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沒有假如：假如慈禧嫁給努爾哈赤

06-09

清代的皇后（太后）中，葉赫那拉氏就有三位，她們是清初的葉赫那拉·孟古（孝慈高皇后）、清末的葉赫那拉·杏貞（慈禧太后）、葉赫那拉·靜芬（隆裕皇后、皇太后），使這個家族顯得與眾不同。在封建社會中，女人是男人的附庸，毫無社會地位可言。能衝破重重障礙進入后妃的行列，已經讓人羨慕不已，更何況是掌管後宮的皇后（太后）了。

然而，聲名顯赫的皇后（太后）的命運，真像人們想像的那樣風光無限嗎？鳳冠霞披之下又掩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故事？

先來看看孟古。

清初沒有設立后妃制度，清太祖努爾哈赤的16個妻妾都叫「福晉」，即夫人的意思。大福晉依後來的制度稱為皇后，其他稱妃子。明萬曆十六年（公元1588年）九月，葉赫貝勒楊吉砮將十四歲的女兒孟古嫁給努爾哈赤為側福晉。《清史稿·后妃傳》稱孟古：「莊敬聰慧，詞氣婉順，得譽不喜，聞惡言，愉悅不改其常。不好諂諛，不信讒佞，耳無妄聽，口無妄言。不預外事，殫誠畢慮以事上。」可見，無論姿色還是人品，孟古都是一流的。特別是孟古十八歲時生下唯一的兒子皇太極以後，更是深受努爾哈赤的寵愛。萬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年僅十二歲的烏拉那拉·阿巴亥被其叔父烏拉部貝勒布占泰嫁給比她大三十一歲的努爾哈赤。阿巴亥不僅年輕漂亮，而且聰明機變，致使孟古的地位受到嚴峻的挑戰。二年後，鬱鬱寡歡的孟古染病在身，年僅二十九歲就撒手人寰。「及崩，上深悼之，喪斂祭享有加禮，不飲酒茹葷者逾月。越三載，葬赫圖阿拉尼雅滿山岡。」不僅停棺三載，而且令四婢女殉葬，足見努爾哈赤對孟古感情之深。孟古入宮八年且生有一子才成為大妃（大福晉），而阿巴亥成為大妃只用了兩年的時間，難怪要引來孟古的妒嫉了。不過，對於阿巴亥來說，生前的榮耀卻為她的悲劇命運留下了伏筆。《清太祖武皇帝實錄》載：「後饒丰姿，然心懷嫉妒。每致帝不悅，雖有機變，終為帝之明所制。留之恐後為國亂，預遺言於禇王曰：『俟吾終，必令殉之。』」努爾哈赤於天啟六年（公元1626年）駕崩後，阿巴亥被四大貝勒逼迫殉葬，終年三十七歲。努爾哈赤一生共有四位大妃，第一位是元妃佟佳·哈哈納扎青，第二位是富察·袞代，第三位是葉赫那拉·孟古，第四位是烏拉那拉·阿巴亥。四位大妃只能追謚一位皇后，遴選皇后的唯一標準就是四位大妃中誰的兒子當上了儲君。元妃佟佳氏的兩個兒子褚英和代善都曾當過儲君，又都被廢，此後努爾哈赤再也沒立過太子，因此這一標準無法執行，四位大妃又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但是，阿巴亥不僅是現任大妃，而且被逼殉葬，與太祖同柩而葬在瀋陽城之西北角長達三年，這是只有皇后才能享有的待遇，似乎搶得先機。但好景不長，由於孟古之子皇太極在殘酷血腥的汗位爭奪中如願以償，成為清朝第一帝，天聰三年(公元1629年)，孟古與努爾哈赤合葬在福陵。崇德元年（公元1636年），皇太極為其上謚號為「孝慈昭憲純德真順承天育聖武皇后」，以後經加謚、改謚，孟古的最後謚號為「孝慈昭憲敬順仁徽懿德慶顯承天輔聖高皇后」，盡享了清代二百七十多年的供祀，母以子貴在孟古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體現。不過，阿巴亥的兒子對母親沒有得到應有地位並不甘心。順治朝初年，因順治帝年幼，阿巴亥的次子多爾袞攝政，去世近二十年的阿巴亥得到「孝烈恭敏獻哲仁和贊天儷聖武皇后」的謚號，牌位入太廟，再現輝煌。不料，同年年底，多爾袞暴病身亡。阿巴亥的閃亮如流星划過，不但「孝烈皇后」被罷謚，牌位也被趕出太廟。

