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誰》第二篇 人之道8
另外,王夫之還認為歷史是變化的,但又有其內在的客觀規律。歷史是人的歷史,故而提出「相天造命」之說,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來改造歷史的發展趨勢,改變人自身的命運。
王夫之總結了中國哲學史上的歷史觀。其實,在他之前和之後,這種觀點已滲透在中國人的骨子裡。公羊傳有三世說(據亂世、開平世、太平世),《禮記·禮運篇》中也有亂國、小康、大同之說,後來康有為的《大同書》綜合了兩者,成為維新變法的理論根據。
漢高祖劉邦是有名的皇帝。他最看不起儒生,對儒生極菲薄。有一次他在洗腳時接見儒生。但對陸賈卻有敬色。陸賈是楚地人,他幫助高祖平天下。他常常在高祖劉邦面前講《詩》、《書》。劉邦本不是讀書郎,常常不耐煩,說:「我在馬上得了天下,關《詩》、《書》什麼事。」陸賈說:「在馬上得的天下,在馬上就能治理天下嗎?湯、武用武力取天下並且治理天下,文武並用,才取得長久天下。昔日的吳王夫差,極力推崇武力而死。秦朝沿用以前的刑法不變,取得天下統一後仍以嚴刑治理天下。如果秦能以仁義統治天下,你怎麼能得到天下呢?」高祖聽到這裡,面有慚色。他對陸賈說:「你為我寫一本書,說一說秦為什麼失天下而我為什麼得到天下以及古代各國成敗的原因。」陸賈寫了《新語》,高祖大為欣賞。且不說高祖如何來治理天下,單是陸賈所說「馬上得天上,不能馬上治天下」就有世異則事異的思想。世道變了,攻守之勢異也。
現今也是如此。曾經看過一篇小說,說的是一位抗日的老大爺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如今請日本人來投資建廠。寫得很悲壯。其時,世異時移。如今的現實與過去不一樣,雖有過去的仇恨,但如今只需時刻警惕不讓悲劇重演就是了。人類得活下去,得走向未來。越戰也是如此,原來的戰場如今變成熱鬧的市場。耳邊猶有昔日遺留的地雷的爆破聲,而兩國現在卻是貿易往來了。常有人感嘆中越邊境上的巍巍烈士墓,但也認為他們是英雄,是那個時代的英雄。李白的《憶秦娥》寫史最為有氣象。
「蕭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游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出世與入世
中國人有「人生在世」的俗語。人一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上。這就是人入了世,入了這個花花世界。人死去,稱為「去世」,即離開這個世界。但本文所談的「出世」與「入世」,與此有一定的區別。前面的出世與入世是以人的生命本身為標準。有了生命,是入世、出世,無了這條性命便是去世。而我們所講的「出世」與「入世」是指中國人尤其是中國知識分子對生活的一種特指稱謂。「出世」就是指人活著避開這萬丈紅塵、喧囂的世界,「入世」就是在這萬丈紅塵中生活、拼搏,並為大眾做些事情。孟子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有點這意思。常有人說,佛教是出世的,道教也是出世的,儒家是入世的,這倒也不盡然。先談一談佛教吧。為什麼有人說,佛教是出世的呢?佛教認為人生皆苦,四大皆空,一切事、物都是因緣和合而生。蘇軾有《琴詩》:「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楞嚴經》中曰:「譬如琴瑟琵琶,雖有妙音若無妙指,終不能發。」這就是佛教的佛法。佛法的基本內容是「四聖諦」。苦諦:指經驗世界的現實;因諦(集諦)指產生痛苦的原因;滅諦,指痛苦的消滅;道諦,指滅苦的方法。四聖諦依據的基本原理就是「緣起論」,是指一切事物或一切現象的生起,都是由相待(相對)的互存關係和條件決定的;離開關係和條件,就不能生起任何一個事物和現象,譬如琴聲,若無琴和彈琴的手,哪裡來的琴聲?故而,世間的一切也都是因緣而起,故而萬事萬物皆空,即諸法皆空。諸法皆空,故而對世事持一種淡漠的態度,故佛教通常被認為是一種出世的哲學。何況,佛教徒一般需要離妻棄子,出家修行。故而更被人認為是一種出世人生。
