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沒在電磁海洋:輻射頻率高進入大腦深度淺

淹沒在電磁海洋:輻射頻率高進入大腦深度淺http://www.sina.com.cn2010年04月07日14:36科技新時代雜誌

  手機本身是不會致癌的。但在我們每天置身其中的無線電輻射的海洋中,還隱藏了太多未被察覺的威脅,科學研究才剛剛開始去發現它們對人體造成的影響。

  文/吉爾里

  波?賽格貝克住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東北約120千米外一個自然保護區里,他的家是一座樸素的小木屋。狼、駝鹿和棕熊自在地從他的門前走過。他與人的接觸非常少,因為人類的技術會讓他的身體生病。有這麼嚴重嗎?去年夏天,他在散步時去附近的一個鄰居家串門,那個男人住在大約90米外的另一棟房子里。在他們聊天時,鄰居的手機響了起來,這讓54歲的賽格貝克立刻就感到非常噁心,幾秒鐘後便不省人事了。

  賽格貝克患有電磁波過敏症(EHS),這意味著大多數消費類電子產品,比如電腦、電視和手機所產生的電磁輻射都會讓他的身體產生劇烈的生理反應。其癥狀包括皮膚的燒灼和刺痛感、噁心、頭痛、失眠和記憶喪失等。在像賽格貝克這樣的極端病例中,還會出現呼吸問題、心悸和喪失知覺的嚴重後果。

  在活動狀態下的手機——比如在撥打、接聽電話或者搜尋信號等輻射水平較高的狀態下——就會對賽格貝克產生這樣的影響。一般來說,只要電話不是在發送或者接收信號,就不會產生足以影響他的輻射。但他並不是因為聽到電話鈴的聲音才有反應的。有一次,他回憶說,他和朋友們在一條帆船上,他站在前甲板上,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在下層甲板上打了個電話,結果就造成了他的頭痛、噁心,並失去了知覺。只要賽格貝克處於手機信號的活動範圍內(安全距離因手機的型號及其產生的輻射水平而異),他就會有一種「頭蓋骨已經容不下大腦」的感覺。

  瑞典是世界上惟一一個將電磁波過敏症認定為身體功能缺陷的國家,而賽格貝克的遭遇對於這項政策的制定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瑞典的電磁波過敏症患者——根據政府的官方統計,約佔其全國人口的3%,大約是25萬人——能夠獲得和盲人、聾人一樣的特權和社會福利待遇。在有必要的情況下,當地政府還會出資為被診斷為電磁波過敏症的患者的住宅做電子「消毒」,幫助他們安裝金屬電磁屏蔽設施。

  輻射的海洋

  電磁場(EMF)無處不在,我們的身體始終暴露在各種電磁場中,但其中的大多數都屬於極低頻輻射(ELF,來自於家用電器、輸電線路等)和無線電射頻(RF,來自手機、無繩電話、通訊天線和電視信號轉播塔等)。甚至連我們的身體本身也會產生微弱的電磁場,比如由大腦和心臟活動所產生的電刺激。

  電離輻射——來自於X光、CT斷層掃描和原子彈——會對人體造成嚴重的損傷,它們通常都會被劃歸到致癌物中。但極低頻輻射和無線電射頻屬於不會致癌的輻射,一般認為它們對人體幾乎是完全無害的。因為非電離輻射的能量不足以破壞分子鍵,所以不會直接造成可能引發疾病的細胞損傷。但這種輻射隨處都有。「我們每天都置身於非電離輻射的海洋中。」美國范德比特大學醫學院的醫學教授約翰?博伊斯說,他同時也是馬里蘭州一家名為國際流行病研究所的生物醫學研究公司的科學主管。

