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讀史筆記（六十七）秦末漢初

秦末農民起義。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秋七月，被征屯戍漁陽（今北京市密雲縣）的陳勝（陽城人，陽城位於今河南省登封東南）、吳廣（陽夏人，陽夏位於今河南太康縣內）等900餘名戍卒，途中在蘄縣大澤鄉（今安徽宿縣西南）為大雨所阻，不能如期到達戍所。按秦律，戍卒失期當斬。陳勝自立為將軍、吳廣為都尉，詐稱是秦公子扶蘇和楚將項燕。殺死押解戍卒的二個軍官，發動兵變，提出「伐無道，誅暴秦」起義口號。接連攻下了銍、鄼、苦、柘、譙、陳等地。陳勝在陳縣自立為王，號稱張楚（張大楚國之意）。受陳勝、吳廣起義成功的鼓舞，各郡縣正如賈誼在《過秦論》中所說：「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合響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傑並起而王秦族矣。」各地起義軍殺死長吏追隨陳勝者，不計其數。起義軍將領武臣自立為趙王、韓廣自立為燕王、田儋自立為齊王、魏咎為魏王。

有難可以共當，有福卻不能共享。張楚內部不團結，將士勾心鬥角，爭權奪利，自相殘殺。魏將田臧謀殺了吳廣。秦嘉自立為大司馬，殺了武平君畔。陳勝被秦將章邯所敗，在逃往汝陰的途中，被其車夫莊賈所殺。陳縣被章邯攻克，存在六個月的張楚滅亡了。恰在此時，項梁立原楚懷王孫子熊心為楚王。

項梁和他的侄子項羽（臨淮人）受陳勝、吳廣起義鼓舞，殺死會稽代理郡守殷通，自為會稽將，舉兵起義。項梁率領江東八千子弟，渡江西進，陳嬰、英布、蒲將軍、劉邦等率部來屬。項梁駐下邳，攻滅秦嘉，移就彭城。居巢人范增勸說項梁：「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蠭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為能立楚之後也。」於是，項梁在民間找到一個放羊的孩子，說他是楚懷王熊槐的孫子熊心，立為楚懷王，建都盱台（盱眙），以孚民望。項梁自稱武信君。

項梁屢敗秦軍，將驕兵惰，不聽宋義諫勸，輕視秦軍。秦將章邯在得到援兵後，攻陷定陶，項梁戰死。章邯在打敗項梁後，以為楚地兵不足憂，渡河北上，攻擊趙國。趙王歇向楚懷王求救。懷王以宋義為上將軍，以魯公項羽為次將軍，范增為末將，其他將領統統歸其統帥，號曰卿子冠軍，責令前去救趙。封劉邦為武安侯，掌管碭郡兵馬。

宋義領軍到安陽，滯留不前，作壁上觀，意在讓秦趙先斗，然後坐收漁人之利。項羽不以為然，認為儘快引兵渡過黃河，與趙國裡應外合，必能擊敗秦軍；秦軍一旦破趙，將會更加強大，再想打敗秦軍猶如痴人說夢。項羽本來對宋義為上將軍就心懷不滿，現在又因救趙問題發生分歧，心中憤憤不平。天寒大雨，軍中缺衣缺糧，兵士饑寒交迫，多有怨言。項羽以為軍心可用。乘早晨參拜上將軍之際，在軍帳中殺了宋義。項羽號令軍中曰：「宋義與齊謀反楚，楚王陰令籍誅之。」項羽一向威猛，無人敢說三道四，共舉項羽為代理上將軍。懷王得知宋義被害，軍權握在項羽手中，也只得追立項羽為上將軍。

項羽率領楚軍北上救趙。過河時，命令軍隊破釜沉舟，士兵只帶三天口糧，背水與秦軍戰。楚軍以一當十，殺聲震天，大破秦軍，殺蘇角，虜王離，涉閒自焚而死。章邯兵敗，退守棘原。參加救援趙國的各路諸侯被楚軍的戰力所懾服，表示本部兵馬服從項羽指揮。從此，項羽成為各路諸侯的上將軍。項羽追擊章邯到漳南，秦軍屢屢退卻，不敢貿然來戰。秦二世和權宦趙高（丞相）派出使者，專程前往責備章邯。章邯丟兵折將將近十萬，擔心趙高把他當做替罪羊，欲降諸侯聯軍，派出使者約見項羽。項羽因軍中缺糧難以繼續戰鬥，同意接受章邯投降。項羽封章邯為雍王，留在楚軍中，命司馬欣為上將軍，帶領秦軍為先導，向關中進發。投降諸侯的秦軍官兵，受到諸侯聯軍士卒的侮辱驅使，對章邯投降諸侯聯軍不滿，暗中聯絡反叛。項羽得知此事，連夜將二十多萬秦軍全部坑殺。

