秘書省正字累遷中書舍人當後主時國事日蹙佑極憤切累疏論列至謂不能與奸臣同事亡國之主張洎從而擠之後主乃收佑屬吏佑遂自剄前史馬元康誣佑溺淫祀左道斥為人妖陸游作南唐書能辨其妄固為甚當及游論佑則譏其學老莊齊生死故其上疏若惟恐不得死者則又未免渉於深刻也人之所欲莫甚於生雖愚不肖之人亦不輕以畀人況賢知有如佑者乎直以忠義所激乃視死如歸耳佑之死其心無白之者鼎臣作江南録亦沒而不書及藝祖命曹彬南征指殺佑為殺忠臣於是其事始著於後世於戲為人如佑尚不免議者之口人之不樂善乃至此哉王介甫嘗作文評鼎臣至於游之所論未有指其非者故因子賡之請而極言之清源王古刪晁明逺諸書為道院集要全載此文以簡牘為簡牋蔕芥愚窘束為跼促亦微有不同要當以石本為正

  題李伯時飛騎習射圖【宋濂】

  濂屢見李伯時飛騎習射圖其描冩位置如一所畫錦袍乗馬者四人前一人揵而馳反首左顧右手拽繡毬於馬後箭中毬上次一人彎弧斫鬉作放箭勢手猶高舉未下樓大防詩所謂前騎長纓拖繡毬後騎射中如星流者是也次一人左執弓右持三矢其馬如飛似欲追射毬者最後植青楊枝於平沙繫以絳綃一人躍馬向前斜睨而射之章良能詩所謂紅綃低繫栁枝碧滿滿關弓斫鬃射者是也蓋伯時應奉廷試時所見衛士班中飛騎習射拖毬楊枝之戲故追圖若此其精神流動全用篆籀筆冩成固不俟讚羙惜乎此卷但存第二騎餘皆失之終不得其全璧濂因據所見備書之使讀者瞭然如見畫亦補亡之一義雲

  題禇遂良書唐文皇帝哀冊墨蹟【方孝孺】

  晉宋間人以風度相高故其書如雅人勝士瀟灑醖藉折旋俯仰容止姿態自覺有出塵意陵夷至於中唐法度森然大備而怒張挺勃之氣亦已露矣唐初諸賢去古未逺故猶有晉宋遺風觀禇公所書哀冊豈後人所可髣髴哉古人所為常使意勝於法而後世常法勝於意意難識而法易知顔栁之書餘一見即知其羙此書八九年中凡三見矣今始識其用意之妙正猶有道君子泊然內運非久與之居不足知其所藴也

  題顔魯公書放生池石刻【方孝孺】

  肅宗之放生煦煦小仁無足稱者當時池多至八十餘所而此碑獨以魯公辭翰而傳則夫天下之可恃者果在乎尊榮也哉公之書人皆知其為可貴至於正而不拘莊而不險從容法度之中而有閒雅自得之趣非知書者不能識之要非言語所能喻也

  題史痴江山雪圖【李夢陽】

  雪之天黯霮凡雲色異獨雪同詩曰上天同雲是已雪之山巔不骨溪壑淺蹊徑迷雪甚則樵不入雪之水雲同天一有舟蓬白而人蓑笠之則水見矣雪屋簷直或明其窻柱然不見茅與瓦雪之驢下視凌競若臨窟蹈穴雪之人目曠而神歛眩眩然光奪之也雪之木枯則白其上皮花葉雪則皜其心雪無風則勻勻斯畫矣即妙筆勿畫弗勻之雪何也勢使然也畫之勢貴粗盪近詳逺畧情貴雅而包意貴減而宛氣貴豪而洶色貴凜而潤五者雪之良者也李子嘗論及畫事田生曰其惟史痴乎江山一圖近之矣是圖今落於吾家李子取而觀之曰微痴吾誰與言雪

