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地震特別節目:那夜天塌了

中央電視台《講述》唐山地震特別節目:那夜天塌了( 2006-07-31 10:12:29)稿件來源:央視《講述》央視《講述》7月21日播齣節目《那夜天塌了》,以下為節目內容。特別視點:他們連床帶人從三樓飄到馬路,毫髮未損;他們在黑暗中發出凄厲的叫聲;而他,被埋著的鄰居的呼救聲打動,為了救鄰居,他的兒女永別了……蔣書1976年7月28日凌晨3:42許,地球100公里深處地殼突然斷裂,一股巨大的能量奔涌而出,人類歷史上一場災難,剎那間降臨在位於北緯39.6度,東經118.2度的百萬人口的城市中國唐山。夜色中的華北重鎮唐山大地一片異常:地底下發出一陣轟隆隆沉悶的響聲,大地在顫抖,房屋在搖晃, 大地閃爍著一片令人恐怖的藍光。一些未入睡者,目擊了一場世紀災難的發生。一、媽媽 向兒子身上撲去此時,尚未入睡,正在看書的湯侖,不由自主地趕緊扔下手中的書本,腦子裡的第一個反應是:發生原子彈大戰了?大地顫抖著如同巨大的篩子,一個耀眼的閃光後,周圍電路中斷,燈光驟然熄滅,萬物陷入黑暗。同樣未入睡正在值班的空軍報務員王國良,抱起發報機就往桌子底下鑽時,突然覺得像乘快速電梯一樣向下墜去,建築物嘩啦就垮塌下來,一下把他晃到地面了。就在這時,他聽到一個金屬器械掉到地上的聲音,即一把抓到了一個大手電筒,打開看到了奇特的一幕:在他對面靠著床的那個書架向他飛了過來。在這一剎那,人和物體似乎一下掙脫了地心引力。與此同時,住在另一幢樓房上的佟力芸夫婦,眼睜睜看著自己連人帶床從三樓飄向馬路中央,床上的蚊帳、褥子、被子一點都沒動,就平平安安地像是從天上降落下來似的,二人竟完好無傷,正驚魂未定時,又看到了更神奇的一幕。兒子呢,哪去了?在床上從三樓飄到馬路上的二人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趕緊喊:張鵬。哎,我在這兒呢!循聲望去,三歲的兒子在別人的房頂上坐著呢。原來,兒子被震力甩到下面的房頂上去了。佟力芸一下衝過去把兒子抱住,看看他身上,竟也是毫髮未損,小嘴裡還唱著《紅星閃閃亮》。就在佟力芸緊緊抱著孩子,剎那間由驚而喜時,在她不遠處,另一位市民在慌亂中把枕頭和毯子誤以為是兒子抱著,跑出來一看,又趕緊返回屋裡去抱兒子。寂靜的凌晨里,突然響起的異常聲音和巨大震動,而隨之帶來的第一聲凄慘的哭聲,一下把大地驚醒了。未入睡的人們還能作出本能的反應,而更多睡夢中的人卻處在了更大的威脅之中。兩位在唐山讀書的內蒙古姑娘,從睡夢中被驚醒後本能地選擇逃生。她們一軲轆爬起身掀開蚊帳跳下床,一個往門口跑,一個想跳窗。就在大地劇烈的晃動下,她們怎麼也跑不出去時,房子一下就倒塌了,把二人一起砸在了裡面。一個也不知道是躺著還是站著地被砸在底下,另一個的一半身子壓在這個一半身子上。地震使得另一幢建築物不停地搖晃著,突然,震動停止,建築物轟然倒塌。一間房子里的媽媽向兒子身上撲去,垮塌的建築物壓在了媽媽身上。被媽媽抱著壓在身子下的9歲的楊東梅,伸手摸著媽媽哭喊著,已經奄奄一息的媽媽沒有回答。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女人的第一反應大都是選擇保護別人。同一屋檐下睡夢中的楊守忠,此時也猛然驚醒。第一個反應是趕快下床跑,就在他下床推門,尚未作出任何動作時,房屋垮塌,他失去了知覺。地錶停止了晃動後,蘇醒過來楊守忠這才想起同一張床上的妻子和兒子。他掙扎著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妻子。二、歇斯底里的聲音:我活了!可久久沒迴音。他心裡一陣悲傷:母子倆是否被砸死了?於心不甘的楊守忠仍焦急呼喊著妻兒。但妻子和許多母親一樣,為保護兒子被砸成了重傷。被埋在廢墟中受了傷的妻子玉鳳,蘇醒後聽到丈夫焦急的呼喊,卻不能回答了。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緩過勁來道:守忠,咱們倆相親相愛這麼多年,現在我肯定活不成了,唯一希望你出去後,把咱們的孩子養大。妻子有如臨終遺言的話,楊守忠聽了心如刀絞。黑暗中摸不著妻子的他,開始後悔地震時不顧妻子而逃跑的舉動:作為男性丈夫的自己第一反應是逃命,而作為女性的妻子第一本能反應卻是保護孩子。當時大多數婦女皆是為保護自己的孩子而身亡。與妻子相比,楊守忠後悔自己的行為。他不斷的呼喊,終於驚醒了昏迷中的妻子,她下意識道:今天怎這麼悶?守忠,你快把門窗打開讓我透透氣。聞聽此言,楊守忠的心比剛才還痛。已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妻子喃喃道:我嘗到死的滋味了,就像睡覺似的……楊守忠趕緊囑咐妻子:你要堅持,一定要堅持住,馬上就有人來救我們了。他極力鼓勵妻子,希望妻子能堅持更長的時間。此時,生的渴望支撐著廢墟下的每一個人。為了生存,人們奮力把壓在身上的石頭、磚、瓦礫都扒下來。那時好像沒有太多要求,只要能回到家裡見家人一面就滿足了。如此親情,是從佳木斯來唐山出差的劉偉最後的精神支柱。廢墟下,他捂著因砸傷而露出內髒的腹部,開始清理胸前的磚石。他從自己的左上方開始掏,掏一點就放到胸前,直到掏出了一個小孔,弄出了一個呼吸通道,他才感到呼吸暢快點了。大震後,餘震又接踵而來。廢墟下倖存的人們即將面臨廢墟坍塌而難逃死亡,他們開始冷靜地自救。空軍報務員王國良用微弱的指尖力氣,推動著石塊。廢墟渣滓把他的整個身體塞得嚴嚴實實,兩手皆動彈不得,只有一個手指頭能稍微活動,把腦袋邊的廢墟渣滓一點點地往外推。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大地震後的黎明死一般寂靜。清晨5時許,王國良在自己的努力下爬出了廢墟:他一個旱地拔大蔥跳了出來,那股勁也不知是從哪來的。一種劫後餘生的激動,使他站在廢墟瓦礫上歇斯底里地仰天大喊:我活了!王國良的喊聲讓廢墟下的戰友們一陣驚喜。戰友黃永新首先呼救:王國良你救救我,我在這邊,王國良我在這邊,你趕緊來救我。廢墟下的聲音很難傳到廢墟上,王國良只有在廢墟上來回尋找著戰友們的被埋之處。廢墟下的黃永新又拚命大叫起來。這次王國良聽清了喊聲的方位:你別喊了,我在救你。可只聽見聲音的王國良,不知道這塊廢墟究竟有多深。三、她 緊緊拽住那條腿王國良在廢墟上循聲徒手挖掘著。在搬除了許多木頭、磚瓦後,他一腳踩在了廢墟渣滓堆里,渾身灰土的黃永新的後腦勺上。虛驚一場後,黃永新被救了出來。王國良顧不得雙手已鮮血淋漓,又直奔其他戰友的被埋處而去。就在這時,砸在一起的內蒙古姑娘哈斯格日勒和志紅,聽到上面瓦礫翻動的聲音一陣驚喜,即向外呼救。不知喊了多久,來了一個人問:你們叫什麼名字,住幾號房間?她倆據實回答後,那人卻轉身走了。充滿希望的兩個內蒙古姑娘,沒想到來人會悄無聲息地走掉,兩人又一次陷入絕望:我們肯定活不了,父母親也見不到了,那麼多平時的同學、朋友,也一下子誰都見不到了。我們還有父母還有親人啊!兩人中一人已結婚了,雖沒孩子但有丈夫。思念家鄉和親人而更大聲呼救的她倆不知道:這響亮的聲音讓人覺得她們的傷情並不嚴重。當時地面上救助者的一致想法是:先搶救那些傷情嚴重者。過了不久,絕望的哈斯格日勒和志紅又聽到有聲音從廢墟上傳來。上次那人走了後,她倆已經說好:再有人來和我們對話,我們絕不說自己的名字和房間號。有了上次的經驗,兩個人再也不敢將姓名報給對方,害怕告訴了真名後他們又要走,只是一個勁地求救:救命啊,我們還活著!救命啊!這次也許是她倆的呼救聲顯得凄厲,她們聽見上面開始刨挖的聲音。也不知道挖了多長時間,就在終於把她們挖得露出了一部分身體時,其中一個姑娘激動得伸手亂抓,一下抓住了一個救助者的腳,她緊緊抓著不放手:這次我肯定要得救了,肯定能活下去了!那救助者被她抓著不便挖掘,即與她商量道:你別抓著我,你把手放開,我們肯定慢慢地把你挖出來。可另一個姑娘讓這個抓住救助者的腳的姑娘別放手。這抓住救援者的腳的姑娘就死死地抓住不放手:兩姑娘怕他們又走了,她們想活著出來,想讓救援者一心把她們從廢墟里弄出去。最終,兩內蒙古姑娘在救助者一再保證救她們的情況下,才鬆開了手,上面的救援者繼續挖掘。