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這個地方 【旅遊時尚】

澳門的辛酸誰都知道，澳門英文叫Macau，原來只是一個小漁村，村裡流傳著一個神話，一個叫「娘媽」的漁婦，不知什麼情況下，突然有了神力，成了「天后」，能庇護出海的漁船免於災難，於是村裡人就感恩地建起了「娘媽」廟宇，當地人稱廟宇為「閣」。十六世紀中葉，迷路的葡萄牙人上岸後，就問「這是什麼地方？」，當地人指著廟宇：「媽閣」。不懂事的葡萄牙人就開始用他們的語言拼「媽閣」了，Macau就這麼出來了。往後，不幸的「媽閣」成了西方人前往中國大陸的橋頭堡，走在最最前面的又是那些不要命的傳教士，前往大陸的幾乎所有的傳教士在澳門受訓，以了解中國的文化和風俗，那時的澳門很有些各種文化交界口的意思，各派的天上人物在這裡親切匯合，教堂，廟宇，牌坊，道場，紛紛起立。歷史上的澳門可是比香港闊氣多了，許多西方冒險家在澳門開始新生活，也開始玩他們自己的規則，教堂，學校，法庭，港務局，郵局，圖書館，劇場，甚至西式墓地接踵而至。澳門引為地標的大三巴牌坊，實際上就是原來的聖保羅教堂的學院，始於1594年，是當初遠東第一所西式大學，比我們牛逼哄哄的北大要早出300多年。值得玩味的是，這個教堂學院被1835年一場遲來的大火，燒成了一堵牆壁，我們竊笑之餘，開始叫它「牌坊」，而且從Great Saint Paul中，演繹出了「大三巴」這麼一個名字，不管好聽與否，算是為「媽閣」報了一箭之仇，當然這種說法，也有點「三八」了。在澳門的老城區，我們現在依然能看到它過去的「朱顏」。我是被賭場熏出來的，窮途末路地逛了它的老城區，結果一路驚艷：媽閣廟，港務局大樓，亞婆井前地，鄭家大屋，聖老楞佐教堂（St. Laurence，這個翻譯差點笑翻我），聖若瑟修道院，崗頂前地，崗頂劇院，何東圖書館大樓……一連30棟建築，個個自有乾坤，看上去又各不相關，簡直魔幻透了。那天，我沒返賭場，葡萄牙人帶來的歐洲文藝復興的碎片，叫我非常興奮。令人傷神的是看那些眾多的大大小小炮台，大都保持著一炮都沒有發過的童貞。在蓮峰廟，見到了欽差大臣林則徐的遺址，當初很多天朝官員都在這個道教的廟宇里下榻，前來查辦鴉片走私的林大人，也曾在這個道教的廟宇里接見葡國官員，現在這裡成了紀念館，再現的場景叫人感到陰森。1850年澳門政府沒有錢了，那些喜歡冒險的玩家開始出主意，要政府讓賭場合法化，那時開始政府發了第一張賭牌，但是也不見什麼效果。香港起來後，澳門就更落魄了，像個賭輸的小賭徒，這和宗主國葡萄牙被大海盜所壓迫有關，衰落開始了，澳門又變得默默無聞。直到澳門回歸祖國後，「媽閣」才再次發力，賭場不斷興起，這次真的搞大了，澳門政府70%以上的錢來自賭博業，近些年簡直成了祖國人民非常嚮往的聖地，去年有3000萬左右的大陸客來朝。同時，澳門精神文化復甦，體現在迎來了兩座四面佛，其中都有一面是管發財的。

澳門的人群澳門的人群結構非常簡單，外來人是主角，男的大都是賭客，懷揣五顏六色的各國貨幣，大包裡面套小包，目的是期望「贏」更多的錢；女的是來服務賭客的，個個花枝招展，風情萬種，期望傍上一個豪客，「贏」得更好的生活。而澳門的當地人則顯得那麼地不起眼，沒有一丁點的主人風範，默默地，眼巴巴地看著那些風風火火的外來人，他們是很矛盾的，你一眼能看出他們蘊育著的憤懣，但是他們卻是有禮貌的，他們往往假裝聽不懂，也不會對你粗言相對，但是卻把計程車當飛機開，快得你都要甩出去。道理他們是很懂的，外來人是來開自己的party，只不過借用一下場地而已，其他都是與他們無關的，而他們也明白他們是靠這個賴以生存的。就像澳門政府每年給他們紅包時說的：對遊客好一點，每年都會「贏」錢的，前年每人6000，去年每人8000，今年政府是暗示過萬的。澳門是中華民族的，儘管它有被殖民的歷史污點。去澳門的西方人不多，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大中華的傳人，他們非常專心和敬業，一頭扎進賭場，就很少走動，然後昏天黑地地想「贏」，吃喝拉撒睡，恨不得全都省去，都是很動感情的，籌碼握在手中念念有詞的不在少數，對著老虎機惡言惡語的也比比皆是。同是賭城，同是一樣的建築，遠在太平洋那邊的拉斯維加斯就大不一樣，那邊的人大多數是遊客，好奇心比較散，街上一家一家地逛街，拍照的也是一撥一撥的，表情輕鬆自如，沒有一點我們的深沉和專註。