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天啟皇帝的謎團 ∣ 朱由校是不是文盲以及魏忠賢掌權的前因
天啟皇帝,本名朱由校,廟號為「明熹宗」,是明朝第十五位皇帝。在傳統觀點裡,天啟皇帝昏庸無道、不理朝政而沉溺於木匠遊戲,被大太監魏忠賢奪權,釀造了明朝歷史上最黑暗的統治。
在魏忠賢執政時期,廠衛橫行、太監當道,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集團對東林黨人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迫害,整個社會上下都為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後來天啟皇帝病逝,崇禎皇帝登基,剷除了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集團,再次啟用東林黨人,壞人得以消滅,正義得以伸張,但是此刻的大明王朝已經被魏忠賢折騰的積重難返,縱然崇禎皇帝勵精圖治,可也無力回天,明朝最終走向亡國的厄運。
而近年來,一種新型的觀點開始流行——那就是認為天啟皇帝並非不學無術,而是內有心計,他扶植魏忠賢打壓東林黨,加強皇權,徵收商業稅,減輕了農民的負擔,有望成為一代中興之主。只可惜英年早逝,新登基的崇禎皇帝剷除魏忠賢,重新提拔東林黨人,廢除商業稅,導致龐大的稅負壓力轉移到了農民的身上,最終釀造了明末農民起義,埋葬了明朝。
那麼,這兩種觀點究竟哪一個正確?
我認為,要解開這個謎題,就要先從天啟皇帝本人說起。
一、天啟皇帝究竟叫什麼
眾所周知,天啟皇帝的本名叫朱由校,這點沒有任何問題。
但關鍵在於,天啟帝名字最後一個字「校」,是一個多音字,它有兩個音,一個是xiao、另一個是jiao。那麼,朱由校的名字究竟該這麼讀呢?若這個不了解的話,我們研究這個君主,卻連名字都念錯,豈不是鬧了大笑話了?
在大眾歷史節目《百家講壇》里,北京滿學會會長閻崇年的《明亡清興六十年》的系列講座中,對朱由校名字的最後一個字一律讀「xiao」,後來廈門大學的傅小凡老師在《大明悲歌:崇禎那些年》中,也將朱由校的「校」字念成「xiao」,不過,傅小凡老師在之後的《大明疑案》系列裡,卻又忽然改口,將「校」又改讀為「jiao」了。
很顯然,傅小凡老師之前讀的「xiao」是錯誤的,不過後來他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後,在新的節目中很快的訂正成了「jiao」。
為什麼讀「jiao」而不讀「xiao」?
這是因為天啟元年正月,朱由校剛剛登基稱帝沒多久,禮部便上奏,要求但凡其他人名字里有「洛」的,一律改成「雒」,名字有「校」的,一律改成「較」①。
很顯然,這是在避諱,因為朱由校的父親、也就是明光宗的名字叫朱常洛,為了避諱所以一律將犯君諱的字改為「雒」,這在古代屬於同音互換,所以說,朱由校的「校」字應該和「較」同音,故而,我們得出結論,天啟皇帝名字里最後一個字,應該念「jiao」。
二、天啟皇帝是不是文盲
在世人的流傳中,亦或者是在歷代乃至如今的史學界里,對天啟皇帝的一個特點都十分明了,那就是不識字。
這個說法,實際上是來自近人,在明朝根本沒有此說。明史通俗讀物《明朝那些事兒》的影響尤其廣大,在書中,當年明月為我們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個關於天啟皇帝不識字的故事。
故事大概如下:天啟四年六月,左副都御史楊漣上奏彈劾天啟帝身邊的大太監魏忠賢,一共列舉了「二十四條大罪」,要求立即處死魏忠賢,而楊漣害怕這封奏疏被魏忠賢的爪牙截斷,交不到天啟帝的手上,所以大造聲勢,弄得朝內朝外沸沸揚揚,最終上達天聽。
微電影《清官楊漣》劇照
在大殿上,魏忠賢戰戰兢兢、面如土色,可誰知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天啟帝因為不識字,所以隨手將這封極為重要的奏疏交給了身邊侍奉的王體乾,這個王體乾是魏忠賢的人,所以他特意將這封奏疏掐頭去尾,撿了一些瑣事誦讀,於是天啟帝一聽,也覺得沒什麼呀,於是魏忠賢就這樣逃過了一劫②。
廈門大學傅小凡老師的《大明悲歌:崇禎那些年》、民國史學家孟森先生的《明史講義》、以及林金樹、高壽仙的《天啟皇帝大傳》也都記錄了這件事,與當年明月的敘述基本上大同小異,其中幾人最統一的觀點,就是天啟皇帝之所以把奏疏給王體乾,就是因為天啟皇帝不識字。
那麼,這個說法出自哪裡呢?