項羽率部到達函谷關，得知劉邦已經先期攻入咸陽。原來，楚懷王曾和諸將約定，「先入定關中者王之。」當時秦軍強大，其他將領心懷畏懼，無意西進，只有劉邦和項羽有王關中之意。懷王以為項羽「慓悍禍賊」，殺戮成性，不許項羽西進，令他隨宋義北上救趙，派「寬大長者」劉邦西進攻秦。項羽打敗章邯，擁兵三十餘萬，從趙地出發，向西進攻關中；劉邦西收陳王（陳勝）和項梁的散兵，奪了剛武侯四千兵，會合魏將皇欣、武滿所部，攻東郡，破陳留，屠潁川，掠韓地，約降宛城，攻打武關，進入關中。劉邦所過之地，嚴令士兵不得「鹵（虜）掠」，得到秦民擁護。趙高懼怕劉邦，殺了秦二世，與劉邦約，分王關中。劉邦不同意。趙高立扶蘇之子子嬰為秦王。扶蘇為趙高所殺，子嬰對其恨之入骨，誅殺趙高及其同黨，派兵在嶢關抗擊漢軍。劉邦用張良計，在藍田周邊大破秦軍。漢元年十月，劉邦駐軍霸上。子嬰素車白馬，頸系白布，獻璽、符、節投降。劉邦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與諸縣豪傑「約法三章」，秦民大喜，爭相勞軍，唯恐劉邦不為秦王。項羽攻破函谷關，駐軍鴻門。范增勸項羽立即向劉邦宣戰，項羽的叔父項伯和張良是好朋友，連夜跑到漢營，將這個消息告訴張良。第二天，劉邦帶領一百多人前往鴻門，就封府庫、派兵駐守函谷關等問題向項羽解釋：「封秦府庫，還軍霸上以待大王，閉關以備他盜，不敢背德。」在項羽看來，劉邦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想再殺劉邦了。然而，范增想在寬待劉邦等人的宴會上，刺殺劉邦。由於張良、樊噲的護衛，劉邦得以保全性命。

項羽佔領咸陽，大肆屠城，殺死降王子嬰，焚燒宮室，大火燒了三個多月而不滅，搶掠寶貨和婦女。在項羽看來，秦已被滅，懷王這個傀儡也沒什麼用了。然而懷王是天下諸侯共主，留他總有不便。於是，項羽假尊懷王為義帝，「實不用其命」。將他遷往長沙郴縣，暗令臨江王共敖、九江王英布，擊殺義帝。漢二年冬十月，英布追殺義帝於郴州。項羽自稱西楚霸王，占梁楚九郡之地，都彭城。將關中之地三分為咸陽以西、咸陽以東和上郡三份，立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塞王、董翳為翟王，立魏豹為魏王、申陽為河南王、司馬卬為殷王、趙王歇為代王、張耳為常山王、英布為九江王、吳芮為衡山王、共敖為臨江王、韓廣為遼東王、臧圖為燕王、田市為膠東王、田都為齊王、田安為濟北王。項羽和范增對劉邦不放心，不封劉邦為關中王，又害怕失信於諸侯。於是，封劉邦為漢王，王巴、蜀、漢中四十一縣，都南鄭。辯稱巴、蜀也是關中之地。命令諸侯就地解散，各歸封國。劉邦對封漢王心懷怨恨，於漢元年十一月，拜韓信為大將軍，還定三秦，東向攻楚。從此，歷史進入楚漢相爭階段。