  題宋大慧禪手帖【吳寛】

  當宋被金人之難一日金忽議和刑部侍郎張九成謂金實厭兵特張虛聲以撼我耳因陳十事雲彼能從吾言則許之必使權在朝廷時秦檜力主和議以言誘九成終不能奪遂深惡之顧九成素好佛學他日問法於徑山杲公適方議神臂弓禦敵杲遂藉以為喻檜聞之即指為謗訕貶九成南安軍至竄杲衡州久之移梅州尋反初服主阿育王寺帖中雲罪廢十七載及續蒙再賜為僧又出作粥飯主人等語是也吳城東獨閒上人久藏此帖今傳其徒志勤予觀之竊有可慨者夫當檜在相位屈已和戎甘心事讎凡異已者一切屏去如九成固不能逃矣而杲緇流也亦波及之則當時志士賢人遭其毒手者可勝計哉杲在宋南渡後為禪師稱首孝宗朝賜號大慧然晦菴朱子謂其作事少點檢喜怒不中節觀帖中憾藏糓家發誓願等語蓋亦可見而姚榮公廣孝特以忠孝許之謂其嬉笑怒罵無非佛事榮公佛者豈亦黨同之論耶

  題武穆岳王祠【沈錬】

  大哉武穆稟授元極君臣之義萬世不易心懸日月手扶社稷巍巍堂堂盡忠報國春秋在我矧彼陳跡一劒霜橫嗚呼檜賊

  題宋人雜花鳥冊【王世貞】

  右宋人雜花鳥一冊凡二十八幀為竹鶴一為松鹿一為梅月雙雉一為桃花遊蜂一為梅竹幽鳥三為梅竹雙鳥一為雙榴幽鳥一為白頭冬青一為梅花小鳥一為杏花白練一為碧桃瓦雀一為枇杷青鳥一為翠禽香柑一為白榴小鳥一為鶺鴒之在雪樹者一枯栁者一雪灘者一為蘆渚九鷺者一為來禽黃〈含鳥〉者一為蒼鵝之在梅花下而理羽者一浴者一為鵪鶉者二為魚虎之立蓮房者一立枯荷者一為遊蜂墨蕙者一其渲染生色窮態極變與真宰爭勝毫楮間往往能奪之惜廢題欵不顯畫人名而所可辨者僅趙昌馬逺吳伯毛和吳珪及宗室彛齋孟堅而已昌品在神妙間逺次之子固亦有士風不俗其他於畫史不甚琅琅而致佳乃爾籍令李後主宣和帝用宋明圍棋例作大中正而徐熈黃筌邊鸞易元吉佐進退丹鉛間不知其妙又當何如也耶然余此本是汰數十本中得者當為眼底第一

  題惠崇江南春意【王世貞】

  惠崇詩僧也畫品不能當荊關半而今所覩平湖小嶼汀花水禽漁舟茅舍便娟映帯種種天趣故非南渡後人所及者老米謂五季以來畫江南景稍清逺者輒為王摩詰而實非使不作惠崇題識將無以為摩詰耶此卷自楊先生應寜而歸之陳從訓從訓亦京口人也時春喚小刀焦山北固間出圖而歌張志和桃花流水按之當與江山俱響應矣

  題洛中九老圖【王世貞】

  右洛中九老黃鵠圖以遺余者鵠南陽人依武昌吳明卿以居貎寢甚年二十餘而能曲盡老人傀俄婆娑態余因戲與約更二十年貎我置其間得否九老中獨香山居士小解事人或謂海山仙宮有居士一院居士不首肯曰歸即應歸兠率天吾意頗與之合審爾當貎我作十三歲兒騎黃犢吹笛三生石傍也

