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問 禮老子—兩個偉大思想的本原」之一 孔子問禮
「我認為是多次。」鹿邑老子文化研發中心副主任韓華周先生說,「兩個偉人之間有感情,兩個人相互崇拜,多次問禮其實是一個相互切磋、相互增進的過程。」
但鹿邑老子文化研究會的王學良先生卻認為,孔子與老子是師承關係,孔子是老子的學生,是老子思想的繼承者。
兩個鹿邑人的觀點,實際上代表了中國學界有關孔子問禮老子兩千多年來的看法。關於孔子與老子的關係,以前中國學術界主流的看法是,老子學說與孔子學說是對立的,這種對立的根據,就是目前通行的王弼注本《道德經》和河上公注本《道德經》里,存在著孔子和老子學說不一致,甚至完全相矛盾的地方。比如,《道德經》有:「絕聖棄智,絕仁棄義」,也就是說儒家思想的根本——「聖」與「仁義」的概念,老子都是反對的,要棄絕它,否定它,這是原來通行本中重要的詞句。由是,有觀點認為,孔子問禮老子是兩個人思想的交鋒或平等的交流。 ———————————————— 魯迅先生在致友人許壽裳的信中指出:「中國的根柢全在道教……以此讀史,有許多問題可以迎刃而解。」所以,有學者認為,儒家創始人孔子數次向道家創始人老子問禮,是中國古代思想史上最重要的一筆。擱置分歧,有一點毋庸置疑,孔子問禮老子是中國思想史上空前絕後的一大盛事,兩個人的會晤,為中國思想史乃至世界思想史留下了兩個偉大思想碰撞的光輝。
前期問禮
一種學習的心態
兩千五百年前,孔子向老子請教的內容包括了禮、仁、道、樂等中國文化元素。如果以此來計,確實難有定論,但從已有史籍記載的問禮內容來看,卻有著明顯的分別。也就是說,前期更注重禮儀,孔子本身的姿態更多是以學習的心態,越往後,問禮的內容越深奧,開始涉及中國文化的根本——中國道教與中國儒學的核心內容。
據史記載,孔子第一次問禮的時間是魯昭公七年(公元前535年),地點在巷黨(今山東境內)。其時,因為周王朝內部矛盾,老子受到陷害,被免去守藏史之職後,遊歷各國。當他來到魯國時,恰逢他在魯國巷黨的友人去世,人們知道老子是一位精通周禮的人,就請他去幫助安排喪事。
出殯那一天,年僅17歲的孔子也去了。因為他有時也擔任喪祝,也就是幫助辦理喪事,所以也被邀助喪。
這一天送葬隊伍正在行進時,突然遇到日食。老子立即讓送葬的隊伍停止前進,靠右站立,停止哭泣,等日食過後再走。正在前面引導靈柩的孔子很不理解,但面對精通周禮的老子,他只能按吩咐去做。送葬歸來,孔子向老子表示自己的不同看法,孔子認為中途止柩是不合周禮,而且日食究竟要多長時間過去不知道,等得太久,死者不安,應該繼續前進為好。老子便對孔子說:「諸侯國王朝見天子,都是日出上路,日落前休息並祭奠車上的祖先牌位。大夫出國訪問也是見日出才趕路,日落即休息。送葬也一樣,不在日出之前出殯。夜晚看到星星出來而趕路的,只有罪犯及回家奔父母之喪的人。日食的時候,天很黑,如同夜晚,對於懂禮儀的君子來說,是不應該把別人剛去世的親人置於這樣一種星夜出奔的不吉利的境地之中的。所以出殯時如遇日食,應當停下來,等日食過後再走。」
孔子第二次問禮是在公元前526年。魯昭公十二年(公元前530年),老子重回守藏史之位,此時的孔子已經小有名氣。公元前526年,25歲的孔子學識已大為長進,其時,魯國不少少年拜他為師。孔子認為自己對周禮的知識所知還不夠系統,尤其是關於周禮的理論原則,自己知道得還很淺,就決定和南宮敬叔(孔府門人)一起到周朝都城洛邑(今洛陽)去學習周禮。據《史記》和《孔子家語》記載:「孔子謂南宮敬叔曰『吾聞老聃博古通今,通禮樂之源,明道之歸,則吾師也』。」
