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殼網對話BBC紀錄片《大貓》導演:真實是一切的基礎

李子李子簡訊 發表於 今天11:45

最近,朋友圈和微博上日常吸貓的那群人,忽然開始萌上了一段紀錄片。屏幕里那隻小巧玲瓏的大眼貓,並不是在家裡打滾賣萌,而是潛伏在野外捕獵,並被封為「世界上最致命的貓科動物」、捕獵成功率達到60%的黑足貓。

夜晚出來捕食的黑足貓。圖片來源:BBC《大貓》預告片

這段紀錄片來自BBC Earth最新的旗艦紀錄片《大貓》。這個拍攝了《地球脈動》《蔚藍星球》等史詩級紀錄片的單位,賣起萌來也是毫不含糊。實際上,能夠拍到小黑足貓,也拜拍攝的新技術所賜:自動快門探測到了它們的動靜,難得地記錄下了它們捕獵的英姿。

是誰拍出了這樣動人心弦的畫面呢?

我和這部片子的導演聊了聊。

一個生命的側影

每一隻加拉帕戈斯鬣蜥的生命,都是從一段生死時速的逃亡開始的。

沙灘里剛孵出來的鬣蜥,正探頭探腦地朝海邊挪去。而只要它一動彈,旁邊的岩縫裡早已埋伏等候多時的蛇,就會從各個角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這隻可憐的獵物追去。鬣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拚命地跑,躲過蛇從世面八方而來的攻擊,掙脫本已纏繞在身的蛇,奮不顧身地攀上岩壁。在它躍上岩壁的時候,蛇的信子只距離它不到一厘米。幸運的鬣蜥最後掙脫——觀眾們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這段視頻來自 BBC《地球脈動 II》,用網友的話來說,BBC 把這段自然界捕食與被捕食的景象,「拍出了史詩大片的感覺」。2017 年 5 月 15 日,英國學院獎(BAFTA)將「最佳瞬間」(Virgin TV"s Must See Moment)獎,頒給了這驚心動魄的 2 分鐘。

自然故事年年都在上演,然而只是通過BBC的鏡頭,這個瞬間才走向了全世界。BBC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呢?

《地球脈動 II》中鬣蜥與毒蛇片段。圖片來源:BBC

「一個英雄(剛出生的鬣蜥),面對惡人的挑戰(毒蛇),經過艱險的旅程(奔跑),達到了目的(進入了海里)——這段視頻濃縮了好萊塢大片的所有要素。」 BBC 自然歷史組的紀錄片導演保羅·威廉姆斯(Paul Williams)這樣告訴我。「如果那隻鬣蜥最後沒有掙脫而是被吃掉,那片子就失了掉一半的精彩。」

在保羅看來,像《地球脈動》這樣的自然紀錄片,雖然表現的是自然的千姿百態,然而卻有最簡單的人性之核心:愛與親情,英雄主義,生離死別。在他看來,「故事」是一切的關鍵,人們藉由這些故事與自然相遇、相識,產生了情感上的共鳴。

保羅出身古生物學專業,在博物館搗鼓了幾年藻類化石之後,保羅在 BBC 自然歷史組《生命之旅》(Journey of Life)劇組找到了一份實習。從那時起,他的職業生涯就和自然紀錄片綁定在了一起。他參與拍攝過《生命》(Life)、《季風奇觀》(Wonder of the Monsoon)、《蔚藍星球》(Blue Planet),曾和大衛·愛登堡爵士(Sir David Attenborough)在《冷血生物面面觀》(Life in Cold Blood)中合作。此時的他,正在 BBC 布里斯托分部(也是自然歷史組的大本營,被稱為「自然紀錄片界的好萊塢」),為BBC 的自然紀錄大片《大貓》(Big Cats)做剪輯。

我們一起觀看了剛出爐的一小截漁貓的片段。屏幕里出現了小漁貓學抓魚的憨態,保羅緊緊地盯著屏幕,嘴角露出笑意——儘管他自己親自撰寫了劇本、進行了剪輯和初期配音,觀看紀錄片時的欣喜和驚訝,依舊毫無保留地浮現出來。

