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父愛

　　父愛是一部震撼人心靈的巨著，讀懂了他你也就讀懂了整個人生。——高爾基有人說世界上的一切光榮和驕傲都來自母親，只是因為沒有母親既沒有英雄也沒有詩人，還不會有滿世界跑的老闆、科學家和億萬富翁。——不！！不僅僅如此……我本人就是一個母親，對母愛的聖潔無私，母愛的崇高博懷，有著更深刻的體會和了解。多年來在管理兒子們的事情上，我動用了全部的身力和心力，調動了我所有的才能和智慧，常常以自己身為母親而欣慰和自豪，遇到不順利時也委屈更有自責，但總歸還是把兒子們含在嘴裡捧在手裡，心甘情願地把他們推舉過自己的頭頂。自從我的生命里有了他們，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困苦與艱辛，他們在我的心裡永遠是第一位的，遠遠超出於我的生命和我生命里的其他親人（包括我的父母和丈夫）。在兒子們的面前我沒有嘲諷和嫉妒，更沒有抱怨和苛責，有的只是關愛付出和真心誠意的祝福全身心的幫扶。我說這些不是在歌頌自己標榜自己，我是要說其實全世界的母親都是這個樣子！有我的母親和我母親的母親做證，有身邊周圍母親們的努力，有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母親們的傳奇故事，證明了母愛是由小見大，由弱到強，由普通到逐漸泛大起來的那種偉大。母愛偉大，父愛更不平凡。我對父愛的了解，確切的講是理解，是在我的父親去世後，隨著長期的思念和追憶，漸漸體會、認知和強化起來的。我們成長的時代不是現在，一生與父親的親密接觸屈指可數。聽媽媽講我們姊妹七個沒有幾個人進過父親的懷抱或坐過父親的膝蓋，更沒有像我們的孩子們那樣常坐父親的肩頭。在我記憶的模版上父親就是父親，一個既嚴肅又頑固的家長。我有幸被父親特殊關愛，還得感謝上帝的那次安排。十二歲那年我得了很嚴重的眼疾，兩隻小眼睛腫得像兩棵大核桃，什麼東西都看不見，持續的高燒加上難耐的脹痛我哇哇大叫，嚇壞了百忙中的父母。記得那段日子裡：父親連續幾天都是準時下班回家，為我用涼白開清洗脹痛模糊的眼睛，爾後再用毛巾為我熱敷消炎，那個時候的父親，眼裡只有生病的我，與其他的兄弟姐妹即沒有什麼語言交流，又沒有可喜的故事發生；還有一次是媽媽去省城看病，父親為我們姐妹仨都梳了讓全校同學能笑掉大牙的歪辮子。除此之外搜索不到太多的親切與敬畏，一直錯誤的認為父親也就是一種稱謂一種依靠，一個同學們都有都怕的家長；一個為生計奔波為生活勞碌為全家老少男女謀取食物和住處的代名詞；一個自己幹活還要指揮我們幹活的、讓我不想也無法靠近的人；一個不曾給我設置障礙、也從來沒有為我制定過什麼目標和計劃的父親。直到父親生命最後的日子裡，在父親病痛難耐的時刻，我都沒有與父親促膝而談的想法，更沒有能夠體會出一個行將離開人世的父親的情懷。彌留之際的父親不進醫院確診自己的病因，說是浪費錢財給了醫院也治不了病；呲牙咧嘴頭頂牆根卻不肯用止疼針，說是找葯求人讓孩子們為難又浪費錢能忍就忍；有點精神就捧著全家福笑眯眯地自我寬慰，幸福地像捧著自己的作品自豪，說我一個人就引出了七個小家二十九口人；指導我們置辦喪服和籌備辦喪事時要用的煙酒肉菜，鎮定自若頭頭是道，擔心我們沒有經歷過喪事怕到時候不知所措著急上火；就連他死後躺什麼樣的方向都是父親在迷迷糊糊中指導我們來完成的（我們家鄉講什麼年份死了的人要躺成南北或東西方向，這樣對子女和後世的親人才會好運）。這就是我的父親，死到臨頭一心想的全是自己的子女們的父親！父親的愛是無言的是嚴肅的，在當時往往讓你無法理解和細訴，然而，它讓你在過後的日子裡越體會越有味，越體會越後悔，他讓你抓不住又逃不開，這種寬廣無邊的愛讓你一生一世都忘不了。我是一個普通又普通的女人，一個不曾讀懂自己父親的不孝之女，今天斗膽狂言來發現父親，來感受父愛，來讚美和頌揚父性的偉大與堅實，實在應該感謝我的兒子們！大兒子今年二十有五，是80後的一代青年，與他的同齡人相比要算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但在幾年前與他的父親的關係卻不怎麼樣。上大學以前，不是父親不理解兒子，就是兒子不明白父親，平常的時候父子相見是無言以對，誰都不願意搭理誰；糟糕的時候是無聲抗議，誰都不情願服氣誰。我做為妻子和母親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兩個人的關係一緊張，家裡的氣氛就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般凝重、燥熱和煩悶，又如唇槍舌戰的談判雙方突然就戛然而止的那種對立、尷尬和難看，最後發展到了兒子不想和自己的父親講話，父親也懶得與自己的兒子理論。上大學後的兩年時間裡，兒子不問父親要一分錢，不給父親一個字的書信。看著學歷比父親高，個頭比父親大，心思比父親多，精力比父親旺，主意比父親真，心氣比父親高的兒子我既著急又害怕，著急怎麼才能讓父子關係融洽？怎麼才能消除這對親生父子間的隔膜、不解和距離？害怕有一天父親成了兒子的兒子，兒子成了父親的父親！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的擔心成了多餘！兒子們比我細心亦比我聰明，大兒子發現他的父親很喜歡和很在乎他，是在一次就餐時。