  大多數科學家都認同,這個海洋是無害的。手機是安全的,像電磁波過敏症這樣的病症根本不會存在,他們說,因為引發這種病症的電磁場都很弱,並不足以造成健康影響。來自手機的非電離輻射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已知的影響。事實上,非電離輻射所能造成的一個得到普遍認同的影響就是可能會讓靠近它的組織輕微發熱。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制定了手機電磁輻射的限定標準——稱為比吸收率,縮寫為SAR——只要低於這個限額就不會出現明顯的發熱情況。按照很多研究人員的分析,賽格貝克及其他很多電磁波過敏症患者所出現的癥狀,其實可能是由診斷失誤,或者是由他們的心理作用造成的。一些專家說,像賽格貝克這樣的人可能同時患有心理疾病,或者是一種「反安慰劑效應」的表現,也就是說你覺得有些東西會讓你生病,結果你就真的生病了。去年發表在《生物電磁學》期刊上的一項檢查結果指出,現在還沒有證據能表明患過敏症的人對電磁場具有強於常人的感知力,但研究卻在同一組人群中發現了存在反安慰劑效應的證據。

  手機產業對於這項研究的態度十分明確。「通過深入細緻的檢查得到的科學證據強有力地證明:無線設備不會造成公共衛生安全隱患。」CTIA-無線聯盟負責公共事務的副主席約翰?沃斯說,該機構是代表無線通訊行業的國際組織。「而且,現在沒有任何作用原理能夠證明,符合FCC頒布的電磁輻射標準的設備會對人體健康造成負面影響。」包括美國食品與藥品管理局、國際非電離輻射防護委員會、美國癌症協會和世界衛生組織在內的眾多主要研究機構也都認同這種觀點。(不過國際非電離輻射防護委員會認為,關於無線設備造成健康影響的評定應該隨無線技術的進一步推廣持續進行。)

  沃斯還指出,來自癌症登記機構的統計數據——比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所進行的《監測、流行病學和最終結果》計劃的資料庫——也表明,從20世紀初至今,腦癌的發病率並沒有出現上漲。在丹麥、芬蘭、挪威和瑞典這些比美國更早開始廣泛使用手機的國家,腦癌的發病率從上世紀70年代到本世紀10年代初期也都保持平穩。如果說手機有可能引發腦癌,那麼發病率就應該會出現相應的增加才對。「如果你看過所有的生物學和實驗研究就會發現,」沃斯說,「大量的證據都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手機與健康損傷之間沒有任何聯繫。」

  是一種什麼感覺?

  賽格貝克曾經是一名出色的電信工程師。他在瑞典電信巨頭愛立信下屬的Ellemtel公司工作了20多年,負責領導一個工程小組設計通訊系統樣機里使用的高級集成電路。他工作時使用的一直都是當時最新、最先進的電腦和通信設備,其中的很多東西都是只有愛立信公司和瑞典軍方才能得到的。但長期從事這項工作對他造成的影響是,他的身體接受了過多的非電離輻射,它們來自電腦、熒光燈和安裝在他的窗外的無線通訊天線。

  在上世紀80年代末期,也就是他開始從事電訊研究工作10年後,他發現到了最初的癥狀——頭暈、噁心、頭疼,還有皮膚的灼熱感和紅斑。在他的小組的20多名成員中,除了兩個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報告了相同的癥狀,他說,不過他是當時反應最強烈的一個。他的電磁過敏症持續惡化,他說,現在即使是低空飛行的飛機上的雷達,也會對他的身體產生影響。賽格貝克相信,是他辦公室中強烈的電磁風暴和可能是從全新的計算機中散發出來的有毒氣味的綜合作用造成了這種情況。「但公司的醫生都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說。

  阿格尼?弗雷德里克松在Ellemtel公司工作時負責管理賽格貝克的小組,2006年從愛立信公司退休,他說經常報告的癥狀是「臉部發熱的感覺」,但所有人都將其歸因於新的電腦工作站。當賽格貝克的小組成員紛紛開始打電話請病假、其他部門的同事也開始報告類似的癥狀時,弗雷德里克松回憶說:「我們才開始認真研究可能造成這些問題的原因。在報告癥狀最集中的小組裡,恐慌情緒很嚴重。」

  公司為受影響最嚴重的員工開闢了新的工作場所,在這個全屏蔽的房間中有大約六七個人。另一些人更換了其他的電腦工作站,還有一些人被要求減少在電腦屏幕前工作的時間。在這之前,從沒有人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我們有什麼特別的?」弗雷德里克松回憶起當時的疑問。後來他才知道,其他公司當時也遇到過類似的問題,只不過這種信息都被控制在了公司內部。