就在即將挖出來的時候,哈斯格日勒被廢墟卡住的左手卻怎麼也挖不出來了。聽到挖掘者們說自己不太好救,哈斯格日勒說:我的左手已完全失去知覺,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情願不要左胳膊也得活著出來。救助們說:不行,那樣大出血你還是會死。就在兩位內蒙古姑娘和救助者重新想辦法的同時,外地到唐山的劉偉,此刻也引起了唐山臨時救助隊的注意。四、兒女離去 愧疚痛哭被埋在廢墟下的劉偉聽見有人踩在自己扒開的小通道附近嘩啦一響,即喊:別踩,下面還有個活的。上面的人說:這個看來沒事,說話還開玩笑呢。劉偉終於被人發現,大家迅速展開了救助。與此同時,鐵道學院宿舍的廢墟下,要庭良也看到了生的希望。他在黑暗的廢墟里不知爬了多長時間,終於看到了一個小亮點,頓時他的精神來了,他爬過去一陣猛扒。一扒一扒地,扒開了一個像雞蛋大的小洞,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他立馬覺得舒服多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要庭良和妻子竭力爬著,不遠處他們唯一的兒子和二女兒的呼喊,使他們不敢懈怠。就在他們終於爬出了廢墟的時候,鄰居一家三口半掩埋的身體擺在了他們的眼前。他們六條腿被埋著,露著上半身喊著:要叔,要老弟,救救我們啊!見鄰居一家如此,老要第一念頭就想衝過去救他們,但遭到重傷妻子的阻攔:他們的一雙兒女此時就在他腳所踩的廢墟下哭叫。此時,要庭良的思想鬥爭非常激烈:自己的兩個孩子在腳下的廢墟里埋著,在呼喊著爸爸、媽媽;眼前的三個人上身露在外面,六條腿被廢墟壓埋著,也在向他呼救。該怎麼辦?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老要不顧妻子的反對,奔向了鄰居一家。然而,等他轉身再尋救壓在廢墟下的兒女時,兩個兒女已渾身發紫不省人事。沒救自己的孩子救了別人,就算是那時候不救自己的孩子,就在那兒扒一個通氣孔,兩個孩子也不至於死去啊!看著唯一的兒子和6歲女兒的屍體,老要悲哀地痛哭:一家6口人現在只剩下4口人了。妻子從此再沒有原諒過他,他自己也經常在噩夢中驚醒,嚇得大叫著坐了起來對妻子道:我夢見一條蛇,從我腰這兒一鑽就鑽過來了。妻子聽了大哭道:咱女兒就是屬蛇啊,你不救她,她這會兒咬你來了。大地震剛剛過去4小時,就有20多萬人通過自救和互救得以逃生,創下了世界救助史上的一個奇蹟。內蒙古姑娘哈斯格日勒和志紅,也在艱難中被救了出來。昏迷的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與同伴已在籃球場躺著。那兒有不少被救出的人,有人連衣服也沒有,境況凄慘。昨天還是好好的唐山,今天卻成了一片廢墟。從倒塌的廢墟里挖出的被砸傷的人們獲救後,被放置在安全處等待醫療隊,劉偉這個來唐山出差的小夥子也在這裡。天下起了大雨,素不相識的人為他找來了擋雨布。劉偉一邊聽著那雨打在雨布上發出砰砰砰砰的響聲,一邊吃著人們給他找的排骨和西紅柿,一邊喝著酒為自己還活著感到慶幸: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活著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雨越下越大,劉偉開始擔心廢墟下還在求生的人們,但很快他的心頭為之一振:他看見成千上萬的解放軍開進了唐山,大規模的救助就要開始了!有關詳情請看今日央視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講述》通訊:100859北京復興路11號中央電視台社會專題部《講述》欄目 翁德林與央視《講述》聯動報道(7月25日)特別視點:廢墟下兩個陌生人有了對話,他倆達成生死約定;而另一對夫妻雖然手能相觸,卻再也無法見面。廢墟下的生命在用驚人的苦難創造著驚世奇蹟。八 天 七 夜蔣書1976年7月27日晚,西安空軍工程學院的翻譯田義群到唐山出差,住進了商業服務樓招待所。子夜時分,突然一陣異樣的宛若許多輛坦克並排行進的轟鳴聲將他驚醒,隨著那一陣陣的隆隆聲,地面在劇烈顫動。等他剛剛反映過來,樓房已轟然倒塌……一、生命在廢墟下掙扎田義群被砸在20米深的廢墟下。慌亂中,他伸手四處摸索,摸到了一個熱水瓶蓋,他把那瓶蓋抓在手裡,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急切地想從廢墟中脫身,用瓶蓋不停地敲擊鐵床,希望引起地面上救援者的注意。47歲的他,不想再也見不到遠在西安的一雙兒女和結婚20年的妻子。同樣,此時有十幾萬人被掩埋在地震後的廢墟下。一些幸免於難的人們,都在廢墟上尋找著自己的親人:他們一遍一遍的尋找,希望親人能從哪個縫隙中突然現身。幼兒園教師李桂榮,從單位逃生後趕到家中,發現家已變成一片廢墟,丈夫小海和一大家人都已不見了蹤影。她呼喊著丈夫和兒女的姓名,凄厲的喊聲驚醒了廢墟下被砸昏的丈夫。朦朦朧朧中,小海好像聽到有人在喊,不禁一陣激動:可能是親人在找我。他即大聲呼救,卻一直沒聽到上面的回應。他一邊想著也許廢墟下面的聲音傳不上去,一邊開始感到不安:身邊不遠處,2歲的兒子被垮塌物砸暈,出生剛63天的女兒一直在哭喊著,那聲音讓人撕心裂肺。小海心裡翻騰著做父親的責任感:被砸在廢墟下的人還活著,一定要積極想辦法出去。他讓也被砸在一起的姨姐護著孩子,自己在半米見方的空間里尋找出路。黑暗中,小海摸到了一把刀,他用這刀開始在廢墟中鑿洞。鑿洞的過程非常艱難,不是如他所想那樣一撬就開。開始,他一點點地砍,待眼前的那些垮塌物有了些鬆動後,再一點點地撬。不知過了多久,卻仍無打通通道的跡象,小海毫不氣餒,求生的念頭促使他一直打下去。終於打通了:風呼呼地湧入洞中。廢墟下人們的呼吸得到了緩解,孩子哭喊得也不是那麼厲害了。小海稍許休息了一下,即再接再厲地進一步把洞口擴大,幾人相繼爬出了小洞。雖然容身的空間大了,可前面仍是黑黢黢的一片廢墟,小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時一天過去了,二個月大的女兒已奄奄一息,兒子在昏迷中一直蹬著腿,哭嚷著要喝水,把兩個腳後跟的肉都磨沒了。小海知道:眼下當務之急,是為孩子找到水和食物。就在軍醫小海摸索著尋找水和食物的時候,在唐山開灤醫院的廢墟下,24歲的礦工大斌,也在為身受重傷的妻子尋找水源。妻子一直在喊著他:大斌,我有些渴。焦急萬分的大斌在黑暗中終於摸到了一壺水,他用上面的鋁蓋倒了一蓋兒水,卻遞不到妻子的手上,也不能餵給妻子喝。雖然他和妻子近在咫尺,中間卻橫亘著一個巨大的水泥梁,他只能通過水泥梁下的縫隙觸摸到妻子的一隻指尖。妻子的那隻指尖冰冷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大斌有了一種不祥預感,胸中即生出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想起入院前,妻子用她那弱小的身子蹬著自行車,滿身是汗的把自己送到開灤醫院,他甚至後悔自己不該住進這家醫院。二、奇蹟出現了!20個小時前,大斌由於一連幾天鬧瘧疾身體虛弱,妻子執意用自行車馱著他到開灤醫院輸液。子夜時分,地震突然降臨,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妻子和他一起,被埋在了廢墟下。黑暗中,大斌只聽見內臟受傷,連一滴水也無法喝到的妻子問他:你喜歡咱們女兒嗎?大斌答:喜歡啊!妻子接著道:咱們女兒多可愛啊,現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如果我要是死在這兒,你能活著出去,我希望你好好拉扯這孩子,把她養大成人。妻子的話讓大斌心痛不已,他大聲哭喊著妻子的名字,希望她能再答應自己一聲,可妻子再也沒有聲息。沒想到妻子就這樣離開了自己的大斌,悲痛中又想到了家中生死未卜出生剛四個月的女兒,他開始用雙手扒著廢墟尋找著出路。廢墟下的大斌不知道:一場大地震早已將唐山夷為平地。此時,唐山大地震的噩耗,震動了整個中國。