其實,從另一方面看,佛教也不失為一種入世人生。譬如佛教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以及「佛祖以身飼虎,以身喂鷹」的故事更體現了佛教對人生的熱愛。我國早期的馬克思主義活動家瞿秋白曾說過「無常的社會觀,菩薩行的人生觀引導我走上了革命道路」。什麼叫「菩薩行」呢?凡是抱著廣大志願,使大眾覺悟,將自己和一切眾生從苦中普度救出來都稱為「菩薩」,為實現這種志願而堅持實踐就稱為「菩薩行」。其實菩薩就是「覺有情,道眾生」的意思,在佛教中的地位僅次於佛一等。在菩薩中,有一位地藏菩薩,在中國影響最深。據《地藏十輪經》說:「(他)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地藏,」故王之。據佛經故事說,他受釋伽牟尼佛囑咐,在釋迦入滅,而彌勒尚未降生世間這一時期度世。於是他發了大誓願,一定要度盡六道輪迴中眾生,拯救各種苦難,才升級成佛。大願是:孝道,即孝順和超薦父母;為眾生擔荷一切難行,苦行;滿足眾生需求,令大地草木花果成長;祛除疾病;要度盡地獄眾生,不然「誓不成佛」。
你看,地藏菩薩的五大誓願,都是入世的,積極關注世人生活的。所以,佛教也是積極入世的,尤其是中國化了的佛教。我國戲劇中有《目連救母》一齣戲就是來自佛經故事。據《盂蘭盆經》記載,佛陀的弟子目犍連剛得到六通時,為報父母養育之恩,即用道眼觀察,看到他母親墮落在餓鬼道中受苦。目犍連非常傷心,他馬上運用中道,將飯送給他母親吃。他母親剛用手抓飯吃,飯就變成了火炭,不能入口。目犍連十分傷心,就去問佛陀。佛就告訴他,「七月十五是眾僧結夏安居修行圓滿的日子。你應該在那天,敬設盛大的盂蘭盆供,以百味飲食供養十方眾僧,仗十方眾僧的威神道力救脫你的母親」。目犍連依言而行。他母親果然脫離了餓鬼道。目犍連問佛將來佛弟子是否可以通過盂蘭盆供救度各人的父母親時,佛說:「從今以後,凡佛弟子行慈孝者,都可於七月十五僧自恣時,佛歡喜日,備辦百味飲食,廣設盂蘭盆供,供養眾僧,為現生父母增福延壽,為過去父母離苦得樂,這是報父母養育之恩的好辦法。」所以,「盂蘭盆節」是「孝親節」。後變為祭鬼神,並有放河燈、焚法船的風俗。可見,佛教徒也是孝敬父母、執子之道的。故而,佛教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入世的。三毛說過:「只有在佛學中看出火紅的日出,才算真正了悟了佛學。」
說佛教出世,主要是指佛教的四大皆空及最後的正果。在成正果的過程中,佛教是入世的。而最終的歸宿,如涅槃,則是出世的。
再說一說道家與道教。
道家一般指老子和莊子。漢代司馬談在《論六家要旨》中第一次提出「道家」的名稱。司馬談說的道家是漢初黃老思想的一個分支,崇尚清靜無為。而老子、莊子思想也講述清靜無為,故而被人稱為道家。道教則是中國本土的宗教,它形成於東漢末年。道家哲學,是道教的思想淵源之一,道教創立之初,奉老子為教祖,老子的《道德經》是道教的主要經典,莊子的《莊子》也稱為《南華經》。道家宣揚清靜無為,靜觀玄覽,含德、抱一、坐忘、虛心、追求內心的安寧。道教發揮這種離俗超脫的精神,形成出世的心性煉養理論。
道家以老子為代表,主張「出世」。據史傳說:老子本為周守藏室史,一日騎青牛西出函谷關,一去不復還。又據《莊子》記載: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於塗中乎?」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於塗中。」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於塗中。」道家哲學主張遁世絕俗,幽隱山林,陶性養生,不問世事。