想都不用想,肯定出自清朝人修編的《明史》,根據記載:
「楊漣劾忠賢疏上,帝命體乾誦之,置疏中切要語不讀,漣遂得遣。」③
然而,即使是《明史》,也只是記載了天啟帝把奏疏給王體乾的事實,而沒有說原因,可是,我們如果向上追溯,就會發現連這個說法很成問題。
谷應泰《明史記事本末》書影
谷應泰言:「不得已泣訴御前,客氏又從中曲調之……」④。
在明末清初史學家谷應泰的記載中,在御前時,王體乾壓根就沒有出現過,只有天啟帝的奶媽客氏出現,在天啟帝的身邊給魏忠賢說情。客氏不過一農村婦女,文化水平會比天啟帝高多少?所以肯定不是客氏給天啟帝念的。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史學家為了簡便,所以略過了,那好,我們再把時間向前調,選一個早期記載,那就是明末清初人文秉的筆記中的記錄:
「不得已,泣訴御前,客氏又從中委曲調護……」⑤
文秉是文震孟之子,東林黨後裔,一定程度上來講,他也算是那次東林黨與魏忠賢直面交鋒的局中人,所知內情應該較多,連他的記載也沒有提及王體乾的存在。可見,谷應泰在引用的時候根本不是什麼圖簡略,而是因為那封奏疏根本就是天啟皇帝親自看的。
事實上,對天啟帝不識字的認知,並非清朝人所獨有,如民國史學家孟森先生就說:「蓋熹宗為至愚至昧之童蒙,固不足預於是非恩怨之理解者也。國勢之危至此,而明之主器者如彼,此即天亡之兆矣。」⑥意思就是說,明熹宗朱由校就是一個愚昧的傻小子,沒長大一樣,對國家是非都不了解,明朝的國運已經如此危險了,明朝的君主還是這樣,真是亡國的徵兆啊。而王桐齡先生更是直接:「熹宗一黃口孺子」⑦,就是說,朱由校就是一個黃口小兒,朱東潤先生說得更詳盡:「(朱由校)一字不識,不知國事」⑧,可見,清朝以後的民國,對天啟皇帝朱由校的認知,也是覺得他就是一個不懂事的文盲小鬼。
至於到了現代,因為暢銷書《明朝那些事兒》的影響,天啟皇帝文盲的名聲則更是傳遍四海了。
可是,天啟皇帝真的是文盲嗎?
很顯然,根本不是。按照西南政法大學劉雲生教授的說法:「這就是一個政治家主導,史學家配合的一個迷局。」
關於天啟皇帝為文盲的說法,史學界給出的解釋是這樣的,即明神宗因為不喜歡自己的大兒子,也就是天啟帝的父親明光宗,所以遲遲不讓孫子天啟帝出閣讀書,最後導致天啟皇帝「歷年如斯而講讀未就」⑨。
這話是大臣們說的,可是,大臣在朝堂之上,又怎麼能知道九重深宮裡所發生的事情呢?而且,天啟帝早年雖然沒有出閣讀書,也只能證明他沒有上過正規的學校而已,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學習過。
事實上,根據明末宮中的太監劉若愚的記載,說:「先帝(朱由校)髫齔時,教習書仿者,光廟伴讀吳進忠也。宮中私自答應誦書習字,劉良相也。」⑩意思是,天啟帝在年幼的時候,他父親當年的伴讀吳進忠便臨時充當了天啟帝的老師。這樣雖然不能保證教育質量,但至少可以證明,天啟帝絕不是一無所知的文盲。
況且,天啟皇帝之前沒有進行正規教育,不代表他之後就沒有進行過,在天啟元年正月,大臣就上書天啟帝:「以帝為皇孫時,未嘗出閣讀書,請於十二日即開經筵,自後日講不輟,從之。」?