在全世界的中國遊客大軍中，頭上掛的高端相機幾乎是中國遊客的象徵，但是在澳門是幾乎見不到拍照的，時間就是金錢，我們的理解要深刻得多，閑心是要有基礎的。我在永利賭場的老虎機邊，遇到一位美國回來的退休老華僑，很友好，他說他每兩年一次回香港，都要來澳門，就是打打老虎機，他打的不大，但是喜歡這裡的氣氛，他來了2天，晚上就要上飛機了，他對我說，希望「能贏一個，不要太大，太大了心臟承受不了。」起先我覺得很幽默，後來才知道他戴著心臟起搏器。近來，來澳門的大陸客越來越多，從口音判斷，上海浦東本地人和東北那旮旯的居多，浦東人說話嗓門較尖利，不像後者高昂，但是很有實力，飛機上一浦東人自嘲，把自家的宅基地賣給賭場了。東北客很好辨認，第一天斜背一個方方的包包，第二天就換成了小小的腰包，是「沒贏」呢，還是面值太羅嗦的人民幣換成了大籌碼，不得而知。他們一般都有女人陪伴，同一口音的，大多是帶來的；不一個調兒的，就是這裡搭上的，供需關係，一眼洞穿。同是「撈金」，門道不一樣罷了。除了中國這支占絕對多數的大軍外，還有些看上去恍恍惚惚的散客，大多是日本人韓國人新加坡人，他們出手不大，有時候他們桌子邊上看看熱鬧，黃花魚似的溜在邊上，看到豪爽的大陸客30萬一注地押，也情不自禁地「噢—耶」兩下，以示「道義」支持。賭場的客人之間都很友善，很容易溝通，也許「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理，有個韓國人不解地問我，他們都是大富豪吧？哪來的錢？我一下子難住了，只能說「印的」。真是不懂規矩，賭場上從來沒人敢問「子彈」來源的，好奇心誰都有，但是絕少有這麼愚蠢的。

澳門的酒店賭場到了澳門，不管你是在機場，還是碼頭，或是陸路關閘，都是會有一排排免費的豪華大客車等著的，客車身上都印著賭場的名字和logo，根本不用打的，跳上去就去賭場。如果你是豪客，會有黑色的小車專程接送，你客氣也是白客氣，因為賭場比你自己更有譜，你是會怎麼回報他們的。但是你說要去老城區遊覽一下，對不起，你只能自掏腰包打的了，因為賭場覺得沒這個義務載你去逛景點。澳門的酒店一般都開賭場，而且是一個比一個造得昂貴，新近造的全是超五星，最先有的是何先生的葡京老賭場，現在看看這個賭場簡直像個乾癟的汽車旅館，走過的人連急著上洗手間都不願進去。新的葡京賭場就造在後面，奇形怪狀的，上大下小，倒著，看上去很暈，據說是仿澳門的區花——蓮花，但是怎麼使勁也看不出來，金色的玻璃外牆，裡面大紅大綠，很符合鄉間喜慶場合。不可否認的是，它的人氣很足，大都是說廣東話的客人，而且它的客人都很忠實，坐在賭桌旁，盤腳挖丫，大呼小叫，一片和諧。最值得一說的是，葡京賭場的樓下，每晚夜幕初上，都會有三四十個妙齡女郎，在當鋪和小吃店間走圈，那神態就像T台上走貓步，信心十足，唯一不同的是，她們的眼光更銳利，你只要瞄多零點一秒，她就會走過來：「老闆，去嘛？」這個「去」字和我們《金瓶梅》里的「丟」字一樣餘味無窮，但是卻說得很纏綿。一點點的風塵氣，掩蓋不了她們的出彩，你如果再問，去哪兒？那就是你的矯情了。據說今年開始，不興叫「老闆」了，改叫「大哥」，親切多了，也許是換了一批戶籍。由於澳門賭業太賺錢了，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都在澳門再開賭場，永利，威尼斯人，梅高梅，金沙，一個接一個，有的竟然在澳門要開上2個，3個，因為這裡的利潤是他們在美國拉斯維加斯的6倍之多。而且，在拉斯維加斯還要搞各種表演節目去吸引各種客人，演唱會，百老匯歌舞，魔術，雜技等等，很是費神。這裡就很簡單了，就一個字——賭，賭光就讓位走人。據說，永利賭場的老闆都沒來過澳門，地圖桌上一攤就造了，就連澳洲的賭場小業主，皇冠賭場也興沖衝來擠上一把。永利賭場的格調是這裡廣受歡迎的，殖民時期的風格，奶白色的牆體，雕欄玉砌，襯著紫醬紅的斗篷，格成小塊玻璃的巨大無比的法國式門窗，真的異國情調。它的賭場裡面也是和其他的不一樣，全都由矮矮的雕木隔成一個個小的區域，不像大多數賭場，就一個碩大無比的大廳，顯得亂鬨哄的。但是永利的老虎機，敏感得像個處女，你稍贏一點點，就馬上被剝回去了，要想少輸，永利不能久留。永利的優點是，它送房間很爽氣，而且都是套房，它有很多公關小姐到處走動，看你輸得達標了，就問你要不要房間，所以它的房間大多是送出去的，外面買買也要3千到4千的。千萬不要以為，你拿了房，就可以不在這個酒店混了，公關會打電話來追的。