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傳奇女子的不同需求

06-09

在讀肖素均的《民國十大傳奇女子美麗與哀愁》。那些臨水照花人不同的命運，自然引人深思。

有時我覺得，我們被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很像是無意中打開了空間之門。在進入的那一刻，你同時失憶，只是註定要玩一個遊戲，給你一段歲月，讓你填充這其中的空白。你有一定的自由，可以選擇這個遊戲的部分內容。做為遊戲本身，它有一些默認的規則，不小心觸碰到，會受到懲罰。它自然也有獎勵，你可以得到所謂的「擁有。」而終結的時間，和來時一樣被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離開。

因其只是虛擬的遊戲，最後你還是會像來時一樣，一個人離開。遊戲里的一切，都恍如夢境，無法真正擁有。在你走後，甚至不記得夢中的內容。

而人生，這場遊戲的最大樂趣，在於你在追求什麼。

以民國十大傳奇女子為例。同樣是美貌與才情兼備，對各種男人通殺，她們人生的起點不同，所求不同。經歷自然迵異，結局各有千秋。絕世名伶孟小冬，沒有受過多少教育。自然無法和留洋歸來的林徽因、盛氏豪門七小姐盛愛頤、18歲就精通英文和法文的寂寞煙花陸小曼……相提並論。她深受傳統思想束縛，儘管拋頭露面做著「冬皇」，仍舊像舊式女子一樣，一生都在渴望歸宿。最初嫁給「伶王」梅蘭芳，本來一夫多妻，承諾她「名定兼祧，」盡人皆知。沒想到最後：「乃蘭芳含糊其事，於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實踐前言，致名分頓失保障。」毅然分手。

可見，「名分」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而後追隨杜月笙，一向傲岸的她卻迫不得已問了那句：「我跟著去，算丫頭呢還是算女朋友呀。」怎麼聽怎麼都有逼婚的味道。而杜月笙果然與她成婚。即使這個男人已經老邁、纏綿病榻，她仍覺得償心愿，名分已定。

孟小冬與杜月笙

看過很多文章寫到他們這段感情，並以此奠定杜月笙是個對女人負責任的男人形象。甚至很多文章據此稱杜極富有「愛情」。覺得他對孟小冬有情有義，至此，孟似乎方覺，不愧此生。

這完全是因為，她過分看重這些的緣故。而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陸小曼一生不曾珍視過名分。她更看重的，是「愛情」，是多情多才多金男人的呵護和憐惜。提到她，我總是會想起柳永的那句廣為人知的詞：「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毫無疑問，陸小曼做為舊上海有名的交際花，是風情萬種的。婚後，她覺得自己和丈夫王賡之間，在性情和愛好方面有很大的差異，也就是他不懂得她，不能陪伴她、欣賞她，虛擲多少雪月風花。而她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舊式女性，和很多社會名流都有接觸。這樣一位養尊處優、又閒情逸緻的美女，怎麼會沒有人親近。她又怎麼會不拿戀愛當消遣呢。遇到浪漫多情，又對她曲意溫存的徐志摩，怎麼會不投身情天恨海呢。

畢竟，她是陸小曼，不是潛心藝術、以驚人的毅力和虔誠得到了余叔岩的真傳實授，受到京劇界廣大同行的尊崇的孟小冬。她過著浮華的生活，一生幾乎依靠愛慕她的男人供養，而不是像孟小冬一樣，為了名分甚至嫁給已經老去的杜月笙，甚至還會長久伺候男人於病榻之前。

但是陸小曼同樣得到了她想要的轟轟烈烈的愛情。雖然繁華過後是落寞，甚至是徐志摩離世之後的哀愁。但是仍舊有翁瑞午愛著她，為她的種種需要奉獻付出著。魚和熊掌不得兼得，最初跟著有妻有子的翁瑞午同居，自然是沒有名分的。不過她一生頗受爭議，恐怕早已無奈地習慣了這樣的罵名。及至晚年，翁妻去世，兩人方才成為正式的夫妻。

很多人都認為，翁瑞午對她的愛，才是她真正需要的那一種。無限滿足她，兩個人又沒有劇烈衝突。不像與徐在一起時，那樣激烈起伏。不過對比一下張愛玲的情感經歷，陸小曼仍舊是幸福的。張愛玲的文筆聰明通透，看破世事，精明圓潤。然而本人情商極其之低。縱觀她的兩次婚姻，胡蘭成是情場浪子，公認的花心渣男。賴雅又老又病又窮，又不要孩子。張愛玲高傲強悍，跟著胡蘭成時根本不在意他已成婚的事實，更自動忽略掉他之前劣跡斑斑的情史，經常給他錢。跟著賴雅，還是給他錢，一邊工作，一邊還要照料癱瘓的丈夫。而陸小曼是，跟著王賡，花他錢。跟著徐志摩，花他錢，花窮他。跟著翁瑞午，還是花他錢，花窮他……果然是懂事的女人沒有好下場啊。倒是這樣任性驕縱的，一直有人寵愛。當然，不能忽略的一個前提是，要生得好看。

林徽因注重名譽。這也是跟不靠譜的陸小曼比出來的。同樣做為徐志摩愛過的女人，她就是「萬古人間四月天」，而陸小曼就得不到世人同情。人們都覺得，是陸小曼耽於浮華，不肯北上，才害死了總是奔波兩地的詩人。卻不太肯面對，明明是去聽林徽因的一場演講，徐志摩才登上了令他斃命的飛機。

想起林徽因，就會想起一系列正面辭彙，建築家、詩人，梁思成的妻子，金岳霖一生的摯愛，徐志摩的求之不得。既耐得住學術的清冷和寂寞，又受得了生活的艱辛和貧困……

無疑，她比陸小曼嚴謹而有目標。她自然也贏得了生前身後之美名。

民國十大傳奇女子的故事，各有精彩之處。她們求仁得仁，求智得智，因為各自思想和機遇的不同，而經歷著不同的命運。在「人生」這場遊戲之中，她們有各自的需求，各自的收穫。只是不知，如若回首來時路，是否也有不同的遺憾和滿足，是否會像李叔同那樣，「悲欣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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