  賽格貝克當時是該公司設計團隊中最關鍵的成員,為了讓他留在工作崗位上,愛立信公司做了很多努力。上世紀90年代初,公司在他家的卧室和書房周圍都安裝了金屬屏蔽層,讓他在睡覺和工作的時候可以不暴露在輻射之中。為了讓他能出門,醫療機構還為賽格貝克提供了一套抗電磁輻射服,這通常是那些在距離電訊發射塔和高壓電線很近的地方工作的工程師的裝備。公司甚至還特意為他改裝了一輛沃爾沃轎車,以便他安全地上下班。不過,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手機信號發射塔開始遍布斯德哥爾摩各地的時候,他就不再去上班、被迫退隱山林了。

  1993年,愛立信公布了一份題為《工作場所的過敏症》的報告,主要記述的就是在賽格貝克的實驗室中發生的情況。在前言中,Ellemtel公司的副總裁奧爾楊?馬特森和行政主管羅多比?約翰遜寫道:「在工作環境中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過敏症。在應對傳統的職業傷害時,你都能在其成因和影響之間建立起明確的關係。但過敏症卻是一個例外。上世紀80年代末,當Ellemtel公司出現第一個嚴重病例時,我們完全束手無策。很快,我們就將過敏症看成了影響公司業務發展的嚴重威脅……我們開始懷疑,我們是不是正在面對現代化進程所帶來的一種懲罰。」

  一年之後,愛立信關閉了賽格貝克和他的小組工作的實驗室。1999年,公司解僱了賽格貝克。「他已經無法完成我們僱傭他來完成的工作了。」愛立信的一位發言人說。賽格貝克就此事向瑞典的一家勞動仲裁法庭提起訴訟,但最後以敗訴告終。他承認自己沒辦法證明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種病情。「很難獲知它究竟是由什麼東西引起的,又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說,「沒人能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我們生病。」而且他也不可能從醫療機構找到一種合適的治療方法。就是去一趟醫院,那裡的電子設備也有可能殺死他,他說。

  阿爾里卡?阿伯格是一位專長電磁過敏症的醫生,從賽格貝克發病的最初階段開始就一直對他進行跟蹤治療,如今她已經醫治過超過800位過敏症患者了。她說她發現癥狀的嚴重程度是各不相同的,從最輕的失眠和頭暈,到賽格貝克所體驗到的那種很嚴重的情況。「在人體的所有細胞中,始終都有電活動在不斷進行,因此電磁過敏症患者的整個身體會受到影響也不足為奇。」她說。

  對於那些報告有較輕癥狀的患者,阿伯格建議他們清除掉家中的所有無線電子設備,包括手機、無繩電話、無線電腦網路設備等。但人們仍然會暴露在其他人的無線設備的輻射中。在瑞典有數百名電磁過敏症「難民」,她說,這些人只能靠搬家來躲避電磁場的影響,有些人還搬了不止一次。她說有一對患有過敏症的夫乾脆就住在一輛房車裡,這樣當癥狀出現惡化的時候就能趕快轉移。「對於電磁過敏症的診斷存在爭議,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或者壓根不關心它。」阿伯格說,「但很多人(電磁過敏症的患者)都感覺他們居住的地方不安全。我們不該不顧人們對電磁場的反應隨意增加更多的電磁場。」我們所知道的

  手機電磁輻射最主要的源頭是它的天線,現在一般都藏在手機內部。如果在手機發射信號時將它舉到腦袋旁邊,電話所產生的輻射就會進入你的大腦。進入大腦的具體深度取決於電磁輻射的頻率,頻率越高,深度越淺。一般手機的頻率範圍在800MHz~2200MHz之間。收音機和電視的頻率略低,而微波爐和雷達的工作頻率則更高。

