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黃金定盤價的歷史弊病與新轉機

06-09

黃金定盤價的歷史成因及五大銀行話語權。1919年9月12日，在英國洛希爾銀行（據傳說由羅斯柴爾德家族控制）的一間小型辦公室里，5 家歐美大型投行代表根據自身每天收集的黃金買賣交易信息，制定一個黃金價格，稱之為倫敦黃金市場定盤價。如今，黃金定盤價成為全球最重要的黃金交易基準價格——全球所有交易所的黃金期貨和現貨交割市場均以該價格為標準結算，許多分析師用它作為基礎價格，分析金價中長期漲跌趨勢。一個不為人知的細節是，過去 100多年期間，5 家定價銀行被替換的次數屈指可數。僅有瑞士信貸、洛希爾銀行曾將定盤價席位轉售給法國興業銀行與英國巴克萊銀行。目前，參與全球黃金定盤價的五家定價銀行分別是巴克萊銀行、德意志銀行、加拿大豐業銀行、滙豐、法國興業銀行。「以往，定盤價席位的變更，更像是歐美投行之間的角色互換。」上述知情人士透露，由於歐美投行之間彼此有著千絲萬縷的業務聯繫，即使更換定價銀行，也不影響它們對黃金定盤價的壟斷地位。近年，隨著新興市場國家經濟崛起，加之西金東移的格局變化，歐美投行「獨享」黃金定盤價，似乎與時代發展潮流顯得格格不入，以至於德意志銀行決定出售席位時，最積極的競購者來自亞洲等新興市場。在上述知情人士看來，隨著中國等新興市場在全球經濟地位的提高，需要黃金為本國貨幣國際化進程保駕護航——綜觀歷史，無論英鎊還是美元，之所以能成為一段時期國際最重要的貿易、投資與儲備貨幣，都是因為它執行「金本位制度」，贏得其他國家的信任。為此，即便德意志銀行的倫敦黃金定盤價席位的出售價格通常在數百萬英鎊，部分亞洲競購者仍願意高價收購。

南非銀行的出現或將使黃金定盤價迎來新轉機。這套神秘古老的黃金定盤價制度，如今正面臨越來越多質疑——部分交易員認為它已經「過時」，歐美國家金融監管部門則認為歐美投行利用它涉嫌操縱全球黃金價格而著手調查，以至於德意志銀行決定出售其在倫敦黃金市場的定盤價席位。3 月初，一位美國黃金投資者向曼哈頓聯邦法院起訴巴克萊銀行、德意志銀行與其他三家定價銀行涉嫌聯手操縱倫敦黃金定盤價。對此，德意志銀行在一項陳述中表示，它將全力抵抗這場訴訟，其他定價銀行乾脆選擇沉默。「儘管黃金定盤價席位身背價格操縱的陰影，但它還是格外吃香。」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此前數家亞洲銀行曾詢問從德意志銀行購買黃金定盤價席位的可操作性。目前看，南非標準銀行在這一席位的競爭中較具優勢。原因可能是，其他四家定價銀行看中南非標準銀行遍布全球的黃金業務網路。在這位知情人士看來，誰最終擁有了這個席位，就等於進入了全球黃金定價最核心的「圈子」。如果南非標準銀行勝出，則歐美投行壟斷倫敦黃金市場定盤價的時代將一去不復返，「新的定價銀行將代表新興市場國家的黃金定價話語權」。但是，由於南非標準銀行與德意志銀行最終收購協定尚未簽訂，不排除新收購者出現。隨著大量西方國家黃金流向遠東地區，新興市場國家銀行需要提升全球黃金市場的定價話語權。「這是此消彼長的過程，也是西金東進（即西方國家黃金大量流入遠東地區）的縮影。」他強調說。若不出意外，年底德意志銀行黃金定盤價席位的接替者將浮出水面。