  題丁尚書忠義集【盧廷選】

  余甫釋褐試夏官以便事走上谷一再過土木之疆即先朝明夷之地也覩嶺道紆峻谿澗盤巇為徘徊者久之歎爾時六飛萬乗何以從枕席上度師邊警揚塵熸覆不暇又慨一時文武諸臣相從覊紲竟無以頭血濺車輪者徒膏潤荒原甘為蕩隂之續惜也而豐城丁襄愍公以少司冦在行督陣前征迫險扈駕遂殞於敵其節烈最著而公先是偕廷臣諫不聽及駐蹕榆河上章尤力至宣府又請亟回鑾俱為奸閹所抑以及於難嗚呼公熱血一腔得死所矣朝家録公死事贈諡賞延載之國史前後名碩諸公又累牘而紀詠之公神行天為不亡之精行世為不朽之名披是編者高山景行則尚論之實録也夫余脩郡誌雅慕公遂題卷端而授其裔起龍告之曰先爾祖而殉交阯者有儀郎史氏後爾祖而藁河陽者有靈臺楊氏皆豐産也竊欲為三忠廟貎祀之於鄉以風學士大夫而志猶未逮嗚呼孰謂張豐者而僅以徹天之雙劒也乎哉

  題戴生病記【黃汝亨】

  往予與葦航禪師山居時偶言昨夢不祥奈何渠曰夢已勿憶憶又一夢也又言病後亦勿憶病予以為不然夢而憶夢則憂虞怦營無所不至佛氏所謂顛倒夢想惑將不解病後勿憶病則追欲償好見獵而攘臂後將不可為蓋憶夢病癡勿憶病病忘忘之為身害滋甚矣雄霸無過齊小白而中興之王無過劉秀要其創基保業無他術管子曰君無忘射鉤臣無忘檻車馮將軍亦言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小臣不敢忘巾車之恩善哉戴生之為病紀也其亦檻車巾車之意乎涉冰知寒爇火知熱前車覆後車誡可以保身可以廣業戴生而自讀其所紀勝於讀岐軒素問稽康養生論多矣或曰雨過爽來太虛豈無忘雨乎予笑不答苐喜戴生之能無忘病而書之

  擬試目戲題【張鼐】

  士子來京師向我問試目者踵相錯也朝士大夫亦為其子弟馳尺幅來徴比南還而里社廹索更苦余笑而應之曰弄筆冩生原是適興事一日先據於中大類畫方界學書寜能奮筆滿志否蘇季子得太公隂符書錐刺其股期年而揣摩成今讀其説六國語曽有一字引隂符耶揣目之不能工為文猶隂符不得作合從説也大畧對景所至活其靈心隨手拈起妙議亹亹從十指生如是文寜有定目耶諸生未解也固請曰以供寸晷射覆耳覆而中力省而功倍余又笑曰我非東方生安能先知守宮窶數而代為子射諸生曰先生且以目衡人律令自先生出也余笑益不止曰令我今日作律明日作令三尺又安在哉雖然伏習衆神能作百首自饒為之此古人作賦訣拈出數題以佐子操觚生意正不必預定其為守宮窶數爾

  題王甥尹玉夢花樓【張鼐】

  闢一室八窻通門月夕花辰如水晶宮萬花谷也室之左搆層樓仙人好樓居取逺眺而宜下覽平地拓其胸次也樓供面壁達摩西來悟門得自十年靜專也設蒲團以便晏坐香鼎一宜焚柏子長明燈一盞在達摩前火傳不絶助我慧照楞嚴一巻日誦一兩段滌除知見見月忘標南華六巻讀之得齊物養生之理此二書登樓只宜在辰巳時天氣未雜諷誦有得室中前楹設一幾置先儒語録古本四書白文凡聖賢妙義不在註疏只本文已足語録印證不拘窠臼尤得力也北牕置古秦漢韓蘇文數巻須平昔所習誦者時一披覽得其間架脈絡名家著作通當世之務者亦列數篇巻尾以資經濟西牖廣長幾陳筆墨古帖或弄筆臨摹或興到意會疾書所得時拈一題不復限以程課南隅古杯一茶一壺酒一瓶烹泉引滿浩浩乎備讀書之樂也