在黨中央的號令下,北京軍區、瀋陽軍區、空軍、海軍、鐵道兵、工程兵等十萬救災部隊日夜兼程趕到了唐山,一場大規模的救援開始了。就在救援部隊展開大規模的營救行動時,在唐山商業服務樓的廢墟下,西安空軍工程學院的翻譯田義群,一直用摸到的熱水瓶蓋敲打著鐵床,終於引來了回應。可與田義群對上話的,不是地面上的救援者,而是同一片廢墟下的一位陌生人。兩人互問了對方的姓名、單位、來此地目的後,皆表示相信:黨中央、毛主席會派解放軍來進行救援的。可他們不知道:他們此時身處20米深的廢墟下,救援部隊一時無法發現他們。兩天過去了,田義群和這個通過聲音認識的陌生人孫尚卿,有了一個相互的生死約定:兩人無論誰獲救,不要忘了另一個。和陌生人孫尚卿之間的生死約定,成了田義群在黑暗的廢墟下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而此時,已在廢墟下度過了三天的軍醫小海,為了救出一雙兒女,強忍著飢餓在不停地尋找出路時,奇蹟出現了:他發現廢墟上面在往下漏土,說明此處可能有裂縫,有相通的可能,他即使勁地敲打這個裂縫處。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上面也傳來重重地捶擊聲,不禁激動地猜想:可能是妻子帶著救援者來救自己了。就在他加倍努力地摳挖這個縫隙,刀也變形了時,上面漏下的土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就通了。此時是18時多。小海拚命向上呼喊,上面回應問道:你們是誰呀?回答著「我叫王慶海,我們都活著」的小海,看到上面站立著綠色軍褲卷過膝蓋的兩條毛茸茸的男人腿。是解放軍來了!隨後,激動異常的小海,聽著上面解放軍一根根地鋸斷攔在洞口的鋼筋後,終於打通了洞口。就在他先把以為是已沒氣了,其實上奄奄一息的女兒托上洞口時,看到砸出洞後透進光亮來的兒子急得亂叫,他又把兒子託了出去。在廢墟里戰勝了黑暗、恐懼和飢餓的小海和兒女們,終於獲救了。三、一個約定一生情雖然許多人被救出廢墟,但救援部隊一刻也沒停止挖掘。單調的挖掘傳遞著生命的力量。時間已進入震後第五天,儘管人們沒有放棄救援,但大家知道:此時,廢墟下的人能活著已是一種奇蹟,生存者要是有的話也很渺茫。但無論如何,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把人救出來。這天下午,38軍114師坦克團的戰士們,在唐山商業服務樓的廢墟下,挖出了和田義群同被掩埋在20米深處的孫尚卿。那是救援者們在商業服務樓里,清理了三四天後沒有一個活人,幾乎喪失信心時的8月1日下午,首先發現並救出了孫尚卿。孫尚卿說:還有活著的人,他聽到不遠處有聲響。孫尚卿說的就是田義群。6天過去了。其時,廢墟下的田義群,昏昏沉沉中好像覺得上面有人走動,後來連說話都能聽到。終於等來了救援者,終於有人來救我了!極度虛弱的田義群在欣喜中昏迷過去。地面上的挖掘正緊張進行。經過5個小時的挖掘,被掩埋了6天5夜的田義群,終於被抬出了洞口。田義群經搶救蘇醒後,部隊的同志告訴他:多虧那個孫尚卿同志說,還有一個人活著在下面,我們才救出了你。生與死之間,就是這一句話,若孫尚卿沒說這句話,田義群就沒了。就這樣,因陌生人之間的一個約定,教師田義群獲救了:我相信這個口頭承諾能夠兌現的。其實,在這場空前的救援中,生命對生命的承諾,只是默默的行動。時間進入地震後的第8天,在唐山開灤醫院的廢墟下,幾天前失去了妻子的礦工大斌,也曾想到過放棄,但妻子臨終希望他能活著出去照顧家中生死未卜的女兒的囑咐,促使他幾天來一直堅持挖掘,尋找逃生的路線。那時有種說法:在廢墟里,迎風順水摸電纜,就是離外面最近的地方,也是較易的逃生處。其時,大斌就是迎著風往前扒時,伸手觸摸到了門板,即覺得到門口了;出門後又到了樓道……就這樣,如同一個爬行動物般的礦工大斌,在廢墟下用了6天時間,鑿出了一條250米長的地下通道,卻仍沒找到一條出路。正當他精疲力盡幾近絕望時,忽然聽到一陣異樣的響聲:上面「咚咚」的像是有人用鍬鎬在挖刨。他心裡一震:有人來救我了!他即用手握成喇叭狀,臉沖著上面傳來聲響的縫隙,使勁地喊了幾聲。這突如其來的求救聲,讓地面上的救援者難以置信:都8天了,人已到了生命的極限,還有人活著嗎?即不相信地朝廢墟下喊:下邊有人嗎?大斌答:有。8天來,當生的希望突然降臨,大斌想到了同在廢墟下已離他而去的妻子。他又原路爬了回去,對著妻子所在處大喊:金鳳,咱們有救了,上面有好多人一會兒來救咱們了,你能聽得見嗎?他心裡非常清楚:其實妻子已經不在了,她那雙動人的眼睛已永遠地閉上了。此時,解放軍某部已迅速調來100多人,一邊挖掘在廢墟下已被埋了8天7夜的大斌,一邊安慰他道:你別說話了,我們馬上救出你來。在王樹斌被救出來的那一刻,人們激動地高呼: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萬歲!王樹斌表示:共產黨、解放軍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一輩子也報答不了。在唐山大地震中,被解放軍從廢墟下救出的唐山人共計16400多人。有關詳情請看今日央視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講述》通訊:100859北京復興路11號中央電視台社會專題部《講述》欄目 翁德林與央視《講述》聯動報道(7月27日)特別視點:父親為了救他而死。他牢記著父親曾說過的話:希望家裡孩子能寫一本書。他後來寫了許多書,並努力幫助地震後有創傷的人走出心靈陰影。走出廢墟蔣書1976年7月28日凌晨03:42分,12歲的李澍曄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感覺渾身好像被什麼東西壓埋一樣,呼吸困難。一時間他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被困在一個黑漆漆的空間,上面全是預製板和一些碎的磚頭。一、偷偷看著父親被抬走作為一個12歲的小孩,當時心裡有一種無名的害怕,也不知道怕什麼,只覺得心裡特別難受和恐懼。在極度恐懼中度過了12個小時,李澍曄終於聽到了父親熟悉的聲音:澍曄在嗎?你不用怕。幾個小時之後,當他剛要為重獲新生喜悅時,又一次墜入了恐懼之中。因為當父親扒完壓在李澍曄身上的磚頭後,李澍曄剛一露頭就看到父親整個內臟和腎臟部位大出血。由於出血越來越嚴重,到後來肚子已經很脹了。在驚恐中他知道地震了。沒有被壓埋的哥哥,講了父親救他的每一個細節。原來爸爸是在地震的瞬間跳窗戶的。全身從脖子往下全部被玻璃和鋼窗給刮的到處流血。特別是他跳窗戶瞬間,窗戶梁一下就特別準的卡在了爸爸腎臟的膀胱位置。當時父親所處的那個房子離自己的房子有5米的距離。他是帶著傷,流著血從廢墟中爬到李澍曄這兒的。死亡、廢墟、父親、鮮血這些場景讓李澍曄內心的陰影越來越重。他開始自責。李澍曄認為如果爸爸當時不再繼續救他,那麼可能對腎臟的傷害就少一些。李澍曄說,這是他一輩子的愧疚。他要始終牢記,自己這個命是父親給的。幾個小時之後,李澍曄的父親得到了救治,但他需要做尿道再造手術。他將被送往外地。9月1日剛剛修復的唐山火車站人頭攢動。一直對父親心懷愧疚的李澍曄藏在送行的人群當中,偷偷地看著受傷的父親被抬走,不敢上前道別。此時李澍曄並沒有意識到,他給自己種下了一個心結。而這個結將伴隨他一生。火車就要開動,李澍曄注意到一個癱瘓傷員。她就是25歲的女大學生、原河北機電學院的高志宏。她正捂著臉躲避著什麼。原來她躲避的是前來送行的男友和男友遞過來的半隻梨。男友說這隻梨挺大,一個人是吃不了的,咱們兩個人一人一半吧。其實這個梨拿來以後,意味著什麼,高志宏心裡明白。她自己癱瘓了,男友要與她分手,她含著眼淚把它吃了下去。從那以後他倆就分離了。她沒有想到,交往5年的男友,竟以這種方式告別。地震中她和母親被砸成重傷,父親和妹妹被砸死,兩個弟弟情況不明。家破人亡之後,她又與戀人分手。她恨地震。因為它來的太突然,在一夜之間,它毀了她的一切。當她正處在恨意之中,躺在她身邊的母親突然昏厥,被人抬下了火車。那個時候她不知道媽媽是死是活。於是就急著喊媽媽,要工作人員趕緊把自己抬下去,要和媽媽在一起。