於是,孔子和南宮敬叔來到洛邑向老子求教。這一次,孔子提出的問題仍集中在喪禮方面。
孔子問:「在什麼情況下,各宗廟之神主需要請出呢?」老子回答說:「有這麼幾種情況。天子或諸侯去世時,由太祝把各宗廟的神主請到太祖廟裡,這樣做是表示列祖為國喪而聚會,這是禮規定的。等到安葬好哭畢,喪事辦完之後,又把各宗廟的神主請回各自的廟裡。」老子特彆強調說:「凡迎接神主出廟或回廟,都要有儀仗隊,不準閑人竄動。」孔丘又問:「大夫家中8到11歲的孩子死了,能用衣棺嗎?」老子答道:「從前8至11歲的小孩死了,葬於園,不葬於墓,不用衣棺。」即葬于田地,不能葬於祖墳里,也不能用棺材。這種習俗,如今在一些地方依然沿用。孔丘又問:「國家的大事在於祭祀和戰爭。如果在戰事進行中父母去世,是停戰服喪還是繼續打仗呢?」老子回答說:「子女在為父母服喪期間,按禮說是不能打仗的。一般情況下,不能因為貪圖便利而不認真服三年之喪。」
在周王朝圖書管理工作達30年之久的老子,熟睹了官場的腐敗,開始對周禮的實質有所認識,他彷彿看到在文質彬彬、溫情脈脈的禮儀紗幕後面,隱藏著醜惡陰險和狡詐;周禮成了某些人謀取名聲和官爵利祿的手段。眼前這位二十多歲的孔丘如饑似渴地來學習關於周禮的知識,從他的眼神、舉止動作和氣質上,都隱約可以看出一種驕矜之意和急於從政的勁頭。當孔子滿意地向他告辭時,老子一邊送孔丘出門,一邊誠懇地對孔子說:「我聽說富貴的人贈送給別人以錢財,有優良品德的仁人送給別人以良言。我沒有錢財,只是勉強被人加了一個仁人的稱號,我就送給你幾句忠言吧:一個人自以為聰明,好議論別人的長短,以為自己的認識深刻,這種人也就接近於死亡了。真正聰明的人是不多言不善辯的,因為他懂得多言多敗的道理。一個人自以為知識淵博、懂得一切,總是喜愛揭露別人的隱私或錯事,這種人已經身處危境了。真正聰明的人無知無識得好像愚笨無比,因為他懂得多事多患的道理。真正有錢財的商人總是把財富深藏起來而給人以窮困的表象。真正有道德的君子也總是看起來像是傻瓜。希望你去掉身上的驕氣與過多的功名欲以及愛自我表現的毛病。」
後期問禮
兩種思想的交流與碰撞
孔子第三次問禮老子是在老子免官歸鄉後,地點在老子家鄉苦縣(今鹿邑),此時孔子40歲。老子重回周朝國都任守藏史沒幾年,周王室又發生內訌。周景王死後,王子朝繼承王位,可都城百姓又立了王子猛為王。兩者經幾年戰爭,王子朝戰敗,其掠走大批典籍逃到了楚國。老子蒙受失職之責,再一次丟官,不得已回到了闊別30多年的家鄉。
孔子自洛邑訪學問禮於老子後,雖學識精進,氣質醇和,作風也更加樸實,向其拜師的魯國人更多,但他不滿足於已取得的成就,不斷到各地訪問學習。
一天,子路對孔子說:「我聽說周王室的守藏史老子被免職回到老家居住。老師要把書籍典冊藏於周王室,不妨試試藉助於他。」「好主意。」孔子讚許地說。
於是,孔子帶著子路等人和準備藏於周王室的書冊來到了苦縣,他們見到老子,說明來意,請老子推薦。出乎孔子的意料,老子拒絕了。老子之所以拒絕,不僅是因為周王室藏書已名存實亡,更因為此時的老子已非孔子此前拜見的老子了。但孔子不了解老子的新境界,仍然停留在過去那個熟悉周禮的老子身上。所以他引述六經,想以六經中的理論及六經的價值來說服老子。
老子不便阻止孔子的申述,但又不想聽下去,就打斷他的話說:「你的話太冗長了,講講要點就可以了。」
孔子馬上回答說:「六經的根本在於仁義。我就是以仁義為標準來衡量一切的。」老子微微一笑,問道:「仁義是人的本性嗎?」
孔子答道:「是的!君子不仁便不成其為君子,不義便不能生存。仁義,確實是人的本性。」
老子說:「請問,什麼叫仁義?」
孔子回答說:「心中正而無邪,願物和樂而無怨,泛愛眾人而不偏,利於萬民而無私,這就是仁義的大概。」