再來看看杏貞。

葉赫那拉·杏貞，其父惠征，曾任安徽徽寧池廣太道道員。杏貞於咸豐二年（公元1852年）被選秀入宮，賜號蘭貴人，後冊封懿嬪。咸豐六年（公元1856年）三月，生下咸豐帝唯一的皇子載淳（即後來的同治帝），詔晉封懿妃。次年又晉封懿貴妃。按康熙時確定的宮廷后妃制，規定皇后主內治，以下設皇貴妃一人，貴妃兩人，妃四人，嬪六人，嬪以下還有貴人、常在、答應三級，俱無定數。杏貞入宮時僅為貴人，級別較底。四年後生下咸豐帝唯一的皇子載淳，連跳四級，被封為懿貴妃，進入高級嬪妃的行列。1860年，英法聯軍攻入北京前，懿貴妃隨咸豐帝和皇子載淳逃往熱河。1861年8月咸豐帝在熱河去世，由於皇子載淳只有6歲，咸豐帝臨終前將怡親王載垣等八名親信任命為贊襄政務王大臣，輔佐同治帝處理朝政。又給皇后和懿貴妃兩枚代表皇權的印章，希望他們相互牽制。顧命八大臣企圖專權，權力欲極強的懿貴妃非常不滿，於是聯合在京主持和談的咸豐帝的弟弟恭親王奕忻，利用帝後和咸豐帝的梓宮回京的機會發動辛酉政變，設計逮捕了八大臣，粉碎了他們的勢力。1861年12月2日，兩宮太后垂簾聽政，並改年號為「同治」。同治元年（1862年），同治帝對聖母皇太后晉徽號「慈禧」，慈禧與皇后鈕祜祿氏（慈安太后）並尊為皇太后。慈安與慈禧兩宮太后共同垂簾聽政，執掌國家最高權力。不料，1881年4月8日，年僅四十五歲的慈安太后突然暴斃宮中，清廷的垂簾聽政由兩宮並列一下子變成了慈禧一人獨裁，使慈禧太后成為晚清同治、光緒兩朝的最高決策者。她三度垂簾聽政、兩次決定皇儲，統治中國四十七年。她能走到這一步，僅僅是因為母以子貴嗎？

咸豐帝早就覺察到慈禧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因此，他在臨終之前，特別留下密諭，囑咐慈安太后，如果慈禧膽敢胡作非為，就拿出密諭，按祖宗之法治罪於她。咸豐死後，慈安曾把密諭拿給慈禧看，以示警醒。這使慈禧感到驚恐不安，辦事謹小慎微，不敢胡作非為。時間長了，慈安看到慈禧安分守己，就對她放鬆了警惕。後來，慈禧設計騙取了慈安的信任，慈安當著慈禧的面將咸豐的密諭燒成灰燼。除去了「緊箍咒」，慈禧漸漸露出獨攬大權的本相，慈安叫苦不迭，為時已晚。慈禧為徹底掃清專權路上的絆腳石，將慈安毒死，登上清朝最高統治者的寶座。此事並未見諸任何史料，但足以說明慈禧工於心計的性格。

1908年11月15日，慈禧因病而逝，享年七十四歲，葬於河北遵化東陵。在慈禧死後十九年，她的「萬年吉地」被軍閥孫殿英炸開，不但屍骨盡遭暴露、羞辱，隨葬的奇珍異寶也被洗劫一空。生前享盡榮華富貴，死後卻遭奇恥大辱，落差如此之大，令人嘖舌！

最後看看葉赫那拉·靜芬。

靜芬是光緒帝的表姐，慈禧太后之弟葉赫那拉·桂祥的女兒，桂祥的爵位是三等承恩公，滿洲鑲黃旗副督統。這樣的出身高貴、正統不說，靜芬還是被慈禧「欽點」成為皇后的，要背景有背景，要靠山有靠山，是孟古和杏貞都無法與之相比的。但是，門庭顯赫就能保證靜芬的皇后人生就是一馬平川的金光大道嗎？

光緒帝的大婚慶典定於光緒十五年正月二十七日（公元1889年2月26日），就在靜芬無數次憧憬入主後宮的情形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光緒十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公元1889年1月16日）深夜，紫禁城突起大火，燒毀了太和殿前的太和門，而太和門正是皇帝大婚時皇后入宮的必經之路。光緒帝的老師翁同龢親臨火災現場，發出這樣的慨嘆：「此災奇也」。究竟奇在什麼地方，難以盡述。對於靜芬的未來預示著什麼也不得而知，但無疑給她的婚姻籠罩上一層陰雲。