可是這個時候,亂鬨哄的車廂里無人理睬這個受傷的女孩。這一幕讓高志宏對人群產生了莫名的恐懼。從那以後,可以說她把自己封閉起來了,不願意跟任何人講話。二、一顆陳封的心被打開火車開動了,高志宏以及李澍曄的父親隨16萬傷員開始規模空前的大轉移。地震後全國各地都向唐山伸出了援手。各個醫院嚴陣以待,準備接收唐山傷員。車窗外,大批的市民和士兵正收拾著廢墟。很多簡易棚搭在路邊。震後的唐山正在重建之中。一晃5年過去了。唐山已經重新建立起一些高樓。這一天唐山火車站人潮湧動,有一批應徵入伍的新兵,將被送往部隊。李澍曄就在其中,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原來老父親在地震以後,帶著傷對李澍曄說,他特別希望李澍曄將來能帶上四個兜。也就是當軍人。所以李澍曄高中畢業以後,第一個報名參加了解放軍。一年前,因為救他而身受重傷的父親,在外地治療時去世了。從那一刻起,他就是為父親而活著了。他決心要在10年之內,完成父親所有暗示給他的任何事。火車開動了,李澍曄不知道前途是怎樣的。他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個站台。剛剛到站的火車上,下來一批人。有些面孔似曾相識,他們正是當年離開唐山的傷員,就在李澍曄去參軍的這一天,他們回來了。那是在1981年,高志宏是最後一批回到家中的唐山傷員。當時唐山建了一個截癱療養院。重回唐山的高志宏已經30歲了,因為腰傷癱瘓了。5年前在火車站傷心驚恐的那一幕,伴隨著身體的殘疾,一起折磨著她。那時候的她心情低沉。經歷家破人亡與戀人分手的種種變故之後,高志宏拒絕交流,不再相信別人。但回來的第一天,她的病房裡就來了一位陌生人。楊玉芳,原唐山市開平化工廠工人。在地震中,也被砸斷了腰椎。當時他也在療養院里,當他聽說有一個女大學生也砸成截癱了,覺得這位女大學生比自己還可憐。鉗工出身的他,對女大學生有一種特別的好奇。於是找到了高志宏的房間,跟她說話。但高志宏只是應付了一聲,沒有理他。楊玉芳覺得有點尷尬,就走了。從那以後,他覺得這個人好像很高傲。開始高志宏還不認識楊玉芳,也不了解他。但楊玉芳給高志宏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還不錯。女人的直覺告訴高志宏,在這個截癱療養院里,還會有事情發生。有一天高志宏聽到外面有一個小夥子在唱歌,而且他的歌聲很好聽。高志宏心想這是誰唱的呢?不知在什麼力量的驅使下,高志宏第一次走出了自己封閉的空間,坐上手搖車出來一看是楊玉芳,扶著一個練功車,在走廊裡邊走邊唱挺瀟洒的。其實,楊玉芳是故意唱給高志宏聽的。那時候高志宏長得挺美挺漂亮。他想起在看《動物世界》的時候,雄鳥有時候鳴叫,它在吸引異性的目光。於是就估計在她能聽得到的地方唱歌。高志宏在楊玉芳的身上,彷彿看到過去初戀時的那個男友的身影。而楊玉芳並不知道自己在高志宏眼裡,只是她前男友的一個影子。看到高志宏一直封閉著自己,他不禁心疼她,並想幫幫她。那時高志宏生了褥瘡,大小便不能自理。每天尿布滿滿的兩大盆。楊玉芳也不怕臟不怕累,經常幫著洗。尿布洗完了以後,他就把尿布放在搖車小斗的後邊,再挪到院子裡邊,一塊一塊的開始曬。就是這樣,楊玉芳一點一點的,慢慢地接近高志宏。在楊玉芳替高志宏幹活的時候,高志宏也在悄悄地看著楊玉芳。愛情是可以給人增加力量的。高志宏過去封閉的心扉就像門一樣敞開了。她決定要接受楊玉芳。兩年之後他們結了婚。新婚之夜,丈夫知道了高志宏隱藏已久的秘密,她保存她男友一張相片。丈夫深情地望著妻子說,放心吧,這一生我們兩個在一起,我無怨無悔。你還是留著吧,畢竟是你的初戀,我允許給他留有一席之地,但是只是枕席那麼大的地方。曾經丟失的一切,已經重新找回。高志宏真正的心結被打開了。三、走進倖存者的心靈十五年過去了,一直為父親活著的李澍曄,也已經從部隊轉業,成為了一位心理學家,但是在他的腦海里,還會時常閃現父親在地震中,捨身救他的那一幕。李澍曄覺得這還是自己的一個心理暗示。是一種愧疚感。但是人光內疚沒有用,一定要轉化成實際行動。這個時候他想到父親臨終時的遺願。父親曾說圖書館裡面這麼多書,咱們家裡面這麼多孩子,真的希望咱們家這麼多孩子裡面,有一個人寫一本書上書架。李澍曄決定通過寫書,來實現父親的遺願,解開自己的心結。結合多年來對心理學的研究,在20天的時間裡,他沒有合眼,一口氣寫出了3本關於心理學的書。書寫到最後,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那時候他腦子裡始終反覆想著7.28,想著當時老父親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在那個預製板里,把他拉出來的鏡頭。一想到這些,他就覺得這算什麼呀,然後就感到真是一種用不完的力量。他把心結轉換成一種動力,隨後他出版了4本災害心理學的書,擁有了許多讀者。這一天李澍曄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讀者的電話。這位陌生讀者叫寧連彬。5歲那年,一直照顧著他的姥爺、姨媽被地震砸死。25年後他成為北京一家公司的總經理。隨著生活條件越來越好,他開始頻繁地想起這兩個親人。他說,那時候家裡條件都不行,雞蛋也很少,煮雞蛋就煮給他一個人吃。過了這麼多年以後想起他們對自己的這種溺愛,現在自己就是把富貴蝦給他們吃,他們也吃不到,所以自己一想到這,也不想吃也不想喝。他時常提醒自己,不能因為享受而忘記死去的親人對他的恩情。這個時候他會離開人群,一個人獨處。有一天夜晚他站在高樓上,看著北京繁華的燈光和高大的樓群,一遍又一遍地想著自己的親人。越想越覺沒意思,就有了一種想跳下去的感覺。李澍曄聽完寧連彬的訴說後,就感到很嚴肅了。李澍曄對寧連彬說,如果心情特別煩悶,達到不能控制的時候,就趕快開著車找個荒郊野地,沒人的地方沖著空曠的野外,大聲高喊親人的名字。第二天,寧連彬就去試了試。當時他站在那以後,眼睛一閉就那麼喊:姥爺、二姨你們都走得早。現在我混得不錯,工作上、經濟上都不錯。如果你們要活著該有多好,我帶你們去北京看一看,也請你們去吃吃北京的烤鴨。不斷有人像寧連彬這樣,找到李澍曄。他們都是地震中的倖存者,都有地震後的心理陰影。於是李澍曄開始來往於唐山和北京,為45個倖存者做了心理諮詢。李澍曄認為,能夠幫助他人,說明自己對他人還是有用的人。對自己也是一種或多或少的心理的撫慰。「人家信任你了,讓人家快樂了」。通過他們給自己的這些信息,自己會得到一種自信:李澍曄同志,首先作為一個被父親救出來的這麼一個活體,我沒有白活。在幫助他人的同時,李澍曄自己的心結也打開了。已經打開心結的高志宏,和丈夫一起搬出截癱療養院,融入到了社會中。他們說要像正常人一樣,去融入社會,去盡情的享受人生,享受生活。現在高志宏在食堂賣飯票。他們覺得大街上,每天都是流動的畫,立體的詩。真的是令人心曠神怡。那種感受特別的美。有關詳情請看今日央視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講述》通訊:100859北京復興路11號中央電視台社會專題部《講述》欄目 翁德林與央視《講述》聯動報道(7月28日)特別視點:地震後的四個家庭組合成兩個家庭,一家有8個女兒,難免的矛盾曾使她想離婚;而另一家沒有血緣的兄妹戀愛,引起了家庭風暴。但這一切,都沒能消散兩家的愛。家 在 唐 山蔣書1976年7月28日,一連鬧了幾天痢疾的煤礦工人大斌,被瘦弱的妻子金鳳送到開灤煤礦醫院治療。誰知,就在這天凌晨,一場7.8級的大地震,頃刻間將擁有百萬人口的唐山市夷為平地:共有65萬間房屋倒塌。大斌和陪護他的妻子,被壓在醫院五層樓的廢墟下生死未卜。一、被埋八天七夜萬幸的是,雖然大斌被壓在漆黑的廢墟下,但並未對身體造成大礙,只是心裡特別著急:妻子被垮塌的建築物壓著一旁,近在咫尺,他卻過不去,只能從一個不大縫隙里摸到妻子一隻冰冷的手指尖。大斌和妻子金鳳在同一個單位工作,小倆口結婚一年多,是工友們眼裡名符其實的恩愛夫妻。4個月前女兒的出生,給這個幸福的小家庭又平添了許多歡樂。可眼下妻子金鳳被倒下的水泥橫樑砸傷內臟奄奄一息。黑暗中,大斌和妻子經歷了特殊的生離死別。