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孔子 我們可能「無家可歸」嗎?
孔子者,中國文化之中心也。無孔子則無中國文化。自孔子以前數千年之文化,賴孔子而傳;自孔子以後數千年之文化,賴孔子而開。
這是近代著名歷史學家、文化史家柳詒徵先生在其《中國文化史》中對孔子的評價。其實類似的評價,早在元代武宗時期就有:先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明;後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法。現代新儒家「三聖」之一的梁漱溟先生也曾說:孔子以前的中國文化,差不多都收在孔子手裡;孔子以後的中國文化,又差不多都從孔子那裡出來。這些說法,是很有典型性的。[2]孔子在中國歷史上、文化上的地位,可以從中約略看出。
也正因為孔子儒學的地位如此重要,所以近代以來,孔子思想成為新學者所攻擊的對象。倡導新文化的思想家們為了推廣新文化的目的,著力從中國固有文化中發現可以與西方思想相契合的素地,將墨學等諸子的地位進行重新估量,突顯諸子以貶抑孔子和儒家。尤其是胡適之先生《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的問世,這一被蔡元培先生肯定的所謂「諸子等量齊觀」說影響日漸深遠,已成為當今學人的「共識」。即使所謂新儒家的代表人物杜維明先生也是如此認識。比如他多次談到孔子儒學的三期發展,即從曲阜一地進而擴展到山東齊魯大地,漢代成為全國性思想影響,然後第三期就是走向世界。言下之意,儒學只不過是魯國文化的產物而已。然而經過我們的研究和對歷史的認識,這種將孔子儒家與諸子等量齊觀的看法,雖然在近代起到了思想解放和意識形態轉型的作用,但是卻未必符合歷史的實際。
孔子之學在漢代「獨尊」之後,成為兩千多年的意識形態,居於官方的統治地位,其他諸子與之地位懸殊,自然是有目共睹的。但「獨尊」之前的孔學是否與其他諸子「等量齊觀」呢?竊以為,非是。儒學與諸子畢竟不同,不僅是在後世的地位不同,其本身的價值與諸子也有著天壤之別。在現代很多學者心目中,儒學僅僅是產生於曲阜一地的思想學說,是魯國地域文化的產物。蒙文通、勞思光等先生即以儒學為魯地之學,可以說是這一觀點的代表。[3][③]固然,儒學有著魯國地域文化的特點,但一種思想文化的產生,除了地域文化的影響之外,還與其創始人本身的人生閱歷、知識積累、思想視閾、文化氣象等相關。比如孔子一生四處遊學、博覽群書,並具有開放性、與時俱進的特點,加之以「斯文」為己任,因之孔子儒學具有了其他諸子所不具備的特質,也使得儒學在後世具有其他諸子無法企及的地位。而且即使從地域文化一點而論,這些學者也恰恰忽略了一點:魯文化除了作為一種地域文化之外,它還有一個其他地域文化所不具備的地位。魯文化乃是周代文明在東方的代表,或者說魯文化體現的即是典型的周代文明。關於魯文化的這種特殊地位,歷來都有學者予以闡述,郭克煜、楊朝明先生等對此更是進行了細緻分析和探討。[4]在此我們不必贅述。而且,儒家文化亦不等同於魯文化。魯文化只是儒家文化誕生的一個母體。孔子所創立的儒學是全面繼承上古三代文明的基礎上、通過因革損益、創造性轉化而形成的。
根據牟宗三先生的看法,面對同樣的「周文疲敝」的局面,只有儒家採取了承繼和肯定的態度,其他諸子如道家、墨家和法家等都是否定的態度。[5]「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孔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以「六經」為主的中華元典,代表了早期中國文明的結晶,而只有儒家將之自覺的傳承、詮釋、踐履。而孔子儒家之學之所以不同於其他諸子,也與其特質有關。
那麼,說孔子儒學是中國歷史的正統和主流,是否就會否定其他諸子尤其是後世佛教和道教的地位與作用呢?當然非也。孔子儒學居於主流,並非說中國文化只有儒學,儒學等於傳統文化。今天強調孔子和儒學的價值,是與其特殊價值和現代意義分不開的。
四川大學黃玉順先生有一句名言:人天然是儒家。干春松先生也對此十分服膺。竊以為這正說明了孔子之學是貼近人生和社會的。孔子的所思所想,皆是從人生社會出發的,是從人之常情出發的。當然,歷史上雖然儒學獨尊,但是思想文化也是異彩紛呈,儒學本身是開放的,中國的大傳統和小傳統都是多元的,而非一元的。恰恰是這種歷史的慣性,在近代推動了對西學的接納和認可。這是我們必須意識到的。李晨陽先生在其《道與西方的相遇》[6]一書中,曾分析了中國歷史上這種思想多元主義現象,並對未來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的接榫表示了樂觀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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