楚漢相爭

漢王劉邦對項羽背約十分不滿，想與項羽開戰，被蕭何制止。項羽准許劉邦帶領三萬軍卒到漢中就國。張良辭歸韓國，臨行前建議劉邦，到達南鄭後燒毀棧道，一來可防諸侯兵偷襲，二來示項羽無東出之意。劉邦的部下大多是楚地人，思念家鄉，很多人開了小差。治粟都尉韓信也派了，蕭何得知韓信開了小差，星夜將其追回，並建議劉邦重用韓信。劉邦拜韓信為大將軍。韓信認為，吏卒皆為山東人，歸鄉慾望強烈，順應軍心，決策東向，可成大功。漢王按韓信的策劃，積極進行軍事部署。漢元年五月，漢兵不修棧道，出其不意，兵出故道，大敗雍王章邯，章邯逃往廢丘死守不戰，雍地遂為漢王所有。項羽因田榮自立為齊王，兼并三齊之地，彭越反叛，無暇西顧。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孤立無援，相繼降漢，劉邦遂據有關中之地。此時，諸侯之間因分封不公，互相廝殺兼并不斷。陳余趕走常山王張耳，迎代王歇為趙王，歇立陳余為代王；燕王韓廣不願徙遼東，被臧圖所殺，遼東地併入燕國；項羽殺了漢王成，指派原吳令鄭昌為韓王。張良為韓國司徒，得知故主韓王成被殺，逃歸漢王，被封為成信侯。劉邦在關內安撫民眾，實行善政，穩定了局面。漢王還定三秦，威震關外，河南王申陽降漢。劉邦策動韓太尉韓信攻打韓國，新封韓王鄭昌投降。劉邦立韓信位韓王。漢三年三月，漢軍自臨晉渡河東進，魏王豹降漢，殷王司馬卬被俘虜，進駐洛陽。漢王用董公之謀，打著為義帝報仇的旗號，號令天下諸侯共同伐楚。陳平、彭越之徒相繼歸漢。項羽平定齊國反叛，楚都空虛，漢軍乘虛而入彭城。漢王與五諸侯率兵五十六萬進入彭城，盡情享用項羽的美女、佳肴、珍寶。遠在齊地的項羽得知彭城失陷，自領精兵三萬，出胡陵至蕭縣，早晨發動突然襲擊，在彭城靈璧東的睢水上大敗漢軍，斬殺十餘萬人，睢水為之不流。情急之中，漢王與數十騎，從西門逃出。途中遇到他失散的兒子（孝惠帝）和女兒（魯元公主），將其抱上車。後面楚騎眼看就要追上漢王了，他為了跑得快些，一腳將兩個孩子蹬落車下，駕車的夏侯嬰心有不忍，又把孩子抱上車。劉邦的父親和呂后被項羽抓獲，作為人質加以囚禁。其他諸侯看到漢軍打敗，都逃走了。司馬欣、董翳降楚，司馬卬戰死。漢王收拾殘兵敗將向西撤退。

漢三年五月，漢王會合韓信所部和蕭何派來的援兵，屯兵滎陽。

漢三年九月，韓信平定魏地，俘虜魏王豹。韓信請求給他三萬兵，「北舉燕趙，東擊齊」。十一月，韓信攻下趙國井陘，俘虜了趙王歇。

楚漢長期在滎陽對峙，雙方互有勝負。楚軍截斷漢軍運糧甬道，滎陽缺糧。漢王要求與項羽議和，條件是滎陽以西歸漢，以東屬楚。項羽想和，范增不同意：「漢易與耳，今不取，後必悔之。」項羽加強對滎陽包圍，意在將漢王困死城中。漢王給陳平四萬斤金，讓他去離間項羽君臣關係。陳平的反間計成功，項羽對范增產生戒心，削奪他部分職權。范增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乞骸骨歸」。范增憤懣而去，未到彭城，背疽發作而死。漢王被困滎陽，外無援兵，內缺糧草，準備突圍。夜黑，陳平組織二千多名女子打開東門出城，紀信假扮漢王，乘坐漢王的車子，跟在後面，宣稱城中無糧，向項羽投降。包圍滎陽的楚軍聽說劉邦出城投降了，山呼萬歲，擁往東門觀看。劉邦讓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自己帶領數十騎親兵，乘機從西門逃脫。