  對電磁輻射造成健康影響的研究始於上世紀50年代,當時科學家的研究對象主要是醫療設備和雷達。從上世紀60年代起微波爐開始進入廚房,對電磁輻射的研究也逐漸成為主流。隨著70年代電腦顯示終端的迅速普及和80年代手機用戶的增長,這項研究才真正開始起飛。「每一個新設備都會增加人們的擔心。」曾任世界衛生組織輻射與環境健康小組協調人的邁克爾?利帕科利說,他現在是羅馬大學的客座教授。1996年,針對公眾不斷增加的關注,利帕科利啟動了世界衛生組織的國際電磁場項目。該小組當時得到的結論是:沒有證據表明手機電磁場會造成任何健康影響。上世紀90年代中期,湧現出了很多聲稱手機造成某人罹患腦癌的法律訴訟,但沒有一個勝訴。

  世界衛生組織下屬的國際癌症研究機構在2000年~2005年間還協調進行了一個由13個國家共同參與的Interphone項目,該項目的目的就是為了探明手機與腦癌之間究竟有沒有關聯。不過,該項目一直備受對研究方法的爭論、使用習慣不同和自相矛盾的結果的困擾。Interphone的時間跨度太久,在這段時間內手機及其使用方式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比如說,未成年人不在其研究對象之中,因為在2000年該計劃啟動時,使用手機的兒童還很少。

  使用習慣上的不同是所有此類研究中不可避免的一個關鍵問題,Interphone項目的負責人、西班牙巴塞羅那的環境流行病學研究中心的伊麗莎白?卡迪斯說。「從一開始我們就儘可能地要減少由使用習慣不同造成的誤差,再對保留下來的使用習慣進行分類和量化,試圖用最科學的方式對其進行計算。」她說。

  但結果仍然是不確定的。丹麥Interphone項目對106例聽神經瘤(腦部腫瘤的一種)患者進行的研究顯示,長時間使用手機並不會明顯增加患病風險,儘管其中有兩個患者是長期使用手機的人。而瑞典針對148個病例進行的Interphone研究則發現手機會略微增加患病的風險。

  在經過了多年的閉門討論之後,當Interphone項目的研究結果正式公布時,人們已經不指望它能明確什麼東西了。最終,卡迪斯說:「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來確認Interphone的研究結果,特別是在越來越多的兒童開始使用手機之後。」

  是致病的元兇還是誘因

  讓我們澄清一點:手機和煙草不一樣。吸煙致癌的機理已經得到了證實,因為只要不吸煙,你就一定會更健康。但對於手機來說,目前還沒有這樣經過證明的機理。大多數專家甚至認為壓根就沒有這種東西。「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其對健康的影響。」維也納醫科大學環境衛生研究所的邁克爾?昆迪說,「否則我們大家早就都病倒了。」但是,他說,我們有必要弄明白其中的一個關鍵區別:即使電磁場不是讓人罹患癌症的始作俑者——它們不會像煙草那樣直接讓人身患癌症——電磁輻射也有可能會對癌症有推波助瀾的作用,加速早期癌症的生長和轉移,特別是在它與其它因素的共同作用下。

  儘管學界的其他大多數人都認為手機根本不會導致健康風險,昆迪和另一些人還是懷疑長時間使用手機可能會增加罹患腦癌的風險。至於電子過敏,在針對電磁過敏症患者所進行的數量有限的研究中(因為該病患者多數都不願在到處都是電子設備的實驗室里呆上幾個小時),有些結果表明手機頻率的電磁場的確給一些人造成了生理影響,其中既包括報告出現過電磁過敏癥狀的人,也有些人之前從未有過此類癥狀(不過,在被問及是否感覺自己受到了影響時,電磁過敏症患者做出的判斷的準確率並不比普通人更高)。

  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我們可能還完全沒有弄懂電磁場——特別是來自手機的電磁輻射——對人體造成的影響。這或許是因為提問的角度存在問題。原先的研究總是想弄清楚「手機會不會致癌?」但現在的課題是「如果對健康存在負面影響的話,其作用機理是什麼?」

