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北帝」考：誰才是真正的中天之主

文／耳九

北帝是誰？其實是一個比較複雜的道教問題，很多普通信眾，甚至包括一些道長們其實都是比較模糊的。

很多人認為玄天上帝——真武大帝就是北帝，這其實是一個大的誤解，真正的北帝應該來說是中天紫薇北極太皇大帝，就是我們常說的三清四御之一——紫薇大帝。

很多人都不清楚北帝到底是誰（資料圖）

北帝法脈來自於古人的星辰崇拜——北斗崇拜，北帝的由來與演變的確是有一定的過程的。由於北帝法脈也是道教中諸多法脈的來源，所以對於誰才是真正的中天之主，他的來龍去脈，我們應該儘力好好了解。

目前對北帝混雜的認識，是有很多原因的。第一是因為北帝信仰歷史悠久，所以後人難以清晰地認知北帝的由來。其次，北帝混雜著諸多的神格，與諸多神靈有關，其演變過程中跟酆都大帝、三官大帝等等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第三，是因為道藏幾次遭受過毀滅性的打擊，導致後世資料不完整，許多問題都無法完全印證澄清。最後，我們自己作為修道之人，很多時候有一定的照本宣科不求甚解的毛病，人云亦云，所以研究與澄清的責任，當在我們自己的肩上。

中天紫薇北極太皇大帝（資料圖）

北帝問題要非常詳細地剖析，可能需要很長的篇幅，所以在這裡僅僅做比較概括地梳理，有所不當之處，還請見諒與指正。

道教還有許多的內容可以供我們去探索，包括古人的生死觀，包括一系列神靈的由來，以及像是酆都大帝、東嶽大帝、泰山府君、太乙救苦天尊他們之間的關係等等，希望以後有機會大家一起探索研究。

01

星辰崇拜與北辰、北斗

星辰崇拜由來已久，古人很早的時候就開始觀察日月星辰。他們發現從中華大地上來看，漫天的星辰都圍繞著北極旋轉，而北極本身是不動的，所以自然就形成了北極崇拜的概念。

北辰居於正北方，自身不動，萬星拱之（資料圖）

但古人的信仰不能建立在空虛的北極概念上，北極的崇拜需要落到實處，這就是北辰的崇拜。北辰居於正北方，自身不動，萬星拱之，自然而然，北辰就成了統領萬星的中天的主宰。

在孔子的《論語》中說到：為政為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可見北辰崇拜的概念古來有之。不過此時的北極與北辰崇拜還僅僅停留在星辰崇拜之上，並沒有形成人格神的概念，北帝是後期神靈人格化的過程中慢慢出現完整起來的。

北斗崇拜則是與北極崇拜有密切關係的星辰崇拜，北斗七星連在一起形狀如同一個斗，所以稱這七顆星為北斗。北斗也位於天上的中心，同時會進行旋轉移動。

一年四季的斗柄總體指向有很大的規律性，在古書中記載：「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東。」

北鬥法器（資料圖）

由於北斗也位於中天，又有一年四季指向不同的特性，古人認為天上星辰的位置、一年四季、萬物生長等等都被北斗號令。《史記·天官書》中說：「斗為帝車，運於中央，臨制四鄉；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皆繫於斗。」

北辰正位於北斗天樞與天璇相連，朝著天樞星方向約五倍的地方。北辰星不動，北斗與諸星繞著它運行，北辰與北斗形成了一整個整體的北極星辰崇拜文化，成為了統領中天，調理綱紀，統治乾坤的象徵。後世的道教將這種星辰崇拜延續了下來，成為了道教文化重要的北鬥文化。

不過這裡值得注意的是，古人眼中的北辰星並不是完全一致的，有時候不同時代不同個人對於北辰星具體的星辰定位也會有所變化，不過都難以逃脫中天周圍的星辰這個範圍。

目前比較公認的北辰就是北極星，在古代也被叫做天極帝星，可以說是北帝來源的雛形。

02

北帝演變史——北辰與北帝

北帝人格化的過程，是一個神靈之間逐步發生聯繫，相互融合，最後由星辰演變成赫赫中天之主的過程。

北帝法令（資料圖）

最早北辰之星的稱號其實跟北帝包括紫薇大帝都是沒有關係的。北辰最早叫做「太一」，東漢末年天平道就信奉「中黃太一」，太一神具有很強的驅邪治鬼的能力。

早期的上清經中明確指出北辰之星——中黃太一具有驅邪治鬼的能力，在《洞真太上素靈洞元大有妙經》中說：「太一真黃，中黃紫君，厥諱規英，字曰化玄，金林玉帳，紫綉錦裙，腰帶火鈴，斬邪滅奸。而在道家《真誥》中則有：四明上元，日月氣分，流光煥耀，灌液凝魂······注害考鬼，收付北辰。」