過了好一會兒,蘇醒後的妻子聲音微弱地問:樹斌,你喜歡咱們的女兒嗎?大斌答:喜歡啊。妻子說:咱們的女兒多可愛啊,現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我要是死在這兒了,希望你能好好地把孩子養大成人。言畢,妻子再無任何聲息。大斌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拚命哭喊地叫著妻子的名字,試圖喚醒她,希望她再答應自己一聲,可妻子再也沒有回答他。一個剛剛建立了一年的家,就此失去了另一半。悲痛中的大斌想著妻子的臨終囑託,開始尋找爬出廢墟的出路。與此同時,在唐山市南鋪,38歲的農村婦女桂珍也目睹了自己家的毀滅:外面到處是水,房子都倒塌了。地震發生時,桂珍的丈夫在鋼鐵廠上夜班,她帶著三個女兒衝出搖搖欲墜的屋子。在馬路上安頓好孩子後,擔心丈夫安危的桂珍,又立刻趕到丈夫的單位:鋼鐵廠已成為一片廢墟。工友們把桂珍的丈夫找出來了,可他已停止了呼吸。桂珍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暈倒在廢墟旁:她難以接受丈夫會離她們而去,撇下結婚十幾年的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女兒。桂珍很愛丈夫:他人好,脾氣也好,有時孩子們或是桂珍做錯了什麼事,他從不像別人似的大喊大鬧,總是事後說:你這種做法不對,應該怎麼怎麼做。陷入絕望中的桂珍不知道,在這一夜之間,唐山市有15000個家庭破碎:孩子失去了父母,父母失去了子女;男人失去女人,妻子失去了丈夫。就在桂珍難以接受失去丈夫這個現實的時候,剛剛失去妻子的礦工大斌,在廢墟下艱難地求生:我要扒開廢墟,否則就出不去。一個沒有了妻子的丈夫,帶著還要撫養女兒長大成人的一種父親的責任感,經過八天七夜在廢墟里的挖掘,大斌開闢了一條250米的通道,終於引起了地上救援者的注意。地面上,一個救助者聽到廢墟下的動靜,發出疑問道:下邊有人嗎?大斌答:有,在樓板下面。上面的人即安慰他:你別說話了,我們馬上救出你出來。見與地面上的救助者聯繫上了,大斌激動異常:我的生命有希望了,我得救了!二、家庭狂瀾驟起經過地上部隊九個小時的救助行動,被壓在開灤煤礦醫院廢墟下八天七夜的大斌,奇蹟般地生還了。不久,當大斌回到家時,才發現父親已在地震中死去,年僅4個月的女兒被母親救了出來。看著這個破碎的家,異常痛苦的大斌,為了妻子的臨終囑託,決定帶著女兒好好活下去,全然沒有想到一場情感風暴會在後面等著他。逃出死神魔掌的大斌,參加了重建礦山、早日恢復生產的工作,因為忙,一直沒來得及考慮個人問題。一晃過去了八年,轉機出現在這一年的秋天。大斌的母親經人介紹,認識了建築工人出身的老徐,母親和大斌皆覺得老徐不錯。老徐當時帶著一個女兒,其女上面雖有哥哥姐姐,但都已結婚在外。不久,老徐成了大斌的繼父,其女兒小雲成了他的妹妹。更讓大斌欣喜的是:自己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兒也開朗起來。繼父帶來的女兒小雲,對大斌的孩子特別好,發了工資後總是給孩子買衣服、食物。大斌非常感動:她對女兒與親生母親差不多。看到女兒似乎找到了母愛,大斌也開始喜歡上小雲這個妹妹。小雲也非常喜歡多才多藝、能寫會畫、性情直爽的大斌。就在漸漸地交往中,兩個年輕人產生了愛意時,大斌想起了妻子的臨終囑託,他擔心:小雲能否接受自己的女兒?不禁想要試探一下小雲的態度。一次,大斌與小雲說起了此事,沒想到小雲說:孩子沒有了母親非常可憐,我看你也是個好人,我願意讓孩子重新得到母愛。為了一個新的家庭即將誕生而欣喜的大斌,卻為這個特殊的姻緣犯了難:他與小雲兩人談戀愛時,繼父皆已知道,他想這事沒法說。他讓小雲跟爸爸商量商量,可繼父不太樂意。為了和繼父的女兒組成新的家,大斌開始想盡辦法說服繼父:給小雲的姐姐寫信,請她幫忙;向到唐山來的小雲的四哥說這事。可要轉變繼父的老觀念著實費勁。大斌的媽媽為兒子和小雲的事感到高興,可小雲的爸爸一直不同意。按他老腦筋的說法是:我跟著你媽,我閨女跟著你,這成何體統?大斌跟繼父商量此事時,繼父即對女兒大發脾氣咆哮不止,甚至氣得拿起一個板凳向女兒砸去,把小雲的頭砸了一個口子流血不止。繼父反對他們這對特殊兄妹結婚的態度堅決,讓兩個年輕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特別是大斌八年來,一直既當爹又當媽,艱難地拉扯女兒,眼看就要為女兒找到母愛,自己又建立新家時,沒想到遭到繼父的阻撓,而且繼父還把小雲送走,不讓他們再見面。就在大斌為見不著心愛的人而苦惱時,唐山南鋪的桂珍在守著丈夫的遺像過了多年後,這天經媒人撮合和教師出身的老王相親了。三、謊瞞四個女兒雖然老王不是桂珍心目中理想的男人,但只有一個女兒的老王極其誠懇的態度,還是讓她動了心:這人倒是挺老實厚道的。她對老王的印象很好。老王雖然認為桂珍說一口的莊稼話,但覺得她心地善良。兩人見面商量後,擇了個日子,桂珍帶著自己的三個女兒和老王及其一個女兒,組成了一個六口之家。誰知他們結婚後不久,桂珍發現老王撒了一個彌天大謊。臘月二十幾老王過生日,家裡一下來了不少人,桂珍一下傻眼了:原來老王有五個女兒!在桂珍的追問下,老王說出了實情:怕說出自己孩子多沒人敢跟自己,就把孩子都分散了:二女兒留在家裡,大閨女跟老閨女上她二姨家去了,四閨女上他大姐家去了,三閨女到南街他三姐家。面對老王這些無辜的女兒,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桂珍心裡也頗有想法:一旦和她們處不好關係,我這也太丟人了。桂珍一下成了五個女孩的後媽,她最大的顧慮是:這樣一個成分複雜的家庭,弄不好會給她們造成更大的傷害。猶豫再三,桂珍還是把所有女兒留在身邊。這一留,她剛剛建立的家就失去平靜了:兩個9歲,兩個7歲,兩個5歲,一個13歲,一個15歲,整整8個孩子碰到了一起,要管好她們太不容易了,光上學的就是6個,一放學家裡就是鬧鬧哄哄地。桂珍成天忙活家務,給孩子們搓搓洗洗。老王不知道老伴兒管理這個家是多麼的不易。轉眼,老王的大女兒到了出嫁的年齡。想著家庭經濟條件的限制,桂珍決定只為老王的女兒準備嫁妝。老王的大女兒二女兒結婚,都是她準備的嫁妝。她對自己的三個女兒說:你們不能跟她們比,將來結婚的嫁妝我不準備。你們好好上學,以後參加工作掙了錢,你們自己買自己的嫁妝。現在想來,她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三個女兒,可她從沒跟老王說過這事。寧可讓自己的女兒受委屈,也不虧待老王的女兒,內心已做出很大犧牲桂珍,可沒想到這天,老王的大女兒還是跟她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有一天,桂珍從外面回家,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院子里圍著不少人,原來是老王的大女兒不知是受了什麼氣,在向大家數落著後媽的不是,見桂珍回來了,即說:你怎麼了啊,還不走,還回來幹什麼?桂珍覺得挺生氣,說:我怎麼了,你讓我走?老王的大女兒說:你愛哪待著上哪待著,你該去哪兒去哪兒!老王大女兒的話使高桂珍很傷心,多年的委屈化為憤怒,她決定放棄眼前的這一切:要是沒有地震,我哪受這個委屈呀!就在桂珍打算離婚時,礦工大斌幾經輾轉,終於找到了因繼父堅決反對他與其女兒結婚,而藏到了鄉下的小雲,兩個人決定背著父母偷偷結婚。她們拿著戶口本在廠里開了介紹信進行了婚姻登記,又雙雙到北京去溜達一圈後回來,給同事吃了點喜糖,宣告他們結婚了。可這幸福的小倆口沒有想到,知道他們偷偷結婚的消息後,父親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四、聚散真情不減固執的繼父很快和大斌的母親離了婚,一個人離開了家。這讓小倆口不禁對自己的行為有些後悔:尤其是小雲,8歲就沒了媽,一直跟著父親長這麼大,見父親為自己的婚事離開了家,真是非常內疚;大斌想:母親對繼父挺不錯,繼父對母親也很好,老倆口的感情挺好,因為自己這兩個小的結婚,卻毀壞了兩個老人的婚姻。