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周的安思遠效應:誰在接盤

明17世紀 黃花梨圈椅 (一套四張)

安思遠

  文_王歌

  3月21日晚,隨著佳士得安思遠藏書專場拍賣的圓滿收官,第七屆紐約亞洲藝術周正式落下帷幕。為亞洲藝術愛好者呈現了一場藝術盛宴。毫無疑問,傳奇人物安思遠以及關於他的收藏成為本屆藝術盛會裡的最大看點。

  紐約時間2015年3月21日晚,隨著佳士得安思遠藏書專場拍賣的圓滿收官,第七屆紐約亞洲藝術周正式落下帷幕。在9天時間裡,43位世界頂級古董商、四家紐約拍賣行、二十多家世界知名博物館和亞洲文化機構通力為亞洲藝術愛好者呈現了一場藝術盛宴。本屆紐約亞洲藝術周不但人流量創歷史新高峰,而且藝術品的成交數量和金額都有可能是歷年之最。

  安思遠的成績

  佳士得此次推出的安思遠私人珍藏多達1400多件,分設五個專場。從17號持續拍到21號,最終所有拍品都重新找到了歸宿。五場拍賣的結果分別是:第一部分(夜場)總成交6110.75萬美元,其中有四項世界拍賣紀錄被刷新;第二場(中國傢具、文玩及書畫)總成交3913.8萬美元;第三場(清代工藝品、玉雕)總成交近819萬美元;第四場(高古器物及宗教造像)總成交近1584.1萬美元。第五場(歐洲及亞洲工藝品)總成交620.8萬美元;第六場(藏書)總成交117.7萬美元。因為沒有設底價,競買者根據自己的喜好和意願盡情去發揮,因而所有拍品均獲得百分百成交。安思遠六場拍賣共計斬獲超1.3166億美元。

  安思遠藏品第一場拍賣被安排在夜場,吸引了來自全球24個國家的競價者,其中大多數藏品被華人裝進口袋。此場拍賣的火爆程度也被眾人街談巷議,此夜場中兩大板塊——明式傢具和雕塑脫穎而出。安思遠因收藏精品明式傢具以及對明代傢具的研究頗深而被稱為「明代之王」,所以這次呈現的傢具被讚譽為「質量最高的品類」,引來眾多愛好者競拍,成交價自然了得!黃花梨圈椅4件套以968.5萬美元成為全場最高價,同時也刷新了黃花梨傢具同類品種的世界拍賣紀錄。買家是中國內地客人。夜場中的另外一件明十七世紀黃花梨畫案被上海藏家劉益謙收購。18號日場的購買熱情並沒有因前一晚的釋放而有絲毫減退,明式傢具再次受到追捧:明十七世紀黃花梨四齣頭官帽椅一對以204.5萬美元被亞洲私人藏家收購,這成為安思遠傢具拍賣中的第四高價;明十七世紀黃花梨平頭案,以156.5萬美元成功易手;明十七世紀黃花梨燈台一對,以156.5萬美元拍出。夜場的另一大亮點便是雕塑版塊。除了少數作品估價內成交,大部分作品都超出估價許多,具有濃郁異族氣韻的尼泊爾、西藏、印度雕塑作品均有破世界紀錄的例子。

  中國書畫也同樣是大家關注的重點之一。安思遠不僅收藏有大量的中國古代書畫、碑帖,更是從1970年代開始關注中國近現代書畫。他的過人之處正在於,在他大量購進中國近現代書畫的時候,這一板塊在海外的關注度幾乎為零,就連大都會這樣的世界頂級博物館的中國近現代藏品也少之又少,直到獲得安思遠的大批捐贈後,才豐富了這一品種。有行家透露,「安思遠最重要的近現代藏品幾乎都在大都會了,本次的拍品除了石魯,其餘作品相對一般。」在近現代諸家中安思遠格外推崇石魯和傅抱石。他在1982年左右來到中國內地,通過中間人大量收購石魯的作品,其中很多作品都是直接從石魯的家屬手中收購的。果然,18日的拍賣中,石魯《梅石圖》,經過激烈競價以352.5萬美元成交。而另外一幅潘天壽《滿堂清芳》以156.5萬美元成交。