「這可比我想像的還要精彩啊。」保羅說。

地球上現存的一共 38 種貓科動物中,他們用鏡頭記錄下了其中 25 種,並將經過最後的剪輯,壓縮進 3 集、不到 200 分鐘的節目中。

劇組一共 15 人,在一間不大的辦公室里工作,門口掛著預告海報,牆角一隅貼滿了劇組拍攝過的貓們。不過據保羅說,一部紀錄片需要與包括科學家、攝影師和音效等上百人合作。圖片由作者拍攝。

BBC 將這類紀錄片稱為「藍籌」(Blue Chips)[注],是最「純」的自然紀錄片,也是紀錄片中的旗艦。每 2-3 分鐘的鏡頭,背後可能是長達 5 周的拍攝,濃縮了自然界中最精彩的鏡頭、最動人心弦的故事。從 1979 年《生命的進化》(Life on Earth),再到國內觀眾所熟知的《冰凍星球》(Frozen Planet)《地球脈動》系列,每一部都是叫好又叫座,豆瓣評分甚至接近滿分。去年底,《地球脈動 II》上線,英國國內同時觀看數峰值 1200 萬(英國人口 6600 萬),出自其中的那段群蛇追捕鬣蜥的視頻更是火遍全球。

而真正拍攝起這些動物、和它們親眼目睹甚至親密接觸,又是什麼感覺?保羅曾經在斯里蘭卡和一隻花豹隔著五米四目相對,也曾經在加拿大從一隻飢餓的灰熊面前逃生。學過動物行為學的他深諳與動物接觸之道,那就是懂科學。在蘇拉威西島拍攝黑冠猴時,一隻大個兒雄性向他走來,怎麼才能讓它不惹麻煩?保羅知道,這種動物有著嚴格的社會層級,在一隻有攻擊性的動物面前,一定得低調、臣服,讓它覺得有掌控、無威脅,才會行為正常。於是保羅低下身子低下頭匍匐在那裡,避開眼神接觸。那隻猴果然放鬆了下來,甚至還跳到了他背上。

自然紀錄片脫胎於真實的自然,也和科學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那麼,紀錄片究竟是怎麼拍的、到底有多「真」?

一個故事的起點

果殼網:你們是怎麼決定一部自然記錄片的故事的?

保羅·威廉姆斯:比如《大貓》吧,BBC 決定要拍一個這樣的片子,雇我們製作組來做,而我們就開始廣撒網。我們的研究人員會比我們更早開始工作,過遍世界上現存 38 種貓科動物的每一種,聯繫儘可能多的科學家,閱讀大量的文獻,然後做一個候選列表,包括物種、我們可以拍攝的地點、能否進入、有沒有科學家已經在那裡研究,等等。然後會考慮是否有有趣的角度或者行為。在野外,我們有 90% 的時間都和真正研究該物種的科學家或者專家共事,在這之前我們會徵得他們的同意進行合作。然後我們再把候選範圍縮小。

一旦我們知道要拍的地點、具體的物種和合作的科學家,我們便開始著眼於單個個體可能發生的故事,它們的行為,以及行為的可預測性、拍到這些行為需要多少時間。這之後,我們會繼續考慮怎麼樣更經濟地使用經費,拍什麼能夠帶給我們最大的驚喜、或者提供新的視角和內容。

有的時候我們用不同的方式拍同樣的行為,但我們總是嘗試用新的方法拍新的行為。或者用更大的攝影機、更好的鏡頭、新的風格、新的科技等等,讓這些自然的瞬間變得更加令人沉浸、令人興奮。

BBC紀錄片拍攝現場。圖片來源:Paul Williams

果殼網:你入行已經 15 年了,有沒有親眼見證到什麼新科技改變了你們的拍攝?