老子搖搖頭緩慢地說:「你後面說的這些話真是危險得很呀。現在講泛愛眾,不是太迂腐了嗎?無論是歷史經驗還是實際生活,都明白地證實了所有講無私的恰恰都是為了實現自私。」
孔子這次訪問老子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他和老子對社會、對世界的看法有著根本的分歧,誰也說服不了誰。
孔子再次問禮於老子時已50多歲了。
從公元前551年起,吳楚之間戰爭不斷,吳軍打到了鹿邑附近,戰火不時騷擾著正罷官在家的老子。在弟子和家人的勸說下,老子來到了沛地(今江蘇沛縣)避亂隱居。
此時老子已與周禮決裂,走向探索新的治世方法,並進而探索宇宙本源,形成道法自然,以無為本,有無統一的天道觀。而此時,在魯國的孔子仍為苦苦探索天道不得而苦惱。當他聽說老子隱居沛地,經過探索已獲得天道的消息後,便決定再一次訪問老子。他帶了學生向南一直來到沛地老子隱居之所。
老子見到孔子,便說:「你來啦!我聽說你現在已經成了北方的賢者,你也已經懂得了天道嗎?」
孔子回答:「還沒有懂得天道。」
老子問:「你是怎樣尋求天道的呢?」
孔子說:「我從制度名數來尋求而沒有得到。」
老子問:「你又怎樣去尋求呢?」
孔子說:「我從陰陽的變化中來尋求,還沒有得到。」
老子說:「是的。陰陽之道目不可見、耳不可聞、言不可傳,是通常的智慧所不能把握的。因此所謂得道,只能是體道,如果試圖像認識有形、有聲之物一樣去認識道,用耳朵去聽,那是聽不到的,用眼睛去看,是看不到的,用言語去表達,也是沒有恰當詞語可以表達的,確實是不會得道的。你說你尋求多年而不得,那是當然的。如果道是可以奉獻的,那麼人們就不可能不把它奉獻給君王;如果道是可以進貢的,那麼子女就不可能不把它進貢給父母;如果道可以告訴別人,人們就不可能不告訴兄弟;如果道可以給予他人,人們就不可能不給予子孫。然而這些只是假設,是不可能實現的。原因就是道不可見、不可聽、不可言、不可贈送。你努力尋求道,關鍵在於內心的覺悟,心中不自悟則不能保留住道。心自悟到道,還需與外界環境相證。如果得不到印證,道就不會暢通無阻。所以,當有了內心的領悟但還不能被外人理解接受時,聖人便不以道告訴於人。如果一個人僅僅從外界獲得關於道的認識,但心中沒有真正領悟時,聖人便不會教誨他。名,是天下公用的工具,但不是大道,不可以多取。你所宣講的仁義也只是先王使用過的旅舍,也只供他們在人生旅途上居留一宿,而不是可以長久居住的。大道是沒有形跡的,一個人的形跡太昭著,不懂得和其光、同其塵的大道,一定會遭到很多責難。」
回到客棧,孔子一直在琢磨老子所說的大道,但總是恍恍惚惚。整整三天,他一言不發。孔子的這種狀態被《莊子·天運》記載為:「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
弟子們見其如此,就問:「老師見到老子有什麼規諫呢?」
孔子回答說:「鳥,我知道它們善飛;魚,我知道它們善游;獸,我知道它們善奔走。對於善奔走的野獸,可以用網縛捉;對於善游的魚,可以用鉤去釣取;對於善飛的鳥,可以用箭射獲。至於龍,我不知道它是怎樣上九天的。老子所講的道,就像是龍,合起來成一體,散開來成雲彩,乘駕雲氣而翱翔於陰陽之間。我聽了這些道理,還覺得恍惚,怎麼能去規諫老子呢?」
推薦閱讀:
※給張靚穎的公開信見證母愛的偉大
※卓別林之後最偉大的喜劇之王,昨天去世了
※能夠簡單便是偉大
※狼圖騰並不偉大:大唐掃滅突厥稱雄中亞之戰
※大地引力即自然力是偉大的精神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