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談《國家與革命》一書中列寧與馬克思的不同觀點
國家馬克思
學理論讀經典(張岳嵩) · 2016-03-21 11:07
同樣被視為共產主義事業的革命導師,馬克思是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而列寧則是帝國主義時代馬克思主義的繼承者。對於《國家與革命》這本書,許多研究者都認為在這部作品中列寧對於一些問題的表述與馬克思存在明顯的不同,以下將主要對分析列寧觀點的兩種常見的路徑進行分析,在闡述這兩種思路的同時簡要地談談列寧與馬克思的不同觀點。
1、從寫作背景出發的分析路徑:從寫作背景出發,就是指關注列寧寫作《國家與革命》這本作品時的諸種背景,比如列寧當時所掌握的馬克思論著的內容構成、列寧在哲學上的理論水平、列寧寫作的政治目的、列寧當時面對的革命形勢等等,這些要素共同構成了這本書的寫作背景。有的學者從這一路徑出發對書中展現出的列寧與馬克思在觀點上的不同進行理解,從而得出對列寧觀點的肯定或批評的結論。例如諾曼·萊文在他的文章中就認為列寧在理論上缺乏對黑格爾的市民社會的理論的認識,因而缺乏對國家與市民社會區別的認識,這部分地可以歸因於他青年時期所受的教育和他的職業理想,青年列寧希望成為一名律師,因此他把大學時光主要地投入到對法律的學習中去,在參加俄國社會民主黨的活動以前,他對德國哲學毫不了解,成熟的列寧在開始閱讀馬克思或者黑格爾時,他並沒有接受過任何哲學方面的學術指導。
不僅是列寧在某方面的理論知識問題,更為重要的問題是,一些至關重要的馬克思手稿並沒有在列寧生前出版,比如馬克思四本著作:《黑格爾法哲學批判》、《詹姆斯·繆勒<政治經濟學原理>一書摘要》、《評一個普魯士人的<普魯士國王和社會改革>》以及《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這四本書的內容在列寧為了寫作《國家與革命》而抄錄的馬克思主義著作的筆記中無法找到,而這四本書正好構成了馬克思對市民社會與國家區別的分析,以及他提出的治理理論的核心。在《詹姆斯·繆勒<政治經濟學原理>一書摘要》、《評一個普魯士人的<普魯士國王和社會改革>》當中,馬克思認為改革只不過是要維持國家的存在,只有革命才能摧毀國家並解放市民社會,馬克思的民主理論建立在市民社會對國家的取代之上,而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的導言中,馬克思又指出無產階級是在以資本主義原則運行的市民社會中受剝削最深的階級,所以是唯一有能力將市民社會從資本主義剝削中解放出去的階級,無產階級革命會消除國家和階級,市民社會則將保存下來,人們將能夠對管理規則的制定進行直接的投票,全體民眾都能夠參與到決策之中,通過相互合作實現社會共同體的運作。這裡的國家並不是資產階級國家,而是作為國家的國家,也就是說在共產主義實現時,國家和階級都會消亡,市民社會將繼續存在,而馬克思在《法蘭西內戰》中又將公社視為市民社會的相似物及其本質體現,因而可以說共產主義真正實現時,公社仍然將繼續存在並發揮作用。在《國家與革命》中列寧把巴黎公社與蘇維埃聯繫起來了,馬克思眼中的公社是市民社會中的組織,列寧則認為蘇維埃是大多數人的民主並且比公社更具有廣泛性,而蘇維埃只是在共產主義高級階段到來前發揮作用,這裡列寧就和馬克思之間出現了差異,公社在列寧這裡成為了暫時的,最終將會在共產主義真正實現時被超越,在那是將沒有市民社會的自我治理。
2、從內容出發的分析路徑:從內容出發的分析,就是指不通過間接的途徑,而直接從書中的文本內容進行對列寧觀點的分析,不以其他因素尋找列寧與馬克思觀點不同的原因,而直接將差異視為兩人在觀點上的不同,有的學者像羅伯特·V·丹尼爾斯甚至認為列寧在《國家與革命》中的思想與他自身其他的思想相比都顯得十分不同,是「智力上的偏航」。但也有的學者如羅德尼·巴菲爾德則認為列寧在這本書中的思想保持了理論的一致性,只是這部作品時面向未來的。例如雅克·泰克西埃就在文章中直接提出列寧在書中對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進行了一系列的修改、加工和歪曲。列寧在書中引用了恩格斯的《反杜林論》說:「無產階級將取得國家政權,並且首先把生產資料變為國家財產。……這樣一來它就消滅了作為無產階級的自身,消滅了一切階級差別和階級對立,也消滅了作為國家的國家。」列寧指出:「實際上恩格斯在這裡所講的是以無產階級革命來『消滅』資產階級的國家,而他講的自行消亡是指社會主義革命以後無產階級國家制度殘餘。按恩格斯的看法,資產階級國家不是『自行消亡』的,而是由無產階級在革命中來『消滅』的。在這個革命以後,自行消亡的是無產階級的國家或半國家。」泰克西埃表示列寧認為「消滅作為國家的國家」就意味著消滅資產階級的國家,以無產階級國家來代替它,用另一種實行鎮壓的特殊力量來代替一種實行鎮壓的特殊力量。因此,要通過無產階級革命來消滅資產階級國家,必須砸碎資產階級的國家機器,實行無產階級專政,以便到社會主義革命之後才著手實行無產階級國家的消亡。但實際上,「作為國家的國家」不是指剝削階級的組織,而是一般地指國家的鎮壓力量,「消滅作為國家的國家」不是指無產階級國家代替資產階級國家,而是意味著消滅一切實行鎮壓的力量,泰克西埃因此認為列寧的評論是錯誤的。
以上從兩種路徑出發對這本書的分析,都認為列寧在一些觀點上與馬克思明顯不同,而這種不同在筆者看來並不意味著列寧在理論上存在錯誤,這是列寧在面對新的局勢和實踐要求而在理論上作出的調整,正如有的學者所說的,這是為在推翻沙皇統治後的俄國建立社會主義社會的現實任務提供指導,儘管列寧可能對新社會展現出了十分樂觀的期待,他的一些觀點也具有顯著的理想主義情結,但許多地方展現的現實指向性也不應被忽視。實際上,比起是否符合前人的真理,能夠適時地提出適應當時現實的新觀點也許更具有意義,像列寧這樣巧妙地憑藉經典文本中語言的模糊性而提出新的理論,也許正如宗教改革年代的馬丁·路德對聖經的新解釋一樣,比起理論上究竟多大程度接近真理,對政治現實和歷史進程的推動更令人矚目,畢竟,沒有列寧和他領導的布爾什維克,共產主義在人類歷史上也無法留下那種難以磨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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