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不離家的尷尬時光

　　傾訴人：楊迪，女，37歲，公司職員

　　精彩導讀：一念之差出了軌，造成離婚，楊迪後悔不已。離婚以後，她和前夫仍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為了不讓老人操心，他們扮成恩愛夫妻的樣子。「演戲」的日子裡，楊迪更加意識到前夫的好，萌生了復婚的念頭，只是，老人一走，前夫對她的態度便恢復到了從前。複合不成，她開始自暴自棄，而關鍵時刻，又是前夫對她伸出援手……（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記者印象： 我們是在快餐店裡見面的，楊迪衣著樸素，趿著人字拖。她給我看一本影集，裡面有她過去的一些照片，很多都是全家福。她說，你看，我也有過幸福的日子。記者/羅茹冰（手機：15926270708）

　　插圖/彭翠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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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同一屋檐下，離婚不離家

　　夏天一下班就想快點沖回家，打開空調，吹吹冷氣。但是現在，就連這個對我也成了奢望。因為我去年剛離了婚。現在和前夫仍在同一屋檐下。家裡只有一個空調，裝在我們當年的卧室里。現在晚上，他和兒子睡那裡，我連打地鋪的資格都沒有。我曾想自己買個空調裝在我的房間，前夫不讓，他說我破壞了他的房屋結構。

　　我們是有協議的，我在這裡只有居住權，沒有使用權，我在這裡等他把房子賣了，把錢分給我。但他說，短期內是不可能的，賣了沒有錢買新的。

　　離婚之後，他變著法折磨我，他量死了我不可能搬出去，現在租房子多貴啊，而且哪有在自己摸了十幾年的家裡住得舒服呢？他限制我用這，限制我用那，就連我要洗澡也有時間限制。我敢怒不敢言，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誰讓我當年負了他呢？

　　前夫許遠明，工作性質經常出差，常年不在家。我曾經開玩笑說我像守活寡的。當然，我心裡清楚，這不是他的錯，他也是為了這個家在奔波。但我一個女人拖著孩子忙進忙出，上班下班，回家連說個話的人都沒有，孩子只知道學習，學習完了看他的動畫片，我覺得生活沒意思透了。看著人家家裡夫妻雙雙進進出出，我都覺得扎眼。許遠明給我再多的錢，我覺得都不能彌補我一天天流逝的青春。

　　許遠明難得回來，回來就像度假一樣，啥事也不做。他還有理由，他整天在外面忙，回家了難道不應該休息一下？他把自己當作家裡的功臣。我也在上班，沒有靠他養，還要管孩子，管家務，應付親戚六眷的關係，獨撐一個家。但是這些，他都看不到。或者說看到了也像沒看到的，沒感覺。

　　前年，我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再次見到了杜平，杜平是我們班當年很多女生的夢中情人，他居然離婚了。更讓我意外的是，那天他居然找我要了手機號碼。他是不經意的，而我手心已經冒汗。

　　是杜平先打電話給我的。同學會之後，我就感冒了，一直拖著沒有好。我也不想它好，好像這場感冒是同學會的一個紀念。杜平打電話給我，問我有沒有喝杯茶的時間？他說話還是那麼俏皮。

　　我們在一起說了很多年輕時候的事情，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直到許遠明打電話給我。我從來都是一個準時的主婦，這一次卻忘記了時間。我答應他十分鐘後到家，然後我非常沒有禮貌地把杜平扔在了一邊，杜平打趣，這麼急，你老公又不是要你餵奶。這種帶點顏色的笑話，讓我臉紅。

　　後來，杜平就經常約我出去，我們一起散步，一起說話，一起坐在圖書館裡看書。我很享受這種沒有負擔的交往，沒有牽掛的溝通，直到有一天我過生日，杜平突然拿了一束玫瑰在我面前，對我說，我要把以前我沒有和你在一起做過的都補償回來，然後再對你說我愛你。