在出土的一系列文物中，也有古代的符籙表明當時的北辰之神——中黃太一具有驅邪治鬼的能力。此時的北帝稱號還未與北辰之星發生直接的聯繫，北帝當時很可能是指道教地獄酆都六宮的掌管者。

道教經文書法作品（資料圖）

在早期的上清經《太上飛行九晨玉經》中說：「冥星，上總九天鬼神，中領北帝三官，下監萬兆，伐逆不臣。」玄這裡明確指出了北斗的第四星玄冥星掌管北帝三宮，而北帝三宮指的就是整個酆都。

此時的北帝當然不可能是後期我們說的中天之主——紫薇大帝，而是作為北斗的下級出現的一個統領鬼域的大帝，就是我們所說的酆都大帝。但是道教概念的發展是一個由龐雜到統一的過程，北辰、北斗、北帝早期的職能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重疊的，但在後來逐漸分化理清。

北方在古人的觀念中首先與冬天有關，冬天具有萬物收藏肅殺的特性，所以跟北方相關的都有有很強的驅邪功能：北極主冬，萬邪塞奸，五土庚王，戊己天關，所催皆滅，所向莫干，所以北辰、北斗、北帝都多多少少被賦予了驅邪的作用。

北極主冬，萬邪塞奸，五土庚王，戊己天關（資料圖）

同時北方所主的顏色是玄色（黑色），所代表的物質是水，是中國古代冥府就是九泉所在之地，所以北方又被賦予了治鬼的能力，因而北辰、北斗、北帝在驅邪治鬼方面的能力就變得很相似。

在這裡我們要說一說古代古人的思維與文化傳播過程，古人的思維具有樸素又神奇的聯想推論能力。

同時在文化概念的傳播中，由於當時地域廣大，大多又以口傳心授為主，在逐漸的時間與空間的縱橫傳播中，發生變異與融合是很正常的事情。就這樣北辰、北帝在後期傳播中開始了逐步融合的過程。

大約到了隋唐時期，北辰與北帝已經融合，北帝被認為就是北辰之神，同時北帝也成為了北斗的管理統治者，一系列北帝相關的經典也開始出現，北帝法脈開始逐步走向成熟。

03

北帝演變史——北帝與紫薇大帝

不過此時的北帝還不是紫薇大帝，北帝與紫薇大帝融合也有一個逐步的過程。

上理斗極，下統酆都（資料圖）

在早期的上清經中又有一個北辰之神叫做「太微帝君」，是紫房太微宮的帝君。在《北帝說豁落七元經》中，北帝就是太微帝君。在唐代杜光庭的《道跡靈仙記》中記載有太帝：「上理斗極，下統酆都」，這裡的太帝也是太微帝君，他的職能是以往的北辰之神與酆都北帝的融合。

在《北帝說豁落七元經》中，北帝又被稱之為紫薇帝君，北帝與紫薇帝君融合有兩個方面的原因。第一北帝最早在靈寶經文中，屬於三官大帝的管理者，酆都有六宮，每二宮有一官，也就是三官。

陶弘景認為道家的三官就是酆都的六宮三官，所以三官的管理者紫薇大帝自然也就是酆都的北帝。北帝成為北辰之神之後，紫薇大帝自然也就成了北辰之星的人格神。

三官壁畫（資料圖）

再者，北辰位於紫薇垣帝座之中，所以紫薇大帝這個名稱很容易被後人認為是紫薇垣之帝君——北辰之神，所以到了最後北帝也就成了紫薇大帝。

在後期的很多經典已經將北帝理所當然地認為成紫薇帝君，同時紫薇大帝被賦予了北辰之星所有的神格，成為了真正的北帝——北辰之星。

綜上所述，紫薇大帝成為北帝的過程，是一個發生在歷史長河中，星辰崇拜、神靈神格相互融合交叉最後定型的一個過程，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道教發展到現在為止，北帝是紫薇大帝大約是無疑的了。

04

補遺：真武大帝淺析

真武大帝又叫玄天上帝，是來自於北方的星辰——玄武的人格化。該神靈在宋朝開始受到尊崇，在明朝達到頂峰，一躍從四象之一成為了玄天上帝。

玄武盪魔大帝（資料圖）

因為玄天上帝也是北方赫赫尊神，所以很容易跟北帝發生混淆，但實際上玄天上帝也就是真武大帝是北帝手下的四員大將之一。

同時北帝法脈出現與成熟的時候，真武大帝還沒有被敕封為大帝，所以北帝顯然不可能是真武大帝。

目前在很多網路搜索平台上輸入北帝，查看到的結果仍然稱真武大帝為北帝，包括一些資料里也是這麼說的，我們自己要注意辨析，同時注意傳播真實的道教文化。

（編輯：柯恩）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