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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智者們」交談

5月18日的東方藝術中心格外熱鬧,演奏廳滿滿當當的樂迷,不大的空間讓觀眾與舞台貼得更近,回歸了室內樂本來的面貌。維也納愛樂樂團弦樂四重奏音樂會在此上演。  

維也納愛樂樂團早已名聲在外,此次來滬的演奏家又均為現任樂團首席,演奏奧地利作曲家的作品格外令人期待。也許因為期待過高,也許是旅途勞累影響發揮,雖說當晚四位演奏家的表現亦有可圈可點處,但總體並沒有特別驚艷

開場的海頓《降B大調弦樂四重奏「日出」》(作品76之4)是筆者很喜歡的作品。「日出」寫于海頓65歲之時,但他的音樂里卻如此清澈、充滿活力、蓬勃向上,在這首作品中尤其體現在第一樂章第一主題上。維也納愛樂樂團弦樂四重奏對開頭的把握頗為得當,在第二小提琴、中提琴和大提琴如飄渺雲霧般的和弦襯托下,第一小提琴彷彿地平線上的第一縷陽光,帶著金色的光芒傾注而出。與另外三者的相對克制不同,第一小提琴顯得太過張揚,音色有些尖薄,與海頓作品應有的平和典雅及歡樂的幸福感不夠契合。小提琴家福克哈爾特·史特伊德作為樂隊首席的痕迹比較明顯,無論從身體動作的幅度還是其趕在前面推動速度的習慣。儘管在技巧運用上如魚得水,但也不可避免地偶有錯音,尤其是第二樂章的一個上行音階在高音處有明顯的音準差錯。相比有些急躁的第一樂章,第二樂章慢板穩當了不少,第三樂章的配合逐漸默契。第四樂章起速就很快,最後簡直要飛起來,好在整體還算流暢,在喜好熱烈激情的中國觀眾面前也炫技了一把。  

舒伯特的《d小調弦樂四重奏「死神與少女」》可謂音樂會上的寵兒。比起「日出」的成熟內斂,《死神與少女》帶有浪漫派特徵的外露的情感表達,痛苦、抗爭與堅強、樂觀的相互交織似乎都更適合大開大合的維也納愛樂樂團弦樂四重奏。第一樂章驟響如驚雷的下行音階和隨後小提琴令人不安的斷奏,都將這種揪心的氛圍表露無遺。儘管第一小提琴仍有一枝獨秀之嫌,但大多數時候是符合音樂發展需要的。其間福克哈爾特·史特伊德出現了兩次翻譜失誤,好在他經驗老到,巧妙化解。歌德曾將弦樂四重奏比作「四個智者的交談」,放在維也納愛樂樂團弦樂四重奏身上,四人的個性更顯分明,第一小提琴像是才華橫溢但性情衝動的年輕人,大提琴略顯老邁而缺少激情,即便在第二樂章極易出彩的段落也表現平平,似乎不在狀態。中提琴積極得多,從肢體語言到眼神都能看出演奏家樂於交流及表達。  

之後的老約翰·施特勞斯的《弔橋圓舞曲》對於奧地利樂團樂手來說完全是信手拈來,那種悠然自得的三拍子節奏如同流淌在血液中,渾然天成。返場的莫扎特《G大調弦樂小夜曲》第一樂章帶著活潑明朗的氣息撲面而來,作為美好夜晚的結尾再合適不過。 

正如音樂會前的導賞講座中,樂團的前主席克萊門斯·赫爾斯貝格所說,室內樂看似簡單,卻是所有音樂演奏形式中最難的一種,因而它也是世界頂級樂團必不可缺的訓練,就是一流的獨奏家們,也樂此不疲地組建重奏團體排練演出。弦樂四重奏又是室內樂中最具魅力的一種。一旦你靜下心細細聆聽,也許就慢慢感受到它的妙處——這是與「智者們」的傾心交流。

文 |禾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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