雖然太和門已經化為廢墟，慈禧還是決定婚禮如期舉行，並且皇后必須經過太和門再入後宮。慈禧雖然貴為太后，但沒當過皇后，當年做為秀女入宮時，也沒有資格由大清門經由午門、太和門被抬入。葉赫那拉氏家族的女人不能以皇后的身份入宮，這是慈禧終生的遺憾。她的侄女靜芬成為皇后，為實現自己夢想找到了機會，豈能因太和門被毀而功虧一簣？為了解決這個難題，慈禧匪夷所思地想出這樣一個主意：責令扎彩工匠日夜趕工，用紙張秫楷代替磚瓦木料，以假亂真，在火場搭建太和門彩棚！太和門彩棚如期完工，光緒十五年正月二十七日(公元1889年2月26日)是奉迎皇后的吉日，按照皇家的傳統和禮儀，靜芬經由彩棚入宮。與此同時，瑾、珍兩嬪也由神武門被迎入後宮。雖然沒有皇后入宮那麼排場，但神武門卻是貨真價實的。

大婚之夜，光緒對靜芬異常的冷淡。這也難怪，赫德蘭在《一個美國人眼中的晚清宮廷》里說：「隆裕皇后長得一點都不好看。她面容和善，常常一副很悲傷的樣子。她稍微有點駝背，瘦骨嶙峋。臉很長，膚色灰黃，牙齒大多是蛀牙。」不知歷史上這樣一副尊容的皇后有幾位？也不知有哪個男人會看得上這樣的女人。雖說有「丑妻俊地家中寶」的說法，　那指的可是小門小戶的農耕人家呀！光緒帝心儀的是德馨家的二女兒珍嬪，只是畏懼慈禧的權威，才不得不選了表姐。光緒帝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只能把怨氣撒到皇后身上，有些惡做劇近乎頑童。光緒帝不但沒有住進皇后的寢宮鍾粹宮，反而動不動就帶著太監跑到鍾粹宮門前，狠狠地跺一通腳後離去。還有一次把死貓放進了皇后的被子里，嚇得皇后大病一場……唯有珍嬪獨得恩寵。性格柔弱的皇后有苦說不出，對太后也難以啟齒。表面上地位尊貴，錦衣玉食，內心深處卻是凄風苦雨。光緒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八國聯軍攻入北京，慈禧太后逃跑前處死了珍嬪。珍嬪死後，皇后依然不得寵。因為光緒帝認為這位表姐就是老佛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耳目。

光緒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光緒帝病逝。依慈禧太后遺命由宣統帝即位，宣統帝稱靜芬為「兼祧母后」，尊為皇太后，上徽號隆裕。宣統帝時年僅三歲，由太后撫養。同時，隆裕太后也和宣統帝生父—攝政王載灃一同主掌日薄西山的清王朝。宣統三年十二月戊午（1912年2月12日），以太后名義頒布《宣統帝退位詔書》，結束清朝自1636年以來共二百七十六年的統治。

有人說隆裕太后一生只幹了三件事：當皇后、當太后、宣布清廷退位。大清國是不是亡在她的手裡有目共睹，頒布《宣統帝退位詔書》的重任歷史地落到她的頭上，讓這個無辜的女人體會家天下敗亡時萬箭穿心的感覺，承擔起泰山壓頂般的災難，有失公允。但這是她的宿命，躲也躲不開。當皇后是不是靜芬的願望不得而知，如果是，這是多少女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無可厚非；如果不是，她的人生道路也可以做這樣的選擇：嫁給一個普通人，生兒育女，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不至於把一生最美好的年華虛擲於皇宮。

1913年2月22日，宣統退位兩年後，憂鬱成疾的隆裕太后病逝，結束了46歲短暫的人生。她曾經留下這樣的遺言：「孤兒寡母，千古傷心，每睹宮宇荒涼，不知魂歸何所。」是啊，她的魂魄真敢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嗎？如果她知道坊間有大清亡於葉赫那拉女人的傳聞，更不知顏面何在了！

三個葉赫那拉女人，孟古溫順，靜芬柔弱，唯有杏貞強勢。雖然歷史沒有如果，但可以假設一下，杏貞與孟古生於同一時代並有幸嫁給努爾哈赤的話，結局會怎麼樣呢？咸豐帝已察覺杏貞野心勃勃，給慈安留下密諭以制衡，以努爾哈赤的英明睿智，更會對其加緊提防。如果她死在努爾哈赤之前，或可壽終正寢；如果死在努爾哈赤之後，即使是大福晉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也絕無垂簾聽政的可能。反倒是努爾哈赤也會覺得她像阿巴亥一樣，「留之恐為國亂」，留下「俟吾終，必令殉之」的遺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