就在大斌小倆口為父親離家而心存內疚時,父親的一個舉動讓他們明白了其良苦用心。那陣子,繼父辦了退休,讓大斌去頂替接了他的班。大斌夫婦明顯感覺到父親對他們的默認,於是小倆口多次勸說父親搬回家住。但岳父執意不肯,並再三叮囑他們: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後來大斌和小雲有孩子了,繼父經常去給他們做飯,早早地問他們愛吃啥,他好做啥。後來,每年過年,繼父都來和他們一起,大斌對繼父也非常好。大斌一家人的關係開始漸漸融洽起來,小倆口認為這是父親和母親復婚的好機會,他們開始積極籌劃此事。誰知繼父忽然患上腦血栓癱在了床上。大斌想:此時不能拖累自己的老母親。他和小雲把繼父接到自己家,兩口子為他洗洗涮涮,主要是大斌伺候他:為繼父剪頭、洗澡……大斌的母親每每也會站在老徐的床邊,給他喂喂飯、擦擦臉和身子,可直到岳父去世,他們也沒能到一起。父親去世了,這個辛勞了一輩子的老建築工人,沒有等到一大家子團聚的時刻,就永遠的離開了他們。大斌和小雲齊齊地跪在父親的墳前道:無論清貧與富有,愛將永遠留在我們這個家。誠然,只要有愛,家庭的糾紛就能在理解中化解。此時,一心打算離婚的桂珍,因為突然發生的一件事,對家有了新的認識。桂珍親生的三女兒病了,在她住院期間,老王每天都要跑上幾十里的路為她送飯、送菜,使桂珍的心裡有了些許溫暖。見老伴天天給自己和女兒送飯,晚上下班後還守在醫院幫忙照看,桂珍對老王道:女兒已好多了,家裡的事也忙,孩子們還得上學,早晚你就別來了,你也挺累的。老王說:對你的三個孩子,我也要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通過此事,桂珍覺得老王對自己的三個孩子挺好,不由也動了真感情,從心裡完全接納他了。一晃,又是幾年過去了。這天是桂珍的生日,八個女兒一早就回到家裡為母親祝壽。經過了多年的風風雨雨,如今非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認識到:要維護好一個家庭,要有決心,拿出真心,還得誠心,不然就做不到家在唐山,更不用說一天天的成長、壯大。30年來,15000個在地震中破損的家庭,重組開始新的生活,而唐山市也由地震前的100萬人口,發展到今天的300多萬人口。在唐山,愛在家中。與央視《講述》聯動報道(7月29日)特別視點:唐山地震後,外國有人預言唐山從此在地球中抹去。然而,30年後的唐山,早已跨入全國綜合實力50強城市!又 見 唐 山蔣書1976年8月27日,唐山大地震一個月後,一個青年乘火車來到唐山,這就是時年23歲的張和。此時,他剛剛大學畢業,被分配到唐山師範學校工作。可是眼前的唐山正在重建,很多地方都在清理廢墟和壓在廢墟下的屍體,在廢墟里挖扒商品和物資。看到即將工作的單位還是一片廢墟,他站在大街上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希望在何方?一、見證:卅載過去,難忘當年如今,30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心中茫然的青年,已成了 300萬人口的唐山市委書記。當年地震發生後,西方有媒體說:唐山從此從地球上抹掉了。當時憋在唐山人心中有一股勁,那就是唐山市民上上下下都有一股永不服輸、拼搏向上的精神。30年過去,當年不服輸的青年和所有的唐山人一樣,見證了唐山的變化。當年,在街頭廢墟上建立起來的抗震商店開始營業,商業戰線的職工不辭辛苦,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不是普通的菜市場,也不是普通的飯店,它藐視著地震造成的困難,顯示著唐山人民必勝的信念。從1976年地震到1979年的下半年,兩年多的時間,實際上是安置災民的生活。當時,唐山基本被地震夷為平地,為了災民的生存,從暫時安置的簡易房到入冬的簡易房,後來是半永久房:簡易房就換了三代。震後不久,孩子們上學了。地震時正是暑假期間,有個14歲正上初二的孩子是班上的班長,震前放假時,他們班是50人,地震一個半月後複課,他回到教室給大家點名時,只有20多人了。那個時期,他好像一下把童年階段邁過去變成了大人。唐山屹立著,孩子們的歌聲又在唐山上空回蕩。他和同學們一起投入了重建家園中,他還管著學校的文藝隊,在學校里搞了好多表達抗震精神,歌頌人間友愛互助的文藝活動,他和同學們一起表演、歌唱。30年過去了,當年拽著妻子、孩子從廢墟中逃出來的礦工許和平,現在是煤礦的工會部長。其大妹許和蘭,在北京的一所師範畢業後,當上了小學教師;小妹許和玲南開大學畢業,現在是一所大學的副教授。許家三代組成了新的大家庭。他們時常對著父母的遺像道:爸爸媽媽,你們放心吧,現在我們兄妹三人生活得挺好,都成家立業了,你們已經有了兩個孫女、兩個外孫。你們安息吧!30年了,我們每天都在想念你們。小時候,知道你們時刻記惦著我們,現在我們都長大了,過得挺好,你們不用再惦著我們了,我們兄妹仨不會給你們兩位老人丟臉。曾經的記憶揮之不去。張和在唐山抗震紀念碑前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我覺得好像回到了故鄉,感覺好像在這裡能見到我的爸爸。」2006年6月的一個早晨,王井茹母女三人從吉林回到了唐山,剛作了新娘的董謝軍,從小就對母親為自己起的名字不滿:我怎麼叫董謝軍,你為什麼給我起了一個男孩的名字?怪不好聽的,我想改名字,不想叫這個名字。媽媽對她說:你的名字不能改,它見證著你的生命來之不易。二、恩情:銘記在心,永世不忘那是 30年前,小女兒董謝軍第一次到唐山的時候,還在母親的肚子里。1976年7月27日晚上,已懷孕十個月的王井茹,從吉林千里迢迢來到唐山看望丈夫,準備第二天去醫院待產。可沒過幾個小時,唐山遇到了7.8級大地震。剎那間,丈夫在救妻子時喪生了。當人們從廢墟里把他們扒出來時,只見丈夫在王井茹面前兩手扶著她的肩膀,保護著她的肚子沒讓垮塌物砸著。正懷著孕的王井茹,當時在房子里被垮塌物壓了6個小時,幾乎是死亡在追蹤王井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被人從廢墟里救出來後,王井茹的肚子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大叫起來。一旁的大女兒一回頭,看到妹妹的一隻腳已經出來了。人們趕緊把王井茹送到了抗震救災的解放軍醫療隊。王井茹被搶救了3個小時。她是難產,四位醫療隊的軍醫先把她救醒,接著又對瀕死的嬰兒嘴對嘴地進行人工呼吸,然後把她雙腳朝上地拎起來,使勁拍了幾下,剛出生的難產女嬰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這個在曠天災難中降生的嬰兒,被母親取名為董謝軍,就是要她記住解放軍的救命之恩、記住歷史。當媽媽給董謝軍講此事時,媽媽流淚,董謝軍也流淚。後來她就不問媽媽此事了,一問媽媽就情不自禁地淚流不止。董謝軍隨母親、姐姐,在唐山尋找未曾見過面的父親魂歸何處。可救過她生命的解放軍醫生,如今又在哪裡呢?屹立在唐山市中心的抗震紀念碑上,赫然雕刻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在那堅硬的花崗石後面,記載著多少悲壯、艱險、感人的故事!在大地震中,遭到滅頂之災的唐山市民,永遠記住了十多萬大軍星夜賓士、奮勇搶險的身影,永遠記著數萬全國各地醫療隊,奮不顧身救死扶傷的恩情。30年後,救護者和被救者在這裡重逢了。上海醫療隊應該說和唐山人民共同度過了最艱難最難忘的日子。唐山市民對醫療隊的感情,真誠而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當年,二個唐山小朋友曾寫信道:上海醫療隊的爺爺奶奶們,是你們把我們兄弟兩人接到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你們也就沒有我們兩個人……有個市民寫道:你洗手的時候,我說想吃點東西,你說再堅持兩天,我請你吃一個雞蛋。