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腳褲、喇叭褲，哪個更時髦？

小編的話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上海灘也曾以「小腳褲子」為摩登。過了大約20年，上海灘眨眼又成「喇叭褲」的天下。彷彿一夕之際，瘦骨伶仃的「小腳褲子」又席捲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時尚的風水雖然轉得隨心所欲、粗枝大葉，卻最具韻律感，其顛撲不破的節奏，永遠都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河東」又見小腳褲

姜龍飛

彷彿一夕之際，瘦骨伶仃的「小腳褲子」便席捲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本地方言，所謂「小腳」，其實並非指「腳」，而是說「腿」。腿腳不分，跟吃飯飲水品茶喝湯一概用「吃」、吃飯吃水吃茶吃湯，統統吃煞伊是一個路數，屬於上海方言文化的特殊看點之一，全國人民也許聽著彆扭，但是儂懂伊懂，心領神會就是了，不必那麼咬文嚼字。

下自蔥嫩水潤的小把戲，上至皮糙肉厚的爺叔娘娘老克勒，莫道「流光容易把人拋」，這一波的小腳褲子如潮來襲，其勢洶湧，呼啦啦侵染了全年齡段、全職業段、全性別段。上海灘頭，幾乎無人不追，無人不潮。哪管他外八、內八、大象腿，莫論其芳齡、性別、矬與壯。要麼不穿褲子（穿裙子），除此少有例外。讓人不能不訝異時尚的力量如此強大，竟有所向披靡之魔力。

何以如此？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上海灘也曾以「小腳褲子」為摩登。那一波摩登來得早，從洋人穿著馬褲馬靴登陸租界，就已潛滋暗長慢慢潮。無奈，高等華人數量有限，舶來之品獲得不易，風靡的界面自是有限。「革命」一來，小將們首先便拿這最易標籤化的褲子開刀。爾等佩袖箍，秉刀尺，高歌「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上街頭，跟民國年間力推新生活運動有得一拼。抬眼看去，但凡襯衫花哨、褲腳錐立的，一概當眾攔截，嘁哩咔嚓沒商量。誰讓你「奇裝異服」！誰叫你「封資修」！穿衣戴帽一旦「被政治」，布帛綸巾也該死。說它沒道理，果然不講理。

過了大約20年，上海灘眨眼又成「喇叭褲」的天下。大喇叭小喇叭都是喇叭，小男人大姑娘全部上窄下寬。窄到勒肚吊襠、密不透風，寬至裙褲莫辨、疏可走馬。嘩嘩曳地，可以滌塵埃，可以凈路面。好在那一回公權力欲說還休，王顧左右而言他，也有不識趣的官員想過一把管頭管腳的癮，終因不得要領而收手。知恥近乎勇，褲腳就是褲腳，管儂啥事體！其實何勞官方大駕，如今除了韓國鳥叔還穿著喇叭褲做騎馬胯襠歐巴狀，普天之下竟剩幾個戀舊人？

據信，追逐時尚是愛美的表現，但究其實，時尚跟審美實在沒有太大幹系，跟理性更是八竿子打不著。坊間有宏論，以為當下就是一個個性化的時代，人人追求獨特張揚自我。然而放眼街頭，卻見「低頭族」們千篇一律鉛筆腿。「草木本無心，風月不關情」，時尚面前，風行草偃，天曉得一眾個性去了何方爪哇國。無論大肚腩、水桶腰、彎彎膝、短短腿，抑或忽明忽滅的熒屏紅星、歌舞新秀、名導大腕，在小腳褲子局促的審美壓榨下，修身不問本錢，前衛罔顧觀瞻，聽任缺點被暴露、短板被強調、個性被抹黑。最發噱是兩枚羅圈腿，左一撇，右一撇，搔首弄姿突兀台前，橫看豎看一對小括弧。哪裡及得上裁彎取直、藏拙於巧，款款兩條喇叭腿欸？你遮你丑，我悅我目，彼此兩利。

風水輪流轉。時尚的風水雖然轉得隨心所欲、粗枝大葉，卻最具韻律感，其顛撲不破的節奏，永遠都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畢竟，三根筋挑起一個頭，人字的結構攏共一撇一捺，再怎麼創新，又能突破到哪兒去？不妨建言，追潮人盡可將淪落河東的喇叭褲妥妥收藏，下一季河西再造，儂還靠它拉風起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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