道家的出世與其哲學思想不可分離。老子認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切世事都是道的顯現,都會遵循道而生死變化發展,不需要人去干擾它。人只需靜靜地坐在一旁觀賞,任道自化。入世則是干擾了道的自化,出世才是遵循道的本義。所以老子主張出世,莊子則認為世事皆空幻,惟有道體長存。有名的莊周夢蝶之事,不知莊周之為蝶,還是蝶之為莊周。無論莊周還是蝴蝶,還是呼莊周為牛為馬,都是一樣的。因為在道上看來,這些事物都是齊一的。世間的功名利祿、奮鬥拼搏皆無意義,都是有條件的,是不自由的。自由的最佳境界就是得道,與道同一。故而,莊周也主張出世、混世。《紅樓夢》是道家意味很濃的一部小說。瘋跛道人用「好了歌」點化甄士隱,度他出世。「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好了歌」告訴人們「世上萬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只有了結世事,出家修道,才能得到永生的好處。
但是,從另一面來看,道家也是入世的。老子主張「清靜無為」,正是為了有所為。別的不說,老子既然出世,就不應該留下《道德經》再出函谷關,這《道德經》正是道家入世的最好證明。另外,老該子《道德經》多言政治與具事,這也是入世的策略。他主張「功成身退」,是入世後才出世,「功成拂衣去」。
陳摶(公元871—989)是道教的「老祖」,字圖南,自號扶搖子。宋太宗賜號希夷先生,是道教繼老子、張陵之後的重要人物。但是他,也是關心世事的。他在《隱武當山詩》中說:「萬事若在手,百年聊稱情,他時南面去,記得此岩名。」元張洛《太華希夷志》載,他曾「攬鏡自照,曰:『非仙而即帝』,其自任如此。」他在周遊四方,尋仙覓真的同時,又「多游京國間」,了解社會,觀察各階層的動靜,追求撥亂反正、治理天下的理想。
對於陳摶的這種企望,社會上已有傳聞。後周世宗曾召見考察陳摶是否有異志。周世宗死後,他「乘白騾,從惡少年數百,欲為入世。中途聞太祖登極,大笑墜騾,曰:『天下於是定矣!』遂入華山為道士」。後來,傳說宋太祖「杯酒釋兵權」及宋皇室其他一些重大事件,都曾請教陳摶。可見,道教主張出世,但另一方面,也是主張入世以濟國安民為己任。另外,其他道教人物如北魏寇謙之深受太武帝器重,大臣崔浩以師事之。南朝道士陶弘景雖隱居茅山,梁武帝軍事大事都要向他諮詢,陶因此被稱為「山中宰相」。元代道士丘處機勸成吉思汗不嗜殺人,敬天愛民,清心寡欲。郭象在《莊子注》中高唱「內聖外王」之道,「所謂聖人雖在廟堂之上,然其心無異于山林之中。」
道教經常是農民起義的旗幟。東漢末年由張陵創立的「五斗米道」就有反抗官府、相互救濟的精神,因而被統治者誣為「米賊」。所以說,道教比佛教更具有入世的意義。
最後談一談儒家。儒家是積極入世的,這是無可否認的。儒家講「內聖外王」之學,外王就是經世致用之學。原始儒家的代表孔子、孟子皆惶惶如喪家之犬,奔走遊說於諸侯之間,企圖實現自己經世之思想,實踐自己的經世之術。到了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學發展成為經學。經學是官府所立的官學,是當時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學問。同時經學也有經世致用之義,把經學作為治理國家大事的範本。經學分為專門講「微言大義」的義理之學與專門講考證的考證一派(諸如乾嘉之學)。其實考證一派也是經世致用之實學,是經世致用的另外一種表現形式。
不過,儒家也有出世思想。孔子曾笑話隱士,認為隱士與禽獸在一起,不可同日而語。但孔子也曾有出海泛舟之志,並且也有「曾點之志」。在四子侍坐之時,各個弟子各抒己見,抒發自己救世濟民之思想,而曾點卻在一旁鼓琴,輪到他發言,他說:「暮春時節,和幾個小朋友、大朋友在河裡洗完澡,在春風中唱歌跳舞而回。」孔子點頭說:「吾與點也。」他也贊成曾點的理想,孔子也希望不問世事,過自娛自樂的生活。