  題吳康虞逸初堂法帖【鍾惺】

  吳康虞刻逸初堂法帖自二王以下皆從墨跡鉤出雖刃初發鉶而玉未離璞深淳可愛康虞精心裁鑑又妙莊嚴鉤刻必購好手然吾聞董太史嘗語人云吾寶鼎不如戲鴻蓋戲鴻刻手頗樸兢兢尺寸不遑筆意俱在而寶鼎出吳中巧匠以意為鋒務求刻露其於淳古之意或反失之予深味此語夫得不在工而失不在拙合之於守而離之於變逺近雅俗之間有難言者康虞其自意審之

  題黙公廬山結社巻【鍾惺】

  謝監自許生天在後成佛在前蓋縁胸中有慧業文人四字耳此四字尚未能出脫逺公安得而不拒之哉予嘗笑文士自視太高而佛以為應類未離六道陶公飲酒賦詩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爾時已置身廬山之外茲山面目久落其眼中矣逺公欲其入而攢眉不肯夫惟不肯逺公所以益欲其入由此觀之世之求入者皆逺公之所不與也天下事有機縁莫不皆然老黙視社中諸人於陶謝二公何居吾亦以觀老黙所謂二兒之優劣乃樂衛之優劣也

  題貝葉畫【鍾惺】

  貝葉作畫意之所至偶與物觸筆墨從之前無所本後亦不必以為法惟是留之至今守而無失故可念也物無堅脆以所託為壽夭此為上海朱氏家藏留玩累日題而歸之

  止牘題言【陳仁錫】

  止牘牘自此止也何為有此感甲子之災也繼自今不復吐一辭矣  性不工詩代又不屑尤厭作序未有王唐時文秦漢古文而須題端者也如其不爾譽言何益噫士固有恥賀秩獻壽碑徳其文謟濫縁疏侈薦牘其文乞乞與謟文之下也弗為之矣

  題虎井詩【譚元春】

  客南中一園其東數十武土人言有虎井愛其名披榛往尋上無石欄木榦中無長綆旁無車馬溲溺汲不數家家不數甕親汲之其味甘冽與河水泉水相亂日煑一瓶以試客客即韻不辨也茶罷輒有逺思以詩為清課井蓋有微助焉題曰虎井詩物固有不可忘者古來勝蹟常因一人得名後世或有知予詩者過虎井而指曰譚子名詩者即此也予報虎井矣

  題退尋詩三十二章記【譚元春】

  秋尋之三年予懐九峰率兩舍弟往往焉自春達秋殆山中人也已而退家湖上復為湖上人始追搜之始審可之而後乃今有詩凡山之妙不在游而在住游則客住則主人主人則安焉作入九峰詩春秋過眼悵然歸與作別詩非雷雨窈冥必登山作上山詩既上低徊不能下作下山詩遊九峰者攀平林度泉橋禮香剎信宿山房以為好事未暇登峰從某至某予則否矣作遍行九峰詩有學公塔學公者開山祖也念其精神不出山外作禮塔詩學公法力堅永如浴佛誦經諸教至今不廢作浴佛詩此外獨一二僧房木魚耳作勸僧工課詩九峰之勝其一在松其一在茶其一在筍筍不數園家有二小童善尋筍作食筍詩茶葉巻者上舒者下有三採作頭茶二茶三茶詩雨前者真不在芥下矣作雨前催僧詩隨造隨嘗之不以僧不以童子予與舍弟烹啜焉作造茶嘗茶詩予對松久私謂松之神栗然宜寺松之響縷然宜枕松之煙憤然宜晨松之狀矯然宜樓松之影澹然宜月獨未察盛雪時想當宜耳故作樓宿聽松詩作晨起看松詩作月下看松詩作遍上層樓看松詩詳愛敬也見樵子入山則勸止之止之不得然後歎息之作松柴詩其殘枝頽唐焉在地或繇風或繇老或繇鳥雀或繇斤斧繇斤斧者蓋不忍言矣拾者何罪作拾松枝婦人詩性好閒行遇可留處乃召弟友與俱在橋作坐泉橋詩在池作坐池上詩在石作擕巻選石詩在廊作納涼於廊詩廊東西通雨中不蓋不屐又作長廊詩在殿作開殿反鎻詩在田作寺田詩因而逺想焉則出谷矣作出谷詩余先舍弟元聲元禮從孟子從或劉子從或栁子從若諸子先予從亦如焉聞一客來則欣然迎之作客至詩有招予者予亦往作飲山中人家詩其詩題或次或不次凡五言絶句三十二章為集是集也山谷之開閉蟲鳥之哀樂僧農之隻偶雨晴之升降鐘磬之潤燥予雖終身不忘也而況其始離乎此廬山諸道人遊石門時所謂退而尋之也往而尋之者淺退而尋之者深昔者秋尋又何也