而給天啟皇帝教書的老師,便是東林黨人孫承宗。天啟皇帝「每聽承宗講,輒曰『心開』,故眷注特殷。」?在講到《尚書》時,每次說到「人主臨天下處,皇上聳然拱聽」,「至說先皇帝,便忽令乂手,肅然改容」?。可見天啟皇帝的學習態度還是非常不錯的。
孫承宗
而錢謙益也曾回憶一樁孫承宗與天啟帝的往事,有一次,天啟皇帝感冒了,在講課時不停的咳嗽,孫承宗恭恭敬敬地站著,面無表情,等到天啟皇帝擦完鼻涕,整理好衣衫,孫承宗這才繼續講課,等到天啟皇帝再咳嗽的時候,孫承宗就又停下,這下天啟皇帝也覺得不好意思了,連忙肅容,再也不擦嘴了。
除了這件事外,錢謙益還記載了另一件事,也十分溫情,眾所周知,天啟皇帝的祖父萬曆皇帝,年少時的老師是名臣張居正,有一次還是少年的萬曆帝讀《論語》時,把「色勃如也」的「勃」不小心讀成了「背」的音,結果被張居正厲聲何止,把小萬曆嚇的面如土色。
其實,天啟皇帝和孫承宗也遇見過類似的情況,有一次,天啟皇帝把「三百六旬有六日」中的「六」讀成了「溜」,孫承宗的更正方法就比較有技巧了,聽到天啟帝讀錯,他也連忙高聲讀「祿」三次,天啟皇帝這才知道自己讀錯了,於是連忙改正。?
難怪天啟皇帝日後用血腥手段清理東林黨人,卻唯獨放過了孫承宗,這等昔年的師生之情,至今讀來,依舊令人無比感懷。
當然,天啟皇帝學習過、而且學習態度不錯,可並不能代表他的文化水平就高,所以,我們接著看如下記載。
天啟元年十二月,內閣首輔葉向高上奏:「我皇上聰明天縱,朝講時臨,真可謂勤政好學之主矣。但今之嘗朝,既是套數具文,無關於政事。而日講開陳,時刻有限,亦恐不能洞悉於義理之精微,古今政治之得失。」也就是說,天啟皇帝很勤奮,學習也很認真,同時也說:「皇上尤於燕閒遊豫之時,覽觀經史,深戒怠荒,此宗社蒼生之大幸也。」也就是希望天啟皇帝可以在閑暇的時候,戒驕戒躁,繼續努力學習。
而天啟皇帝的回復則是:「朕在宮中,每日披閱文書,覽誦經史及祖宗訓錄,兼時事憂勞,何有多暇?卿為輔弼元老,正賴責難陳善,匡朕不逮。覽奏具悉忠悃。」?就是說,我每天在宮裡都批閱奏章,閱讀經書和歷史,而且留心當下的時事,哪裡有多餘的閑暇時間呢?不過還是要感謝您的建議的。
除了葉向高以外,天啟皇帝的講師丁紹軾也曾說過:
「今上沖年嗜學,經筵、日講二者兼舉,經筵以季舉,日講則日日舉之,非甚寒暑不輟也。」?
意思就是說,天啟皇帝雖然年少,但卻十分好學,經筵和日講頻繁舉辦,除非寒風酷暑,不然絕不曠課。
而《實錄》上,更是把天啟皇帝的「日常課表」記錄了下來,在泰昌元年十月十六日,方從哲便制定了天啟皇帝的學習計劃,明確日講要先從《大學》講起,把四書講完,然後講五經,從《尚書·堯典》講起。?之後還加上了張居正當年為天啟皇帝祖父,即萬曆皇帝所編輯的《帝鑒圖說》,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天啟皇帝熱愛學習,以至於他的另一位老師丁紹軾就曾賦詩一首:
「牙籤手指口披宣,撫幾從容意更虔。
幸得至尊傾耳聽。齎心入告不徒然。」?
得到這樣一位好學生,連做老師都感到一陣的輕鬆和愉悅。
除了熱愛學習外,天啟皇帝與他的祖父一樣,對書法十分熱衷,孫承宗在談起天啟皇帝練字的時候「御筆飛動」,每次寫完聽到閣臣們的表揚時,常常「喜動點頭,稍以語答」?。
當然,天啟皇帝最後的書法成就顯然是不如他那些多才多藝的祖先們,清初學者朱彝尊曾親眼見過天啟皇帝的三道手敕,而且特意強調:「今觀三敕書法雖不工,未嘗假手司禮內監。」[21]這話就是天啟皇帝的字跡雖然不怎麼樣,但至少證明他確實沒有請槍手,的確是他寫的。
當然,也許你又要說了,天啟皇帝喜歡這些儒家經典,喜歡書法,那都是務虛的,不務實,一個君主,還是要看政績的。
實際上,天啟皇帝在學習過程中,絕不是死學習,而是在學習中探討時政,以方便自己可以更好的治理國家。
譬如天啟皇帝在經筵中,每次講到論語,就「皇帝日御經筵,詢政事,字字商榷。」[22],可見,經筵也會和時政聯繫在一起。
經過以上介紹,我們可以知道,天啟皇帝未必是一位天才君主,他對經史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天賦,但至少他的文化素養是有的,足以應付身為皇帝的能力需要,實在和文盲扯不上任何邊兒。
三 、天啟皇帝真的是一個不務正業的木匠君主嗎
對於明代的君主,大部分人的印象都是「十個皇帝九個昏」,除了愛煉丹的嘉靖帝、不上朝的萬曆帝,再下來受到批評的,那當屬愛做木匠活兒的天啟帝了。
那麼,我們就來探究下,天啟帝愛做木匠活兒的原委究竟如何?
