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美國的種族歧視

06-09

種族歧視是一個很大的話題，在美國生活了二十年，我自然會有很多感觸。前一篇只是講故事，這一篇說說我對種族歧視的看法。媒體對美國的種族歧視問題一直喜歡大肆渲染，每次出現一個歧視事件，比如最近的華裔士兵自殺案，所有的報道都著眼於種族歧視，卻不說軍中也有白人黑人西裔士兵遭遇上級對下級的體罰和老兵對新兵的欺辱。在美國，一件事情如果扯上種族歧視，就會格外吸引眼球。這個華裔士兵確實受到一定程度的種族歧視，他的日記里說別人模仿他的亞洲口音，給他取綽號叫他JackieChen。但是遭到歧視就吞槍自殺，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大凡涉及種族歧視案，美國的輿論總是傾向於弱者，法律也是致力於保護受害人。這一次涉及華裔士兵歧視案的八名美國軍人將上軍事法庭，說明弱者在美國有申冤的渠道，自殺並不是唯一的選擇。

現在的美國種族歧視早已不像半個世紀前那樣明顯，人們的的種族觀念越來越淡薄。白人會投票選個黑人當總統，黑人也會投票選個亞裔當市長。這說明美國社會在進步，但是也不能說種族歧視能夠完全被消除。在美國一些地方種族歧視不僅存在，而且很嚴重。幾年前我老公攬來一個IT項目，地點在南方阿拉巴馬州的一個小地方。他雇了個印度程序員去給他做項目。兩星期後那個印度人丟下工作跑回來說永遠不再去阿拉巴馬州。他說他在餐館吃飯，進來幾個白人大聲地對老闆說：「我們不跟那個大包頭坐在一起吃飯，要麼你叫他走，要麼我們走。」印度人氣得打電話叫警察，警察來了叫那幾個白人離開餐館，讓印度人繼續吃飯。印度人吃完飯回去收拾行李就回紐約。老公說美國南方一些小地方有些美國人文化程度不高，也沒見過世面，自以為是地歧視外國人。他們可能是把那個印度人頭上纏的錫克教頭巾當做是伊斯蘭教的纏頭，911以後，美國人開始仇視伊斯蘭教徒。

現在美國的華裔處境比阿拉伯裔好得多，經濟地位比黑人西班牙裔高得多，可是華人卻遠遠不如其他族裔那麼自信，簡直到了自卑的地步。如果我說我在美國從來沒有被美國人明目張胆地歧視過，就會有網友說沒準人家是在心裡歧視你。可以肯定某些美國人心裡的歧視一定是有的，只是礙著面子禮貌和大環境，使他們只能把歧視藏在心裡。美國的法律讓大多數美國人知道明目張胆地歧視別人很危險，如果被人投訴甚至起訴，就會吃不了兜著走。因此現在美國人即使歧視別人也比上一篇里那種韓國式的歧視要「含蓄」。既然如此，對於那些藏在別人心裡的種族歧視，我們又何必去揣測？當你總是在擔心別人會不會歧視你的時候，你已經在歧視你自己。新移民在美國生存，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謀生的技能，我們還需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遇事不要總往壞處想，如果有美國人對我態度不好，也許那人拉著臉是因為歧視我，也許那人是自己心情很壞，Whocares?我不會去猜想此人對我這種態度是不是因為我是中國人。如果我們有足夠的自信，我們就不屑於去猜度別人的心理，不屑於理會別人在心裡怎麼看我們。

實際上人與人之間的歧視每一個國家都有，只是表現形式不一樣。美國人種多，地域差距不大，因此歧視主要是表現為種族間的歧視。中國人是同種同宗，但是城鄉差距大，貧富差距大，國人間的歧視就表現在城鄉之間和各社會階層之間。中國人不僅對地位比自己低的同胞表現出明顯的歧視，而且對皮膚顏色比自己黑的人也很歧視。從前我在復旦的室友凱瑟琳是個漂亮的白人女孩，她的男朋友是來自喀麥隆的黑人留學生。留學生樓守大門的阿姨說「好好一個白人姑娘，找個黑人多可惜」。那個黑人留學生告訴我們說中國人常常說他是黑鬼。

除了歧視別人，一些中國人自覺不自覺地也歧視自己。比如有網友經常拿他們認為最具殺傷力的磚頭砸海外博友，他們說「無論你怎麼變，你永遠改變不了你的黃皮膚黑眼睛。在外國你永遠是二等公民」。說這種話的人自己就瞧不起中國人，他們認為這話可以損人，是因為他們的潛意識裡認為黃皮膚黑眼睛低人一等。正因為這種自卑，中國人不僅懷疑自己會被歧視，而且也懷疑自己的能力和信心。自己的成就，被西方「主流媒體」讚揚了，就沾沾自喜。自己的作品一定要西方人認可給個獎才算成功。一個人，如果自己都認為自己是二等公民，無論是美國的，中國的，還是世界的，那麼別人憑什麼把你當一等公民看待？

華人在海外，總會有的時候碰上明裡暗裡的歧視。對於來自外族的歧視，我們需要的是好的心理素質，而不是自殺。在美國這個機會基本平等的國家，我們憑自己的能力個人奮鬥。只要努力，黃皮膚黑眼睛不是障礙。不努力的人，即使長一副白人面孔，也是社會的邊緣人。更重要的是，我們要克服一個世紀以來中國人那種根深蒂固的崇洋崇洋媚外和自卑心理。在美國的許多華人，若論是教育程度和工作能力，遠遠超過美國人。我們有什麼理由妄自菲薄？即使有個別美國人在心裡歧視我們，那又怎麼樣？人要有自信，為自己而活，不要為別人的心思而煩惱。但是，如果有人用行動歧視你，你要做的，不是自卑，而是反擊，讓歧視你的人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