  2001年,醫生診斷22歲的英國女孩凱瑟琳?沃萊姆斯患上了膠質母細胞瘤,研究認為這種腦部腫瘤與電磁場輻射有關。她的父親克里斯多夫曾在牛津大學學習生物化學,專攻病毒和癌症,後來轉行進入了廣告業。在上世紀90年代初,他還曾參與過英國最早的數字手機服務Mercury One-2-One的上市宣傳工作。在凱瑟琳的診斷結果出來之後,他成立了CANCERactive,一個致力於提供更多癌症治療信息的慈善組織。凱瑟琳在2004年不幸去世。

  對於手機應用導致癌症風險,沃萊姆斯想得很清楚。他說他的女兒吸煙、胃口不好,而且整天都在打手機。那麼手機是否要為她的死負責呢?「還不能這樣斷言。」他說,「癌症不是一種簡單的方法就能治癒的,同樣,導致癌症的原因也不簡單。」

  他認為研究的焦點不應該僅僅局限在腦癌上。「要證明存在直接的聯繫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他說,「現有的證據都經不起推敲。」沃萊姆斯相信,研究人員應該去探究電磁場削弱人體的整個防衛系統的潛在機理。他認為,是我們每天遇到的大量電磁場與有毒化學物質、營養不良等其他環境因素的影響交織在一起,對我們的健康造成了一種綜合性的影響。「更讓我擔心的是,手機如何讓人體免疫系統受到削弱。」他說,「手機是另一個可能導致腦癌的問題因素。電話也應該像香煙盒一樣貼上警告標籤。」

  對手機和健康風險之間關係的調查實施起來仍然很難,而且沒有權威性的結論。腦癌研究本身的難度就很高——這些腫瘤不太常見,生長過程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但它的確存在。大多數研究的目標是膠質母細胞瘤這樣的惡性腫瘤,或者是腦膜瘤、聽神經瘤之類的良性腫瘤,其結果大多認為手機和這些類型的癌症之間沒有關聯。但也有例外:瑞典厄勒布魯大學醫學院腫瘤系的萊納特?哈蒂爾發現,連續使用手機10年或更長時間,會增加膠質母細胞瘤和聽神經瘤的發病風險。他得到的結論是,目前的手機輻射限制標準還不夠安全。

  此外還有另一些令人不安的進展。根據英國國家統計局2004年的一份報告,英國未成年人大腦和脊髓腫瘤的發病率,從上世紀70年代初的每百萬人20例上升到了上世紀90年代末期的接近每百萬人30例。這項數據引起了人們對電磁場「可能造成健康風險的持續不確定性」的關注,歐洲議會已經建議應該加大宣傳力度,讓10~20歲的年輕人提高對這種潛在威脅的警惕。法國衛生、青年與體育部也已對年輕人「過度」使用手機發出了警告。美國賓夕法尼亞州曾身患腦癌的參議員艾倫?斯柏科特也在提請參議院關注這個問題。緬因州的立法機構正在討論是否要求在該州出售的手機上標明腦癌風險警告,而舊金山市政府則在考慮要求在手機包裝上提供關於輻射水平的明確信息。

  這一領域的研究結果總是會因為實驗方法上的缺陷而受到批評,比如樣本規模不夠(要得到有意義的結果就需要對更多的人群進行研究)、記憶偏差(人們對過去使用手機的習慣的記憶經常是不準確的)等。最近對23篇與手機/癌症相關的論文進行的審查發現,被認為是最高質量的實驗方法(其中大多數來自哈蒂爾)的作者,大多報告了長期手機用戶罹患癌症的風險在增加,而在那些實驗方法被認為有欠缺的作者的論文中,手機用戶的風險卻是在下降的。但是,另外一項審查又特別點名指出,哈蒂爾的研究結論很可能是通過很差的實驗方法得到的。潛在威脅

  那麼,我們到底該把研究的重點放在哪兒呢?昆迪指出,根據目前的研究,手機輻射對人體健康的確具有「非熱效應」——讓組織輕微發熱之外的其他生物學影響。我們要去發現這些影響背後的原理,他催促說,並設計出不會產生這些影響的新手機。目前,對於非熱效應,有3條研究主線,即輻射對褪黑激素生產、基因表達和細胞內信號傳遞的潛在影響。