這個說法最早來自明朝宮中太監劉若愚的《酌中志》:
「先帝好馳馬,好看武戲,又極好作水戲,用大木桶、大銅缸之類,鑿孔削機啟閉灌輸,或涌瀉如噴珠,或澌流如瀑布,或使伏機於下,借水力沖擁圓木球,如核桃大者,於水涌之大小般旋宛轉,隨高隨下,久而不墜,視為戲笑,皆出人意表。逆賢客氏喝采讚美之,天縱聰明非人力也。聖性又好蓋房,凡自操斧鋸鑿削,即巧工不能及也。又好油漆匠,凡手使器具皆御用監、內官監辦用,先帝與親昵近臣如塗文輔、葛九思、杜永明、王秉恭、胡明佐、齊良臣、李本忠、張應詔、高永壽等,朝夕營造,成而喜,喜不久而棄,棄而又成,不厭倦也。且不愛成器,不惜天物,任暴殄改毀,惟快聖意片時之適。當其斤斫刀削,解服磐礴,非素昵近者不得窺視,或有緊切本章,體乾等奏文書,一邊經管鄙事,一邊傾耳注聽。奏請畢,玉音即曰:『爾們用心行去,我知道了』。所以太阿之柄下移。」[23]
後來到了清朝人王士禛的《池北偶談》中,記載又變成這樣了:
「有老宮監言:『明熹宗在宮中,好手制小樓閣,斧斤不去手,雕鏤精絕。魏忠賢每伺帝製作酣時,輒以諸部院章奏進,帝輒麾之曰:『汝好生看,勿欺我。故閹權日重,而帝卒不之悟。』」[24]
我們仔細看看這兩項記載,到底有什麼不同!
首先,二則文獻相同的地方在於,天啟皇帝的確喜歡玩木工遊戲,但在明朝人劉若愚的記載中,天啟皇帝並沒有就此荒廢朝政。而是「一邊經管鄙事,一邊傾耳注聽」。古人向來言簡意賅,這「傾耳」二字,可知天啟帝確實沒有落下朝政,得知這一點,我們就可以很好的推斷出後面的「奏請畢,玉音即曰:『爾們用心行去,我知道了」。所以太阿之柄下移。」,實際上是天啟皇帝把辦事權力交給了魏忠賢。
也就是說,所謂的「太阿之柄下移」不過是天啟皇帝把執行的權力給了魏忠賢,決定權還在自己手裡。這顯然跟所謂的不理朝政,被大太監魏忠賢架空等等八竿子也打不著一塊。
而到了清朝人的記載中,立馬就不對了,「傾耳注聽」不見了,連「爾們用心行去,我知道了」這樣的命令言辭也給改成了「汝好生看,勿欺我」,最後王士禛還煞有其事地來了一句「故閹權日重,而帝卒不之悟。」,如此欺騙後人,實在全無史家風骨。
從上面我們的辨析看出,天啟皇帝確實喜歡做木匠活,但這也只是他本人的一種愛好,他也並沒有因為這樣的愛好而玩物喪志、不理朝政,將大權授予魏忠賢,是他本人有意識的主動行為,而不是被欺騙的被動行為。
當然,李曉鵬博士提出了一個觀點——也就是天啟皇帝之所以學習木工,是因為當時國家要修建三大殿工程,天啟皇帝害怕魏忠賢從裡面中飽私囊,所以才努力讓自己成為木工專家[25],姑且算作一種說法。
魏忠賢
解決了以上三個問題,我們便可以再繼續探究,為什麼天啟皇帝會提拔魏忠賢打壓東林黨?