永利對面的梅高梅很少送房間，但是贏面大些，特別是老虎機，碰到過一位喜歡談賭經的「熱心人」，大談他是怎麼在梅高梅老虎機上贏錢，然後再輸到永利的老虎機里去的，他說他簡直就像一個運鈔工來回跑，他看上很純情，老說感到「胸悶」，我只能安慰他，這種事誰都會「胸悶」的。澳門走一圈，到處都是賭場的霓虹燈，據澳門政府資料，有33家大型賭場，有200多個賭博機構向政府交稅，要逛遍澳門的賭場是一件很難想像的事，要說盡也是個力氣活，比較大的是：葡京，金沙，永利，新葡京，梅高梅，法老王，總統，銀河星際，威尼斯人，希臘神話，巴比倫，金龍，皇冠，東方，新濠……其中光金沙和銀河在2011年就有42個億港幣的進賬。對於大多數賭客來說，賭博與其說是技術活，倒不如說是力氣活來得更確切一些。剛進澳門的人，求勝心切，第一晚百分之五十以上是不進房間睡覺的，賭場送你房間，也知道你是不會用的，只不過放放行李而已。等你到了第二第三天，錢花完了，酒店就會說你的積分不夠拿房間的，儘管你困得要死，就想找個地方躺平一下。在澳門落魄過的人，都知道有個帝豪的浴場，那裡有格子鋪，上百個，上下兩個格子，正好夠你躺下，「富態」一點人的，是要努力一把，才能把自己塞進去的。當然，你是沒有資格要求環境的，上面的人翻一個身，或是打呼嚕，都是要容忍的，畢竟便宜，和前幾天有錢時的五星酒店是不一樣的，如果你不能入睡的話，也許是個好事，你可以整理一下，賭博人生金錢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沒有賭場的澳門到了澳門不去賭場，有點像到了維也納歌劇大廳，吵著要看澳大利亞土著人跺腳表演似的，看似不合邏輯，實際上還是有的。沒有賭場的澳門，有三個地方可以轉轉。第一，就是它的老城區，那裡有一條步行街，依然保存著葡萄牙殖民時期的樣子，只是地上鋪砌了彩色的地磚，兩邊街上的房子，各式各樣，西式中式參差在一起，大都是外牆重新漆過顏色的，很亮麗。一路上基本都是小店，賣什麼的都有，那裡的小吃點心中有一種叫「雙皮奶」的，很是受喜歡奶製品的遊客歡迎，此外葡萄牙式蛋撻，大菜糕和木糠布丁也是可以一路走一路吃的。這裡沒有賭場，所以顯得比較輕鬆悠閑，特別適合情侶，吃一路，一路名勝，走完了，也就對澳門歷史大概了解了。第二個去處是各個酒店，儘管好一點的酒店都有賭場，但是你不是非要進去不可的。可以說澳門的酒店代表了世界上最先進的酒店，很是值得觀光一下的。威尼斯人酒店有一條人造「大運河」，河流經過它的酒店商業街，商業街還原成義大利「過去好時光」的模樣，很有情調的。永利酒店的吉祥樹和富貴龍，梅高梅金殿酒店大堂的天幕廣場，都是值得一看的光影科技玩意，對第一次去澳門的人特別震撼。在澳門，凡是新建的酒店，它的大堂都是應該拜訪一回的，他們真是極盡腦汁地在發明新花招。最理想的是，能每個酒店住上一回，如果你真的不喜歡賭的話，應該是有這個資本的，就當它輸給賭場好了。最後一個就是購物了。澳門每個賭場都充斥著名牌精品店，一般都是大牌。光在永利底樓一層，圍著賭場就有三個Cartier門店，你要什麼牌子的，這裡都有，而且都散落在各個酒店的賭場邊上，用不著「跋山涉水」，下樓就是。據說，放在賭場邊上，是因為贏錢的人心態心情都特別好，立馬揮霍，就像錢是撿來的，不然又會倒回賭場的。編後：在編輯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們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在今年2、3月合刊上的那篇《色心？禪機心？中國人怎麼玩芭提雅》。寫過了芭提雅的「黃」，刊登了澳門的「賭」，同事們在猜測，我們離「毒」還會有多遠？當然，這只是一句玩笑而已。我們想展現給大家看的，其實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和真實的人性。說到澳門，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賭，這點我們不想躲避，也沒有必要躲避。在老虎機前，有時反而更能看到社會千姿、人心百態。還是那句話，雜誌和撰稿人絕非鼓勵大家去澳門賭博，我們只是想坦率地為大家介紹一下澳門，同時，就像Simon說的，思考一下「賭博人生金錢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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