清代大儒曾國藩是一個正統的儒家,是清末的中興名臣,建有許多功業,可謂入世深矣,而他卻總有出世的心情。曾國藩給他的弟弟曾國荃一首詩說:「左列鍾銘右謗書,人間隨處有乘除,低頭一拜屠羊說,萬事浮雲過太虛。」意思是說左邊放了一大堆表揚你的獎狀,右邊就是功擊你的書,人間的是是非非如同加減乘除,加了這個,定會減了那個。應該學一學屠羊說,人生在世,應該將萬事看做過眼浮雲。屠羊說是楚昭王時賣羊肉的屠夫,幫助昭王複位。昭王複位後,他拒絕做任何官,依舊去賣羊肉。
正因為佛、道、儒三家對於出、入世的看法有同有異,故而到唐代出現了「三教合一」的局面。後代中國人吸取各家的思想,而成為獨特的中國人。
講了半天的出世、入世,對於我們今天有什麼意義呢。我們都是人,都是在這個世界之中的。隨著世界的發展,出世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地球上幾乎沒有不被人類涉足的地方,並且人類已開始探索古人所認為的「神仙」世界。況且,人畢竟是人,每個人都是人這個種類上的一小節,通過血與肉不停地將自己綿延下去。故而,每一個人應該為整個人類做出自己一小節所應該做的事情。最簡單、最實用的對出世的反問就是:如果大家都出世,那麼誰來發展社會?人類豈不消亡了嗎?這反問雖最簡單樸實,卻非常有道理。但是,如果人類總陷於世間各種事務之中,總被物所奴役,疏忽了精神上的自足,人類會因缺乏休息和「新鮮空氣」而逐漸萎靡。所以,以出世的心情做入世的事情就成為必要。其實無論儒、道、佛都是講這個道理的,只不過稍有偏重罷了。
怎樣叫以出世的心情做入世的事情呢?譬如老子的「無為而無不為」,譬如佛家的「砍柴擔水,無非妙道」,譬如儒家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都講這件事情。今天,我們做一件很大的事業,自己胸懷濟世之志,嘔心瀝血,為世人謀幸福,這是入世。但自己不該抱著挾恩圖報的念頭,認為自己做了這樣一件大事,該得到世人的感恩。你只要覺得盡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力,就可以了。這就是「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李白有詩云:「功成謝人間,從此一投釣。」
出世並非就是不讓人繼續為人民服務,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而是以不同的方式去服務,去奮鬥而已。即中國人常說的「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年紀大了,精力不如年輕人了,就不要在主要工作崗位,而在家中抱抱孫子,培養革命後來人以及到社會上做些公益事業,都是為人民服務。而且年紀大了,什麼都應看開了,更能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年輕人也一樣,把功名利祿看得輕一些,只抱定為人民服務之心去做,就會少很多無謂的煩惱,真正享受到幸福。當然體會到這一點是很難的。李素麗,平凡的公共汽車售票員,僅帶著一顆為人民服務的心,並不求美名和讚揚。這就是以出世的心情做入世的事情。
做機關幹部也一樣,如果僅僅想為人民做點事情,而不是為了求得一官半職,人格就會高大起來,人也自然會威儀起來,而不是那種媚上欺下的嘴臉。其實,老百姓的眼睛最亮,整天為著個人私利而想當官的人肯定不能當官,不想個人私利的人肯定能做大官。這是老子的舍小私而成大私(這裡的大私我理解為公),朱陸的舍小我而成大我(大我也是公),佛教的舍己度人後成佛。這並非是「吃虧就是佔便宜」,或天予以誠實人的賞賜。如果這樣想的話,這些都不是出世的心情,我們應將這些看做是自然而然之理。
人生的意義
人生在世,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人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去,究竟人生何為?在平常的日子裡,我們很少想這樣的問題。偶爾想起,也只是一閃念就過去了。惟獨受到極大的打擊或者遭受苦難時,才會想到:「我為什麼活著?」我們中國古代哲學探討了人生意義的問題。