果然,過了兩天,咱老哥倆一起吃飯……我總盼望著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親人,今天可見到了……過去的記憶,在尋找中漸漸走近。從江蘇來的唐小平母女,回到了闊別 30年的唐山。此時,母親雙目失明並身患三種癌症,不久於人世;女兒也身患遺傳性疾病,一個月後也將告別光明。他們千里迢迢來到唐山,只因為心中有一個難解的情結。地震時,她們所住的那個院子里,被垮塌物砸了500多人,死了400多人。其中有些活潑可愛的孩子,是她的女兒和兒子的同學。院落已不再熟悉,但記憶恍如昨日。地震發生後,三天未吃東西的10歲唐小平,遇到了一位從郊區來的陌生阿姨。她是趕過來找她媽的,可她媽死了。這個阿姨臨走時,給了唐小平一個蘋果。現在想來,那是個青色不大的國光蘋果,但當時唐小平非常高興,拿著蘋果就往她家臨時住的塑料棚里跑。可他們一家五口人看著這個不大的青蘋果,誰也不忍心動嘴去吃。這個蘋果給當時才十歲的唐小平留下了長久的懷念。儘管 30年過去了,她仍覺得這個蘋果在自己腦子裡的印象是如此深刻。雖然在以後的30年里,她吃過許多各種各樣的蘋果,可都沒有那種悠長的味道。當時那種酸甜的感覺,就像是沙漠里的甘泉,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里。三、唐山:越來越美,越來越好空闊的紀念碑廣場上,一位老太太在女兒的攙扶下蹣跚而行,不住地對著紀念碑喃喃道:我想你們啊,你們這些人都走了,你們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安息吧!這30年的變化多大呀,聽他們告訴我說:高樓大廈、綠化、大公路,比當年強多了。我向你們默哀了,你們在九泉之下安息吧!與抗震紀念碑遙遙相對,唐山市區南部還特意保存著地震留下的一片廢墟。那些在地震中失去親人的唐山市民,常常到此憑弔往事,追懷亡靈。夕陽西下,雜草叢生。許和平兄妹三人踏著暮色,在廢墟中徘徊不去。親人的聲音已遠去,熟悉的面容卻恍如昨日。是大地震使這個溫暖的大家庭撕碎、破裂:一聲巨響,天崩地裂,許和平的父親、母親、弟弟、二妹、三妹都在瞬間逝去。災難既然發生了,痛苦只能埋在心底,人還得往前走,還得活著,而且還得活得更好。地震後,唐山市開始重建時,市民們並不是像外地人所想像的那樣,因家裡死多少人而整天愁眉苦臉,幹活有氣無力,而是鬥志昂揚,幹勁沖天的幹得特別歡,好像把痛苦拋在了腦後。是的,他們不是把痛苦拋在了腦後,就是壓在了心底,而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儘快重建唐山。2006年6月,離唐山大地震30周年只有一個月了,在唐山市中心,又一座現代化的大型商業中心即將竣工。面對此,面對整個唐山,唐山人民有一種自豪感:唐山沒有從地圖上抹掉,一個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新唐山,又在中國、又在東方屹立起來了。而且從過去的資源型城市,發展成一個擁有自己唐山港等兩個港區的一個海港城市,在全國都能爭得一席之地,唐山人為之自豪。唐山市中心馬路上,這天走來了一位盲人,他叫韓東生,會拉手風琴,會編曲。30年前唐山地震後,有關方面曾成立過一個盲人宣傳隊,韓東生是其中的核心人物。韓東生生在唐山,長在唐山,可他說:自己每天都像到了一座陌生的新城市。他抱怨:馬路太寬,商店太大了。有一次,他經過一個環島,想到百貨大樓里購物,可圍著環島轉了半天也轉不到頭,怎麼回事呢?但抱怨里卻分明透著一種喜悅:現在呼吸就感覺舒暢,我在南方呆了好多年,回來後感到這裡跟南方也差不多少了。唐山在變,韓東生也在變。不久前,他去南方學習盲人按摩。他說:他要在唐山開一家大的按摩院。其實,有夢想的唐山人,何止他一個呢?過去,唐山是個靠資源起家、吃資源飯的內陸城市;現在,唐山正在向一個沿海城市、開放城市轉變。新唐山邁著矯健的步伐,一步步走來:1989年,唐山市進入GDP超百億元城市行列;1996年,唐山跨入全國綜合實力50強;2005年,唐山市GDP達到2027億元,占河北省GDP總量1/5,成為華北平原舉足輕重的大城市。2006年,唐山又將會取得哪些令人驕傲、自豪的成就呢?唐山城市的面貌,只會越來越美;唐山市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有關詳情請看今日央視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講述》通訊:100859北京復興路11號中央電視台社會專題部《講述》欄目 翁德林與央視《講述》聯動報道(7月30日)特別視點:一37歲的乘客在列車上突然失蹤了,與他同行的父母趕緊報告了列車長。幾天內大家遍了幾個城市,但都一一落空。他的父母日急夜憂,而另一撥人在日夜奔波。千 里 追 蹤蔣書2006年5月7日,正值黃金周的最後一天,全國各次列車上載滿了回程的旅客。當日下午,銀川開往上海的K362次列車駛出三門峽車站不久,正在巡視車廂的列車長施宏接到消息:一位37歲的旅客很久不見蹤影,其父母非常著急。施宏即前去了解情況。這一去,即開始了一場千里追蹤。一、老年夫婦坐立不安據了解:乘客滕秉洋老人攜妻、子在銀川打工兩年,現一家三口準備回徐州銅山縣老家。誰知,兒子滕紹良在半小時前離開他們一直未返。滕秉洋從車頭到車尾跑著找了三趟也未果。施宏想:他是否跟父母慪氣,利用剛才站停的機會離開了。隨即,列車上響起了尋找旅客滕紹良喇叭聲:現在廣播找人,哪位旅客見到一名37歲左右,上身穿藍綠相間的格子襯衣,下身穿牛仔褲,徐州口音的男人……看著滕秉洋焦灼的神情,施宏不斷安撫著老人。可十幾分鐘過去,藤紹良仍無任何消息,老滕夫婦更加心急如焚:沒了兒子怎麼回家,在外面兩年把兒子都丟了,何況滕紹良腦子不太好使,平時尚好,遇事就糊塗了。原來,滕紹良曾在17歲時煤氣中毒,3個月後才漸漸蘇醒,因昏迷時間過長,腦部神經受損,造成智力障礙。聞知此,施宏心裡猛一沉,即向車上檢查工作的隊長彙報了情況:列車是高速流動的,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徐瑞華隊長擔心:此人會不會因神志不太清楚,出現其它意外:如墜落車外或跳車?徐瑞華和施宏心裡惴惴不安,立即組織工作人員對全列17節車廂進行全面查找、詢問,尤其是車門、車窗進行重點檢查,可還是沒發現滕紹良的蹤跡,且所有的車門、車窗都鎖閉良好。剩下惟一的可能就是:他會否隨著下車的人流下車了?此時其已失蹤了半小時,上站三門峽西站過後就是三門峽站,此兩站之間20多分鐘的路程,工作人員即把滕紹良有下車的可能性範圍定在此兩站間。施宏即打電話直接聯繫三門峽站和三門峽西站。徐瑞華和施宏分別與兩個車站的工作人員取得聯繫,將滕紹良的情況告訴對方,讓他們幫助查找。誰料,焦急萬分的夫婦倆,得知兒子肯定不在列車上時,神情慌亂地再也坐不住了。其母道:雖說這兒子沒用,我也不能丟了他,我找他去,花多少錢都得把他找回來。其父道:滕紹良身無分文,車票又在我們手裡,他下了車將會遭遇怎樣的處境?夫婦倆無比擔憂。看著繼續前行的列車,兩人決定從前方車站下車,立刻返回三門峽市。可茫茫人海,尋找一個人談何容易?看著二老痛不欲生的神情,徐瑞華擔心他們再出現異常狀況,即迅速向單位領導反映了情況。有關領導非常體諒:兒子不見了,父母心裡肯定非常著急,且他們歲數也大了,車上務必要照顧他們後面的旅行。無論是責任還是同情,或者是一種本能反應,就是得找到此人,他畢竟在這趟列車上乘坐了一段時間。為妥善處理此事,銀川客運段領導金學軍與鄭賢平商量再三,決定讓徐瑞華盡量安撫滕家二老,將他們平安護送回家後,再返回三門峽市尋找失蹤的旅客滕紹良,並指派另一名離三門峽較近的車隊長袁寶峰先去查找。見此,兩位老人慢慢平靜下來。二、天涯兩端均無消息當晚,列車到達徐州車站。誰料,滕紹良的母親看到來接車的小兒子滕飛,再也無法抑制情緒痛哭不止,連步子都不能邁了。在場的工作人員見此,心裡都酸酸的。在大家的勸說下,老人終於答應先回到家中。徐瑞華留下滕家的聯繫方式後,再次踏上列車返回三門峽市。而他不知道,滕母卻有自己的想法:人家能幫我們找到人嗎?