  安思遠珍藏拍賣進入第三天是清代瓷器、工藝品及高古玉部分,效應繼續放大,創高價之後的喝彩已經司空見慣。這個專場被認為是安思遠收藏中最弱的品類便是清代瓷器工藝品。連安思遠的友人Robert也認為,安思遠並不喜歡清代文化和品位,所以收藏得很少,藏品也很一般。但即便如此,幾乎每一件器物都經過了數倍於估價的輪番競爭。最貴的雍正/乾隆鬥彩團花紋罐,從幾千美元搶到了50.9萬美元。一向銷路不是很好的高古玉在這裡也揚眉吐氣,前30件拍品中,高古玉佔了十二件。20號進入第四天的拍賣,以高古工藝品和宗教造像為主。值得一提的是本場一件元/明彩繪菩薩壁畫,其價值被買家充分認可,以296.5萬美元成交(估價僅為3萬-5萬美元)。另外一件非常罕見的漢代金質耳杯也以72.5萬美元的高價落槌。21日的兩場拍賣分別是西方工藝品和藏書專場。儘管先前最不被看好,而且中國買家相對興趣不大,拍賣的節奏也明顯放緩了很多,但成交也都還說得過去。

  今年參與紐約亞洲藝術周的古董商是42位,相比去年略有下降。但據經常參與紐約亞洲藝術周的人說,今年的人流量卻達到了最高峰。究其原因,很多人認為歸功於佳士得一次性推出了1400多件安思遠珍藏。對此,佳士得無疑是位大贏家,先是在與蘇富比的競爭中獲得了安思遠的委託,當然付出的代價也是相當可觀的。其次宣傳也是非常成功的,早在2014年底,「錦瑟華年——安思遠私人珍藏」媒體沙龍見面會就讓眾多中國藏家獲知拍賣消息,並且整個藝術圈也以最快的速度獲得廣泛傳播,很多人更是在去年11月就預定好了機票。毫無疑問,傳奇人物安思遠以及關於他的收藏成為本屆藝術盛會裡的最大看點。

  安思遠是怎樣煉成的

  作為一個牙醫和歌劇演員的兒子,他是如何成為一位能夠影響時代審美的古董商?由於安思遠在中國古董藝術品方面獨特的造詣而被譽為「中國古董教父」,又由於他是為數不多的最早研究中國古典傢具的西方人,也是第一個出版中國明式傢具書籍並在研究方面成果卓著,而被紐約時報冠以「明代之王」的稱號。於是有很多篇幅熱衷於梳理他在藏界的建樹,甚至有點神化的意味。其實安思遠就是一位古董商,只不過他在這方面做得很卓越。

  「我首先是一個古董商,然後是一個收藏家。」這是安思遠自己給自己的定位。

  安思遠的公寓位於紐約著名的奢侈品一條街第五大道上。公寓有20多個房間,據說是紐約地產中第三好的位置,僅次於大都會博物館。在他去世後,人們給他這個房子的估價便超過了人民幣4個億。「我或許不是最偉大的亞洲藝術品商,但一定是最富有的。」安思遠這樣評說自己,除了富可敵國的藏品,更多的可能在強調他內心的富足。當人們走進他位於曼哈頓第五大道上的公寓,踏上清代宮廷地毯,心靈會受到強烈的震撼!在20多間空間里:牆壁上有明代文徵明的書法和齊白石、傅抱石繪畫,几案上擺放著商周青銅器、唐代金銀器和三彩陶,中國石雕和古印度石雕、佛教造像或依牆而立,或陳列於壁爐和窗台上,宋元名瓷和明清官窯瓷隨意擺放……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個藏品豐厚的東方藝術博物館,包括中國、日本、印度、喜馬拉雅及東南亞雕塑、繪畫、傢具及工藝品的收藏。

  安思遠父親是牙醫,母親歌劇演員,他的富有並不是繼承來的。進入古董行業按其自己的說法,是因為撿到了一個鼻煙壺而轉手獲取幾十美元。他以猶太人敏感的商業眼光看到了這裡面大有文章。

  安思遠是位眼光獨到商人和頭腦敏睿的藏家。安思遠形容自己的古董商工作「其實就是銷售,營銷自己,你要能吸引百萬富翁們的注意。」「安思遠雖然曾經開過古董店,但他最終沒有選擇再開商業性的畫廊,就在自己的公寓裡面做生意。因為他覺得這樣少了幾分『商業氣』的方式更適合自己。他會跟客人聊天,了解了客人的喜好之後,再開始推薦藏品。」後來「安思遠」就成為了一種品牌,就好像今天富豪都會買LV或者香奈爾來彰顯自己一樣。安思遠認為自己也達到了這樣一種品牌效應,是成就他成為著名古董商的關鍵。

