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里鄉村: 煙雲婺源

06-09

學禮.文圖原創 /長篇舒情散文「古樹高低屋，斜陽遠近山。樹梢煙如帶，村外水如環」。2009 陽春三月，於朦朦煙雨中，我一腳踏進婺源的意境。漫山遍野呈梯田狀連綿不絕的金黃色油菜花，襯著粉牆黛瓦，遠山近水，悄然與我夢裡老家那幀懷舊的底片重疊，這才方知婺源恰若城市裡精神生命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元素，卻無時不在嚮往田園、回歸田園的心海里縈繞、顯像。

婺源，歷史上屬安徽管轄，是古徽州「一府六縣」（黟縣、歙縣、休寧、祁門、績溪、婺源）之一，建國後劃歸江西版圖。至今，市面上典型的青磚黑瓦馬頭牆、斑駁的亭台和田間村邊潺潺的流水還延續著婺源剪不斷的徽州情懷。

婺源地處皖贛浙三省交匯處，美麗的新安江橫穿其境。一個個古村散落于田間，背依著翠綠的山巒。山上古樹連片，無數紅楓和香樟挺拔參天，歷盡數百年、上千年依然蒼翠傲然。

一條條曲長的古巷，彎彎的徽杭古驛道，都在向世人訴說悠遠的歷史和蒼桑，展現給世人一幅幅天人合一的厚重而又靈秀的人文畫卷．

夢牽魂繞的家園，讓我數下婺源。三月春花十月楓，我常不自主的去婺源赴約．那裡的梨花、桃花和油菜花竟向開放，處處都充滿春天的氣息．就沖那中國最美的村莊,就沖那滿山遍野的油菜花,就沖那暗香涌動的香樟樹.... .三月，我依然決意再去饕餮這凝聚徽派文化的花海視覺大餐．

婺源，正是曾為徽州治下的緣故，也便成了古老徽州文化的重要傳承之地…… 婺源自古文風鼎盛，人傑地靈。龍川胡總書記的祖籍，與婺相距半個來小時車程，江灣有江總書記家鄉的祠堂。御賜的紫園（徽州女人的拍攝地）是一代名相、文化鴻儒朱熹的故居，婺源紫陽鎮是朱老夫子和鐵路工程師詹天佑、著名學者金庸的桑梓。

那裡有進士、舉人才人輩出的狀元故里小李坑、名動宋元明清的儒商第一村思溪;宣城紙墨彌久漂香，至今還在書寫著天下;石城紅楓林如詩如畫，浸染千年的秋色;延田古樟千年依舊華蓋若碩，生長著古老的故事;菊徑環村河首尾相連數百年，滋養著日新月異的圓型古村落。相去不遠的蘆村、塔川，上演著新時代的桃花源地; 隔路相望的南屏、關麓，水車百年輪轉，住宅套院八戶連環。相鄰的西遞、宏村三月空氣中瀰漫的淡淡青梅酒香，醉倒了天下遊客;逐路而居的汪口（徽州商人的拍攝地）、秋口、思口，口口小橋、流水、人家，新樟古樟香透古往今來的流行軟語。

那一幅幅尋常百姓的生活圖景，就掛在遊人的眉宇間。《聊齋》拍攝基地思溪、延村，千年的青磚、黛瓦、古屋、老牆，水墨淡彩地描摹著無數古村落悠久的雋秀與滄桑；夢幻江嶺和梨花慶源，用一大片一大片的明黃色，任性地絢爛著原本陰雨綿綿的季節。而我手握佳能「五弟」，真的只是為了來赴約一場黃花盛宴么？還是為飽覽油菜花懷抱里的小橋流水人家，品味發散著徽派文化的墨香、煙雲婺源的茶香、到處瀰漫著的花香---

江南三月，草長鶯飛，我選擇了登山賞花的方式，血脈里養心怡情的想法也變成一種清雅的思緒。想那往日日復一日的瑣碎，城市鋼筋水泥的包圍，內心早已麻木而厭倦，出去走走，放飛心靈吧！終於，幾個煙雨朦朧的日子，我漫步於婺源的山山水水之間，開始駐足屬於自我陶醉的尋夢之旅，讓輕薄飄浮的生命回歸古樸的精神家園。

