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暴民，請你們不要繼續傷害一個未成年人！

文/李蒙

　　李雙江之子李天一（本人已改名，現使用其原名以保護未成年人）出生於1996年4月，也就是說，到2013年4月，他才滿17周歲。但在近兩年里，這個未成年人已經被廣大網路暴民嚴重傷害，傷害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法治的精神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也就是說，不管李天一是歌星的兒子，還是將軍的兒子，他在法律面前應該與我們每一個人都一樣平等。法律對他的制裁，必須符合法治精神，他也應該受到中國所有法律的保護，包括《未成年人保護法》。　　2011年9月，時年15歲的李天一，無照駕駛一輛寶馬汽車，和同伴蘇楠在北京海淀西山華府小區門前毆打一對夫婦，並損毀他人機動車輛。此後，李雙江親自出山與受傷夫婦會面，雙方達成和解。而李天一被收容教養一年，並於2012年9月獲釋。　　北京市公安局對李天一做出收容教養的決定，是完全違法的。　　1956年2月7日最高人民檢察院、最高人民法院、內務部、司法部、公安部《對少年犯收押界限、捕押手續和清理等問題的聯合通知》中規定，「少年犯管教所僅限於收押管教十三周歲以上未滿十八周歲的少年犯」，「如其犯罪程度尚不夠負刑事責任的，……，對無家可歸的，則應由民政部門負責收容教養。」「刑期已滿的少年犯，應當按時履行釋放手續。……無家無業又未滿十八周歲的應介紹到社會救濟機關予以收容教養。」可見在當時，收容教養的對象有二類：一是十三周歲以上未滿十八周歲的少年犯，其程度尚不夠負刑事責任，且無家可歸的。二是未滿十八周歲但刑期已滿的少年犯，且無家無業。　　根據這一規定，收容教養的對象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構成犯罪但因年少不夠負刑事責任；二是無家可歸。　　1979年《刑法》第14條第2款規定，對於不滿十六歲的人犯罪又不需要追究刑事責任的，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由政府收容教養。1991年《未成年人保護法》第39條規定：「已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人犯罪，因不滿十六周歲不予刑事處罰的，責令其家長或者其他監護人加以管教，必要時也可以由政府收容教養。」即使按照這兩部法律的規定，收容教養的對象也必須是構成犯罪的未成年人，這是非常明確的。　　但是，李天一構成犯罪嗎？　　是否構成犯罪，只有法院才能判決。也就是說，北京市公安局收容教養李天一的前提，必須是經人民法院判決，認定李天一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但因不滿十六周歲不予刑事處罰，有了這一判決後，北京市公安局才能收容教養李天一。　　但是，我們沒有看到這樣的法院判決，我們看到的，是一些新聞報道，說李天一因犯了尋釁滋事罪，被收容教養。如果不經法院判決，警方或媒體就可以確定罪與非罪，那還要法院幹什麼，那中國還有法律嗎？　　關於李天一最近涉嫌輪姦的有關報道和炒作，嚴重違法！　　這兩天，各大媒體都在報道，2月19日，北京市海淀公安分局接到一女事主報案，稱2月17日晚她在海淀某酒吧內與李天一等人喝酒後，被帶至一賓館內遭輪姦。民警調查後，將涉案人員李天一等5人全部抓獲，現該5人因涉嫌強姦罪被刑事拘留。　　圍繞此事，各大媒體的公開報道上，謠言滿天飛，互相矛盾不實之處比比皆是，看來媒體和網站也進入了「狂歡」狀態。　　有媒體報道：「據悉，李某於2月17日夥同魏某等4人，使用暴力毆打、言語恐嚇等手段，強行開車將被害人楊某帶至海淀湖北大廈某房間，在違背被害人意願的情況下，輪流與其發生性關係。」但另有媒體報道，女事主是在酒吧喝醉後被李天一等五人帶到賓館內開房的。如果李天一等五人有「使用暴力毆打、言語恐嚇等手段」，女事主當時應頭腦清醒，不應酒醉。　　有媒體報道，說五名嫌疑人中有李天一當初收容教養的「獄友」，而《東方早報》又闢謠，說沒有獄友。收容教養人員能被稱作「獄友」嗎？他們是犯罪分子嗎？　　更邪乎的傳言則是，李天一「早年玩弄多名女性」，被稱為「銀槍小霸王」，還輪姦過他的英文家庭教師。對於一個不滿17周歲的未成年人，怎麼這麼多人熱衷於這些傳言？不僅如此傳他，還傳他父親李雙江如何如何。「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文革中的「血統論」，30年後怎麼又流行起來了？看來文革死灰復燃的危險，真是隨時存在啊！　　《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七十四條規定：「審判的時候被告人不滿十八周歲的案件，不公開審理。但是，經未成年被告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同意，未成年被告人所在學校和未成年人保護組織可以派代表到場。」李天一現在還不滿十七周歲，此案如在今明兩年審理，都必須不公開審理。北京警方，請按法律規定辦事，對案情嚴格保密，不要觸犯法律！　　《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七十五條規定：「犯罪的時候不滿十八周歲，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應當對相關犯罪記錄予以封存。犯罪記錄被封存的，不得向任何單位和個人提供，但司法機關為辦案需要或者有關單位根據國家規定進行查詢的除外。依法進行查詢的單位，應當對被封存的犯罪記錄的情況予以保密。」根據這條法律規定，未成年人犯罪在未判決之前，相關案情的披露，新聞出版總署應制定具體規定，進行嚴格限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指對所有人都平等，對歌星、將軍的兒子也必須平等！北京警方如果觸犯法律，應受追究。　　2013年1月1日剛剛開始執行的《刑事訴訟法》，其中保護未成年人的法律條款，能否真正貫徹落實，本案就是一次檢驗！　　北京警方和廣大網路暴民，你們難道真不知道，實體正義必須靠程序正義來達成，沒有程序正義，實體正義無從談起。如果我們今天可以毫不顧及李天一應該享有的程序正義，僅僅因為他是歌星、將軍的兒子，就對他的合法權益以「網路狂歡」的方式肆意踐踏，那麼，當有那麼一天，我們自己的程序正義受到侵害時，又能怪誰呢？　　有關李天一涉嫌輪姦的具體案情，根據目前媒體披露出的點滴內容，疑點很多：1、有的說女子已經喝醉了，有的說是辱罵、威脅去開房的，當時該女到底什麼狀態；2、報案時間與事發時間相隔多久？3、之前是否認識？從酒吧遇到到去賓館開房，多長時間，發生了什麼？4、既是輪姦，又要去賓館，不知道賓館走廊、電梯內有大量探頭嗎？　　李天一雖是名人之子，但此案既涉及被害人隱私，又涉及未成年人犯罪，本應嚴格保密。但本案訊息甚至包括被害人年齡、泡吧包房等訊息，被如此泄漏，並導致網路鋪天蓋地的熱炒，已經嚴重傷害了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令人痛惜。未成年人犯罪，刑期在五年以下的，犯罪記錄是要封存的。連宣判時候，旁聽人員都要被告知不得傳播案件信息。但本案偵查才剛剛開始，媒體就如此熱炒，網路就如此狂歡，這隻能說明，中國離建成法治國家的一天尚遙遙無期，政府不是法治政府，公民里有太多的網路暴民。　　一個差3個月才滿17歲的少年，被媒體報道「早年玩弄多名女性」，外號「銀槍小霸王」；一個剛剛進入偵查階段的涉性案件，有的網站的標題已經是「披露輪姦細節」！如此喪失新聞倫理底線，實在讓身為媒體人的我，感到羞恥！某些中國媒體人，你們無恥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