兒子不經意的一個抬頭，正好看到父親在靜觀他的用餐行動——父親的那種專註、賞識、親昵、開心、欣喜、滿足讓他感覺無比幸福，他說爸爸看他吃飯的樣子，就如同他小時候看自己飼養的小動物吃食一樣，認真又真誠，舒服得不得了。是父親的神態與情感讓他體會到了他被父親憐愛的自豪，從那一刻起他確信：父親是全世界男人中最有血有肉的那個人！之前對父親的種種誤解，在那一刻全部煙消雲散，不知讓誰給神奇地刪除掉了。小兒子從小就喜歡與父親玩，但在十六歲的生日還沒有收起蛋糕的時候就與父親鬧起了彆扭，日後逐漸升級，逆反到了不願意回家，不喜歡看見自己的爸爸，父親的話沒有一句能進入他的心坎，無論是批評還是關愛，他一律拒之於心門之外，大有仇人、外敵、勢不兩立的氣勢。我除了提心弔膽還要尋求良方……不曾想，今年春節剛過，兒子的腳步才剛踏進十九歲的門檻，對自己的父親就有了新的發現。他悄悄對我說：「我發現爸爸跟我比跟哥哥親」。我請他舉例說明。他說：「想起爸爸氣憤時的那雙眼睛，我能體會到爸爸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我不爭氣讓他著急，他還送錢給我、買可口的飯菜供我吃，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心疼我；其實爸爸打我罵我都是為我好，我能感覺到爸爸比我還要痛還要疼。而對哥哥，爸爸沒有這些給哥哥。還有就是爸爸的原則性很強，我佩服這樣的男人」。藉此機會我告訴他：「爸爸因為你抽了很多的煙，你不在家，他陪媽媽吃不好睡不著，大男人的他為你落淚不是一次兩次。更重要的是你要向爸爸學習，認真做事踏實做人，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將來你們會受用終身的。」他沒有再說話，我卻看到他從此開始關心起了父親抽煙的問題，為父親端飯、倒水、遞手機，還和爸爸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談問題……其實他們的爸爸和我一樣，對兩個兒子不偏不倚都是一樣的情感、一樣的心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呀！凍著涼著哪一面都不好受，只是二小子比哥哥淘氣費神，所以在他的身上投入的精力才更多了一些而已。記得大兒子也有過一次離家出走，有過一夜未歸，他爸爸找他也和找小兒子一樣，費心勞力四處找尋，也是沒有見著兒子時氣得捶胸跺腳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找到後就變了樣子，問寒問暖還買好吃的食物給惹人生氣的兒子吃。當著兒子的面咬牙切齒背地裡卻學習怎麼與兒子們交流溝通，掄起了巴掌、舞完了棍棒後又後悔莫及，最終改掉急躁脾氣的還是父親。難得兒子們能夠在這麼小的年齡里就原諒和理解了自己的爸爸。目前他們與父親多出了許多的交流和談心，比起先前兒子們小的時候與父親的玩耍開心，我們的家庭反倒顯得更加溫馨與成熟。儘管父子之間思想上的「代溝」存在依然，在互聯網上父親總是落後於兒子，生活上孩子們總是比父親超前，但已經是隔溝相望互通有無相互欣賞了。父親的地位表現得越來越突出，能交流會溝通父與子情深深意融融，彼此尊重相互認可。現在兄弟兩個與父親的關係根本不用我來操心，相反他們時常教育更年期的我，用什麼樣的心態與丈夫相處和溝通。看著勁頭十足自信樂觀的老公，心花怒放的我又心疼起了朋友的父親。鄰居家的叔叔今年七十有三，記得小時候我常常羨慕他的女兒有一個像演員一樣帥氣、像軍人一樣英俊、精神抖擻才華橫溢、能寫會算又是國家幹部的父親。我喜歡和他的女兒一起學習一起玩耍的原因，多半是源於對她父親的敬重。因為她的父親不僅僅是長得英俊帥氣，會寫很大的毛筆字，能幫我們解決頭疼的算術題，還乾淨利索恭敬可親沒有大人的架子，特別是對她那惡眉吊眼、蠻橫任性的母親，寬容大度不離不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從我記事起就發現她的媽媽胖胖的身子還駝背弓腰，每天早晨一起床就坐在了她家大門外的石凳上，從不見她像我媽媽那樣洗衣做飯收拾庭院，而這一切家務，除了偶爾看到她的姥姥過來幫忙，其餘全部都由她的父親承擔。我沒有見識過她的父親難過的表情，亦沒有發現過她的父親對其母發火動粗，更沒有聽到過大人們對她父親的「桃色」傳說，相反她的母親常常大發雷霆破口謾罵。直到大前年她的母親去世我才聽她說，她的父親早在解放前就在外邊有過戀愛，是她的爺爺奶奶為她的父親選定的這門婚姻。為了給爺爺奶奶一個踏實，給她姐弟五個一個安定的日子，她的父親放棄了很多，又當娘來又當爹，為她們撐起了一片天，給了她們一個溫暖的家，幸福了子女卻苦了自己一輩子。我給她出了個主意，勸她為父親張羅一個「黃昏戀」，找個可心的老伴給父親一個情感上的補償，還他一個幸福的晚年。她說他們早就做了，但是父親堅決不同意。這個可敬可泣的老人，每天除了下地幫兒子勞作替兒子幹活，就是藏在自己的房裡看書練字。為了子女，為了所謂的家裡犧牲了自己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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