　　我只是個平凡女人，平凡女人嚮往過那種朝朝暮暮的普通日子。我接受了杜平，而許遠明在我準備找個時機對他坦白前，自己發現了。

　　沒什麼好說的，只有離婚一條路。分財產的時候，要兒子的時候，許遠明據理力爭。最後是兒子幫我說情，他才答應我留在家裡暫住。我以為這個時間很短，我以為我很快會成為杜平的新娘，但是我又錯了，當杜平得知我離婚的消息，很快就避之不及，他說他不想再入圍城，也不想背負太多，感情一旦背負太多，就走不動，走不遠了。

　　許遠明看我鬧得水響離了婚，又沒動靜了，多多少少有點幸災樂禍。當然，我不能指望他同情我，是我有錯在先。

　　2.復婚很近，愛情很遠

　　日子就這麼別彆扭扭地過。離婚之後的許遠明，把重心放在了孩子身上，他調換了工作崗位，每天朝八晚五，早這樣多好！看著他陪著孩子一起打球，一起散步，輔導孩子功課，有時我真有一種想為他做點什麼的衝動。

　　但是，他的脾氣總是很沖，語氣拒我於千里之外。他理都懶理得我。我向我的好友控訴，我說他怎麼變成這樣了？好友說，離婚了，誰還仁慈，你還想他對你怎麼樣？他讓你在那裡住著，已經不錯了。

　　為什麼生活這麼可笑，好不容易，他變成了我心中想要的那種男人，我們仍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在法律意義上，他已經不是我老公了。是我自己神情恍惚，才會春心蕩漾。認清了現實之後，我明白許遠明是不會原諒我了，於是決定趕快找一個男人，然後把自己嫁掉，早日搬離這個傷心之地。

　　正當我開始塗脂抹粉頻頻約會的時候，許遠明的老媽病了，他父母來漢治病，他媽媽住院，他爸爸住我們家。他們爺孫仨一間房，我一間房。我們離婚的事情，老人家不知道。許遠明覺得沒必要和老人說得那麼明白。等有一天，自然而然，他們就知道了。但是，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讓父母知道，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老人家精著呢，看我整天不睡覺不歸家，也不怎麼做飯，每天像參加演出一樣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以為我對他們的到來有意見。許遠明主動找我打商量，哎，我說你，能不能在老爺子面前做個樣子？每天回家做個飯，輔導一下孩子……他生怕我不同意，特地補充了一句，「我給你錢。」

　　沒問題，他的邀請讓我看到一線生機。我心裡想著，只要他需要，只要我們還有餘地，一分錢不要都可以的啊。很快，我就把自己又當成了許家的好媳婦，每天忙進忙出，除了完成許遠明布置的，還額外給他媽媽送飯到醫院。家裡一派祥和。

　　可老爺子提出新要求，餐桌上，他說他不習慣許遠明打鼾，要求與孫子一間房，讓我和許遠明一間房，並且說這樣才算合理。許遠明是個孝子，他爸爸怎麼說他怎麼應。我卻臉紅了。這不是把我往複婚路上推嗎？

　　我又把幾個朋友召集在一起，開了一個小會。大家一致說，這不正中你的下懷嗎？不如你就順水推舟吧。想一想，復婚的確是我最好的歸宿了。我們為我即將到來的復婚舉杯慶祝。

　　我慎重地穿了他喜歡的睡衣，沒想到許遠明居然自己打起了地鋪，都已經是深秋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早上，他又像換了一個人，在他父親面前表現得與我恩愛有加。我不得不配合他演戲，因為經歷種種，我終於確認，我心裡愛的人，還是他。

　　3.關鍵時候，他拉我一把

　　其實後來，天氣一天天冷起來的時候，我幾次叫許遠明到床上睡。我說你不上來睡，我也打地鋪！他終於睡到了床上，不過我們沒有任何親昵的舉動。各睡各的被子，背靠著背。開始的時候，我還睡不著，後來，慢慢就習慣了。