保羅·威廉姆斯:15 年前我入行的時候,我們還在用膠片。膠片很貴,所以嚴重限制了我們能拍到的東西,也很難拍到偶發的、出人意料的畫面。但是現在我們都用的是數碼拍攝,拍到那些鏡頭就非常容易了,也拍得起了。高清晰度和解析度的器材,也能讓我們拍出更高質量的畫面,而且可以放大。

曾經在夜裡拍攝是非常困難的,但我們現在的攝影機都很厲害,你只需要一點點月光,就可以拍出夜間的場景。現在,拍夜景成為了野外紀錄片的一個新領域,許多動物都是夜幕降臨之後才出沒的,在夜裡拍攝給我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新洞見。

真實是一切的基礎

果殼網:你曾經提到,紀錄片都有一些大主題,例如愛、分離、死亡,等等。這些元素是本來就在自然里、我們只是簡單的展示,還是更多地通過人為加工、剪輯而體現?

保羅·威廉姆斯:我們的職責,是通過展示一個動物個體的故事,去代表整個動物物種。

一切的基礎,是講一個動物的真實故事,展現它在野外的真實行為。而我們使用的語言,則是更能被人所理解的。我們向科學家們諮詢,一起合作寫出旁白等語句,但若都是科學術語、乾貨,那麼觀眾理解起來可能會比較困難。所以我們做的是將這些乾貨「撕碎」,變成更詩意、更人性化的表達。它讓觀眾們可以透過一個更為人性的鏡頭,去看這些真實的發生在野外的故事和自然場景。

我們當然想要把故事做得更吸引人、更有創意,但它一定是建立在真實基礎之上的。

果殼網:這些主題是如何體現的?

保羅·威廉姆斯:故事都是以單獨的片段來進行的。舉個例子,我們貓的故事裡面有一段,一隻大貓(美洲豹)和一隻小貓(豹貓)。小貓很害怕很緊張,因為它是大貓的獵物。這裡三個重要元素都齊了:角色,角色要面臨的挑戰,以及解決方式。我們有了一個英雄——小貓,一個壞人——大貓。小貓必須要生存,這是一個挑戰。解決方式就是小貓最後爬上了一棵大樹,克服了困難、也學到了東西。這是個簡單又精彩的故事。雖然在野外捕獵關係非常普遍,但我們通過音樂、剪輯等方式,把這一段做得帶有點奇異、魔幻的味道,像好萊塢大片一般。而且,它又是真實的。

《大貓》紀錄片中出現的銹斑豹貓。圖片來源:BBC《大貓》預告片

但是呢,我們也可以通過大貓——美洲豹的角度來講這個故事。這隻美洲豹有兩個小孩,面臨的挑戰是要找到食物餵養它們,所以要抓小貓。在自然界,沒有絕對的好與壞,我們會用建立在真實之上的不同的視角,讓觀眾感覺更豐富、更有趣,也希望能告訴觀眾動物行為方面的知識。

果殼網:當你通過紀錄片的鏡頭講一個動物的故事的時候,你覺得這到底是一個人的故事,還是動物的故事呢?

保羅·威廉姆斯:我們不知道動物怎麼想的,也不可能知道。但是我們的每一個故事都是從一篇文獻開始的,可以說是動物通過這些科學家的研究與我們「對話」。如果科學是錯的,那我們的故事也不可能真。所以和高水平的科學家合作也很重要。每次我們寫下一條關於動物的知識的時候,我們的研究人員都會再三確認它是準確的、被證實過的。

但是在此基礎上,我們總還是要通過人類的視角看動物的。否則,我們不會與這些動物產生情感上的聯繫、也很難被它們所吸引。當我們說一隻貓帶著兩個小孩,「小孩」就是很人類化的表述;但若說一隻貓和它的兩隻幼體在一起,那就感覺有點遙遠了。紀錄片的語言給故事賦予了感情。

果殼網:你是否拍過讓你無法理解、也無法預測的動物行為?

保羅·威廉姆斯:這很有趣的。當我們拍攝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可預測的,因為我們面對的不是某一整個物種,而是單個的動物「角色」。就像人一樣,動物們也有各自不同的性格。科學會概括某一種動物,而紀錄片則會將它們個體化。動物個體之間細微的差異總是很有趣、又很讓人興奮的,而從中我們也能帶來許多新的內容和視角。

紀錄片的界限在哪裡?