相隔那麼遠,又不認識。雖然他們說得好,我看是不會找得著的。滕父希望自己返回去找。作為母親,梁紹蘭已整整自責了20年。20年前,她一直把滕紹良當作家裡的希望和驕傲,因為4個兒女中,滕紹良的學習最好。誰料,在20年前的一場意外中,17歲的滕紹良煤氣中毒,在死亡線上掙扎3個月後保住了性命,但腦部卻受到嚴重損傷。梁紹蘭後悔莫及:他以前可好了,長的也好,學習也好,街坊鄰居們都喜歡他。弟弟滕飛說:哥哥煤氣中毒住院,從銀川把他帶回來時,他就像植物人似的,後來才慢慢好了過來。滕母說:頭次煤氣中毒,二次幫他姑幹活又出事,滕紹良受了兩次磨難,可不能出事了。滕母現在惟一的想法,就是要儘快找回滕紹良。5月8日一大早,兩位老人派小兒子滕飛,坐上徐州開往三門峽的列車。此時,徐瑞華和袁寶峰已在三門峽會合,開始尋找老人的兒子滕紹良。三門峽市較大,人海茫茫,二人在此也是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想到當時滕紹良的車票在其父母手中拿著,他沒票肯定出不了站。兩人先後到三門峽車站與西站尋找。工作人員告訴他們:從接到此消息後,車站人員皆對站台、候車室進行了全面查找,沒發現如此旅客。兩人納悶:一個沒有車票、身無分文者究竟會去了哪裡呢?徐瑞華想:會不會他下車後看到車走了,又順著鐵路追車了?畢竟他有智力障礙,缺乏正常思維。於是袁寶峰與徐瑞華兩人分工:一人往東找,一人往西找。二人沿著鐵路線,碰到鐵路職工和附近的居民就打聽。幾個小時後,兩人仍沒找到失蹤旅客滕紹良的線索。誰知,就在袁寶峰準備返回三門峽車站時,遠處的一個身影,讓他心裡一陣激動:那身高1.7米左右,穿著牛仔褲的體貌特徵,不就是滕紹良嗎?然而,經確認對方非滕紹良。袁寶峰失望地返回三門峽車站,與徐瑞華回合。車站、鐵路沿線,皆無滕紹良的蹤跡,難道沒有車票的滕紹良,已經離開車站?因為每個車站並不是全封閉的,順著鐵路往前走一點就可出站。此時,藤紹良失蹤已近30個小時,實在放心不下的滕家父母,撥通了徐瑞華的電話,得知兩人在車站和沿線皆尋找無果時,老人更加著急:滕紹良走路快,且閑不住,不好找。滕母天天在家哭,覺得兒子沒有了。徐瑞華勸慰老人耐心等待,他們一定會帶滕紹良回家。三、希望破滅讓人灰心為了不放過任何尋找機會,徐瑞華和袁寶峰商量後準備進入市區:也許身無分文的滕紹良,這會兒正在飯館附近徘徊。他也不會跑得太遠,因為要吃飯啊!二人在街上的小飯館裡吃完飯,就坐在那裡看街上的行人:這個是不是,那個像不像?5月9日,藤紹良走失的第三天,袁寶峰和徐瑞華奔走在火車站、長途汽車站及當地救助站、周邊派出所,希望能增加線索,擴大尋找範圍。二人給各有關單位、部門留下手機號碼,請他們多加註意,若發現有此特徵者即聯繫:說不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呢!滕紹良已走失54個小時,徐瑞華和袁寶峰想遍了尋找滕紹良的線索,走遍了滕紹良可能出現的地方,其仍蹤影。無奈之下,兩人撥通了滕紹良家的電話,希望電話那頭能給他們一個驚喜:說不定滕紹良坐別的車自己回到徐州了,也說不定在路上碰到好心人,把他帶回家了。可那電話那端說:老人的小兒子也在三門峽尋找滕紹良,同樣無任何結果。夫婦倆已從開始的自責、焦急變成害怕,他們不斷請求袁寶峰:儘快找到走失的兒子滕紹良。滕紹良很要面子,他不會要吃的,也不會要人家給他的東西。若這樣下,再過兩天找不到,他就得死在外面。滕母痛不欲生:兒子滕紹良身無分文,流落在陌路他鄉,到底還能堅持多久呢?那條曾因煤氣中毒,在死亡線上掙扎了3個月才挽回的生命,難道又要回到死亡邊緣?老人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讓袁寶峰和徐瑞華的心裡也沉甸甸的。聽到二老對兒子痛苦的呼喚,二人覺得特別揪心:有時自己在外面,家裡打電話說孩子病了,或是上幼兒園沒人接送,都覺得很揪心。這個被父母養了38年的兒子走丟了,其老父母的心情可想而知。5月10日中午,就在滕紹良走失已整整72小時,徐瑞華和袁寶峰又回到三門峽火車站,詢問有否新的線索時,由楊陵鎮開往開封的N352列車進站,徐瑞華突然眼前一亮:滕紹良走失時是5月7日,黃金周的最後一天,站台上可能有七八百號人,N352是緊跟在我們列車後進站的,當時同停在站台上,也許滕少良下了我們這趟車,在站台上並沒出站,看到我們的車先開了,正好旁邊有一趟車,會不會上了那趟車?徐瑞華和袁寶峰立即查找5月7日擔當這趟列車的車長。三小時後,兩人找到該班值乘車長,介紹了滕紹良的情況。對方非常確定:車上沒有上過這樣的旅客。希望一次次破滅,兩人陷入了茫然:也許滕紹良根本不在三門峽市。伴隨著辛苦、激情和最後一點點失望,二人幾乎把三門峽市稍大的商場、市場及大街小巷都轉遍了,都未見此人蹤跡。二人真有點心灰意冷了。四、老淚灑落溫暖五月就在徐、袁二人不知還能去哪裡尋找滕紹良,欲打電話告訴滕家夫婦,準備回銀川等待消息時,誰知電話撥通後,滕父即焦急地告訴他們:小兒子滕飛已回家,現在希望全寄托在他們的身上。這讓徐、袁二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幾天,滕母為了滕紹良丟失在外,沒吃沒住沒睡的,手裡又沒一分錢,一直難受地病在家裡每日以淚洗面。一聽到袁、徐二人打電話來了,她即接過電話哭天喊地道:求求你們啊,把孩子幫我們找回來吧!那麼大的地方,讓他一個農村人去找,怎麼找得到呢?對一個並不富裕的農民家庭來說,滕家盡了最大的努力。此時是滕紹良流落街頭第四天,滕母不知道對兒子的疏忽是否將成為終身愧疚?徐、袁二人聽著年邁老人近乎絕望的乞求,實在不忍心告訴其自己的真實想法。兩人決定前往洛陽做最後的努力:擴大範圍最後再找找看,若確實找不到,就只有先這樣了:將此事告訴洛陽救助站、洛陽車站,包括鄭州、徐州、開封沿途的各車站、各中、大城市,讓鐵路部門和地方部門共同查找。此刻,北方城市普降大雨,氣溫急劇下降。如此天氣,對流落在外80個小時的滕紹良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就在袁、徐二人為滕紹良的生命感到擔憂時,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天深夜,三門峽救助站接到一位很像滕紹良的流浪人員。可當時問他情況,他緘口不言。翌日一大早,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即聯繫了徐瑞華。徐、袁二人一聽,興奮得語無倫次口齒不清:幾天的付出、尋找,突然一個好消息降臨,讓他們難以自持。但杜振軍告訴徐瑞華:該男子身體狀況很差,神情獃滯,且頭部被摔傷,行動困難,請迅速來人核實。徐瑞華即通知滕紹良的家人,滕家人立刻準備前往三門峽救助站。滕母高興中又覺得有些愧疚:我怎麼能對得起人家?以前總是抱著別人不會管我家事的想法,現在別人把孩子都幫我找到了,我一生都難忘啊!兩路人分別從徐州、洛陽趕往三門峽救助站。可他們不知道:救助站的工作人員,為等待他們這些從外地趕來的人,費了不少周折。因為滕紹良定要自己強行離站,工作人員只好跟著他,一直跟到公路邊才慢慢把他勸回。又趕緊安排人、車,送他到康復醫院進行診治,為其傷口進行包紮處理,又找心理醫生對他進行心理治療。在救助站,騰飛和大哥看到真的是藤紹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而經過108個小時流浪的滕紹良,再次看到家人時,神情一下平靜了許多。5月12日中午,滕家兄弟三人在徐瑞華和袁寶峰的護送下,踏上了回家的路。幾天的辛苦付出,終於達到了目的,徐、袁二人也替滕家人感到由衷的喜悅。途中,滕父熱淚盈眶地一個勁兒地道謝,後來,還專門給他們送了一面錦旗。藤紹良終於結束了流落街頭的日子回到家中。淚水交織著喜悅,一家人沉浸在團聚的幸福中。所有為此付出努力的人,在這一刻也體味到家庭的溫情和幸福的真諦。Copy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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