　　許遠明的父母住到過了春節才走。走之前千叮萬囑，說我是個好女人，讓他和我好好過日子。我當時都不敢抬眼睛。

　　送走許遠明父母的當天晚上，我還是準備了一桌子菜。許遠明晚上回來說，「我不是給你發了簡訊，叫你不用準備我的飯菜嗎？我們還是恢復到從前好了。」晚上，我很自覺地把我的鋪蓋搬回了我的房間。我們甚至連假裝都沒有必要了。

　　孤枕難眠，想一想，在我們同居一室的那段日子裡，有一次，我感冒了，許遠明半夜起來為我倒水，還有一次，我來例假把床單搞髒了，他第二天早上幫我洗了。這些細節，難道不是他依然愛我的證明嗎？許遠明每次開給我的「工資」我都照單全收了，他父母走的時候，我又一分不少轉給了他父母。我覺得我們之間的一切，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朋友們聽了我說的這些細節，都說我太單純了。他已對我無情，我何必對他有義？

　　道理我都懂，可是為什麼當年做錯的人是我，如今放不下的人，也是我？我迷上了賭博。開始是小賭，後來是大賭。

　　我是一個普通的工薪族，哪裡來的錢？只有借。開始的時候還贏過，後來就光輸。我把我空閑的時間都佔滿，儘可能少回那個家。

　　在那種地方，我認識了老薑。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他對我很好，總是幫我買飯買水買話梅。他說他能從我的眼睛裡看到我的痛苦。他是一個生意人，有的是錢。我告訴他，我老公死了。他見我出手那麼大方，也以為我是有錢人。我對他說的都是假話。他居然迷上了那個假的我。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一念之差造成的離婚以及離婚後我做的那一切還是不能挽回一顆心，讓我對男人徹底死了心。我自己都覺得，我的心，變得像一顆石頭那麼硬。

　　回到家裡，許遠明又那麼對我，更讓我覺得沒意思透了。我輸了三萬多塊錢。我都不知道怎麼輸的，那個老薑認為這些錢對我不過是小菜一碟，卻不知是我兩年不吃不喝的收入。我沒有積蓄，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找老薑借錢，老薑說，除非我做他女朋友。三十萬都可以。

　　正在我為難之際，要債的人，找到我們家——就是我和許遠明居住的地方。許遠明二話不說，幫我還了錢。我回來，他只對我說了一句，你這種苕女人，怎麼一錯再錯啊？要不是看你是我兒子的媽，我真的不想管你……

　　我這才醒了，是啊，我在做什麼啊。我怎麼可以這樣？就因為他不再愛我，我就自暴自棄嗎？幾天之後，我問他，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他搖搖頭。他說，他能為我做的，也就這麼多了。他為在這段時間裡，他對我的苛責而道歉。

　　不過，我真的很感謝他。他的做法很男人。不愛了，就是不愛了。但是還是可以像朋友一樣幫忙，只是不能再回到從前。我也打算好好賺錢，然後租個房子。既然復婚無望，再住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

　　記者手記

　　藕斷絲連都是痛

　　記者羅茹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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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婚不離家，看似維持了表面的平和，其實兩個人的內心裡都波濤洶湧。

　　既然離婚了，兩個人的想法也會不一樣。之所以選擇還住在一起，肯定有一方還存著復婚的想法。

　　藕斷絲連，牽牽扯扯，總是會痛。因為某些傷害不是說忘就能忘。

　　不如一開始就徹底了斷吧。從離婚的那一天起，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揮揮手，過去的雲彩再漂亮都甩掉。

　　切斷自己的回頭路，善待自己重回單身的生活，如果兩個人還有複合的可能，也請重新開始吧。否則，誰也不會珍惜這同在屋檐下的時光。

　　再後悔，也不能把復婚作為你生活的惟一目標。更不能因為他不愛你了，你就連自己也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