果殼網:你怎麼看迪士尼的片子《我們來自中國》(Born in China)?這部片子因為把幾個雪豹拼在一起講了一個故事而產生了很大爭議。導演堅稱自己拍的是自然「電影」,但鏡頭語言確實總是讓人覺得這是紀錄片。

保羅·威廉姆斯:我們不那麼做。一定要說的話,《隱秘王國》(Hidden Kingdom)是一個例外——它非常不同,是一個幻想劇,它從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自然,但並不是紀錄片。

在戲劇和紀錄片之間存在著一條需要仔細拿捏的界線。但是對我們而言必須要清楚的是,故事必須是真的。如果我們講某一隻豹的故事,那麼所有的主鏡頭和主場景都必須是這同一隻豹。如果我們在旁白里講,「這隻豹帶了兩個小孩、正在進行一場旅途」,那麼關於她和這個家庭的故事就只能是這一隻。不然的話我們只能泛化地講這個物種,加入多個動物的鏡頭,但那肯定是沒有一個單獨的動物故事那麼吸引人。主鏡頭必須是一樣的,比如拍一隻豹捕獵,那麼這個豹跑來跑去、捕獵、進食都必須是它;有的時候可能會用到一條尾巴、一點皮毛的特寫,這可能來自別的鏡頭,但也只是在必要的時候才使用。

《Hidden Kingdoms》海報。圖片來源:BBC

果殼網:但是聲音就難以保證了吧,畢竟拍攝用這麼多長焦鏡頭,很難收音。

保羅·威廉姆斯:是,有很多聲音來自動物聲音資料庫,都是同一個物種,但可能是幾年前錄下的。但我們儘可能多地使用自然收音,如果我們知道動物會在哪裡出沒,那麼我們就放一個收音器過去。

果殼網:你用過動物園或者其他並非真正「自然」的鏡頭嗎?冰凍星球里北極熊幼崽出生的場景是在動物園拍攝的,當時辯護說不這樣就拍不到。

保羅·威廉姆斯:是的……很多節目都必須要那麼做,有時候自然規律不允許我們在野外拍攝,比如一些小昆蟲,或者魚類繁殖的鏡頭等等。我們並不想欺騙,然而也不想打破觀眾對此的想像,不想隔三差五地就說「這個鏡頭是擺拍的」、「這個昆蟲是實驗室場景」。BBC 做了大量的用戶調查,會問 觀眾「你們覺得這樣做對不對、你感受如何」這樣的問題,其中也包括了《冰凍星球》里北極熊的例子。總的來說觀眾們的態度是,對我們在「可控環境下拍攝一些鏡頭」並不反感;但若我們是在動物園裡拍攝大型哺乳動物時,他們就會有意見,除非我們在旁白里指出來。北極熊那次我們沒有講,所以後來也為此道歉,說我們做錯了。

我拍的上一部片子是北美新英格蘭地區的動物,其中有一條響尾蛇產卵的場景,前後都是森林的畫面,但中間產卵的過程是在動物園裡搭的一個石洞里拍的。這是唯一可以拍到此類場景的辦法,但我們在旁白里告訴了觀眾。

果殼網:講出「真相」,會不會降低紀錄片的情感衝擊力?

保羅·威廉姆斯:這要看情況。現在我們對拍攝手法和地點都比較坦誠。畢竟幾十年以前根本就沒有條件在外拍攝,所有的鏡頭都是動物園裡拍出來的,我們今天根本不用做這些事兒。我們也並不想在動物園裡拍動物,都想在野外記錄,但即使今天也會受到技術和手段方面的影響,必須要做出妥協。我們的旁白裡面會告訴觀眾,片子是在人為環境下拍攝的,但是我們拍得非常自然,如果你不那麼在意的話你是不會注意的——這其實也沒什麼。

科學家也未曾見過的景象

果殼網:自然紀錄片是不是也促進了科學研究?