倫敦黃金定盤價席位的高門檻。但是，要成為倫敦黃金市場的定價銀行，絕非易事。上述知情人士透露，5大定價銀行除了需要具有倫敦金銀市場協會(LBMA) 的會員資格，還必須具備做市商能力。「僅做市商一項，就嚇退不少競購者。」他分析說。倫敦黃金市場的做市商，主要是 5 大定價銀行。它們首先要能提供足夠交易流動性的現貨黃金，甚至能在一天內調動數百噸黃金現貨進行交割，這不是一般銀行所能勝任的；其次，這些定價銀行均配置專業的黃金勘探團隊，從黃金勘探期就介入融資，到金礦開採時，則提供以金礦股權質押、未來黃金產量套期保值為主的結構型開採融資服務，能夠滿足全球黃金市場參與者多元化的業務需求。最後，這些定價銀行還擁有龐大的交易平台，能提供24 小時、跨不同黃金市場的交易結算服務等。他坦言，目前能具備國際黃金做市商水準的新興市場國家銀行，並不多。「即使這些銀行擁有做市商的能力，還要贏得其他四家定價銀行認可，才能從德意志銀行接過黃金定盤價席位。」他指出。倫敦金銀市場協會 (LBMA)明確規定，一家公司若想成為 LBMA做市商，需先通過三個月的試用期，期間要向其他做市商互通報價。待試用期完成，LBMA 會對所有做市商進行調查，經後者同意才能批准這家公司的做市商資格。目前，南非標準銀行是倫敦鉑鈀市場的做市商，具備做市商經驗；同時也在南非擁有不少金礦，足以參與大額黃金現貨交割。

同時，關於中國參與倫敦黃金定盤價的聲音越來越多。2014年，羅傑斯認為，隨著貴金屬市場的進一步開放，中國已經是全世界最大的商品生產國和消費國，人們會聽中國的聲音，未來有理由在中國直接定價黃金和白銀，甚至更多商品的價格。羅傑斯認為，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黃金生產國，也是最大的黃金消費國，但交易時卻可能需要等待倫敦的黃金定價，要等 8 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得到黃金和白銀的價格，這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所以現在有理由去改變這樣的情況，整個商品市場或者交易市場的價格，是沒有理由不來到中國進行定價的。

倫敦黃金定盤價的歷史弊端與漏洞。近期，紐約大學史登商學院教授Rosa Abrantes-Metz 與穆迪董事總經理 Albert Metz 研究發現，在每個交易日下午 3 點左右（即 5 家定價銀行制定倫敦黃金市場定盤價期間），黃金價格往往出現異常波動——從3點01分起，黃金衍生品動向與定盤價漲跌的匹配準確度忽然跳升至 69.9%，5 分鐘之內甚至攀升到 80%。在黃金價格波動超過 3 美元 / 盎司的日子裡，黃金期貨成功「預測」定盤價結果的概率更是超過90%。「不排除黃金定盤價設定過程存在價格操縱的可能。」上述知情人士直言。按照黃金定盤價的設定流程，是由一家定價銀行代表先給出報價，再由其他定價銀行根據各自黃金買賣信息進行漲跌調整，得出最終的定價盤。期間投行部分交易員若能提前掌握定盤價漲跌趨勢，就能迅速買賣黃金期貨與衍生品套利。一種比較流行的套利做法，是交易員了解到最終定盤價要比初始報價低，就在下午 3 點購買 300 張看跌黃金的期貨合約，只要定盤價較初始報價下跌 4 美元 / 盎司，他就為投行賺入 12 萬美元利潤。「參與定價決策過程的交易員比其他人提前知道黃金定盤價的漲跌消息，哪怕這個時間非常短，但在瞬息萬變的信息時代，足以令他們實現各類不正當的套利交易。」據決策人黃金喊單(jcr.cn)策略透露，這也是倫敦黃金定盤價制度備受詬病的最大漏洞。也因為有這些漏洞的存在，使得全國黃金市場中從事技術面分析的大量機構意見極大。為此，歐美國家金融監管部門決定從嚴治理。去年 12 月，德國聯邦金融監管局表示，正在就倫敦金銀定盤價涉嫌操縱展開調查，並向德意志銀行索要相關文件。這也被市場解讀為，德意志銀行選擇退出倫敦黃金市場定盤價席位的主要原因。「但是，目前沒有證據能證明倫敦黃金定盤價被操縱。」一家對沖基金經理說。但他們期盼新的定價銀行能夠推動黃金定盤價制度趨向信息透明化與公平交易。越來越多黃金投資機構認為，黃金基準價格的設定方式早已「過時」，且容易被濫用，缺乏監管。然而，要對現有的黃金定盤價設定製度「推倒重來」，絕非易事。究其原因，若南非標準銀行打算成功從德意志銀行收購黃金定盤價席位，需得到其他四家定價銀行認可，這意味著雙方在定盤價制度變革的談判過程，得顧及這些定價銀行的「意見」。不過，考慮到歐美國家金融監管部門對黃金定盤價是否被操縱的密切關注，五家定價銀行正考慮組成一個指導委員會，以便評估如何制定更具信息透明度的定盤價，並打算引入外部獨立第三方審計，對定盤價設定過程進行監督，打消眾多黃金交易者對定盤價「被操縱」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