三月婺源，煙雨迷濛，好似梨花初帶雨的少女掩面含羞，雖然難見夏日清麗的明媚，卻多了一絲朦朦朧朧欲說還休的韻味。站在江嶺霧靄層巒的山巔深呼吸，清新濕潤的空氣，洗滌所有鬱結於心間的浮躁、孤獨、倦怠、失望和遺憾……

輕手輕腳的來了，趁你還沒醒來的時候，我已然站在你的面前。你何以把自己躲藏在煙霧中?順著你的仙宗迷霧，我的眼神一步一步向思想的遠方滲透，跌跌撞撞迷失在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的山水長卷，盡情的享受青山綠水、春雨如酥、白霧纏綿。梅雨季節，看來那濃濃的綠是怎麼也化不開了，滴翠的河水鑲著綠色的神暈，儘管自顧自戀的散淡侵染。雲霧繞山纏水圍著遊人，一味的飄渺開去，演繹著什麼叫做峰迴路轉、飄飄欲仙。

我怕一腳懸空，掉進小橋流水人家。綠還是那綠，只因有了煙霧的清白，綠就變得年輕起來，鮮活起來，飄柔起來，輕靈起來。雨水沖洗乾淨的青石板，可是主人整理好的思路？準備迎接我這位不速之客嗎？漸行漸遠，似走到水墨畫的盡頭。轉身，卻看到漫山的油菜花，漫無邊際，慷慨地竟相開放，毫不吝嗇的奉獻著屬於自己的美。

有時，一覺醒來，天色朦朧凝重。外面淅淅瀝瀝下起小雨，細細碎碎的落在農家賓館玻璃窗上，如同小家碧玉似地情人的竊竊私語，在耳邊絲絲縈繞。

一時間，思緒的視線開始模糊，以為廖作夢中一瞥。我急切的下床，透過花田人家賓館的窗戶，放任我的視線，穿過雨霧，透徹婺源的本體深處。

醉卧老茶園的古村落------曉起，村口的春天是油菜花的海洋，為曉起穿上黃澄澄的靚麗春妝，還給這個古老村落彌散了揮之不去的茶茗馨香。

溪邊有桃樹開放著粉紅色的記憶，嬌艷的花朵臨風搖影，花瓣迎風揚眉張望，偶爾有一兩片飄落水中，沐浴著誘惑的酮體，划出一輪輪漣漪，讓人憐惜不已。而更吸引人的，則是花開滿樹，冷艷聖潔的雪梨花了，尤其是那散碎路旁的花瓣，繽紛如雨，落英凄美。一株株參天古樟靜靜立於曉起村頭水口，一灣小溪將村子從中劃做兩邊。

有浣紗女子走過石橋，下到溪邊，隱入柳岸桃花叢中，流水間隱約傳來細碎而又委婉的笑語。偶爾幾片花瓣飄落，靜靜順水而去，游魚兒便浮出水面爭搶啄食。幾隻散養鴨子在雨霧中或梳理羽毛，或大搖大擺的走進水中，離岸遠去。「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這南宋著名理學家朱熹讚美家鄉婺源的詩句，不正暗合了今人的感慨嗎？

沉浸其中，感覺曉起就是一幅朦朧的水墨畫，是水墨的大寫意潑灑在這幅畫中，站立著千年香樟樹的養女觀念和生女植樟的生活習俗，點綴著眾多徽商的種茶習慣與品茗元素。徜徉於清麗的畫卷，坐看雲捲雲舒，靜聽流水潺潺，或觀山望水、或問茶讀人，那份愜意，已是近乎洒脫人生的極致了。

晨霧或濃或淡，天空還在飄著細雨。順曉起的古茶道，踏著徽商攆下的車轍前行，人也變得悠然起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已不在意往返奔波，腹中飢餓，慢慢拍完曉起水口的晨霧，去江嶺飽歺花海的饋贈。雨中的江嶺更是別有一番情趣------微風襲來，山色空濛，雲霧繚繞，變幻莫測，美輪美奐，意境輕靈。這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看得人流連忘返，驚嘆不已！層層梯田，長滿黃燦燦的油菜花，和著青山綠水，環繞著粉牆黛瓦的民居，近處的綠樹，遠處的青山，錯落有致，描繪著一幅幅動人的田園詩篇。