保羅·威廉姆斯:很少有科學家能花如此大把的時間和錢在戶外進行實地觀察,但我們確實是有大量的時間觀察動物,能看到科學家們或許看不到的東西。科學家也愛看我們的片子,能看出他們自己的門道。比如,我們用的高速攝影機就能揭示許多東西。我曾經拍了一段蒼鷹的片子,寄給了牛津大學的鳥類學家們,他們都非常著迷,超高速鏡頭(用超慢動作)記錄下了蒼鷹如何使用翅膀的細節。還有一次是在加里曼丹島的基納巴盧山,我們在那裡呆了 5 周,拍了一種紅色的巨大的水蛭。從來沒有人拍攝過這種蟲,甚至當時都沒有科學命名過。我們拍了之後,美國有一個研究水蛭的科學家還用這段視頻寫了論文。

高速攝影機下的蒼鷹。圖片來源:Paul Williams

紅色水蛭。圖片來源:BBC

有的時候則是關於物種影像的記錄。我和愛登堡爵士合作的《冷血動物面面觀》里,我們拍了巴拿馬金蛙的故事。然而那竟然是最後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有人在野外記錄它們。一種蛙壺菌橫掃了整個種群,導致它們現在已經幾乎在野外滅絕了。

果殼網:拍攝的時候要考慮怎麼把科學傳遞給觀眾嗎?

保羅·威廉姆斯:有兩個層級:故事,以及科學事實。我們用故事吸引觀眾,然後在整個片子合適的地方見縫插針地放入信息和事實。所以觀眾可以一邊享受、欣賞,一邊知道動物到底在幹什麼,它們有什麼樣的特徵等等。一部好的自然紀錄片,即使沒有旁白,也應該是要讓人看懂的。而旁白也必須要在此基礎上,提高觀影體驗和信息的傳遞。

果殼網:你覺得一部片子講多少科學才算足夠?

保羅·威廉姆斯:這取決於具體的片子。但我們常說,如果一個片段能讓觀眾知道哪怕一個有趣而神奇的事實,那就夠了。

果殼網:那麼關於自然保護的信息呢?

保羅·威廉姆斯:這也取決於某個具體的節目要做什麼。比如《地球脈動》,裡面有大量的自然保護的信息,雖然展現的方式都非常地細微,但影響是很大的。我們有一個非常受歡迎的節目叫《春日觀察》(Spring Watch),內容就是在人們的後院、公園等地方放上攝像頭,實時觀察鳥巢。在這個節目里環保的信息就非常多,我們一直會講,需要保護鳥類和它們的環境等等,也鼓勵觀眾們多注意自家的後院里的生命。我們有各種類型的節目,有的更強調環保,有的不那麼強調。但一以貫之的是,我們旨在激發人們對於自然的愛。

果殼網:你有拍過對自然保護帶來實質影響的片子嗎?

保羅·威廉姆斯:之前說的巴拿馬金蛙的例子就是。有許多媒體都在報道,也讓摧毀這個物種的蛙壺菌得到了人們的注意。許多保護兩棲動物的慈善機構也用這部片子作為例子,來喚起人們的關注並採取行動。

你並不需要很多與環保直接相關的鏡頭。你需要一個小時美麗、純凈的自然和野生動物,然後外加幾分鐘強有力的、讓人揪心的環保信息,這比從頭到尾講環保要有效多了。

自然紀錄片自己並不改變世界,但會激勵人們,讓關鍵的人去改變世界。許多和我們共事的科學家都對我們說,他們之所以從事當下的研究,是因為小時候看了愛登堡的片子。它讓人們想要去了解自然的神奇,親眼見證那些瞬間,然後學習、探索,為自然做出自己的貢獻。

美國聖路易斯公園的巴拿馬金蛙(Atelopus zeteki)。圖片來源:TimVickers

果殼網:那麼,拍了這麼多紀錄片,你個人和動物印象最深的一次相遇是什麼?

保羅·威廉姆斯:還是那頭和我只隔了 5 米的花豹。當時,我埋伏在黑暗中用夜視鏡頭拍攝花豹,然而監視屏的那一點點亮光讓花豹注意到了我,然後朝我走過來……你永遠不知道它會怎樣。即使人類對花豹了解再多,當你面對這一隻活生生的捕獵者時,你會知道,人類永遠不可能懂得自然。

靠近自然的瞬間,你必須對自然保持敬畏。

(編輯:Ent、錦衣Reload)

題圖來源: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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