  褪黑激素

  褪黑激素最著名的作用是能夠抑制時差對人體的影響。這種由大腦中的松果體產生的荷爾蒙對控制我們睡眠-醒來的循環過程有很大影響。但它同時還扮演著抗氧化劑的重要角色,能夠保護我們免受可能導致癌症的DNA損傷和可能導致阿爾茲海默氏病的神經系統損傷。在老鼠身上進行的試驗已經表明,電磁場會抑制褪黑激素的生產。如果這種抑制作用也存在於人體,那麼我們的保護系統就會受到削弱。

  流行病學研究已經發現,居住在高壓輸電線路附近的人們患白血病的風險較高。國際癌症研究機構目前已經將極低頻電磁場(輸電線產生的就是這種)劃歸為人體致癌物質。英國布里斯托爾大學的物理學家丹尼斯?L.?亨肖有證據能夠說明,輸電線路產生的電磁場會破壞褪黑激素的生產,從而削弱人體免疫系統保護和修復基因損傷的能力。

  電力線的工作頻率(通常是50Hz)要比手機低得多,但手機也會產生極低頻範圍內的規律性脈衝輻射,其頻率在1~300Hz之間。因此,亨肖、昆迪和其他研究人員認為,手機的電磁場也有可能對人體細胞及褪黑激素的生產產生影響。

  儘管一些研究人員已經發現了褪黑激素水平的變化,但世衛組織前任協調人利帕科利卻認為:「那一定是由其他原因造成的,因為輸電線產生的電磁場很難進入人體。沒有什麼作用機理支持電磁場導致褪黑激素的變化。」亨肖則持相反態度:「有上千篇論文都在講述輸電線路的電磁場所造成的影響。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手機是不是也會這樣,但對於輸電線電磁場來說,那毫無疑問是非熱效應。」

  基因表達

  斯德哥爾摩大學基因、微生物和有毒物質學系的副教授伊戈爾?別利亞耶夫所進行的一項研究表明,電磁場能影響人類和動物細胞的基因表達——也就是基因被激活和起作用的過程。別利亞耶夫將人體內與免疫反應相關的白細胞——淋巴細胞——暴露在手機常用的915MHz的電磁場中。他所使用的試驗樣本細胞分別取自健康人和報告有電磁過敏癥狀的患者,在這兩種細胞樣本上,別利亞耶夫都觀察到了改變基因表達的壓力反應。由915MHz電磁場所引發的壓力反應破壞了人體DNA的修復功能,他總結說,讓它們更難修理好可能導致癌症的細胞損傷。在另一項研究中,別利亞耶夫還發現,手機頻率的電磁場會抑制幹細胞中的DNA修復,而幹細胞DNA受到破壞正是產生白血病和包括膠質母細胞瘤在內的一些腫瘤的關鍵。

  壓力反應的確會造成基因表達的變化,利帕科利說:「在很多試驗中都會發現類似的影響,但這並不會對整個生物體造成影響,因為整個生物體會做出補償。生物學上觀察到的影響與對人體健康的負面影響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細胞內信號傳遞

  以色列雷霍沃特的魏茨曼科學研究所的羅尼?賽格發現,900MHz範圍內的電磁場還會影響細胞內信號傳遞的通路——也就是細胞之間相互交流的方式。在利用老鼠細胞進行的實驗中,賽格和他的同事發現手機輻射會改變某些酶的活動,促使它們生產出自由基。自由基是一些遊手好閒的原子,當它們與DNA及其它重要的細胞器發生反應時就會造成損傷。

  賽格強調說,這種影響「會製造出少量的自由基,它們本身是無害的。」但他還說,細胞內信號傳遞可能是一種目前尚不能完全理解的更普遍的癌症誘發機制中的一部分。「這個系統很可能會引發另一個系統的活動,」他說,進而引發細胞內活動的連鎖反應,並最終積聚成為一個真正有害的影響。不過他也承認:「自由基的擴張規模還要再大上許多,才能引發這些負面影響。」對此,博伊斯指出,自由基作為新陳代謝的副產品實際上一直都在不斷生產。「我們的身體里有一套程序去對付它們。」他說,「不能從培養皿中的情況去推斷其在人體內的作用。」