婺源環境優美，資源豐富，讓我不禁感嘆上帝對這方聖土的眷顧。婺源的文化屬於溫婉派，恰如江南的女子，美麗恬靜而不事張揚。置身其間，卻能讓你從視覺到心靈都感到極度的震撼。那翹角的屋檐、雕花的橫樑、頗具教化意義的屏風故事、還有極其人性、微微外傾而隨處可見的美人靠……那美人靠上的美人兒呢？一點一點滲進遊人心田，成為揮之不去的記憶。辭別天上人間——夢幻江嶺和梨花慶源，嚮往「兩岸夾明鏡，雙橋落彩虹」的境界，說的便是小鎮清華了。

月亮灣-----江嶺去清華的路邊一處小景，卻是景小美色絕佳、影界名氣頗大。上游有山泉集聚成河，緩緩而來，在此遇小島分為兩股。絕妙處在於水分二河，河犁一彎，彎如弦月，月藏清渠。半月島和隔岸的徽派民居遙相映輝，又有金黃色的菜花無限鋪展。但見水面波光灧影，河邊蒲葦苒苒，岸上高柳垂絛。加之春雨無痕，潤濡無聲，使半月島縹渺生煙，更增添了些許嫵媚綽約的魅力。行攝至此，方才知道，一但踏上婺源的土地，任誰都再也無法忘記那山、那水、那人家。紫陽婺源，便成了懷舊、回歸人心裡永恆的牽掛和思念。

眼下，我又如同置身於遙遠的世界，屬於一個人的心靈家園...…這一座座的徽派小村鎮既古老又年輕、既真切又遙遠。一次次扣響老式的門環，那殷切地探望，只是尋回失落的親情，了卻一個關於童年老家情節的遙遠親亊罷了。

然而，當我穿行於古村深巷，卻又恍惚得如同夢境。一切是那麼熟悉，如同生長於斯；一切又那麼陌生，千百年間，古街老屋靜立於斯，是如何的見證人間煙火? 步入石板鋪就的山間小道，抑或是踏行於立水而就的板凳橋上，伴著潺潺的流水，感受江南煙雨、煙波飄渺所孕育的一方靈秀。遠眺，滿眼的金黃，粉牆黛瓦，鱗次櫛比，散落在山麓或叢林之間，濃綠與黑白相映，最美的畫卷也不過如此。

漸漸地，那曲《夢裡老家》浮上心頭--- 老家老家很遠，在很遠的山窪窪爺爺說起它，閃著朦朧的淚花奶奶說起它，泛起淡淡的彩霞老家的樹上掛著好大的雪梨老家的山坡栽滿好香的綠茶老家的水裡游著荷包紅鯉魚呀老家的龍尾硯名揚我中華說起我的老家，粉牆青磚黛瓦想起想起老家，耕讀魚樵人家老家的古樹纏著好長的青藤老家的驛道灑滿四季的鮮花說起說起老家，小橋流水人家五湖四海的雲遊客，彈琴吟詩作畫想起想起老家，吳頭楚尾佳話

煙雨婺源是羞澀的少女，面紗藏不住柔美和文雅！煙雲婺源是留戀的夢境，用含蓄表達的是一派神秘的畫意詩境！

待在婺源的日子，陰雨並沒有因為我的執著而一點點退去。但正是連綿細雨，成全了我心中的詩意。煙雨如夢的婺源，是本真的韻味，本真美麗著遊人的心緒。再回首、細品咋，人還在畫上，夢仍在景中，景像就烙印在文化的記憶里。頓覺畫里鄉村，就是夢裡老家。老家如夢境般輕靈，老家似畫境那樣的文化。

煙雨浸染中，「畫里鄉村」越發的在腦海里清晰起來，一幅幅或工筆、或素描、或丹青水墨的寫意在眼前漸次鋪展開畫卷。我想，這畫里鄉村該是人們嚮往老家的感情寄託、思鄉情結，畫里鄉村是夢裡老家，是停泊心靈的精神家園。那固有的原始美、樸素美、純凈美、含蓄美、簡約美，同樣是精緻的、亮麗的、嬌艷的，流露著煙雨婺源的本真氣質，彰顯著徽州歷史的文化神韻，也典藏起無數天涯遊子返樸歸真的挂念。正所謂，"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中國最美鄉村」也便實至名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