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2017.08.22

[1]

終於下班了。

小白乘上了回家方向的78路公交車。

「好累啊。」

她嘆了一口氣。

自從23歲開始，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過看電影睡懶覺之類的放鬆活動了。每天早上九點之前就要在公司裡面開始幹活，直到晚上六點離開公司。下班後搭上78路公交車，然後一路熟睡，直到和平路終點站。

兩年了。每天都是這樣。

78路乘客一向很少，因為起始站是一片老墳，沿路又儘是荒野，所以每次晚上六點小白回家時候，車上都總是空空的。

這次也不例外。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吃晚飯的78路司機總是會把這一班開得特別快。小白選了個靠窗的位置，一面望著窗外城市的夜景，一面戴上耳機。

「今晚和阿獃約好了九點一起看電影，我得早點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才行。」她心裡想著。

音樂開始。嗯，閉眼。

[2]

「嘿，你看，她又睡著了。」

地精指了指小白。南瓜頭費了好大勁轉過頭，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骨女也閉著眼，坐在後排養著神。

「看她眉頭皺成什麼樣了，」食夢貘心疼地摸了摸小白的頭，「果然又是噩夢。」

南瓜頭打了個哈欠的功夫，食夢貘已經把噩夢給抓出來吃了個精光。小白眉頭舒展開了。

「每天都和我們一起上班，」幽靈騎士摸了摸鬍子，「偶爾覺得她是我朋友一樣。」

「我覺得像你女兒。你瞧你那眼神。」骨女輕哼。

「人家根本看不到你。」地精嘲笑道，「看到你還不得被你嚇死，你看看你那白袍子下面腐爛的身體，不嚇人么。」

「閉嘴吧你。」幽靈騎士向來不屑於跟地精扯這些，呵斥了聲便沒繼續說了。

[3]

本來應該和之前所有日子一樣平淡無奇，小白一路睡到終點站就好。但是今天卻是很不巧。

——地府年末指標沒達到，地府的嘍啰只好今晚駕著馬車出來沿路收割。

馬車正在城市裡面亂竄，嘍啰得抓緊時間收割那些脆弱驅殼的靈魂。

迎面駛來了三輛地府馬車，生生逼停了公交車。

「你先停一下，我去跟他們說。」地精拍了拍司機大叔的背，然後望向下了馬車正在靠近公交車的地府嘍啰。

「你們來做什麼啊，」地精揮手，食夢貘也竄到地面，警惕地盯著那些地精，「咱都是妖怪，把馬車挪挪讓我們走吧。」

「你們是妖怪沒錯。」嘍啰七嘴八舌說著話，帶頭的走了出來，「車上應該是載了人類吧。我們老遠就聞到了。」

「把車上人類交給我們，我們就讓你們走。」冷漠的聲音從馬車裡面傳來，這時候地精才看到坐在馬車上的冥官。

「哪兒有什麼人類啊。可能是我們平日里沾染的人類氣息，我們一車都是妖精，麻煩讓個道吧，急著上班呢。」

「所以是不交人？」

地精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拍了拍食夢貘屁股，食夢貘轉身竄回公交。

「交出……」

帶頭嘍啰直端端走向地精，卻突然被地精一槍撩倒。公交車前突然陷入死一樣的寂靜，地精手上的槍冒著青煙。

「交你麻痹！」

[4]

幽靈騎士拔出長劍，一聲口哨招來骷髏戰馬，飛奔踏破嘍啰的陣型。食夢貘說完情況，也下車撲向了正在靠近公交的幾個嘍啰。

南瓜頭緊緊靠在小白身邊，司機大叔也拎出改刀，準備下車一起作戰。剛準備下車，被骨女攔住。

「待在車上。」骨女冷冷地命令，然後和食夢貘一起守在了公交門口。

地精打倒了兩三個嘍啰後正要填彈，突然被一箭射穿了肩胛骨。嘍啰哇哇哇地從馬車裡面取出弩，向著幽靈騎士和地精瞄準射擊。

「快過來！」幽靈騎士拉起地精，往公交車方向撤退。冥官抽出長刀，領著十多個嘍啰向公交車包圍過來。

幽靈騎士給骨女使了個眼色，骨女趕緊推了一把司機，叫他趕緊發動。

「我和騎士沖開冥官的包圍圈，撕開口子之後你就往前開。我們拖住他們。」

「瘋了么！」南瓜頭挪動著身體，「喏，你們怎麼趕過來。」

「我們乘骷髏馬趕過來，你們把地精照顧好。和平路見。」骨女說完轉身把地精扶上公交車，然後雙手握緊頭骨杖，站在了幽靈騎士身邊。

嗚嗡——

公交車緩緩發動。

幽靈騎士怒目圓瞪，大喊一聲，策馬向前，骨女站在後面吟唱咒語，四面瞬間激發出一陣氣浪，匯聚後噴涌而出，擊破了正前方的陣線。

隨著公交車的發動，加速，周圍的地府嘍啰一擁而上，而骨女和幽靈騎士就成了公交車和他們之間的無法逾越的屏障。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小傢伙們！」

冥官自知沒辦法攔住公交車，勃然大怒，一刀砍向幽靈騎士。嘍啰抵禦了骨女的第一波咒術之後，也朝著骨女一擁而上。

「嘿，」幽靈騎士回過頭，朝著骨女的方向，「你還挺能打啊小朋友！」

「老子至少比你大八百歲。」骨女頭都沒抬。

[5]

穿過三條街，右轉，再穿過兩條大街，就到了和平路。公交車總算突破了地府嘍啰的包圍，呼哧呼哧喘著氣，停在了終點站。

南瓜頭壓著地精肩上的傷口，焦急地望著身後，等待著幽靈騎士和骨女。司機大叔趴在方向盤上，汗水一直往下滴。

路燈昏黃，照在沒有影子的食夢貘身上。

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人過來。遠方閃爍著零零星星的車燈，伴隨著居民區晚上炒菜的香味，在街上彌散開。

「他們怎麼還沒過來。」

南瓜頭著急了。地精喘著氣:

「他們會回來的。沒問題的。」

[6]

睜開眼，公交車上一如既往地空空蕩蕩。

感覺睡了好久，好舒服，卻沒有做夢。

看了看手錶，七點半多一些，還來得及。

小白掏出手機。

「喂，阿獃，我下班到家了。晚上約好一起看電影，你還記得么？」

小白聽著電話，眼神黯淡了一點。

「喏，沒關係啊。下次也可以。」

[7]

遠遠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城市裡會有人騎馬？

小白轉頭，果然什麼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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