  安思遠除了非常善於推銷自己,很多人將它的成功歸結為有非常好的藝術天賦。由於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對他來說,「很多藝術品其實並不是很了解,例如東南亞部分。但是對藝術的審美其實是相同的,所以他買起來也很大膽。」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資深研究員張子寧博士這樣評價安思遠。這次安思遠拍賣一經推出,很多人就感嘆他的收藏範圍涉獵之寬。也有人懷疑安思遠怎麼能懂這麼多?其實道理沒有那麼複雜,對於造型等基本藝術概念的判斷,其實是適用在任何文化領域的,一通則百通。另外,安思遠在獲得一定積累後,買賣的方式就變得十分討巧。Robert和張子寧都反映,安思遠的購買習慣是一下買斷一個人的全部收藏,選擇自己喜歡的那部分留下,剩下的全部賣掉。最好的例子就是他買斷Humann先生的藏品。Humann是一位東南亞藝術品的大藏家,安思遠今天的泛亞洲收藏體系就是在其私藏的基礎之上形成的。他當年傾其所有毅然買下Humann的藏品,為他未來的事業發展打下了雄厚基礎。

  安思遠的成功有一部分是運氣,比方遇到了龐耐和王方宇,另一個原因是身處一個時代的大背景:中國藝術品大量外流,並且時價不貴。但重要的還是來自他個人的天賦,具有一雙藝術敏感度極高的眼睛。他善於把握商機,善於推銷自己。一些外媒還評價安思遠是「一生奉獻給了東方藝術」。

  誰在接盤安思遠

  安思遠的主要藏品流向了何方呢?據悉,安思遠生前早已就對自己的收藏做了妥善安排,他並未選擇將其收藏完全通過公開市場出售。除了委託佳士得拍賣的藝術品之外,其他的藝術品將捐贈大都會博物館等藝術機構收藏。因此,最大的接盤者應該是博物館或其他機構。從佳士得這次拍賣來看,雖然沒做詳盡統計,但一批一批華人紛至沓來,不僅成就了紐約亞洲藝術周歷史上人流量的峰值,還給安思遠專場拍賣帶來無限的想像力。在已經公布的三場拍賣中,雖然有來自世界20多個國家的人參與競標,但真正買到手的還是以華人居多。前十位的拍品中亞洲買家差不多佔八成。除了極個別拍品,如漢代銅鎏金熊被英國大古董商艾斯肯拉尼買走,個別東南亞、日本的作品被其他地區人買走,絕大多數拍品均被中國藏家拿下。

  在安思遠生前,他的大買家除了像洛克菲勒這樣的超級富翁,還有很重要的買家就是博物館。「幾乎美國、歐洲大大小小的博物館都從BOB(安思遠)那裡買很多東西。」大家十分熟悉的淳化閣貼,就是安思遠與上海博物館經過協商而易手的。曾經是安思遠的朋友和交易夥伴洛克菲勒等大收藏家,在他去世之後,大量的中國藝術品被捐與了AsiaSociety(亞洲社區),最終也在博物館等機構中沉澱下來。

  安思遠有選擇的將主要藏品捐給了四家博物館:紐約大都會、華盛頓賽克勒國立博物館、哈弗大學博物館、耶魯大學博物館。為每個博物館捐獻什麼樣的東西,安思遠也是有選擇的。他為大都會捐獻了重要的中國書畫藏品,其中包括齊白石在內的近現代名家的作品。而對於華盛頓博物館,他主要捐贈的則是中國書法作品。早期高古器物,如漢陶明器等主要捐獻給了耶魯大學的博物館。而中國文房器物,他重點捐獻給了耶魯大學。沒有人能夠很清楚的說明為什麼安思遠能劃分出四個品類,並有側重地捐不同的博物館。安思遠是希望自己的藏品可以得到最大的利用,可以讓後人享用。他可能也並不希望捐給一個資源已經很豐富的博物館,讓東西都躺在庫房裡,而沒有能夠充分得到研究和被展示。

  來源:《藝術品鑒》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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