  我們還不知道的

  亨肖、別利亞耶夫和賽格都沒有說他們的工作能夠證明電磁場引發或者促進了癌症的生長。但他們都認為,這些非熱效應是不容忽視的,而且還將對進一步的研究有所幫助。「我們現在需要確定是不是存在風險,」昆迪說,「如果明白了其中的作用機理,我們就能製造出不會增加這種風險的手機。」

  博伊斯相信還需要對手機和電磁場進行持續的研究。「我們不能總是去臆斷:『哦,這是一種非電離輻射,所以沒必要做更多的研究。』但是,」他繼續說到,「我們已經進行了一些研究,而目前為止這些研究還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另一個名為「行動電話用戶國際協作研究(COSMOS)」的項目或許能幫助確定未來還要進行哪方面的研究工作。COSMOS計劃將在未來的20~30年間對25萬名歐洲人進行監控,尋找手機與腦癌以及頭痛、睡眠障礙等電磁過敏症癥狀,還有神經和腦血管系統疾病之間的潛在聯繫。但這項研究最快也要等到2029年才會有結果,而在那之前,技術肯定會以某些我們現在還無法預測的方式發生變化和發展。芝加哥的伊利諾斯理工學院研究所正進行的一項研究要對暴露在電磁場影響下的老鼠和它們的後代進行觀察,這應該能提供一些重要的證據。之前進行的另外一項類似的試驗也是將老鼠每天不間斷地暴露在手機輻射下,並讓它們繁殖了4代,但最後並沒有發現輻射對動物的繁殖能力或者是生長造成了什麼有害的影響。「如果伊利諾斯理工學院的研究同樣沒發現影響,那麼我們可能就真的不會發現什麼了。」利帕科利預測說。

  在最近發表的一份關於電磁場對健康的影響的報告中,國際非電離輻射防護委員會總結說:「儘管在理論上不可能否定非熱效應存在的可能性,但非熱原理的合理性……卻很低。」但賽格堅持說:「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非熱效應肯定是真實存在的。它的機理是什麼?還沒人知道。如果存在這種效應的話,那它的作用原理一定是科學界前所未見的。我們必須用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去思考它。」

  離線生活

  無論如何,賽格貝克相信手機很危險。「我是個工程師,但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設計出一部對健康沒有影響的手機。」他說。目前對輻射的限制「都是基於熱效應的,而這本身就是錯誤的。」在發病早期,賽格貝克還能過算得上是正常的生活。他剛剛生病時,他的女兒安娜還是個小孩子,在家時她總會搶在他前面跑到房間里關掉電燈。這樣再平常不過的家庭生活是賽格貝克現在最懷念的,哪怕只是早上開車送孩子上學路上的交談和笑聲。

  今天,他要靠燒柴的爐子給自己做飯。壁爐是惟一能讓他取暖的東西。他有電燈、電話和一台電腦,但它們的電源——一組12伏電瓶——卻埋藏在距離它的房子將近30米遠的一個地窖里,以保證其產生的電磁場不會接觸到他。他的電腦和滑鼠都被金屬板包裹著,同樣是為了防止有輻射從裡面跑出來。他的所有鄰居都知道他的病情,並知道不能帶著手機靠近他的房子(偶爾的例外都會給他帶來痛苦)。

  不過,讓人頗感意外的是,賽格貝克對自己的處境卻依然樂觀。「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的確讓人難過,」他說,「但你只能把它當成是一次意外事故。我是個積極的人,很多人都能在艱苦的條件下頑強生存,我也是其中一個。」他用和藹溫柔的語氣表達出了自己堅定的信念:要讓電磁過敏症得到更多人的關注和承認。不是要禁止手機的使用——在這個問題上他仍然保持著電信工程師的本色——而是要以某種手段讓手機變得更安全。事實上,他覺得自己也要承擔責任,因為他也曾經是這個如今他認為會危害人們健康的產業的一部分,並親自設計了這種有害的設備。「當初像我這樣的人其實是遠遠走在了社會的前頭,」他說,「我們不懂醫學。我們不覺得自己所開發的東西會傷害任何人。必須承認:我們錯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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