  題客心草【譚元春】

  客有自竟陵歴郊郢過江陵公安至於澧尋武陵達晨窮酉見閩之蔡先生抗言析義惟日不足忽思南嶽一日汎桃川泝蒸湘將從此上岳樓觀洞庭夏漲以歸往返且五千里而自斷其漁仙以上之詩題之曰客心草客之言曰我乃今後古人而往返此路也古有以萬乗客二酉者穆天子也其心荒有以依人客江陵者王粲也其心卑之二者不足言此公安也子羙所數月憇者也心沈沈乎其滯也此澧也三閭所為思公子也心涔涔乎其若淚也此武陵桃源也劉子驥所有志而未往也乃心之寄則已逺矣此五溪也太白所以入夜郎也因為洞庭葉飄落之瀟湘其心至今耿耿在也心也者妙萬物而為言我以蔡先生來以二酉窮兩屐以仙源問舟車復欲以洞庭南嶽為歸路若卹若失獨行乎五千里之間無穆滿之荒無仲宣之卑無子羙之沈無靈均之怨亦無子驥之高尚無供奉之曠宕而自成其為客心人各有心不可強也於是自斷其漁仙以上之詩而定之曰客心草

  題簡逺堂詩【譚元春】

  夫詩文之道非茍然也其大患有二朴者無味靈者有痕故有志者常精心於二者之間而驗其候以為淺深必一句之靈能回一篇之運一篇之朴能養一句之神乃為善作譚子曰古人一語之妙至於不可思議而常借前後左右寛裕樸拙之氣使人無可喜而忽喜焉如心居內目居外神光一寸耳其餘皆皮肉膚毛也若滿身皆心心外皆目人乃大不祥矣然前後左右所以藏此一語者亦必真如古人之寛朴茍以古人不可思議之語藏於今人漫無精氣之篇將並其妙語而累之譬如人懐仙佛之心而所裹皮肉膚毛疥癩猶可豈可市井乎予進而求諸靈異者十年退而求諸朴者七八年於所謂靈與朴者終隔而不合而其意亦未嘗不思以傳也所謂名根也人不忘名則自愛名若有根則不浮藏諸名山傳之其人沈碑於水安知後世不在山巔所以取之者逺矜之者重不必親見名之我歸而寜忍百年之寂寂以自結於不可知之人其為根亦良可念矣嘗見迫於求傳者不傳避一世之誹貪衆人之譽究竟不切於後世之好惡而生前心血光隂付之可惜又有步趨古人久淹晩出以為可傳者不傳夫古人所可傳之處未必皆在所傳處而古人所自傳之路豈有復為人可以傳之路雖毫釐相準苦心有年然迷於山者漸深漸迷矣譚子言至此竦然喪其所謂名根曰靈與朴吾所不敢忘也傳不傳固亦有數耳吾何知焉吾何知焉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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