儒家的人生是一種孜孜以求昭顯出人之本質的人生。儒家認為,人是一種道德性的存在。這對我們影響很深。譬如,有人做了什麼不道德的事,人們都要用這樣的語言來評價:「你這個人幹得真不是人事」、「你這個人真不配做人」。這種評價往往是一種道德性的評價。因為從儒家哲學的出發點來看:儒家認為人之本性是善的,即人生來就是一種道德性的存在。如果沒有這點善心,就和動物無任何區別。我們現今關於人的觀念著眼於人的理性思維能力以及製造和使用工具的能力。這個關於人的概念純粹是科學時代的產物,純粹從科學、進化論上著眼來定義人,而儒家則認為人首先是道德性的存在。人只有體現了道德律,才能稱之為人。所以,人生的意義就在於體現道德。
孔子整理魯國的歷史——《春秋》,講述春秋大義,實際上是以道德的高尚與否來評價歷史人物的。我們老百姓評價人往往也是用道德的標準。比如《三國演義》中關羽的形象,他智勇雙全,但其核心的目的是忠義,故而老百姓才如此敬重關羽。關羽的像有時和趙公明元帥一起被供為財神。關羽之所以被供為財神,主要因為我們認為關羽以義取利。也就是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賺錢得賺有義之錢,不義之財不可取。現代社會中一個很有名的工業巨子曾說過這樣的話:「做事先做人,人做好了再去做事。」這便是典型的儒家遺韻。無論做什麼事,首先該考慮的是:此舉是否合於德。
張橫渠曾有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其核心也在於德。將人規定為道德性的存在,人生的意義在於體現道德。這道德來自於天。朱熹說過:「其流行者是天道。人得之者為性。乾之元亨利貞,天道也。人得之則為仁義禮智之性。」天道是人性的顯現,仁義禮智,是人的內在本性。儒家的哲學就是教人如何體會到內在於自己的道德本性,把這種道德本性發揮出來,做一個道德完善的人。人的一生的意義即在此中。
儒家人生的意義是做一塊玉,溫柔敦厚,謙謙君子。道家人生的意義則是和大道合一。道家認為人生而為人,是為了昭顯大道。人生的意義在於求大道,與道合而為一,而達到一種逍遙自在的境地。
道家的道是一種「一」,是天地萬物人心的總一。天地萬物都是從道中流出的,人也一樣。人要體會到這「一」,就需要重新回到道的狀態,與道合一,成為道中自在的人。怎樣才能與道合一呢?通過坐忘、心齋、玄覽等方式,將心中的雜念及所學的知識全部都忘卻,努力使人處於無意識的狀態,不存任何定義,如嬰兒的樣子,不區分人我、人物的區別。若能這樣,就能體會到道,而成為真人、聖人、神人,就會自由地游弋於宇宙八荒而不需任何條件,道家認為人生的意義就在於此。
莊子是道家的典型代表。有人稱莊子的哲學為混世的哲學。莊子認為人與蝴蝶、牛、馬沒有什麼區別,都是道的體現。故而,人生就如草一般,隨風倒伏。世人清我清,世人濁我濁。有一次,莊子和學生到一家農舍借宿,主人殺鵝款待。主人有兩隻鵝,一隻會叫,一隻不會叫,主人說:「殺了那隻不會叫的鵝吧。」莊子和學生在山中行走,見到一棵筆直的大樹和一棵彎彎曲曲的樹。匠人們正在砍伐那棵直的樹,他們認為彎的樹沒有用。莊子的學生就問:「老師,你看,一隻鵝有用,一隻鵝沒有用,殺了沒有用處的鵝;一棵樹成才有用,一棵樹不成才沒有用處,卻伐倒了有用處的樹。那麼我們做人,是做有用的人好,還是做沒有用的人好?」莊子回答說:「處於材與不材之間。」就是說,做人要看起來有用又沒有用,故而有人認為莊子對人生持一種混沌的態度。其實,從這個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出,莊子認為人生不要分辨有用與沒有用,從道上看,都是齊一的,都是符合道的妙用的。我們不要去追逐做一個有用的,抑或沒有用的人,而是要專心於道,而成為一個絕對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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