在天啟初年,東林黨憑藉明末三大案,獲取了強大的政治資本,遂獨掌朝政,《明史》將這一時期稱之為「眾正盈朝」。
然而,就是在這個「眾正盈朝」的時期,明軍在遼東戰場上節節敗退,因為東林黨的自私自利,對楚黨人熊廷弼排擠打壓,最終導致廣寧兵敗,六萬大軍慘敗於努爾哈赤的八旗勁旅,東北戰場幾乎全線崩潰。
消息傳來,天啟皇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是朝廷上的大臣們卻依舊互相黨爭,看著這些平日里口若懸河、指點江山的東林黨人,在關鍵時刻就知道相互推諉、拿不出辦法,天啟帝終於生氣的下了這樣一道詔書:
「上諭吏部都察院:朕覽科道官,屢疏紛囂,全無正論。遼左繼陷,皆因經撫不和,以致官民塗炭。朕深切驚憂,昨張鶴嗚慷慨自請視師,具見忠義為國。江秉謙妄言亂政,已從輕薄罰,今又結黨瀆奏,各逞已見。不恤國家之急,臣誼何在?爾部院便傳與大小各官,以後務要虛心,協力共圖宗社大計。將當行事,務著實整理,毋事空言。再有仍前亂言,溷淆是非的,決不姑息。」[26]
意思是說,現在國家處於危急關頭,你們怎麼還互相挑毛病、扣帽子?我們現在應該團結,今後不準在混淆是非了!
可是,過了兩個月後,大臣們依舊是老樣子,這下天啟皇帝徹底憤怒了:
「上諭吏部都察院:朕自御極以來日夕冰兢,守我祖宗之法,惟恐失墜。每見科道各官屢次紛囂,前有旨,不許擅出私揭。昨覽報,又見揭帖,顯是不遵。全無為國為民,肆行狂噪,囂訟弗已,是何景象?其中是非公論難泯,自奴酋發難以來,徵兵轉餉,軍民塗炭已極,皆因偏見黨論,致使經撫不和,故將遼左疆土盡行失陷。未見恢復奇謀,朕深痛恨。新進後輩,遽司耳目,全無秉公,專行報復。逞意妄言,淆亂國政,本當杖褫。姑從輕薄懲,已後科道各官俱要虛心盡職,共襄國事。再有結黨排誣的,朕遵祖制憲章決不姑息。」[27]
這個意思和上面基本上大同小異,這道詔書發下來後,文官們還是老樣子,把天啟皇帝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從兩次「絕不姑息」中,我們也可以基本看出,此時年輕氣盛的天啟皇帝,已經對文官集團忍無可忍,於是,天啟皇帝決定罷黜東林黨人,對朝廷上來一次大換血。
就這樣,魏忠賢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注釋:[1].《明史》卷五十一,《吉禮五》
[2]. 當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兒(6)》,《日暮西山·第十六章·楊漣》,浙江人民出版社
[3].《明史》卷二百九十三,《宦官二》
[4]. 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卷七十一,《魏忠賢亂政》
[5]. 文秉《先撥志始》卷上
[6]. 孟森《明史講義》,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6,302頁
[7]. 王桐齡《中國歷代黨爭史》,北平文化學社,1931,175頁
[8]. 朱東潤《陳子龍及其時代》,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25頁
[9].《明光宗實錄》卷三,泰昌元年八月丙午朔
[10].《酌中志》卷二十二
[11].《明史》卷二百二十八,《韓爌傳》
[12].《明史》卷二百三十八,《孫承宗傳》
[13]. 孫承宗《高陽集》卷十四
[14]. 錢謙益《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兵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孫公行狀》
[15][16].《明熹宗實錄》卷十七,天啟元年十二月甲申
[17]. 丁紹軾《丁文恪公續集》卷六,《講筵恭紀詩·序章》
[18].《明熹宗實錄》卷二,泰昌元年十月已未
[19]. 丁紹軾《講筵恭紀詩·講書》
[20]. 陳時龍《天啟皇帝日講考實》,《故宮學刊》。2013
[21]. 陽正偉、吳曉斌《明代天啟皇帝三題》,《昆明學院學報》,2012;朱彝尊《曝書亭集》,卷五三,上海書店,1989,418頁
[22]. 陳仁錫《陳太史無夢圓初集》,有集,頁三下-七下
[23]. 杜車別《明冤》,三聯書店,2013,附錄《對天啟皇帝的評價以及醜化明代皇帝現象的分析》;劉若愚《酌中志》,北京古籍出版社,1994年5月第1版,第72頁
[24]. 杜車別《明·冤》,三聯書店,2013,附錄《對天啟皇帝的評價以及醜化明代皇帝現象的分析》;王士禛《池北偶談(外三種)》,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1993年7月第一版,第19頁
[25]. 李曉鵬《從黃河文明到一帶一路》,中國發展出版社,323頁
[26].《明熹宗實錄》卷十九,天啟二年二月己巳
[27].《明熹宗實錄》卷二十,天啟二年四月庚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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