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芮成鋼「甜蜜互動」的外國政要

原題為《解密「中國人民的新朋友」》

由於中外交流、互訪越來越順暢、正常化，需要藉助「朋友」秘密斡旋的衝突或危機越來越少。因此，很難再出現基辛格那樣貫通中外最高層的「神級老朋友」。

2月16日，93歲的聯合國前秘書長加利逝世後，中國官方輿論如此評價。不到一個月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埃及期間，還向當時健在的這位「老朋友」頒發了「中國阿拉伯友好傑出貢獻獎」。

「中國需要世界，世界更需要中國。」11年前，在聯合國成立60周年之際，加利在接受大陸媒體採訪時這樣說。他認為，在中東問題上，中國長期奉行客觀和公正的立場，這一獨特立場使中國與阿拉伯國家的關係不斷得以加強。

近十年來，像加利這樣曾經耳熟能詳的名字更多出現在中國官方的弔唁當中——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前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前日本首相田中角榮、前南非總統曼德拉，都以「老朋友」之名在生命最後時刻得到中國官方的極大認可。

每當這個群體中有人仙逝，大陸媒體就掰著手指再數一遍仍在世的「老朋友」們，比如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古巴前領導人卡斯特羅、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法國前總統希拉克、泰國公主詩琳通等。

早在五年前，中國坊間開始流傳起這樣的段子：當今世界上的三大瀕危物種——大熊貓、金絲猴和「中國人民的老朋友」。而今健在的「老朋友」們，相比過去，與中國官方的關係也發生著微妙的變化。而更多渴望擠進中國外交朋友圈的「新朋友」們，也開始引起外界的關注。

有一位精通漢語的政要級人物，在還沒有得到「老朋友」的稱號前，就學會了如何在中國「套近乎」。

「叫我『老陸』就好了。大陸的陸哦，不是馬路的路。」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來中國時，常常在公開場合如此開場。

澳大利亞外交部中文翻譯出身的他，每每在中國講起流利清晰的中文，總會格外討喜。2007年9月，在悉尼舉行的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峰會午餐會上，他曾以熟練的漢語水平語驚四座，博得中國代表團的陣陣掌聲。之後，他用漢語與時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會談30分鐘，並獲邀前往北京觀看2008年北京奧運會。

2013年卸任後，陸克文離開澳大利亞，移居美國，進入哈佛大學肯尼迪政治學院擔任國際關係研究員，往來於中美之間。近兩年他來華參加活動時，也多用中文進行預熱，然後向公眾解釋「自己中文有退步」，隨後改用英文演講。

如今，陸克文操心起了「人類夢」。2015年他在TED演講時，親筆寫下這三個漢字，並對台下的美國觀眾解釋說，「現在中國人都在說『中國夢』，大家也耳熟能詳『美國夢』，那麼只有讓這兩個國家更好地合作，而不是發生戰爭，才能共同實現我們的『人類夢』。」這項事業聽起來似乎非常崇高，因此，坊間一直流傳著「陸克文意圖競選下任聯合國秘書長」的傳言。

相比其他前政要，陸克文也算是「新朋友」範疇內履歷最奇特的一位：卸任官職後遠離澳大利亞故土，搬往美國；致力於中美兩國關係，而非中澳兩國友誼的外國人。

與正牌「老朋友」們相比，陸克文在華走紅之路非常特立獨行，抑或將是未來「新朋友」們的大趨勢：陸克文擅長與大陸媒體保持密切互動，並在大陸社交媒體上主動經營自身形象，兼顧「草根」人群。此外，令外界印象最深的，莫過於他在中國的一位「好朋友」——前央視主持人芮成鋼。兩人互為對方的「名片」，也提高了雙方在國內外的知名度。

兩人親密互動最早的片段，恐怕來自於在這位前知名主持人的節目中，陸克文在錄播節目時走上前來，親手為芮成鋼整理領帶的情景。《鳳凰周刊》記者還曾目睹過，陸克文卸任後來華參加一次學術研討會時，芮成鋼為其擔任主持人的情景。

在這場小範圍的研討會中，芮成鋼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誇讚陸克文。在後者完成了15分鐘的演講後，也反過來誇讚起芮成鋼。台上嘉賓與主持人整整20分鐘的互動中，幾乎是在「你誇我好，我誇你好；你誇我更好，我誇你特別好」的甜蜜循環中結束。到了提問環節，現場鴉雀無聲，氣氛有些尷尬。主持人芮成鋼似乎並不甘心在這樣的氣氛中結束，而是冒著會議超時的風險，堅持鼓動觀眾提問，最終一位外國女士舉手提問，解救全場。

有說法稱，正是在芮成鋼的介紹下，陸克文早在2012年就作為外國政要的先驅開設了自己的微博賬號，如今粉絲數超過61萬。四年來，陸克文發布了400餘條微博，均使用中文，內容多為其接受中外媒體採訪和出席各大國際會議的宣傳，以及懷抱小外孫、作為幸福姥爺的生活點滴。2014年，當芮成鋼被有關部門帶走後，陸克文也被中國網民調侃為「最可能解救芮成鋼的外國朋友」。

如今的陸克文雖然少了來自中國的這張人氣「名片」，但仍在樂此不疲地接受採訪。一位接近其團隊的人士對《鳳凰周刊》表示，陸克文在接受中國媒體採訪時非常挑剔，一般只挑選影響力大的媒體。

2015年春天，陸克文來華參加世界和平論壇時，主動為中國正在推行的「一帶一路」倡議的翻譯支招，認為可翻成「跨大陸的經濟基礎倡議」；然而遺憾的是，中國官方最終確定的版本仍然是「One Belt, One Road」。

陸克文還大方談及女兒在華開設淘寶店的情況，並稱「我女兒很獨立，有自己的主意」。2015年6月，陸克文在微博上曬出消息稱，女兒陸傑喜在天貓開設海外旗艦店，賣澳大利亞土特產，引發中國網友熱議。隨後，阿里巴巴CEO馬雲親自和他女兒見面，併合影留念。而就在陸傑喜開淘寶店之際，《中澳自貿協定》於6月17日在堪培拉簽署。由此，澳大利亞的優質乳製品、牛肉、紅酒等消費品將以更親民的價格進入中國。

陸克文作為政客的八面玲瓏，在中國市場上發揮得淋漓盡致。除了與媒體和「草根」階層拉近距離外，最為重要的是和中國領導層保持好關係。不過，目前並沒有看到其受到中國新一屆領導層的正式接待，更多是陸克文在媒體或社交網站上誇讚他們。因此，有中國外交圈人士私下戲謔道，「比起基辛格們光臨中南海或人民大會堂的待遇，陸克文不過是個在美國高等學府『販賣』中國情報的前政要。」

這麼說似乎有失公允。2015年9月中國領導人訪美期間，作為美國亞洲協會主席的陸克文在紐約出席「習近平訪美論壇」，並擔任主持。《鳳凰周刊》記者在現場看到，論壇上的他收斂起在華時活潑開朗的神采，反而是一副沉著穩重的模樣。台下趕來聆聽的美國外交界人士稱，在解讀中美關係的問題時，陸克文的觀點非常中立，令人信服。

《鳳凰周刊》記者／王衍

本文節選自《解密「中國人民的新朋友」》，原文刊載於《鳳凰周刊》2016年第8期總第57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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