劉邦逃到成皋，從成皋退入關中，收集關中之兵，準備重新東向擊楚。轅生建議他，出武關南下，駐軍宛葉間，堅守不戰，將項羽的主要兵力吸引過去，以緩解滎陽和成皋間的壓力，使韓信得以佔領趙國所有土地。漢王從其計，南出武關。與此同時，以立黥布為淮南王為條件，說服九江王黥布叛楚歸漢。項羽果然帶兵南下，將成皋交由終公守衛。漢王利誘彭越，截斷楚軍糧道。項羽不得不親自率兵攻打彭越。劉邦乘機北上，收復了成皋。項羽得知成皋失陷，引兵西向攻取了滎陽，將周苛、樅公俘虜殺害，繼而圍攻成皋。漢王逃離成皋，北上修武，詐稱漢王使者，隻身入營，奪了張耳、韓信的軍隊。劉邦從張耳、韓信軍中挑選精兵強將，由自己指揮。讓張耳北上趙地招兵，將剩下的老弱病殘兵卒還給韓信，讓他掠趙後，攻取燕、齊之地。漢王得韓信軍，駐紮在黃河邊的小修武與楚軍對峙，深溝壁壘只守不戰。漢將劉賈、盧綰帶領二萬兵馬，暗渡白馬津，配合彭越，燒毀楚軍糧草，攻取楚睢陽、外黃等十七城。項羽再次回軍梁地，與彭越、劉賈等作戰。韓信用蒯通計，破齊。項羽遣項它、龍沮救齊。韓信、灌嬰打敗楚軍，殺了龍沮，虜獲齊王田廣。韓信自稱齊王，漢王追認韓信為齊王。漢王軍挑戰成皋守將曹咎，咎渡汜水而戰。楚軍半渡，漢軍大敗之。漢王功攻取成皋，守將曹咎、司馬欣自殺。漢王駐軍廣武，包圍滎陽。項羽得知成皋丟失，引兵還擊漢王軍。二軍在廣武對峙。漢軍畏怯，不敢出戰。項羽向劉邦喊話，你要是再不出戰，我就把你父親煮了。劉邦說，我兩曾約為兄弟，我父也是你父，你一定要煮就煮吧，不要忘了分給我一杯羹。劉邦近乎無賴，項羽也無可奈何。項羽說，天下因我二人不得安寧，我願和你單挑，以決雌雄，以免老百姓為我二人爭鬥而疲憊。劉邦說，我寧願和你鬥智，也不和你鬥力，並以十條罪狀譴責項羽。項羽大怒，伏兵射中劉邦胸部。劉邦為穩住軍陣，卻抱著腳大叫，射傷我的腳趾頭了。晚上，為安定軍心，避免楚軍乘勝襲擊，張良又讓劉邦強打精神勞軍。劉邦傷重，漢軍退入成皋堅守。漢關中援軍源源不斷來到前線。

東有韓信，南有黥布，西有劉邦，彭越居梁地，形勢不利於楚。項羽與劉邦約和，鴻溝為界，西為漢，東為楚，楚歸還漢王父母妻子。和約成，項羽解圍，回軍而東。漢王也想回關中，張良、陳平建議，楚軍兵疲糧盡，不要養虎為患，應當追而擊之。

漢五年十月，漢王追項羽到陽夏（今河南省太康縣）南，與韓信、彭越約攻項羽，並策反楚大司馬周殷。十二月，漢軍圍項羽軍於垓下（今屬安徽省固鎮縣）。項羽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知漢盡得楚地，遂飲酒悲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告別虞姬，率八百騎突圍南下渡淮，楚軍因此大敗。虞姬飲劍自剄。灌嬰帶領五千騎追擊項羽到九江郡的東城，隨同項羽還有二十八騎。項羽知道難以逃脫，對其部下說：「我起兵到今天已經八年了，身經七十餘戰，戰無不勝，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然而，今天被困於此，這是天要亡我，不是我指揮戰爭有誤。」經過一番廝殺，項羽逃到東面烏江亭。亭長要用船渡項羽過江，說：「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十萬，亦足王也。願大王急渡。今獨臣有船，漢軍至，亡以渡。」項羽卻笑著說：「乃天亡我，何渡為，且籍於江東子弟八千人渡而西，今亡一人還，縱江東父老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哉？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項羽將坐騎賜給亭長，返身與追上來的漢軍廝殺。他一個人殺死漢軍數百人，自己也被創傷十多處，自剄而死。漢遂盡占楚地，以魯公號葬項羽于山東谷城。

漢六年正月，劉邦召開諸侯大會，封韓信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彭越為梁王，王魏故地，都定陶。楚王韓信、韓王信、淮南王英布、故衡山王吳芮、趙王張敖、燕王臧荼聯名上書，請求劉邦稱帝。劉邦在汜水北的濟陰即帝位，國號大漢，都洛陽。詔立吳芮為長沙王，王長沙、桂林、豫章、象郡、南海；亡諸為閩越王，王閩中之地。兵罷歸家；民歸其縣，還給原來的爵位、田宅。民因饑荒，自賣為奴的，全部恢復為庶民。軍吏卒全部賜爵。劉邦就為什麼他能得到天下項羽會失去天下發表高論：「夫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國家，撫百姓，給餉餽，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有天下者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為我擒也。」戍卒婁敬建議，漢取天下不同於周，建都洛陽有諸多不便，秦地險要，便於守衛，應當建都關中。張良也勸在長安建都。劉邦採納了他們的意見，當天就去長安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